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当祭品》陶夭灼

6、神使

　　“去应门吧。”一旁的七曜突然出声，朱洛有些茫然的侧头看他，心中莫名忐忑。自从她来到朱雀国后，七曜和翠红是她仅有的单独接触过的人，如今要再单独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半仙”，她难免有些不安。

　　七曜感受到朱洛忐忑的情绪，转头对上她求助的目光，父亲般温柔一笑，嘴唇并未张开，可温柔低沉的声音却在朱洛脑中响起，“没事的。”

　　翠红见朱洛并未出口阻止，听命上前，轻叩两下大门。很快就从里面传出拉动木头的声音，接着，那扇巨大的、紧闭的大门缓缓向里打开，殿内的景象透过渐渐变大的缝隙展现在朱洛眼前——里面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见一些柔软的帷帐在微微飘动。

　　“去吧。”七曜再次出声，朱洛回头看他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不进来吗？”

　　“呵，”七曜静如止水的眸子染上些许笑意，轻轻摇头，顺滑的黑发随他动作轻轻抖动，“神使并未召见我。”

　　朱洛的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被七曜这句话浇灭，低头犹豫一下，还是抬脚迈进了那个昏暗的大殿。还没走进几步，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沉重的木头声，那扇刚刚才打开的大门，又紧紧合上了。门缝里，是明亮的阳光和七曜凝视自己的双眼。

　　“祭女大人，请随奴婢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婢女突然出现在朱洛面前，低垂着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朱洛点点头，紧随其后。大殿里挂满了淡粉色的帷幔，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周围静得让人不敢放肆呼吸，朱洛努力瞪大眼睛，周身的感官都警惕起来，进入戒备状态。这里的昏暗和死静让她紧张，好像随时会有猛兽扑上来咬断她的喉咙。

　　“咳咳，”一声含混的咳嗽声打断她的警惕，也吓了她一跳。心脏漏跳一拍，高度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涣散。这一平常的声音，让她相信这里还有人类。

　　“祭女大人，”前方带路的婢女停下脚步，回身行礼，“请入座。”说完，手向右侧示意一下。朱洛这才看见，自己旁边摆着一张巨大的木椅，即使光线昏暗，朱洛也能感受到它的沉重、繁复。心中疑惑，可她并不出声，只轻点一下头，安安静静走过去坐好，四处打量起来。认真看去，才发现正对着她椅子前方的，是一张床，只因为床上挂着和大殿内的帷幔相同颜色的帐子，所以很难看清它的所在。朱洛仔细看过去，隐约能看见床上靠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咳咳，你下去吧。”一个虚弱温柔的声音从帐子中传出，给朱洛领路的婢女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她……就是神使了吧？朱洛暗暗嘀咕，可还是只打量，不出声。

　　“祭女大人，”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对这朱洛。帐子中的人影似乎调整了一下姿势，喘了几口气，然后才继续出声，“很抱歉就这样请您过来，是朱颜失礼了。”温柔的声音，礼节周全，可朱洛还是能听出她说话时的费力。七曜说过，神使身染怪病，无人能医……还要住在一个这样空旷的地方，身边也没有亲人照顾，朱洛突然有些同情这个虚弱的女孩儿……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她也放柔声音，生怕自己会吓到那个虚弱的人。

　　“敢问祭女大人名讳？”

　　“朱洛。”

　　“朱洛……”女孩儿小声重复一遍，暖声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明明看不见她的脸，可朱洛就是感觉她在冲自己笑，很温柔的笑，“臣下朱颜。”

　　“朱颜？”朱洛确认是的叫她一声，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呵呵，咳咳——”春雨低落般敲打人心的笑声突然被咳嗽声打断，帷帐中那个纤细的身影蜷缩了起来，剧烈颤抖着。

　　朱洛下意识起身想要过去帮忙，但只一瞬就意识到朱颜并非普通女孩儿，只怕是不能让人轻易接近的。已经站起的身体缓缓坐回椅子，担忧的看着那个模糊的影子，“你……还好吗？要不要叫人。”

　　“咳，不……不用……”朱颜缓缓吸进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气息，“还望祭女大人不要介意，朱颜身有不适，并非有意打断……”

　　“没关系，没关系，”朱洛赶紧出声，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摆手，她可不能让一个生病的人向自己道歉，“你真的还好吗？”朱颜的每一声咳嗽都带着窒息般的喘音儿，朱洛生怕她会突然晕倒。

　　“谢祭女大人关心，朱颜并无大碍，”朱颜柔声回答，顿了一会儿，叹息般缓缓出声，“朱洛大人心地真的很好……”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伤，让朱洛无从猜测，只能木木的回答，“谢谢。”

　　她可以感受到朱颜正在打量自己，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朱洛大人可会怨恨朱颜？”沉默许久，虚如空气的声音悠悠传来，让朱洛一楞。

　　“不会，为什么要怨恨你？”自己和她并无交集，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是朱颜的失职才导致朱洛大人来到此地……”朱颜说不下去的停顿下来，她从未想过要让别人弥补自己的过失，可现在，她却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朱洛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也不是自愿的。”要说一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也确实不能怪到朱颜头上。生病又不是可以自己控制的事情，也许，这就是七曜所说的“天命”吧……

　　“朱洛大人如此体谅，实在让朱颜——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又一次打断了两人对话，只是这一次，比前两次还要强烈，每一声都似乎要带出血来。朱洛等了一会儿，见朱颜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越咳越严重，不再犹豫，起身走向对面的大床，撩开帐子，坐在床边。

　　床上的女孩儿坐在床头，只着里衣，腿上盖着被子，长长的黑发自后背垂落在床，如海藻般纠缠环绕。宽大的袖子包裹不住她苍白消瘦的手腕，滑落在肘，不见血色的手捂在嘴边，让那些咳嗽声听起来格外沉闷。朱颜知道朱洛走了过来，她想和她说话，可嘴刚张开，更多抑制不住的咳嗽就溢了出来。她只能拼命压抑自己声音，满是歉意的看着朱洛。

　　朱洛被这一眼看得愣在原地，已经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儿，圣洁的、脆弱的，就像神的恩赐，美好却又易碎。只是坐在她身边，朱洛似乎就感觉到一股微凉的清新缭绕着自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净化。她现在甚至害怕，自己的碰触会不会污浊了这样的纯净。可她咳得越来越厉害，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已经蓄满痛苦的雾气。朱洛犹犹豫豫的将手碰上她后背，突出的脊柱硌着她温热的手掌。一股同情排山倒海而来，朱洛极尽温柔的轻拍她后背，诚心祈祷这能给她带来些许缓解。

　　朱颜感觉一丝丝暖意透过朱洛的手掌传入自己身体，冰冷的四肢重新温暖起来。胸口那股不可抑止的冲动也渐渐平复。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朱洛，放下捂住自己的手掌。

　　“您……”她的疑问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口中腥甜，赶紧推开朱洛，俯身到床沿，一股鲜血就吐了出来。

　　“朱颜？！”朱洛惊慌失措的盯着吐血的朱颜，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自己拍到她后背的时候，她明明已经平稳下来了啊，怎么会突然更严重了呢。

　　“嘎吱——”急促尖锐的推门声从身后传来，强烈的光线从那里射入，咚咚的脚步声急促有力。朱洛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人一把抓了起来，狠狠甩向坚硬的椅子，椅子被她撞的向后划动少许，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想干什么！”一个身穿灰袍的男人恶狠狠瞪她一眼，立即蹲下身体，扶住朱颜摇摇欲坠的身体，轻声询问，“您还好吗，要不要叫御医。”语气温柔的和刚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