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友》曾凉

22、你不会主动一点？

　　方胜寒愣了愣，几乎是冲口而出地，“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激动之下打翻了面前的汤水，洒得一身都是紫菜蛋花。

　　他向来举止文雅，从没露过丑态，这下把在座的3人都吓了一跳。

　　路遥连忙从桌子那头走了过来，蹲下身问：“有没有烫着？”摸了摸碗，安心道：“好在已经凉了……”说罢又迅速到服务台拿来抹布和纸巾，给他擦桌子。

　　范彦没想到一句话会带来如此激烈的化学反向，再如何不拘小节的人此刻也知道自己激怒了班长，一边帮忙擦桌子，一边道歉道：“我开个玩笑而已。”

　　其实方胜寒也懵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身体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其实心里很清楚，范彦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他们男孩子之间谁不爱开些没营养的玩笑。更有甚者会在教室里做些猥琐且下流的姿势，更别说只是口头上的捉弄，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心里却在听到‘喜欢男人’四个字的时候认真了那么一刹那，有那么一刹那，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细品起来，他惊讶的不是范彦的话，是仔细根究过的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发毛起来。他不敢细究下去自己到底会不会喜欢男人。只是试着想一下也会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范彦还在一旁不断地道歉，方胜寒只觉心里凉了一截，心不在焉地让对方别在意，人却恍惚了起来。

　　直到几人合力把桌子擦干净，碗筷摆放好，他们3人开始了新的话题，方胜寒依旧没能从低沉的思绪中走出来。

　　范彦啃起了第二只鸡腿，问路遥，“陈慧中最近是不是改成追求你了？”

　　路遥吃完饭，百无聊赖地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不是。”

　　“还不承认，最近我们都看到了。你和陈慧中总是藏起来说悄悄话。”

　　连一旁害怕路遥的陈志聪也不断地点头，“我也看到了。”

　　两人的眼睛集中在路遥身上，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等着投喂最新恋情八卦。

　　路遥被他们逼得无可奈何，解释道：“她问我关于方胜寒的事。”

　　“啊？！！”

　　“呃……”

　　“什么？！”

　　这回是三双眼睛瞪着自己着，路遥挠了挠寸头，对方胜寒说：“她看我是你同桌，知道的事情多，就问我你有什么爱好，周末会去哪里，喜欢怎样的女孩。”

　　方胜寒怔住了不会说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你刚才说你有喜欢的人……不是陈慧中吗？”
　　路遥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你会以为是陈慧中？”

　　“你们出双入对的……”

　　“谁跟她出双入对？”路遥一脸怪责地，“这不都怪你，要是你拒绝彻底了，我需要被她缠着？谁愿意告诉她你喜欢什么。”

　　“所以你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我能说什么？难道要看着她对你投其所好吗？”路遥脸一热，改口道：“到时候麻烦的不还是我。”

　　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误会又好笑又尴尬。

　　路遥说：“你回去给我好好地拒绝她。”

　　其实方胜寒确实说了很重的话，只是万万没想到陈慧中会如此雷打不动地喜欢自己。

　　等午饭时间结束，大家各自走回课室的路上，方胜寒好奇地凑到路遥耳边，小声问道：“那你刚才说的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啊？”

　　路遥瞥了他一眼，本想警告他不识趣，却看到了被汤汁弄湿的球衣沾着方胜寒的皮肤，把胸前一片凹凸隐隐约约地展露了出来，不由得生气地喝了句，“下次穿这衣服的时候记得穿打底！！”

　　“你别岔开话题啊，我问你喜欢的人是谁？不能告诉我吗？”

　　路遥嫌烦地别过脸，晒得很黑的皮肤上透出了浅浅的红晕，和他硬朗的外表十分不搭，“我……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所以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啧……你知道了能干嘛？”

　　方胜寒想了想，第一反应是搅和路遥的恋情，但说出的话却相反，“当然是撮合你们啊。”

　　“哈？”路遥往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地，“你知道是谁之后就不会说这话了。”

　　“你放心，无论是谁，我都会想办法撮合你们的。”

　　明知道方胜寒知道真相之后只会觉得恶心，但是看着他一脸真诚地向自己保证着，便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无论方胜寒如何威逼利诱，路遥至此至终不愿意说喜欢的人是谁。一开始明确地认为是陈慧中，现在连对方一个模糊的轮廓也看不清。

