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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此间读书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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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在倒地按向黄骄胸脯的那一瞬,沈凉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有胸,而且这胸还挺大,再借机闻闻他身上,果然有一股女子特有的体香。
黄骄居然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她不叫黄骄,而叫黄娇吧!沈凉呲牙咧嘴的想着。
其实沈凉虽然浑,却还是知道礼义廉耻的,从小他父王母妃就教导他,好男不与女斗,不能欺负女孩子,不能对女孩子毛手毛脚云云,如今看得出,良好的家教多少还是派上用场了。
于是,沈凉选择了抱头逃窜,黄娇则选择了不依不饶的穷追猛打,因为黄娇心里不爽,好端端的姑娘家,居然被这个混帐家伙给占了便宜,想着黄娇就火起,她还想再补上两脚,却被在夫子指挥下蜂拥而至的同窗们给拉住了。
“姓沈的,你王八蛋!”黄娇尖声尖气的喊叫,张牙舞爪的像只开屏的斗鸡。
“我错了……你别踢我了……再踢我我就把你那点秘密说出去……”沈凉喘着粗气道。
黄娇愣了愣,这才乖乖的不出声了。这时黄娇的哥哥黄越走了出来,拉过黄娇,道:“没规没矩的,胡闹。”接着又冲那边道,“沈世子,对不住了……”
看见有哥哥撑腰,黄娇又开始撒泼:“哥你干嘛跟他道歉?哥我告诉你,他就是个混帐……”
“好了别说了,丢人现眼,再闹我就不让你来学堂了。”黄越拿这个妹妹其实很没办法。
这招还算有效,黄娇再次乖乖的不出声了,却不忘狠狠的白沈凉一眼。
沈黜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口看,看着黄娇闹腾的背影,他却会心的笑了。缓缓,他的左手握住右手臂,隔着单薄的衣服,能轻易的摸到很长很深的一道疤。都这么多年了,这条疤痕依旧在,一如某些人,一直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
想着,他又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座位,摊开书,缓缓的看着一行行的字。
“喂,新同窗,你叫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沈黜不声不响的选择了一个人少又偏僻的地方,正和雨朱吃着,却见黄娇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见到沈黜的饭菜,黄娇皱了皱眉头:“这饭也能吃?我看你这么瘦,就是给吃出来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个人,沈黜只好选择羞涩的笑,却低着头不说话。雨朱哼了一声,知他自我保护意识强,八成现在又是故意在外人面前装胆怯,连忙道:“没办法,我家公子毕竟条件不比黄公子,所以……”话未说完,就听黄娇打断道:“好了,好了,我也懒得听理由了,我和我哥带的饭菜一向多,分你们点。”说着,把自己的丫鬟唤了过来,二话不说的就将篮子中的饭菜端了出来,居然有满满的八菜一汤,而且全是上好的山珍海味。
沈黜怔怔的看着黄娇,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其实他方才真的不是装胆怯来保护自己,而是面对黄娇,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黄娇戳起筷子,将每盘菜都往沈黜和雨朱的碗里夹了很多,但见沈黜与雨朱这边碗碟中的菜瞬间堆成小山了,黄娇还在饶有兴趣的夹,一边夹一边说:“这个菜好,我哥说是补脑的……来……那个也多吃点,据说是补骨骼的……还有这个汤,补什么来着的……哎呀我忘了……反正就是补什么的……你多吃点……多吃点……看你廋的和猴似的……”
“哟,黄同窗……”那边,沈凉一把甩开跟在自己身后拍马屁的少年们,屁颠屁颠的向黄娇走来,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黄娇哼了一声,道:“滚开,我不想见你,没看见我和朋友在吃饭?”
听见她称呼沈黜为‘朋友’,雨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这可是公子在学堂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呢,居然还是不请自来的而且自来熟的。
沈黜却不动声色的皱眉。
沈凉道:“黄同窗,你别和这种人在一起了,你可知道他是谁?你可知他有多肮脏?你又可知道他母亲是谁?你若是知道了,绝对想和他绝交!”
