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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个故事:猫君小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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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我招惹了一只妖怪,或者说我收留了它,也可以说它选中了我这个傻瓜。
这会儿,它老人家正四叉八仰地躺在我的床上,露着雪白的肚皮,惬意地打着呼噜。千万不要被它可爱超萌的外表迷惑了。也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以为可以上下其手,摸他的肚皮,那下场可不是一个惨字了得。我就奇了怪了,原来猫睡觉打呼噜和人差不多了。对了,它老人家就是一只白猫,一只眼蓝一只眼绿的白猫。
说到眼睛的颜色,我想起了一件伤心往事。小学二年级,语文考试,要求用“奇怪”造句。我抓耳挠腮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句子,隐约记得邻居阿婆说过波斯猫两只眼睛是不同色的。我就造了一句“这只猫真奇怪,一只颜色是绿色的,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当时还挺得意的,觉得自己特博学。结果卷子发下来,一个华丽丽的红叉叉打在我那奇怪的猫眼睛上。我不敢去问老师为什么,我郁闷了好几天。这简直是对我智慧和知识的侮辱。
白猫大人每天要午休半小时,醒来要喝牛奶啃骨头。不爱吃鱼,不爱猫粮,绝对不捉老鼠。睡觉要睡在我那玫红色的毛巾被上,据说这样才能衬托出它妖精的绝美气质。
“喵呜——”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白猫大人醒了,我很自觉地去准备它的点心。无意中瞥了它一眼,觉得它晕乎乎的眯瞪着眼睛没有焦点。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出手在它面前晃晃,没反应,再晃晃,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乎,我试探着摸摸它的背,没反应——哈哈哈哈……做了这么多天的猫奴隶,我终于可以翻身了。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伸出黑手,正准备一把揪住它的白尾巴拎起来。在我的黑手距离白猫大人还有0.01米的时候,充满磁性和诱惑的声音犹如琴弦被风拂过,那声音说的是:“你想干什么?想抱我就直说嘛,干嘛鬼鬼祟祟的像个老鼠,哼!”我吓地“啊”一声后跳出八丈远。随后而来“哧哧”的低笑声,再次宣告了我挑衅白猫大人以绝对的失败而告终。
我无语泪流向苍天啊!哼,我是属老鼠的,可我不是老鼠。可这该死的白猫总是嘲笑我,总是拿我和老鼠比。想当初,要不是我善心收养它,此刻它还能活得像个猫大人一样嘛?我要是老鼠,能收留一只猫嘛?
我总觉那天晚上一定是个预谋已久的阴谋。
那天下午,袁忆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喜欢不喜欢小动物。我正忙地不可开交,正值月底最忙的时候,就随便应付道:“我喜欢毛绒玩具,动物嘛只要不咬我就行。”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深情款款地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累着……我仿佛看到那个总能给我温暖感觉的人,正舒展着眉拍拍我的脑袋。
和袁忆认识也有一段日子了,周末都被他预约了,害我被萌萌扣上了重色轻友的大帽子,还一副终于嫁出丑女的欣慰表情,弄得我哭笑不得。可是平时,我们很少见面,每天都会短信电话。虽然我每天公司家里都上网,他应该也是吧,但我们从来不在网上发个EMAIL啊、聊个□□啊、发了表情啊什么的。日子就如行云流水,一种郑重其事又随遇而安的感觉,萦绕着我和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将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安静着等待着。有时候,我会一阵脸红心跳,要恋爱了吧……
那天下午他给我打电话时也是如此,享受着他关心的温情,在心田清浅流淌。窗外的阳光,洒在身上一阵清凉芬芳。直到加班到天黑,我也知道嘴角是带笑的。
回家的路上,晚风柔柔的,吹得我迷醉了。好心情,看什么都很宽容。这个城市,流光溢彩地装点着整个夜晚。而我只是大大天空下一个小小的个体,但并不妨碍我快乐并幸福着。
走进社区,走向家门,通过花园小径时,发现路上躺了个什么白白的东西。咦?
Part2: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好奇害死的不是猫啊!事情证明。
我巴巴地跑过去一探究竟,原来是一只小白猫。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路中央,还是三岔路口的中央。说实话,这姿势还真是不太好看,很硬。心头一跳,这该不会是具猫尸吧!