　　当日留下来一对一，方胜寒难得没有做作业，而是问起路遥暗恋的那位是怎样的一个人。

　　路遥看了他一阵，说道：“是个性格很差劲的坏蛋。”

　　方胜寒做好心理准备听他吹嘘，等来的却是如此真实的评价，意外道：“说不定和你挺般配。论到性格，你也不遑多让嘛。”

　　“可能是吧。”

　　“还有呢？总有什么地方是你喜欢的吧？”

　　路遥又看了他一阵，放弃似地说：“他这个人吧，性格差，又爱装，表里不一。别看他表面笑嘻嘻的，说不定内里打着什么坏主意。”

　　方胜寒听见路遥一顿诋毁，心想到底性格差成什么样才会被喜欢的人说得如此不堪？

　　原本就没打算撮合他们两人，嘴上便不客气了，“这样的人渣你喜欢她什么啊？真诚是最可贵的，她连最起码的真诚都给不出来，你还是快点认清她的真面目吧。”

　　见路遥一味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方胜寒继续道：“而且那种表面笑嘻嘻，内里坏主意多的人，你最要小心。说不定什么时候被她坑了还不知道。哎……这种小人要远离啊远离。”

　　他一连串地说，路遥却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方胜寒皱眉道：“你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是这种人吗？好笑……”说完又有些心虚，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应该、至少、起码比路遥喜欢的人好一些吧？

　　方胜寒指着自己，“喂，我不会比你喜欢的人更坏吧？”

　　“……哎。”路遥收回眼神，淡淡地，“差不多吧。”

　　之前是幺姑说路遥有暗恋的人，这回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方胜寒便更用心留意到底是谁。

　　可是无论怎么观察，路遥除了会跟自己偶尔说上两句话之外，还真不会找上什么人聊天。路遥开学以来就是一匹独来独往的狼，话少、冷淡、不合群。虽然不缺乏暗恋他的女生，但是他就像绝缘体一样，对谁都不来电。连对暗恋的人也不见有什么主动一点点的行动。

　　连方胜寒也有些看不过去了，教训道，“既然喜欢别人了，就主动点嘛。”

　　每次说到这类话题，路遥总会拿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这次也不例外。

　　“你不主动的话，别人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你为什么想我主动点？”

　　“我说了要撮合你嘛……”

　　这段对话说完之后，路遥开始约上他一起放学回家；早上会在车站等他一起走回学校；中午会等他一起到饭堂吃饭；连体育课1000米长跑，也会跟他并排着慢慢跑。

　　方胜寒警告他，“你别上厕所也约上我啊……”

　　到了下一场球赛，路遥又主动给他买来打底衣，黑着脸训斥只穿了球衣的方胜寒，“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穿打底！”

　　方胜寒展开还没剪掉标签的衣服，是一件纯黑的长袖贴身打底衫和长裤，尺寸意外地合适，质地又轻又薄，穿起来不但显得他四肢更修长，而且一点也不觉得热。

　　既然已经买了，只好穿着上场。

　　没想到球衣和黑色打底衫配搭起来意外地帅气，惹得在球场上围观的女生一浪接一浪地尖叫。

　　路遥要求的打底已经穿了，本来以为他会高兴，没想到夹在女生之中看球赛的他脸色一片黑。打完比赛之后，路遥怒气冲冲地跟方胜寒说，“要不你直接退出篮球队吧。”

　　方胜寒焕然大悟，“你喜欢的女生来看比赛了啊？”

　　路遥无语地厉了他一眼。

　　之后过了没多久，路遥开始主动地邀请他周末出去玩。

　　方胜寒坐在课室里愣住了，苦笑着纠正他，“我让你主动约上喜欢的人，不是我。”

　　路遥收拾着书包，语气和表情一样平静，“那你来不来？”

　　“你周末有地方想去？”

　　“嗯，去买衣服。你帮我选。”

　　方胜寒再次焕然大悟，“啊，你是想在她面前穿得帅气一点！不过我不太懂女性的审美……”

　　路遥再次厉了他一眼，把手机递了过去，“给我你的手机号码。”

　　开学一段时间了，他们还没交换手机号码。

　　方胜寒老实地输入，问道：“要不到时候带上我妹妹一起去吧，她比较懂女性喜好。”

　　路遥一边回拨，一边淡淡地，“不用，你自己来就行。”

　　“哦，也行。”虽然心里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却没有多想，爽快地答应了，“那明天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