《在be存档中求生》一十五九

4、第 4 章

　　楚伶醒来的时候，又是在她的四人间。房内只有她一个，静悄悄的，也没什么光源，入目所及一片漆黑。
　　这是……回档重来了？
　　她准备坐起身，只是刚一动，右肩上便是剧烈的痛。
　　一瞬间，大殿中发生的那些再次于记忆中清晰。
　　迟来的恐惧、尴尬、愤怒全都在此刻造访，冲击得楚伶精神恍惚。她想起今天经历的一切，骂都不知道该先骂谁，总之没一个好东西！
　　刘员外和尚秋，她已经不想评价了，在这么一个环境里，大概也生不出什么善意，只是尚秋竟然能下如此狠手，这让楚伶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她现在必须纠正自己的认知，这个游戏世界残酷到可怕，拟真到可怕。人物都有着极为复杂的性格，在利己动机的驱动下，无法估量能做到什么地步。
　　现在复盘起上一场危机，那位王三公子或许正如她所猜测的一般在意3这个数字，但自己这点小聪明应当是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不仅没达成圣母光环照耀的效果，反而有些惹怒了王三。
　　楚伶慢慢下床，挪到窗边，借着外界的一点光亮查看了自己伤口的包扎情况。伤口周围都动不得，否则便是让人抽搐的疼。不过看包扎手法应当是由大夫来操作的，这又让楚伶修正了自己的一部分结论。
　　没有到惹怒的地步，否则不会活着被抬出来，还有人负责救治。说不定她的确是引起了王三的兴趣，但就像她曾试图通过语言证明自己幸运数字的确为3一样，王三本人也需要这种证明，只不过他看不上，也不相信她的口头说辞，而是更直接、更恶劣的用他的方式来证明。
　　楚伶那一两句话可走不进一个偏执的内心，也动摇不了一套成熟的三观。王三不想听别人告诉他3是个好数字，他只想让所有人都承认，3就是很不幸，很烂，就如同他认为的一样。
　　为此，他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厌恶，因为这不是他的弱点，动摇不了他，反而还能拉更多想要接近讨好他的人一起加入。
　　这操作，有点引导舆论那味儿了。
　　所以他没有杀楚伶，只是戏弄了一番，他需要立威，又需要表现出漫不经心，不被影响。
　　楚伶分析到这儿松了一口气，如果真能如她所想，那她也算度过了这一劫。
　　但系统面板打开来看，事件一栏依旧没有更新，人物关系里也没录入今天大殿里的人，这也就断了她想通过系统进度判断事态发展的念想。
　　今天的事也给她再敲了个警钟，之后与这些NPC相处，要像和真正的人类打交道一样，绝对不能再用平面简单的逻辑进行推敲。在这里，不存在绝对直接的因果等式，做好事就会有好报，努力就一定有收获，这些都不是必然的。
　　而她作为最底层的，连人权都没有的物件，生杀都掌握在这些贵人的手中。他们像她的老板，又远远不只是老板。他们和她之间没有共同的盈利目标，所以她所有的行为和喜好预测都无法建立在可靠的根基之上，如空中楼阁，轻而易举就会翻车。
　　而在这里的翻车，轻易就是以性命为代价，没有挽回的可能。
　　楚伶择了一个没压迫到伤口的姿势艰难地躺下，视线依然盯着系统面板。涉及到小命，她就不得不思考，这破游戏，有读档的机会吗？
　　系统说明里没有提到，可一个单局游戏时长最多也不过几小时的攻略养成游戏，卖点就是各色结局，设置读档功能的概率不太大。玩家对结局不满，大不了就重开一局，反正这游戏不存在随机事件，有什么舍不得的属性或偶遇再同样操作一遍就行。楚伶哀叹一声，就是她心存侥幸，也不敢真的拿命来赌这微小的概率，还是端正态度，谨慎推进吧。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自己从这个圈子里摘出去，脱离瘦马的身份，事件应该就会更新，说不定其他功能也会重新激活。
　　这么一整理，楚伶心中就清楚多了，有了方向，人就不会十分焦躁。肩膀处还疼着，但在长久的闭目休息中，不知不觉于睡意中也有些淡化了。
　　第二日一早，楚伶就醒了过来，房间里依然只有她一人，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院中声音嘈杂传入屋内，楚伶仔细去听，却听不全面，便坐起来，随意披上衣服走到门口。
　　只是她一推开门，便有人瞧了过来，院中被簇拥着的笑颜如花的女子也跟着看向她，笑意却渐收了。
　　那女子正是尚秋，此刻穿戴一新，身后还放着几个箱笼，瞧众人恭喜的模样，应该是有了好去处。
　　两人对视片刻，尚秋先向楚伶走来，待到面前站定，楚伶倒是先开口，“恭喜，莫不是入了王三公子的门？”