我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看,哎呀,越看越像,我不由心生怜悯之情。这小猫仔,这么小,白白嫩嫩的,居然死了,太可怜了。它身上的毛毛蓬蓬松松绒绒的,像是在洗衣机里洗过晒干后的一样。
“喵——”突然,小东西弱弱地叫了一声,娇弱的不行,我一阵惊喜,原来是活的。我乐呵呵地看着它,它也不逃,微微抬头瞄了我一眼,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的。这小白猫胆子挺大的,看到人也不跑。楼下有两个家族的猫,一伙黑白猫,一伙黄白猫,平时水火不容,但都一样的防备人。
我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它,抬脚回家了。这小家伙还是趴着,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看我,一副不在乎你奈我何的样子。不远处脚步声传来,又是一些夜归的人。小家伙还是不为所动地趴着,这要是被人踩着可怎么办。
散步回来地一家人,吵吵闹闹地走近了,好奇地看着小白猫,绕着走开。小白猫也毫不示弱地抬起头瞪着他们,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很冷。等人走光了,我跑回去盯着它看了两眼,叉出两只手姿势僵硬地抱起它,一边还念念有词:“不要咬我啊,我带你回去,不然你迟早会被人踩到的。不要咬我,你咬我就不管你了!也不许挠我……哎……”居然敢挠我!下一秒,我脸都绿了,因为它舔了我一下……
我抱着它,能离自己多远就离多远,心里总觉的很困惑,哪里好像不对劲嘛!回到家,老妈看到它就一嗓子女高音:“哪里来的,脏死了,赶快扔了!”老爸眯着眼就着我手里的小家伙,观察良久,猛地一把揪住一只猫耳朵,同时大喝一声:“松手!”条件反射,老爸的话就是命令,我立马松手、立正、站好……
只见小白猫可怜兮兮地歪着脑袋悬在空中,白尾巴像一根风中的绳子在荡啊荡啊,两条腿伸地笔直,“喵——喵——”弱弱地,委屈极了。
“不会捉老鼠,笨猫!”恨铁不成钢的老爸,脸露十分惋惜的表情。趁他松手的一刹那,小家伙哧溜一下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在一旁当场石化,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老爸有“虐待”动物的倾向,要知道他一向讨厌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而且我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在我像小动物一样的童年,老爸这样对付过我没有?应该没有吧,否则老妈要发飙的,我心里稍微安慰点。
老爸没事人一样,以鉴定专家的口吻,说道:“腿伸地笔直,只会叫,反应迟钝。会捉老鼠的猫,腿应该立马蜷缩起来。”你耳朵被拎着吊起来试一试?我只敢在心里抗议一下。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老妈套着手套,挂了一条新毛巾,一副干仗的架势冲过来,紧张兮兮地问:“猫呢?猫呢?赶紧洗澡!”老爸立马一脸谄笑地迎过去,夫妻双双把猫捉……我被遗忘在一边喽!
两个老宝贝都是一样的刀子嘴豆腐心,一个说脏一个说笨,嘴里嫌弃的不行,可手上就像对待孩子一样把小家伙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刚进家门还没有半小时,澡洗了,专用饭盆、水杯有了,窝也有了。
这会儿,小家伙正趴在沙发上享受着老妈的吹风机干毛服务呢!微微半眯着眼,时不时还惬意地“喵呜”一声,逗得老妈脸上都开出花来了。
我坐在旁边随便地换台看肥皂剧,偶尔瞟一眼身边的这个马上就要取代我地位的外来户。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了眼,我居然看到那猫以一种古怪诡异的眼光看着我,似乎在笑。我眨了眨眼,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是人都有劣根性,我也不例外,好给人起名字,这是今天晚上唯一件让我兴奋莫名的事情。想了无数个,还抱出了尘封已久的新华字典,随便翻,想找个好名字,但最终都被我一一否定。我突然灵光一闪,决定了,就叫它大米,但是鉴于目前小家伙还没有长大,就暂叫小米吧。因为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以后我的养的动物都叫瓜果蔬菜的名字,然后一顺嘴的大米、小麦、番茄、土豆……围绕在我身边……
随后就是小米名推广计划,告知老妈老爸,可惜他们一脸鄙夷,还振振有词:“猫只对‘咪咪’的名字感兴趣!”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热情,只要当事猫小米承认就行。谁知道,这就是噩梦之源……
Part3:
一遍又一遍地叫:“小米,小米,小米小米小米……”越叫越顺嘴,越叫越好听。一开始,小米没反应,自顾自地在一边舔自己的毛。我不甘心,揪着它一只耳朵,不停地“小米,小米……”催眠。小米瞪着它那双漂亮的圆眼睛,定定着看着我,突然间我就叫不出声了,它的眼睛好像有种魔力,让我一时间失去了意识。我抓抓耳朵,很奇怪我刚才想干嘛来着。
“喵——喵呜——”小米地迈着猫步,得意洋洋地巡视它的领地去了,扭着屁股,还不忘深情款款地回望我一眼,我怎么看到了的嘲讽的猫笑?
