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昭雪》怪怪

16、第十六章

　　从画舫出来后，沈绛雪兴致缺缺，瞧见自个几处生意兴隆的铺面也是神色淡淡。

　　玉骨看出她的心事：“郡主，不如我派人看着些顾姑娘。”

　　沈绛雪淡声道：“没事，有宋识在呢。”

　　她头微微垂着头，白皙的肤色被帷裳透过来的光照射着，宛如佛堂上的玉像一般，慈眉善目，玲珑剔透。但是玉骨心里很是清楚，郡主并不是心慈之人，但却是她的佛。

　　玉骨只能劝慰道：“不管顾姑娘对郡主有多大的恩情，这件事您一定不能涉险。”

　　沈绛雪凝目，轻叹了一声：“我心里自然清楚，只是怕顾姐姐想不通。只能早日做好公验让她和宋识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可最近陆寒柏一直在调查郡主，恐怕我们要小心行事。”

　　真是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发现了。

　　沈绛雪细嫩的手臂撑着脑袋，不知是不是今日的发簪太过笨重了，压得她头抬不起来。最近的发生的事太多，总是让她心慌。

　　玉骨宽慰道：“郡主也别太担忧，不如我亲自去一趟。”

　　沈绛雪抿了抿唇：“算了，你的安全为上，等这风头过了就行。”

　　看来陆寒柏已经知道了顾德音的身份，难保会出什么岔子。毕竟当年的贪墨之事实在影响重大。因为官吏层层贪污，导致黄河流域几百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众多。陛下震怒，非要把此事查了个水落石出。

　　毕竟当时的庆安帝即位才一年，难免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彻查后几十名官员被肃清，还株连了一千多人。可其中到底是因为百姓还是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毕竟帝心难测。

　　马车行至半路，沈绛雪被人叫住。沈绛雪掀开帷裳，就瞧见李凤□□在骏马之上，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尽管她生得颇为英气，但是还是能看出属于女子的几分柔美，引得旁边几位酸儒对此摇头叹气，认为不合礼数。

　　大虞对贵族女子要求严苛，必须要头戴幂蓠，黑色的三沙罗长至背部，多好颜色的华服都被映衬的黯淡无光。后来皇后认为此举太过繁琐，可陛下同礼部那群老头子论了几日，最后只能勉强改成了遮住颈部而已，但是依旧有些女子不以为然。

　　李凤虎当时就驳斥道：“怎么着我们豪门贵胄的小娘子们就如此金贵吗，露个脸都不行，还不如那街头的平民女子。又不是丑的见不得人，非要蒙上那面纱做什么。”

　　沈绛雪双眸弯弯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凤虎爽朗一笑，露出笑齿：“我应邀去郊外打马球，正好遇到绛雪你，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好啊。”沈绛雪正想着解解闷。

　　二人便往郊外同行，瞧着李凤□□马的恣意样子，让沈绛雪无比羡慕她这种无拘无束模样。她刚被玉骨扶着下马车，就被脆亮的一声给叫住。

　　“呦，朝阳你也是来看我的英姿吗？”

　　沈绛雪一抬头就看见永宁红衣烈烈，仰着下巴，依旧是那副嚣嚣的样子。

　　她一脸诧异：“你也在这？”

　　永宁上扬的嘴往下弯了弯，盛气凌人道：“我当然在此，你难道不是看我的吗？”

　　沈绛雪只是抬眸淡笑：“我只是散散心，偶尔路过，能看到永宁你的精湛球术也不枉来一趟。”

　　红衣少女这才又眉开眼笑：“那是，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进球的，今日我一定会好好杀杀他们的威风。”

　　一旁的玉骨实在有些不解，这朝阳和自家郡主到底关系是好还是不好，说好吧一见面永宁就像龇牙咧嘴的老虎，说不好可二人又曾是无话不谈的密友。只是郡主不知何时开始远离对方，引得永宁恼怒，直接把沈绛雪看成了仇敌。

　　永宁骑马去场上，沈绛雪一转身就看见程姣姣探头探脑这瞧着场内，她走上前低声道：“姣姣你这是看那忠肃伯家的二公子吗？”

　　程姣姣一脸嫌弃道：“怎么可能，那家伙看起来温雅有礼，可是私底下不知道认了多少了好妹妹了，我早就不稀罕了。绛雪你快瞧那个蓝衣玉冠的公子如何。”

　　她定晴一看，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一身翩翩白衣，约莫还没宋识大。

　　沈绛雪迟疑道：“这太小了吧。”

　　“只差我两岁而已，再说我娘还比我爹大五岁。那又如何，还不是分外恩爱。他是我父亲同僚的孩子，才回京没多久，前个日子来我家还一直叫我姐姐呢。”程姣姣抿唇轻笑，面上带着些少女的娇羞。

