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4、病后相见

　　采薇醒来的时候，一片白色侵入眼帘，白色帷幔，白色的床顶。身边空无一人，采薇想要起身，背部却疼痛难当，只能躺在床上。“你醒啦。”
　　一个熟悉的清脆如黄莺的声音传来，采薇微微转头，在阳光下走来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手捧着一个铜盆，走进一看，是个笑意明媚，长相清秀可人的女子。
　　采莲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来。那女子放下铜盆，微笑着倒了一杯茶，随即走到采莲身边扶她起身，喂她喝了些水说道：“你已经烧了三天了，还难受吗？”
　　采莲微微一笑，示意并无大碍。那女子撩起衣袖，露出白玉的镯子，绞着毛巾轻快地说道：“这次要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洞里的那些人还有我哥可能都会死在山贼手里。”
　　她又坐在床边，细细擦试着采薇的胳膊垂着睫毛说道：“我是周尉荇的妹妹，我叫周双双。你叫采薇是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周双双还在一人说着，采薇就细细听着，周双双忙活儿完了，看着采薇说道：“你看我，又话痨了。采薇姐，你好好歇息，我不打扰你了！”
　　采薇微微笑了笑，哑着声说道：“谢谢你，双双。”
　　周双双眯着眼微笑，随即说道：“对了，等一会儿白大哥回来了，再让他给你瞧瞧！他医术可了得了！”
　　采薇猛地想起了昏迷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把紧抓着周双双的手，欲言又止，周双双疑惑地看着采薇说道：“采薇姐，你怎么了？”
　　采薇想了一阵还是松开了手，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只是幻觉，不可能是他的。周双双的手在采薇面前晃了晃，采薇勉强露出笑容说道：“没什么，你那位白大哥叫什么？”周双双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对了，你也姓白，他也姓白，你们不会是亲戚吧？他叫。。。”
　　“白少殇。”
　　三个字一出，像是雷一样击中了采薇，无法抑制地想要看向门口，却被那阳光刺得眼睛生疼。耳边想起那熟悉，让她思念的声音：“你好些了没？”
　　周双双愉快地起了身，站在白少殇身边，像是小鸟依人一般地挨着他，柔声喊道：“白大哥，你回来了！”采薇还见灰衣红衣站在阳光中，那样的和谐美好。大大的眼睛微微垂下，不愿意再看下去。周尉荇在门口，取笑周双双道：“有了白先生，你就不要哥了？你个丫头啊，哥白养你了！”
　　周双双听了这话，吐了吐舌头又跑到周尉荇身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撒娇一般地说道：“哥，人家才没呢！”
　　白少殇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采薇的身上，采薇不敢看他的眼睛，更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相遇。这几年来的思念，那些藏在心底的话，这一刻要怎么能说明？心中的百感交集，酸涩难辨，又要怎么让他明白？
　　周尉荇坐在采薇床边，关切地问道：“伤口还疼吗？真是对不起了，连累你为我受伤。”周尉荇脸上满是愧疚，采薇淡淡一笑，哑声说道：“周大哥不必这么说，采薇已经无碍了。”
　　周尉荇看着采薇，眼里是满满的怜惜，心疼。
　　白少殇依旧看着采莲，不敢移开一分。
　　倒是身边的周双双看着周尉荇和采薇的举动，心中暗生想要撮合他们两个的想法。
　　“采薇，你在想什么？”周双双看着采薇，采薇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采薇摇了摇头，周双双走到采薇身边，为她披上一件衣服说道：“你的伤才刚好，不能着凉了。”
　　采薇开口问道：“双双，上次我托你问的。”周双双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采薇心中一紧。难道飘雪真的遭遇不测了吗？想到这里采薇心中酸涩万分，抬起头看着天空，默默祈祷上天能保佑飘雪。
　　周双双在采薇身边，说道：“听哥说，这次的事情是朝中重臣联合知府衙门还有山贼共同策划的，目的就是要除去我哥。”
　　采薇默默无语，一片花瓣从树上飘下，采薇伸手接来，淡淡说道：“他们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胡作非为，无非求的不是荣华富贵就是权倾朝野，可死了之后不还是归落尘土？无非在纸上记上了一笔，可能是流芳百世，也可能是遗臭万年。为了这样的私心，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值得吗。”花瓣被采薇洒落在地上，身后的白少殇静静看着采薇的身影，周双双看见了白少殇眼睛一亮说道：“白大哥。”
　　采薇微微侧脸，却没有转过头去看他。白少殇淡淡说道：“将军正在找小姐。”周双双问道：“我哥？有什么事吗？”白少殇依旧平淡地说道：“听说是二公子回来了。”