黄娇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小爷我懒得听。”
这时黄越也走了过来,黄娇连忙喊道:“哥,过来吃饭。”说着,又横了沈凉一眼:“你烦不烦,没看见我们要吃饭了?”沈凉这才又哼哼了几声,怏怏的往回走。
“小王爷,我们正等着你一起吃饭呢……”几个拍马屁的少年笑着去迎他,却被沈凉一脚踢开:“妈的,没看老子现在心情不好?”说着,又回头怏怏的看了黄娇一眼。
沈黜怯怯的轻笑:“黄小公子,其实……沈小王爷说得对,我的确身份低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的确不配与两位黄公子一起吃饭。再说……我,我还是想和我的雨朱姐姐一起吃饭……”说着,又吩咐道:“雨朱姐姐,收拾碗筷,我们换一处吃去。”
雨朱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飞快的将碗筷收好,然后站了起来。
“你……”黄娇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沈黜,其实她觉得沈黜长的很漂亮,对他很有好感,毕竟春心荡漾的姑娘家都喜欢漂亮小伙,更何况沈黜是个少有的极品漂亮小伙,所以她才在清早替他打抱不平。
本以为他会感谢自己,没想到他对自己这般的冷漠,居然连个谢谢都没有。
“不准走!”黄娇觉得此刻的自己格外的不爽,她扯住沈黜的衣袖,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黄越一把拉开。望着黄越望向自己那鄙夷而不悦的神色,沈黜憨厚的一笑:“问问你哥我是谁,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再来决定和不和我交朋友。
“黄公子……”雨朱其实极不情愿走,她其实很喜欢黄小公子。
“走吧,雨朱姐姐,我们一起吃饭嘛……”沈黜笑着扯雨朱的袖子,雨朱无奈,只好一手挽篮子,一手扶着一瘸一拐的沈黜走了。
其实此刻,沈黜的心也是波涛起伏的,他很想和黄娇在一起,哪怕只是看她几眼,但是……
一丝阴霾从他眼中划过,沈黜痛苦的握紧了拳头,脚下一个不稳,险些狼狈的摔了一跤。
望着沈黜险些摔倒的身影,黄娇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给重重的刺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放学的时候,沈黜是最后一个走出太傅府的大门的,本来宽敞的路,此刻却被那些接小公子们回家的浩瀚队伍扬起的灰尘所覆盖,如同天空突地下了沙,视野一时变得极差。
沈黜干脆与雨朱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不走了,待得灰尘散了,纵纨绔公子哥们走远了,才扶着墙慢慢的站起,准备回家。
这时两人两马与些许随从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前面骑白马的是黄越,后面骑黑马的是黄娇,不愧是武将家的孩子,连上学都是骑马来。
沈黜怔怔的望了黄娇一眼,黄娇也看了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旁的雨朱一眼,但见她眼神闪烁,随即便躲闪的低下头去,而黄越的眼中则显露出得意而鄙夷的神色,仿佛在挑衅说:“我说吧,任何人听到你和你娘的事迹,都会选择远离你。”
沈黜就这样望着他们缓缓的走远,最后消失在前方的街道口。
宽阔的街口没了人烟,顿时又变得宁静下来,下午的阳光洒下来,地上如同铺了一层金。
雨朱哼了一声,冲黄娇甩了个白眼,拉住沈黜就走,口里不忘大声嚷嚷:“什么东西,我开始还道他是个好人,谁知也是个随波逐流的墙头草,哼!公子咱们走,咱们不稀罕他!”
看着她那比自己还愤慨的表情,沈黜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雨朱直发毛,连忙问:“公子,你笑什么?”
沈黜正色道:“我笑你方才那么生气的神色,和那黄娇发飙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雨朱哼了一声:“胡扯,我是女的,他是男的,这能一样吗?”
沈黜微笑:“如果,我说她是女的,你反应当如何?”
雨朱大惊:“你……你怎生知道她是女的?”
沈黜哈哈一笑:“我自小就在窑子里长大,男人女人,看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有什么出奇?只是……请你帮她保守这个这个秘密吧,就当是还她今日为我打抱不平之情。”
雨朱又哼了一声,却好奇的道:“你方才说你在窑子里长大,此话当真?那么刚进王府时在花厅所言也并不全是假的?那……那青姨她……真的……?”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只是满怀疑问的望着沈黜。
沈黜轻笑:“倘若我娘真是烟花女子,倘若我真不是齐王爷的孩子,你是不是会也如其他人一般,看不起我们母子?”
雨朱一怔,一时半刻不知怎么回答,她早就先入为主的认定了青姨是好人,认定了沈黜一定是齐王爷的骨血,听他忽地这么一问,压抑在心底一个极其阴暗的角落中的疑问终于涌了上来,难道青姨当真有着那么不堪的往事?难道沈黜真的是众人口里的野种?
“你回答我!”沈黜的语调突然变得冷峻,他的眼中透露着雨朱从未见过的鄙夷而自嘲的神色,仿佛看不起她,更看不起自己。
那丝从未见过的,深沉的自轻自贱的神色却刺痛了雨朱,雨朱知那不是装出来的。这一个月来,沈黜在刘太医面前装,在王爷王妃面前装,在月白茉莉面前装,只有在她面前,是从不伪装的。
背过头,雨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刺痛了。自己眼中的那个沈黜,永远是沉静坚强的,是聪明自信的,是狡猾伶俐的,为何,今日的他,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