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啊月亮》王临水

11、约定

　　要是自己今年参加高考，现在就不用坐在这里担心更多的镰刀朝着自己挥过来。

　　“同桌，放学了你不回宿舍吗？”

　　崔望舒摇摇头。

　　“小智智你墨迹什么呢？说好的陪哥哥回去睡觉呢？”谢大豆跟一个男生站在门口勾肩搭背对李智喊。

　　“你们先走，我一会儿跟崔，跟我同桌一块回。”李智把俩人赶走。

　　教室里面的人慢慢的都走光了，教室里面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智其实根本就没有看书，从早到晚在教室坐了一天了，早就待不住了，但是他又不放心复读生同桌，只好在教室熬着。

　　实在是崔望舒在李智这里的信誉度有些低。

　　要是再让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或者出事，真的觉得自己这个班长做的挺失败的。

　　自己看着还放心一些。

　　“同桌该喝水了。”李智把刚接的温水推过去一些，声音不大只是小声的提醒。

　　崔望舒水杯里面的水是李智跑讲台旁边的饮水机里面接的，水温刚刚好，不热不凉最适合不舒服的人喝了。

　　“喝两口就行了。”李智盯着崔望舒上下滑动的喉结数着。

　　数完就把水杯从崔望舒手里抢走。

　　“一会儿宿舍就该熄灯了，咱们回去吧。”李智商量的口吻问。

　　崔望舒点完头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李智腾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把书随便合上就开始检查教室的窗户，然后跑过去把后面的灯关上，后门锁上。

　　跑到前门手放在门上等着崔望舒出来。

　　李智：“水杯水杯带上。”

　　崔望舒又转身回去把桌子上的水杯带上。

　　李智：“药呢？”

　　崔望舒：“包里。”

　　李智：“哦哦，走吧走吧赶紧回宿舍吧，要不然又要洗凉水澡了。”李智说完看到崔望舒看了自己一眼，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嘴又跑到脑子前面了，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抱怨昨天他回来晚的意思。

　　但是崔望舒好像误会了。

　　李智：“我不是说你昨天回来的太晚了。”

　　崔望舒：“昨天就是因为我回去的太晚了，对不起。”

　　李智：“……。”白解释了。

　　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等崔望舒出来，李智转身就把教室前面的灯关掉开始锁门。

　　崔望舒好像没有等李智自己走掉了。

　　锁门的李智：“……。”自己真的是一腔热血喂了狗啊，喂不熟啊喂不熟。

　　这要是谢大豆敢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李智就直接把抓回来锁教室里面。

　　飞速跑到崔望舒的旁边：“你怎么没有等我啊。”

　　崔望舒回答：“你没有说让我等你啊。”

　　李智：“……。”我没有说吗？那要是我没有说那就不是他的错了，是我的错。

　　崔望舒等待着，等待着更多的人举起手里的镰刀向自己挥过来，等了几天目前就还只有李智自己像个门神一样举着镰刀。

　　不时的挥动两下，但这次挥到身上的镰刀好像还不够锋利，因为他还没有感觉到疼。

　　就算挥刀自己身上的镰刀不疼，崔望舒对于李智的厌恶也是只增不减，谁会喜欢一个会把镰刀挥向自己的人呢？

　　崔望舒一直觉得自己把这种厌恶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但是李智好像跟平常没什么变化，甚至对他的关注比之前更甚。

　　“我自己可以，谢谢。”

　　“我不需要，谢谢。”

　　“你别靠我太近。”

　　“我不想吃。”

　　“我自己会。”

　　“不要。”

　　“不。”

　　……

　　李智把崔望舒的这些拒绝当成了不好意思和不习惯，还在等着崔望舒与自己慢慢的熟识起来。

　　其实在学校里面每天从早到晚，一节课接着一接课的连轴转，一周很快就会过去。

　　周五下午上完第三节课就可以回家，周日下午返校不能耽误晚自习。

　　离校时间越近，大家就越坐不住，从下午的最后三节课明显都不在状态，每一分钟对于第一次住校的学生来说都是坐立难安。

　　最后一节课变成了班会时间，李老师站在讲台上跟这群坐立难安的学生讲一些老生常谈，下面的气氛比平常明显活跃很多。

　　崔望舒低头把一张数学卷子做完以后，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李老师，然后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杨树上的蝉鸣比以往要大的多：‘唉，这群萝卜们终于放假了，天天吵死我们了。’

　　‘是啊是啊，我们终于可以安静两天了。’

　　‘崔望舒是不是有些可怜啊，在学校没有人搭理他，回家以后也就他自己。’

　　‘你可别说这么大声，最近他脾气大的很，就他现在的同桌天天黏着他，啥事都在他旁边念叨两句，他听得烦的时候就会转过头瞪我们，我都被他瞪了好几次了。’

