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周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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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吾拖着32寸行李箱走在地下一层通往练习室的走廊上。
耳畔又响起运动鞋摩擦地板的动静，不间断的渍渍声响，时不时掺杂一声沉闷的“嘭！”“嘭！”“嘭——”，仿若独属这个空间的bgm。
周吾对这种声音很熟悉，当然和练习室无关，是在学校室内篮球场。
体育课、放学后，倚在别班教室后门，一个眼神对视，扬下巴挑眉，“诶”一声就能招来一群人。
球击地面，身体碰撞，挥洒汗水，于普通初中生，是娱乐消遣。
声音越来越近，李灿早习以为常，想到刚来时的忐忑和小心翼翼，他顿住脚步，侧过头看向周吾：“别紧张，哥哥们都挺好相处的。”
地下一层信号不佳，翻译器转了几圈。
【紧张】
周吾敏锐捕捉到某个单词，发音和中文很像，而无法通过言语沟通时，人又会格外注意对方表情和肢体动作。李灿抬手往下压了压，像晨会上班主任让他们安静下来那样，周吾猜他是想让自己别紧张。
周吾不紧张，长这么大能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事屈指可数，要有也是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的新鲜感，但李灿表情很真诚，周吾接受了这种好意：“谢谢。”
李灿还等着翻译器，骤然听他说谢，惊诧抬头：“你听懂了？”
周吾回忆着他的发音：“嗯，紧、张，不？”
李灿复述一遍，周吾仔细辨别，把他第二次的问句转换成陈述句后，又重复：“不紧张，谢谢，懂了。”
李灿表情夸张地竖起拇指。
……
简易更衣室和储物间就在练习室入口处。
不同于上海夏日酷热，冬日湿冷，春秋极短，一年两季全靠空调调节温度。这里室内有地暖，推着行李箱靠到角落，周吾学着李灿的样子，把羽绒服按在衣架上挂起。
李灿轻车熟路地继续脱，边脱边轻扯周吾的衣袖建议：“少穿点，里面热。”
周吾于是只穿身校服，跟在李灿身后，像误闯兔子洞的爱丽丝，随着褪色把手下落的咯吱声响，探出个脑袋，好奇打量地下世界。
练习室没有想象中宽敞明亮，比他们班教室还要来得小一些，入眼望去十几名男生整齐划一地做着同样的动作，连脚落地的间隔时间都相差无几。
语文课是周吾为数不多听得进去的课，在写作上更是有些微天赋，但一时竟找不出合适词汇来描述眼前齐舞。
很牛。
思索半晌，他化繁为简，捡起个粗暴的词，如是评价。
周吾跟着李灿横穿练习室，在镜面墙前站定。
李灿自觉开始活动筋骨，一边扭动脖子，一边在快速移动的人群中寻找目标人物。动态视力这种能力对爱豆的职业生涯必不可少，舞台上十几个机位，捕捉镜头是必修课。
找人比找镜头要难，索性他想找的人也看过来了，视线在半空中撞上，李灿偏了下脑袋，眼神指周吾，对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你等一下，他们马上就结束。”
翻译器被充斥整个空间的音乐声盖住，李灿举起手机让他看屏幕上文字，周吾了然颔首。
进来的时候，他注意到门口贴了张时间表。
早9晚10，共13小时，中间应该还包含吃饭休息，是周吾能接受的训练时长。
他固然可以选择慢慢来，但他没父母以为的那样不在乎，或者说，国内大环境下，他虽不爱学习，但对“没学上”也心存焦虑。
假设每天跳10-13小时，那完成指标需要100天左右，三个多月。回国正好三月中旬，剩余时间够冲刺中考。
思忖间，如李灿所判断，练习很快结束。一曲终了之际播放器被人按下暂停键，音乐戛然而止，人群原地解散，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
周吾猛然感觉自己被人用目光锁住了。
他小时候一度沉迷央视一套的《动物世界》，旁白介绍完丛林里悠然自得的麋鹿，画面总会切到匿在暗处的捕食者身上。
镜头下的金黄圆瞳，森冷中带点审视意味。
那种视线很强烈，尤其瞳眸收缩，纵身一跃之际，周吾会下意识后仰。
那人在审视他。
周吾掀起眼皮子凭直觉望去，一颗颗黑压压脑袋中，镜面墙前染着白金发色的男生分外扎眼，对上眼也不躲不避，仰头灌了口水，半敛的狭长眼眸不咸不淡撇他一眼。
好似轻描淡写的一眼，但周吾看出点地盘被不相干人闯入的不爽。
“朱雺？”
对视被打断，周吾扫过那人面庞，看向来人，语速缓慢，纠正对方发音：“嗯，周、吾。”
