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蔷薇 右手玫瑰》木光

11、第十一章

　　晚上下班后，尚卓因为心情不好独自驾车来到酒吧喝酒。此时的酒吧里光线昏黄，音箱里流淌着琳恩•玛莲演唱的《A place nearby》，淡然轻柔的歌声，却不禁使人心里浮起淡淡的伤感。

　　一个穿着白色T恤衫的年轻帅气的调酒师正站在吧台里认真地擦拭着酒杯，整整齐齐地码在面前的杯架上。吧台前的几张椅子空着，像是刚有人从上面起身离开。左边的五张沙发座分别坐着几对中年男女，看穿着就知道大概是和尚卓一样刚下班来这里消磨时光的。右边的三张沙发座则分别坐着两对情侣模样的年轻男女，另一张稍小些的两人座桌子坐着一个男人，他背朝着门口，只看得到是一头短发、紧身T恤。

　　这家名为“城市森林”的酒吧由于地处比较偏僻的老街巷尾，停车不太方便，所以来这里喝酒的一般都是些乐得清静或者心情烦躁受不了气氛太吵闹的人。也有些热恋中的校园情侣喜欢把这里当做他们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当然，这里的酒水不贵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尚卓对这家酒吧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它就像是他的一位知心的老朋友，每次当他烦心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喝酒。他从来没有叫过任何一个朋友一起来过这里。当他独自坐在这里喝酒时，他却总是能够得到朋友般贴心的理解与安慰。

　　他第一次来这里是大学时的女友林楚妍带他来的。他还记得她第一次带他来时对他说过的话，她说这里曾是她一个人的乐园，现在她把这个地方告诉了他，就是希望能够让他分享她的快乐。

　　那时的他的确快乐，她就像是一个天使，时时刻刻带给他新鲜的愉悦的感觉。她不过分活泼，甚至有时还比较沉静，却总是能够让他感受到无穷的活力。她总是拉着他陪她喝威士忌，尽管她每次都喝醉，可她从来都不在他面前服输。他原本并不喜欢这种口感干冽醇厚的液体，可却因为她而渐渐喜欢上了那种味道。

　　她说等她大学毕业了一定要努力工作，将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吧。每次听到她这么说，尚卓都会对她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像在告诉她他一定会支持她。

　　可诺言终究只是诺言，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只能闻着她留在酒里的气息，回味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一次次空守着这间酒吧到天亮。

　　“尚先生，您来了。”见尚卓走进来，调酒师十分客气地招呼道。

　　尚卓报之一笑，来到吧台前的位子上坐下，说：“给我来杯威士忌。”

　　“另加两块冰。”调酒师笑着接过话。

　　尚卓嘴角扬起一丝僵硬的笑意，说：“不用了，谢谢。”

　　调酒师微微有些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倒酒。

　　他接过酒杯轻轻摇了摇，看着里面深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随即浅啜了一口。一股浓烈的辛辣感觉夹杂着一丝酸涩与橡木味自舌尖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突然的刺激令他不禁蹙起眉头。或许是觉得刚才的感觉来的不够猛烈，他索性举起杯子闭眼又喝掉半杯，顿时觉得胸口像着火似地滚烫起来。

　　“尚卓。”身后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转身看去，丹尼尔正颇为惊奇地看着他笑。

　　“真的是你啊，尚卓。”他笑得更加灿烂。

　　尚卓点头，说：“丹尼尔，你没有认错。”

　　“见到你真高兴。”丹尼尔来了句非常西方味的客套话，在他旁边坐下来，“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我喜欢一个人喝酒。你呢，也一个人来的吗？”尚卓问。

　　“对，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你经常来这里喝酒吗？”

　　“偶尔会来。”

　　丹尼尔向调酒师做了个手势，要了杯和尚卓相同的酒。从调酒师手里接过酒，他随即和尚卓碰了下杯，各自啜了口酒。

　　“怎么没叫着周如一起出来？”其实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尚卓就已看出来他很喜欢周如。

　　丹尼尔扬了下眉毛，说：“如说她今晚有约会，没时间陪我。”

　　尚卓想也是，周如要是哪天晚上没有约会倒稀奇了。想到这儿，不禁同情起面前这个纯情的大男生来。

　　“尚卓，你有心事吗？”丹尼尔见他神色抑郁，问道。

　　他苦涩地一笑，淡然地回答：“没事。”

　　“这家酒吧的环境的确让人觉得很舒服，难怪她喜欢这里呢。”丹尼尔环顾了一下酒吧，自顾自地说。

　　尚卓和他碰了杯，将剩余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丹尼尔，你刚从国外回来，怎么会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的？”

　　丹尼尔若有所思怔了怔，一丝笑意僵在唇角：“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的。从她那里听说这儿不错，所以就来了。”