　　周双双开心地喊道：“二哥？！他回来了吗？！我要去看看他！”随即便匆忙离开了，留下了白少殇和采薇在原地。
　　白少殇看着采薇单薄的身影，说道：“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要多走动。”采薇嘴角浮现苦涩的笑容白少殇却看不见：“多谢白先生关心，采薇已无大碍了。”
　　白少殇听到那一声白先生，心头一震，采薇静静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先生或许不知道，采薇再也不是那一朵在水中央娇嫩的莲花了。”
　　采薇缓缓转身，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迎向白少殇，却没有在他的眼里看出丝毫的波澜，心中的热血一丝一丝的冷了下来，随即别过头去说道：“经历了三年风雨的历练，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了。白先生只需照顾自己应该照顾的人就好。”
　　采薇冰冷地离去，没有回头。如果回头，她就会看见那一丝在白少殇眼里的悲伤，是那样的少，那样的深。
　　周家热闹了好一阵，常年在外从商的周家二公子回来了。不仅是老夫人，整个周家上下的人，都为这位平易近人，英俊潇洒的男子的归来而感到高兴。采薇因为救了周尉荇，被老夫人留在府里调养身体。
　　一日，周尉荇，周双双，周允棠，白少殇还有采薇一同外出游玩。五人骑着马，在林间散步。周双双嘟着嘴说道：“二哥，你回来了又要走，至少也得呆个把月吧！”
　　周允棠一副潇洒倜傥的样子，笑着说道：“钱庄里的生意不放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到了京都不就能见到我了！”
　　周双双低声嘟囔道：“贪财鬼！”周允棠不再理会周双双，而是看向周尉荇说道：“大哥，这次的事情已经惊动了皇上，看来不会草草了事。”周尉荇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只怕，皇上不想草草了事，太后却想。”
　　周双双听了有些腻味，便说道：“你们说朝堂里的事，我不要听！”
　　语罢，周双双的马已经如箭在弦上一般地飞奔了出去，周尉荇见状想要跟出去，采薇微笑着说道：“周大哥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会看着双双的。”
　　随即也驾马前行。周尉荇的目光随着采薇的背影远去，白少殇看了一眼那白色的背影，在一旁拉着马的缰绳，修长的手轻抚马背，淡淡说道：“将军可否知道这次的援兵是哪位大人派来的。”周尉荇凝视着白少殇的眸，白少殇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尹浩。”
　　语一出，周尉荇和周允棠都愣在原地，周允棠先开了口：“他不是太后身边的人吗？”周尉荇顿时明了，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看来我们的皇上并不昏庸啊。”
　　白少殇则是淡淡一笑，周尉荇又问道：“白先生，那日明申是先生安插在霸虎身边的吗？”白少殇摇了摇头，说道：“明申是同将军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又岂会轻易出卖将军。”
　　周尉荇望着远处下了马静静站着的采薇，眼神温柔眷恋，周允棠见此，笑着说道：“大哥，采薇姑娘性情温顺，容貌出众，才智胆识过人，你再不抓紧就要被别人抢去了！”
　　周尉荇收回了眼神，咳了几声，周允棠又笑着调侃道：“大哥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
　　白少殇在一旁沉默不语，周允棠见周尉荇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更是得寸进尺地说道：“最重要的还是人家姑娘愿意陪大哥同生共死啊。”
　　周尉荇看着周允棠硬扳着脸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成亲。先把自己的事管好了。”
　　周尉荇佯装没有听见，对着远处的周双双喊道：“双双，二哥来了~”
　　周尉荇看着周允棠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即又转向采薇，呆呆地望着说道：“白先生认为采薇如何。”
　　白少殇心头一紧，随即说道：“好。”
　　周尉荇低下头摇了摇，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跟着我整日担惊受怕？”
　　语罢，驱马前行。白少殇凝视着采薇的侧脸，心中的苦涩涌开，蔓延至喉口。采薇在远处感应到了白少殇悲伤的眼神，缓缓转头看着他，却发现白少殇不在看着她，而是在对周双双微笑。
　　他动心了？是啊，怎么能不动心。双双这么有活力，这么可爱，如果她是男人，也早就动心。三年了，也许他早就忘了当初的约定。他忘了要娶她为妻，忘了以木莲为证，忘了要相伴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