见崔胜澈来了，李灿在“留或不留”之间游移一瞬，觉得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手一伸，掌心朝上，介绍道：“胜澈哥。”然后冲周吾打了声招呼，在崔胜澈的示意下回归练习队伍。
“你好。”
“你好。”
崔胜澈说一句，周吾回一句，言语沟通不了，李灿在的时候没甚感觉，李灿一走，气氛陡然尴尬。崔胜澈本想露个笑，在文俊辉来之前缓和气氛，但他对“朱雺”的出现暂时无法接受，嘴角硬扯到一半便遵从内心想法耷拉了下去。
三天前，staff姐姐通知他们，公司会来一个叫“朱雺”的孩子，原话是，
“是脸蛋天才，很漂亮，一起出道的话对组合发展一定会有帮助。”
“和灿尼同龄，你们多照顾一下。”
大约看他脸色不好，staff姐姐也跟着沉默，“胜澈，是上面的意思，那孩子性子上有些挑剔，但试着好好相处吧。”
一天前，从未谋面的新人开发组组长又专门找他叮嘱，
“明天公司会来一个叫‘周吾’的孩子，待一段时间就走，不用太苛刻。”
崔胜澈险些气笑，出道预备役里安插零基础练习生，又不能太苛刻，是要他们陪着从头再来的意思？他还真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干起幼儿园的活了。
崔胜澈越想越无语，脸不自觉绷起，抬眼看向周吾那张和“漂亮”完全搭不上边的脸，心里默默挑…
周吾突然冲他笑了下。
其实也不突然，只是崔胜澈没想到自己的冷脸能唬住所有练习生，却没唬住周吾。再者，周吾眼眸干净，笑得实在明亮，以至于崔胜澈愣了瞬。
不是那种精致的漂亮，但不得不承认，周吾有一张称得上“不错”的脸。饶是他见多了长相优越的艺人练习生，依然能用“不错”来形容。
眼前男生，冷白皮，衬着朗目疏眉，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清隽干净的少年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在周吾身上发挥到极致。
崔胜澈发现自己的嘴角竟不受控地想上翘。
“对组合发展会有帮助。”
staff姐姐说过的话猝不及防冒出，崔胜澈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幸好这时文俊辉拿着水过来，站到两人中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飞快打量周吾一眼：“哥？”
崔胜澈接过水，清了清嗓，抿直嘴角，板脸道：“俊尼麻烦你跟朱雺说一下我们练习室的规矩。”
“你叫周雺？哪个zhou？哪个wu？”
“周吾，老吾老的吾。”
文俊辉没反应出来他说得哪句文言文，迷朦地眨了眨眼：“哪个wu？”
周吾深呼吸，过往丰富的挣扎经历让他很快放弃，言简意骇道：“一二三四五的五，下面加个口。”
文俊辉表情一下明亮：“哦哦，我叫文俊辉。我跟你说一下，就是我们练习室也有课程时间安排，每天遵照那个时间表，不要迟到早退。外国人，像你刚来，每天都有韩语课。其他也没什么，你记不住的话先跟徐明浩一起，他来一个礼拜，也是中国人，晚点介绍你们认识。”
周吾刚要应声，就听崔胜澈又咳两声，将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练习室里，首先，”他顿了顿，伸出拇指代表第一点要求，“你来的最晚，所有人名字后面都要加‘前辈’两个字。其次，除非上学，严禁迟到早退，请假要提前申请。最后，练习室轮流打扫。”食指、中指依次展开，说完，扭头看向文俊辉，神情严肃，“麻烦转告。”
崔胜澈听不懂中文，但了解文俊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内容有多温和。
文俊辉闻言踟蹰，他觉得措辞有些过分严厉，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犹豫看向崔胜澈：“哥，这…”
崔胜澈定定看他：“这是练习室的规矩，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
文俊辉只好如实翻译，只在结尾处添了点私心，凑近周吾小声道：“胜澈哥不是针对谁，他就是对练习这件事比较严肃，其实人很好的。”
周吾从善如流地点头，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文俊辉明显释放善意的脸移到崔胜澈那儿，又想起那个染着白金发色的男生，感觉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虽然但是，管他们呢，他又不在这待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周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