　　尚卓没有再问。两人要了第二杯酒，继续边聊边喝。丹尼尔的父亲是澳洲一家大型建筑公司的大股东，母亲是一所私立中学的中文老师，哥哥回国后与人一同经营红酒生意，目前做得有声有色。他自己则刚刚读完研，这次回国来主要目的是看看哥哥和多年未见过的爷爷奶奶。

　　尚卓觉得丹尼尔是个不错的男生。虽然家里条件优越，但与人相处却丝毫不给人以骄纵跋扈、不可一世的感觉，反而十分谦逊平和、容易相处。对于一个像他这样背景的男生来说，有着这样的个性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相比丹尼尔的坦诚，尚卓却并不愿意多提起关于自己的事情。他只是说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还非常聪明地以他和周如的“兄弟”情义为重点，丹尼尔听得颇为开心满足。

　　“尚卓，可以多跟我说说如的事情吗？我想要更多的了解她。”丹尼尔说。

　　“No problem。”尚卓郑重地点头答应。

　　和丹尼尔聊天喝酒算得上是意外的收获，尚卓暂时忘记了心里的痛苦。季沫馨残留在他脑海里的话语和无情的背影仿佛只有靠这灼热的液体才能够冲刷干净。

　　后来，丹尼尔接到周如的电话，与他干掉杯子里的酒，兴奋不已地先离开了。他一个人继续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不觉十几杯酒已经下了肚。

　　艾然因为参加赵可的生日聚会，今晚留在她家睡。季沫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深夜十一点半。尚卓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若是以往她倒不会过于担心，可偏偏今天早上发生过那种事。她实在没有办法不去担心他。

　　再也无法按奈焦急的心情，她拿过茶几上的手机，起身拨了尚卓的号码。连续拨了三次，对方都是无人接听，直到再次忧心忡忡地拨了一遍，那头终于传来尚卓语无伦次的声音。

　　“阿，阿姨，不对！是季，季沫馨，对，季沫馨才对。”接着传来一声重重的酒嗝。

　　“尚卓，你在哪里，你喝多了是不是？”季沫馨忙不迭问。

　　“你，你是谁？你别管我！我喝酒，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

　　“尚卓你听我说，不要再喝了，不许再喝了。你不要这个样子。”

　　“你，你以为自己是，是季沫馨吗？我，我不会听你的，别来烦我。”

　　季沫馨怔住了。当她反应过来，电话里已是另一个人在说话：“你好，我是酒吧的调酒师，尚先生他喝多了，麻烦你赶快来把他接回去吧。”

　　挂了电话，季沫馨按照调酒师给的地址，急匆匆地打的赶到酒吧。尚卓半醉半醒地伏在吧台上，头发凌乱不堪，西装外套随意丢在一旁的座位上，嘴里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熟悉的声音，清晰无比。

　　季沫馨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为自己喝醉成这样子，从来没有想到过。而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嫁的第二个男人的儿子。命运怎么会跟自己开上这种玩笑？

　　将尚卓扶到家里照料他躺到床上，为他脱去湿透的衬衫擦净脸上和胸口的汗水，他早已沉沉睡去。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客厅里，墙上的钟时针和分针重叠着指向“1”。她在沙发上坐下，身体疲软的靠在靠背上。

　　怎么会这样，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啊，她想。自己只是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为什么这么难呢？

　　她抬起脸，墙上遗像上的男人面容依然清静安详。对不起，是我害尚卓对我产生误会让他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应该从一开始就跟他保持距离，哪怕让他觉得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母。

　　现在，我该怎么做才能停止对他的伤害呢？如果艾然知道了这件事的话，又该会怎么想呢？不行，一定不能让艾然知道。她和尚卓相处的这么开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兄妹感情。

　　艾然和赵可一起吃了早餐，从食堂里出来朝教室走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迎面朝她们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大束香味四溢的香水百合。艾然仔细一看，正是上次在食堂跟她搭讪的那个男生。

　　“咦，学长，你有事吗？”赵可立刻笑盈盈地问道。

　　男生帅气地一笑，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葛晨。你们也可以叫我小晨或大臣，我都没意见。”

　　“大臣？你是外交部部长还是联合国秘书长？”艾然不屑地说。

　　赵可捣了捣艾然的胳膊，心花怒放地说：“小晨，很高兴认识你。”

　　“艾然，这花是送给你的。”说着，他将花递到艾然面前，颇具百折不挠的精神。

　　“啧，花挺漂亮的，不过我比较喜欢玫瑰。”

　　艾然无视百合花，神情倨傲地绕道走开。

　　“算了小晨，这花很漂亮，她不喜欢我喜欢。”赵可拍拍对方的肩膀，也不顾人家愿不愿给，捧过花束笑容好不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