　　尚秋颇有些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楚伶看出了点装逼的意味，心想她倒的确不像影视剧的无脑反派那样得志猖狂，即使心有所思，也很努力地藏好了。
　　“这也是多谢你，让我赢了比剑，方才被三公子看中。”
　　楚伶深有所感地点点头，“滴水之恩，别忘了涌泉相报。”
　　尚秋一噎，心性便没收住，说：“那真是此生也难了，毕竟我是要跟着到京城去的，和你怕是再难见了。”
　　“这倒也不算太难，我虽归处不定，但你不是定了么，大不了到时我麻烦点，主动上门拜见。”楚伶颇有些无赖地说。
　　开玩笑，她想，我这活了近三十年的脸皮还能厚不过你这小丫头。
　　尚秋脸色几变，最终还是控制住了情绪，温声说：“你先记得好好养伤。不过这伤，你可不要怨我，不伤不死，王公子不会满意的。最起码现在，你活下来了，不是吗？”
　　楚伶心里清楚，当初是她天真了，如她当日构想的那样点到即止是无法令殿内人满意的，最终说不得又要被王三他们找别的由头再害了去。到那时候主动权交到了王三手中，她就不一定能像今日只伤一处了。但尚秋之后的话也是放屁，纯属在搅乱逻辑，说的好像楚伶能活下来还得感谢她一样。
　　现代职场人可以检讨失误，但绝不接受PUA。
　　于是楚伶笑笑，瞧尚秋这聪明劲儿也就知道是在甩开仅剩的一点负罪感，日后想再借此事发作大概是没用了，便干脆地要起了好处，“活也有活罪，我这伤实在是疼，说不定连前程都给耽误了，毕竟是你伤的，你总得给些补偿。”
　　尚秋说不得是有种连什么感谢费都一并了结的意思，倒是没翻脸，只问：“你要什么？”
　　“钱，和你的消息渠道。”
　　以这几次相交，楚伶可算发现了这群小姑娘的精明之处，事关未来，她们不可能没有向外打听消息的渠道。只是楚伶初来，又还融不进去，她年龄也到了要安排的时候了，大抵也没有融入的机会了。
　　现阶段保证消息的畅通，哪怕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额外的好处，但最起码不会让她继续做一个耳聋眼瞎的蠢货，再被人坑了去。
　　尚秋自己要离开了，也不会对这个渠道特别吝啬，爽快地给了楚伶联络人和联络方式，至于钱，她却是舍不得的。
　　哪怕成了高门大户的妾，也有手头紧的时候，钱哪有随便往外给的道理？
　　“钱我不能给你，但如果你当真爱书的话，我可以把我的书籍都给你。”
　　楚伶本也就没对钱报太大希望，给了又能给多少，都是一群工资低的实习生。书或许对旁人无用，但楚伶却需要这些装点门面，再加了解一下当朝信息，便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那就多谢了。”
　　尚秋风光地离开了。
　　楚伶也是之后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并没有被三公子收下，而是被三公子指给了他的朋友之一，据说也是京中高官之子，最重要的是，似乎没有虐待人的怪癖。
　　怪不得所有人都认为她去向不错，院中有羡有嫉，尚秋也是十分满意。
　　只是楚伶想起尚秋对她藏着掖着，放任她乱猜是跟了王三，就觉得这女子真不可小瞧，既聪明又谨慎。
　　院中的女子又有哪个是简单的呢？
　　“最近院里看书的女子多了起来呢。”晨间，回屋拿帕子的舍友突然意有所指。
　　楚伶不受她干扰，一边翻着尚秋留的书，一边应答：“是啊，学术氛围浓厚。”
　　大家都卷起来的原因，楚伶也通过传消息的护卫知道了。春闱结束，即将有大批量的学子返乡，据说今年本府出了数十位进士，其中还有一位榜眼。
　　根据最近看这些杂书得的粗陋数据，当朝应当还是重文轻武，且不像明朝候补官员繁多，大部分科举成功的学子出路不错，中举之后找点关系送点礼，想要做官还是很容易的。
　　一般政策指到哪儿，需求就跟到哪儿，于是便掀起了全民科举热，不仅考科举的人多，有点功名在身的人也备受追捧。
　　但都去学习了，地谁种啊，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制度限制，这些就是话本子里没有的东西了。
　　不过楚伶也不操这个心。一个养成游戏，大部分背景都是为了铺设支线，为了保证普通结局占比量最大，所处的年代基本都是一朝的和平发展期。只要确认这一点，朝堂制度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绕回现状，从众人的反应来看，今年应当是丰收的一年啊，刘员外大概能出一批库存了。
　　对楚伶来说，当下是最好的机会，哪怕是被送给家境贫寒的举人呢，先转正才能谈升职加薪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