　　‘哈哈哈哈，你快看，他又瞪你了。’

　　‘哼，有本事去瞪他同桌啊，瞪我们算什么本事。’

　　‘又不是我们一直在他耳边说话，听宿舍那边的小伙伴说，崔望舒的同桌在宿舍也可关心他了。’

　　‘再说他的同桌长得又白又帅的，不知足。’

　　‘你快别说了，崔望舒的眼神要喷火了。’

　　‘……。’

　　崔望舒看窗外，窗外有声音，看同桌，同桌有声音，只有低头看书的时候耳边是安静的，他这一手低的脖子都是僵硬的。

　　“同桌，你等会儿怎么回家啊？要不要我送你，我们是同一个方向。”李智身子贴过来小声的开口。

　　崔望舒那半边已经靠在了窗台上了，抬手推着李智的肩膀往外推：“热，别靠我这么近。”

　　看到李智距离拉远才开口：“我坐公交回去。”

　　“啊，公交车上肯定人多，今天我妈开车来的，谢大豆也跟我们一起，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吧，人多热闹。”李智还在旁边邀请。

　　崔望舒摇头并示意他李老师在看他，让他不要说话。

　　李智对讲台上露了一个讨好的笑，才安静下来。

　　崔望舒是最后一个出校门的，感觉整个学校都安静了，他才回宿舍拿了两件衣服回家，这个时候公交车上几乎没什么人，走到最后一排坐好，他是最后一站，212路公交车正好在市区外围转半圈，一路上正好经过繁华的新区，热闹的市区，最后到达破旧的老区。

　　还是熟悉的路线，这次没了迫切回家加速的脚步和心情，等着他回家的那个老太太已经不在了。

　　也就一周没有住人，怎么感觉房间里面这么冷清，冷清的让七月的燥热都去了大半。

　　他打开所有的门窗通风，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一共也就五十平方左右，很快就打扫完一遍。

　　然后坐到看不清颜色的老沙发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吖’的声音。仰面看着天花板，什么声音也没有。

　　要是老太太还在肯定会坐到他旁边跟他讲今天都做了什么？遇见了谁？又谁家的媳妇生气了？谁家的孩子不听话了？最后总是会摸摸他的脸颊说：“看来看去，还是我们家的小月亮最好看，最听话，学习也是最棒啊，外婆给小月亮下最爱的小混沌吃。”

　　之前他总是不理解外婆怎么总有那么多话要说，原来一个人在家这么安静，要说外婆还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跟之前一样只知道看书，会跟外婆讲在学校里面发生的事。

　　外婆我现在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换了一个新同桌，班主任还是李老师，我睡在上铺，下铺是我的同桌，我们相处还挺好的。

　　但是现在没有人会听他说这些了。

　　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脖子上的酸疼把他的思绪给拉回来，差点睡着，没有开灯的房间很暗，起身把书包背上又出门了。

　　周筱凡还在原来的那个收银台哪里，队伍依然很长很长，她站在收银台前一直重复的做着拿起商品，扫码，放下，继续拿起商品，扫码，放下。

　　不知疲倦的重复着以上的所有动作。

　　这次崔望舒没有发出声音，就躲在不被人发现的角落看着周筱凡直到下班。

　　“周筱凡。”

　　听到声音的周筱凡转身看到是崔望舒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慌乱，但还是朝着他走过去。

　　两个人先是都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他们两个说的话真的不算多，周筱凡一周说的话还没有新同桌一天说的多。

　　“你为什么没有去学校找我。”崔望舒先开口。

　　周筱凡低头抓着自己的衣角半天小声开口：“对不起。”

　　他想听得不是这个啊？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之前说好要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回来，都不算了吗？

　　“你还记得之前说的吗？”

　　周筱凡抬头眼睛红润的哽咽的开口：“我考的太差了。”说完眼泪就下来了，整张脸都是泪水。

　　“那我们一起复读吧。”

　　“我爸说我根本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就算我天天学习什么也不做也还是考不好。”周筱凡摇头哭着说。

　　崔望舒想了半天才开口：“再试一次，再试一次，我帮你这次我们一起……。”

　　“我已经试了很多年了，但还是不行，你都帮我两年了，我还是考砸了。”崔望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筱凡打断。

　　崔望舒张嘴张了半天什么话有没有说出来。

　　可是这两年自己好像没有用尽全力去帮她，高二第一个学期两个人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下学期也就帮她讲过几道题，高三上学期因为讲题慢慢熟悉，也仅限于她问他讲，他讲她听。

　　到了下学期两个人才算是真正的熟知，除了讲题聊一些习题以外的东西。

　　这才有了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