　　沈绛雪只觉得头痛，这已经是姣姣换得不知多少个了公子了，她的喜好变得也实在也有些太快，真得记不住。

　　“哎呀，他看过来了，他竟然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了，绛雪我先去那处避避。”程姣姣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让她很是无奈。

　　不过没想到一同过来的还有宁晏秋，他穿着件黑衣锦袍，更是增添了几分俊逸。剑眉星目的样子让附近几位贵女都用扇子掩面偷偷看着。

　　宁晏秋察觉身边那炽热的视线，依旧坦然自若道：“郡主，多日不见，你可安好。”

　　沈绛雪没想到宁晏秋竟然当众来找自己，又仔细看了旁边那程姣姣夸赞的小公子模样，的确着实不错。

　　宁晏秋看道沈绛雪的目光不在自己脸上，心里有些异样。她为何不看自己，难道这小家伙的模样生得比自己还出色吗。

　　他轻咳一声道：“听说我上次教导郡主骑马后，您就身体不适离开，实在抱歉。”

　　他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郡主，的确很是柔弱，那腰身纤细的他的手掌一把就能握住。个子也只到他的胸口处，就连那手腕也生得小巧玲珑，仿佛如同一块脆弱的琉璃，轻轻一捏就碎了。

　　沈绛雪没想到竟是因为此事，徐徐解释：“这并不关乎世子，当时只是家中有事匆忙离开，同世子并无瓜葛。”

　　“那就好。”

　　面容稚嫩的小公子笑道：“郡主姐姐不知道，那日你离开不久，世子就遭到一女子一顿痛骂，非说是因为他的教导严苛，才引得您受伤。”

　　沈绛雪一听就知道是永宁，她性子一向容易冲动。她微微福身，语气歉疚：“此事是我的错，我代永宁向世子道歉。”

　　宁晏秋摆了摆手：“这并不是郡主的过错，只是对方无礼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就数落在下一番。这种傲慢无礼的女子，郡主还是远离为好。

　　近朱者赤，难免会耳濡目染受到一些不好的习气。毕竟他还是很欣赏郡主的，尤其是棋术。

　　“有劳世子操心。”但是沈绛雪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其实也想远离永宁，可是对方死死盯住了她不放过。明明封号永宁却永远不安宁，就像她封号朝阳，却仿佛从未见过那升起的初日。

　　“对了，郡主可有白石先生的花押。”

　　沈绛雪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就连玉骨也神色肃穆。

　　“没有，白石先生的书册本就难得，这有花押更是稀少。”

　　“无妨，那我便送郡主一本吧。”宁晏秋神情松快，立即让小厮拿过来一本。

　　沈绛雪看过形形色色的人，最会揣摩人的心思。可这宁世子的所作所为真让她看不懂。

　　“这实在太过贵重，我不能收。再说我收下了，不就是让世子割爱吗？”

　　宁晏秋神色怡然：“没事，我还有一本更好的花押，还是用蜀纸所作，请专人誊写。”

　　沈绛雪和玉骨四目相对，她面色不改道：“那多谢世子了，那本花押一定很贵吧。”

　　“并不贵，区区一百两而已。只是技痒，还想有时日能再同郡主对弈一局。”

　　“好，却之不恭。”

　　待宁晏秋离去，沈绛雪便语气沉重道:“玉骨，刚才宁世子说得那本书。”

　　“没错，宁世子应该是买到了赝品。”玉骨神情冷漠，没想到有人竟然用蜀纸造假，还卖出如此好的价钱，她一定要好好查查，是谁竟然比她还会挣银子。

　　“那郡主为何不告诉宁世子实情呢？”

　　“私底下再说吧。”沈绛雪只怕他知道得不偿失，要活生生气坏了，再说这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张扬出去，恐怕会被沦为笑柄。

　　不一会程姣姣扭扭捏捏过来，羞答答问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话。沈绛雪一五一十说出后，她就变了脸色。

　　“搞什么啊，原来逢人就叫姐姐啊，哼。”

　　沈绛雪无奈道：“好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先找了好位置坐吧。”

　　二人刚刚就坐，锣鼓一响，红白二队人马已经已经来到赛场之上。

　　根据抽签分配，凤虎和宁晏秋等人为一组，而永宁和忠肃伯家的分到一块。沈绛雪难得看到这一场面，正巧一旁还有在人押注。

　　场上正在放话挑衅，李凤虎一脸得意道：“永宁你今日可是输定了。”

　　“少煞我们的威风，谁输谁赢场上见分晓。”

　　但是李凤虎胸有成竹，毕竟宁晏秋同她都在军营中待过，本就极擅长马球。对方也就肃伯侯家的那位还勉强会些。

　　“你若不信一会看看那边押注的就知道了，有几人会押你们。”

　　这边沈绛雪刚准备押上凤虎的红队，就看见永宁拿着马球杆气势汹汹鼓着腮帮道：“朝阳，你必须押我。”

　　沈绛雪看着那白队几乎无人下注，只好慢吞吞押上去了二两银子。

　　罢了，就当散钱免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