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少爷的幻想没有了》随墨颖

9、明安9

　　　　夜半，从山上下来着实困难，明安浑身是细密伤口，虽伤口不深，且收拾妥当，但无奈数量过于致命，稍稍一动，便能牵动十百个伤口，有时，疼痛甚至似流感一般，极速过度到全身，疼得明安发麻。
　　明安只走了几步便走不了了，虚站原地，眼睛紧闭，如花瓣的弧度缓缓向上翘起，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嘴唇紧抿，似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明安又赶紧睁开眼睛，疼痛已浸漫到骨头里，稍稍用力便有着钻心的疼。眼皮颤抖不已，明安只扯出一道细线来静看周围，周围安安静静，地面阴影偶有摆动，却没了浩晚归的身影。
　　许是他走的太慢了没有跟上。
　　明安暗想，又感到一阵无力，堪堪维持住那道细线，却视线所及处是一片黑暗。
　　他只能舍近求远，开二眼看缘，缘线仍在，明艳似火，将他们牵连，漫漫不到尽头，他想只身探寻，却转头被黑丝缠绕，密密麻麻的一片，脱不开身，他又回头望去，不见尽头。
　　算了，随缘吧，我在原处等他。
　　远处，金光点点，符文相交，如同凡尘的烟火。
　　“移，风乘万里，并！”
　　符文流转成阵，金光穿梭在林间，随后停下，覆盖在晕倒的明安身上。
　　就这样
　　符阵拖明安于身，缓缓下落。
　　浩晚归注意到愈来愈近的金光，嘴角含笑，乌眉紧蹙，笑明安，怒自己。
　　唉，他今晚好像神魂游离，竟把师弟忘了。
　　实属大过。
　　接着，他笑意是更深一层，被自己的想法都笑。
　　他早已神魂游离了。
　　不好意思啊，小师弟。

　　京城处于淮河北岸，峻岭南端，为王朝中心。立于此处，往北走，穿过周林大谷，渡过滦南河，越过三省四郡，便到了清靛。
　　清靛
　　由于破碎的昆虚弟子服太伤过往行人的眼睛，明安便又吆喝着浩晚归给自己买了身衣服。
　　一袭石青藤纹交领右衽袍，苍鹤擎天玉带松松垮垮圈于腰间，佛头碧蓝杭绸浅绛大氅搭于身上，嫩绿与湛蓝相交织，粉红作铺垫，似是初春时节，于桃花树下，目光在丛丛绿茵中寻觅，忽然眼前一脸，发现那一朵埋藏在苍茫的绿色中的粉嫩花苞，格外的引人注意，在不经意间便已动触心尖。
　　“师兄！”明安百无聊赖的呆着，他的伤口未彻底痊愈，只能保持站或是坐的姿势。窗口打开，明安每日从这一角处领略清靛风采，欣赏有地域色彩的建筑，听来往行人操着一口清靛音说话，闻着清靛地域美食所散发出清淡的香气，感受和煦春风，享受阳光抚摸。
　　好闲啊，明安好动，快要憋不住了。
　　浩晚归刚刚回来，手中折扇合拢，走到窗口处将窗户拉下，剥夺去明安最后一点乐子，明安焦躁，丹凤眼瞪得浑圆，愤怒的注视着浩晚归，浩晚归手腕轻抖，将折扇打开，摇着扇子若无其事的离开。
　　“浩晚归！”明安低声恶吼道，垂下脸来，浓墨的眼珠却往上抬，目露凶光，像是炸毛的狮崽子一样。
　　浩晚归抬头望他，眼睛眯起，没忍住，笑了，笑的千翻后仰，原因无他，在几百岁的他眼里，少年摆出多么凶残的姿态，都是挑动，像初生的小东西张着血盆大口，用小乳牙狠狠咬你一口，却没使多大劲，没有杀伤力，反而有种人说不出的天真。
　　“……”明安不气，明安不气。
　　呼！
　　明安笑了笑，十分有风度的柔声道“师兄，该吃饭了！”
　　“好的”浩晚归敛住笑意，回答。末了又笑道“待会有个好消息！”
　　“哦？”
　　明安来劲，眼睛似闪着点点星光，他好像是猜到了点什么，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明天……我可以……出去？！”
　　“嗯”浩晚归抿了口茶，微笑回应。
　　明安乐疯了，若说刚刚抿嘴微笑，克制又温和的他像含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现在仰天大笑的他就是正值花期，绽放的娇艳桃花。明安在房内大步流星，走来走去，上哪都自带一股清风，吹得浩晚归头发乱飞。
　　与浩晚归相处几年，明安放飞自我，不见初遇时含蓄的样子。
　　浩晚归唇角微扬，顶着一头凌乱的秀发，在四面八方狂风包裹下，静静喝着那杯凉茶。随后，轻轻发下茶杯，食指中指夹住扇柄，手腕扭转，发力，扇子飞出，正中那一缕桃花风。
　　“……”明安冷眼瞧他，待视线扫在那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很是想笑，又有些心虚。
　　“嗑……”明安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两手背后，端庄大方的走过来落座。
　　“师兄，我饿了！”
　　“……”浩晚归无奈。
　　饭后
　　明安舔着肚子在房内踱步，着实不好意思，他过于兴奋，准备好好庆祝自己即将如出笼的鸟儿般翱翔于天地之间，却一个不小心，就吃多了。
　　实属惨淡啊。
　　浩晚归脸上又是挂着笑容，右手摇着扇子，眼睛直勾勾，笑眯眯地看着明安在屋里走来走去，憨态可掬的样，一脸欢喜。
　　明安被盯的老不自在，脸颊漫上红晕，他不经意间偏过头，看向别处，似漫不经心问道：“师兄，明安这么好看？”
　　“嗯？”浩晚归脸上的笑容凝结，紧接着绽放出更大的笑容，一脸骄傲地道：“明安好看，但没师兄好看”
　　“……”好吧，说的都是事实。明安无语，转身向旁走去，打算不搭理他师兄。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盯你这么久吧，眼神还分外可怕，对吗？”
　　明安秒破功，不愧是“活”了这么多年，一眼便可看出人心中所想，太可怕了。
　　“嗯……师兄威武！”明安食言，还是没忍住不理浩晚归，迫不得以装傻充愣。
　　“那是要听真话呢，还是假话呢？”
　　“真话！”明安放空自己意识，凭借本能做出决定。
　　“真话的话，嗯……”浩晚归闭合折扇，伸手拢了拢两旁鬓发，唇角带笑，竟有些不好意思，他垂眸道：“常说鬼魂不能在世家游离过久，我已经飘荡数百年了。”
　　“然后？”明安好奇。
　　“只有极深的执念才可以拴住鬼魂，让其留在世间，所以我怀疑，你是我的执念。”
　　“……”明安呆住。
　　“因为我身前记忆丢失大半，故我很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执念，你明安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我不知道”虽然句句属实，但是怎么听着这么生气呢！明安嘴角抽动，他停下脚步，站在好晚归面前，脸颊两旁肌肉使劲，扯出一抹笑容。
　　浩晚归飘在空中，探着脑袋，眼睛中带着审问的意思，视线从上到下，把明安看了个透，手握折扇轻轻敲打自己得脑袋，很是疑惑的样子。
　　“算了，不想了，反正你如今都是我的小师弟了”浩晚归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