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少爷的幻想没有了》随墨颖

8、明安8

　　　　　　无人注意，在寂静的夜里，张牙舞爪的树影已褪去，雪莲花泛起的荧光愈加显眼，伴着夜间呼啸不断的狂风，雪莲花在空中四散开来，像是一个个游灯，指引着方向。
　　漫漫长夜，天降雪莲，好似点点繁星坠入人间，伴着悠悠笛声，空旷幽远。夜被点亮，惊醒梦中人。从高空盈盈而下，雪莲为形，人为状，她在半空驻足，朵朵雪莲构成的脑袋低垂，没有五官，却好似紧紧盯着浩晚归，良久。
　　雪莲不再落下，她高举双手，天地之间的雪莲汇聚在前，刹那间，九天已被雪莲覆盖，荧光恍若白昼。
　　明安皱眉，察觉异样，迈步挡在浩晚归身前，右手紧握断剑，直面刺眼光芒。
　　她看到明安举动，竟抬手捂住嘴巴的位置，身型颤抖，像是看见什么可笑之事，漫天雪莲齐齐抖动，映照在地面的白光也颤动不止，晃得人心神烦躁，可知她无声得笑的有多么猖狂。
　　“浩晚归！浩晚归！该走了！该走了！”
　　忽地，天地间响起声音，是精灵的溺语，是深海蛟人的歌声，是远古的呼唤，是罪恶的源头和结尾，有着无尽迷坠之感。
　　这一声如同号令，她像是被按住暂停键一般，无声大笑戛然而止，世间恢复静默，她高举双手，指尖朝向明安，游走在天地之间的雪莲花聚集，似倾盆大雨般坠下，铺天盖地的袭向这方寸之地。
　　“浩晚归！”
　　明安厉声喊，眼前的景象已被洁白侵蚀，这天地间陡然变色的景象着实使明安心中有些发毛，他右手紧握剑柄，红唇在不经意间被咬得苍白，紧盯着天地苍穹间愈来愈近的那抹白色。
　　雪莲花们犹如闪电，眨眼间，明安便被雪白包裹，却在瞬间，寒芒闪烁，穿梭在洁白中，朵朵雪莲花成为碎片，凛凛洒洒飘落在地，明安喘着粗气，由于舞剑用力过度，右手颤抖不已，雪莲花多数已斩碎，只有少数落在身上，留下血色的痕迹。明安脸颊的伤口慢慢溢出血来，还未待凝成血珠留下，雪莲花又再次扑来，由如洪水般，却在明安不断挥舞的断剑下生生截断奔流趋势，留浩晚归以清净。
　　浩晚归闭眼，不予理会世间纷扰，他紧闭双眼，手指极速舞动，口中轻道“护，九转回个，并”
　　只有手中符阵成形，他才能阻挡住蓬勃而下的雪莲，让明安不白受伤。
　　金色符文临空而现，飘荡在明安身前停下，符文流转，“全”为中心，字字排列开来，勾勒出一个个天地方圆，金光闪动，符成！
　　明安总算可以喘口气，挥剑斩碎最后一朵雪莲花，但双手依旧死死攥住断剑，断剑处朝向雪莲花扑来方向，胳膊直挺，似机器般机械地挥动手中剑，眼睛直视前方，没有焦聚。墨色服饰早已布满星星点点的血洞，鲜血从其中流出，缓慢而曲折。
　　明安只觉自己陷入一片大海之中，那片海是苍白色的，他在慢慢下坠落。
　　猛然，折扇拍打在明安头上，他怔住，随后浩晚归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笑意“明安，好了，该醒来了”，接着折扇又蹭了蹭明安的头顶，仿佛讨好一般，浩晚归低头，眼眸被墨发遮盖，看不清神态，他轻声道“明安，谢谢了”
　　浩晚归身为符师，术法极为出色，但有一缺点，画符所需时间过长且画符时不可打断。对于他来说，这个弱点过于致命。
　　明安恍惚的清醒过来，可一时半会搞不清状况，雪莲花仍源源不断拍打在符阵上，在漆黑的夜里，白得刺眼。浩晚归凝视，手指翻飞，又道“攻，魂飞魄散，转！”
　　凌空出现的符文徘徊在空中，金纹流动，以“灭”为主体，菱状排开，俯仰之间，符阵成型，金色细丝生长，刺向以雪莲为身体的她。
　　金丝碰触，她碎成无数雪莲，雪莲失去支撑，朵朵拍落地面，天，又是宁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一样的黑。
　　明安回神，阵阵疼痛袭来，嘶……明安痛的大脑又是一片空白，脸上却未曾表现，他紧抿嘴唇，吞下到嘴边的痛，强撑风度。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身上有几个地方痛感最剧烈，明安垂眸，就见自家师兄哗啦一声从自己衣摆处撕下布条，然后神色专注认真，紧绑在自己血洞处。
　　嗯……明安又看了看自己，几乎全身都遍布着血洞，难怪会这么痛，他冷静得出这个结论，不过，哪怕自己衣服被扯光，都处理不完这些血洞，师兄完全是白费力气。
　　不过，明安注意到了个奇怪的点，他歪头，有些疑惑。
　　“师兄你为什么撕我的衣服？”
　　等等
　　他在说什么……明安彻底清醒，想给刚才的自己两拳，他真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往人家痛处戳刀。
　　“师兄，我……”
　　“这不是因为你师兄是鬼魂嘛，我身上这件衣服是幻化出来，没有实物。”浩晚归倒毫不在意，墨色衣段缠绕在玉般的手上，似暖阳与深空交结，没有白天与黑夜那么渭泾分明。墨缎纷飞，伴着风儿舞动，玉手摆弄几下，又打了个结，墨缎失去自由，只剩短短的一截在不住摆动，触碰着无丝毫约束之感。
　　……见浩晚归无所谓自己是鬼魂的样子，明安直想翻白眼，这着实显得自己十分多心，但还是，平时玩笑归玩笑，正经的时候可千万别再提。
　　“明安，下回不用管我，我自己会躲起来偷偷画符的，好歹我也当了这么多年符师”浩晚归笑说。
　　“不好”明安与那双满含笑意的眸子对视，高冷回答。
　　“那谢谢明安了”浩晚归也不强求，宛然一笑便继续撕扯明安衣服了。
　　“师兄，这身血洞只是看着吓人，一点都不痛。”明安又道。
　　“嗯，知道了”浩晚归仍笑着应答，手中动作却没有停止。
　　明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惨淡的衣服，原本如薄翼的下摆已消失一半，好比鸟儿没有翅膀，失去灵魂。
　　唉，他最喜欢的部分就这样简单的没有了，明安见浩晚归没有停止的意思，只能唉声叹气，双手攥紧腰身，以控制衣服不乱飞舞。
　　罢了，随自家师兄拆吧。
　　“师兄！”
　　“嗯？”
　　“我想回京城了”明安又一次道。
　　“那便回吧”
　　“哦，待会师兄画传送符把我送回去吧。”
　　“师兄不会画符”
　　“……”如他师兄一样厉害的符师怎么可能不会画传送符。明安见今晚师兄虽笑意盈盈，却总有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歉意，压下心中疑问，好脾气又道
　　“师兄，我们乘马车回去吧”
　　“师兄没碎银 ”
　　“嗯”明安笑眯眯的望向浩晚归，右手伸进衣袖不知在掏着什么，一副奸计得逞的样。
　　“明安你也没有碎银”浩晚归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他可是盛府二公子，怎么可能没有银两呢！
　　“……嗯，好的”明安嘴角抽动，手从衣袖中伸出，抬头望天。天空暗淡，没有一颗星星，一点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