当夜,我像往常一样睡觉。梦里觉得很胸闷,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半夜醒来,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这么重!我伸手去抱,想把它挪开,挪不动,很重,重得要命,我就不信了我搬不动你,此时我的大脑处于迷糊状态。搬着搬着,不对啊,这是什么东西啊,终于记起害怕二字了,“啊——”,怎能缺少了经典的惨叫声呢!
太可怕了,我手忙脚乱地拨弄身上的这个东西,眼镜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只知道这个东西是白色,抱着圆圆的,长长的,对了,是椭圆型的,正抵着我下巴的这一端是钝钝地锥形。
突然,身上一轻,我猛的吸了一口,紧接而来的“咕咚咚”一身又吓了我一跳。那东西掉滚地上了,声音那么大,完了,明天楼下的四眼老太太又要发飙了。
我一下子蹦下床,鞋都没来及穿,去开灯,“啪”,光明应声而至,心中的恐惧也随之逐渐淡去。
我蹲下身来,状着胆子,研究起地上的不明物体。
白色的,有点半透明的晶莹,长椭圆型,两头尖尖。摸一摸,触感温润。咦,这怎么这么像——米?
我有点不可置信,伸出手正要再摸一下,突然它——居然骤然间缩小了一号,我还是想摸,还没摸着呢,它又缩小了一号,我乐了,哈哈,真好玩,我再摸,再变小……直至变成了一颗真正的米。
看见米静静地躺着地上,小小的身躯显得那么地无辜和单薄。
虚惊一场,继续睡觉。
好闷,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在我窒息前,醒来,熟悉的东西又压在我的胸口,居然又是那颗该死的丑陋的巨型大米。我气急败坏,使出浑身的力气,一下子举起它,砸向地板,“轰隆”一声,它断成了两段。我还不解气,上去踢了两脚,看到它们滚到角落里,才恨恨地爬上床。
闷死了,快要被压死了,我第三次醒来,还没睁开眼我就知道又是那颗诡异的大米,困,没力气生气了,用力将它佛向一边……
难受,再次醒来,我侧身一翻,米滚下去了……
……
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正看见猫咪小米蹲在前面,眯着眼,嘴弯成了一道弧线,咦,这是笑的表情吗?
“喵——喵呜——”小米迈着优雅的猫步,哼着猫调,走向它的食盆,中途还不忘回头对我嫣然一笑,我一阵恶寒,太妖孽了!
Part4:
“小米,你要乖哦,不要淘气,晚上给你带各种口味的猫粮,再给你打扮打扮。咦,你是男猫还是女猫啊?”我一时很兴奋。
“妈,妈,咱家这只猫公的还是母的?”我一把抱过白色的毛团,一边兴奋地向正在厨房忙碌的老妈大声嚷嚷。
“不知道,我可没那么无聊,问你爸!”老妈反应贼快。
“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就和我爸研究过了吧,还装模作样。不厚道。”
我邪恶地伸出手,准备邪恶的将小米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嘿嘿嘿,“啪”地一下,脸上被毛茸茸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扫了一下,鼻子里痒痒的——“阿嚏”,小米乘机逃跑了。我只好心存遗憾地上班去了,关于小米的性别问题留到晚上回来解决吧。
混乱的一天,平时极少有这么忙乱的时候。电话不断,好多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要求点餐送外卖的,询问是不是婚介所,一开口就破口大骂的……我接的脸的都绿了。整个办公室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找保姆你找家政公司去!莫名其妙!”我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拔掉电话线,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醒,怎么搞的,这么简单的常规报告,错了好几个数据,改好了来找我!”小主管,一脸怒容,风风火火的来,气势汹汹地去,估计也是被电话折磨的。
整个办公室气氛诡异,我借口尿遁出去透口气。
洗手间在每一层的角落里,从我们公司走过去有段距离,碰上打扫的阿姨,停下听她说两句八卦。随后慢慢腾腾地挪进洗手间,先洗手,洗手液是我喜欢的苹果味。
背后有门打开的声音,从镜子里看见,一个短头发的——男子——钻了出来。男人!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你,男的女的,你怎么进男厕所?”镜子里的男人,伸着兰花指直至我,尖着嗓子发难。
对哦,我刚刚觉的不对劲,女厕所怎么出现了男人?我还要问你是男是女呢?
“啊——”
“啊——”
恐怖的男女惨叫二重唱,穿透了整座办公楼,两个身影夺路而逃。
在尖叫的同时,我一边跑一边点评那男人的叫声,真如出谷黄莺、我听尤怜,瞬间升了三个Key。
回来后,办公室风传出现了一个变态的厕所偷窥狂……
我很心虚。
晚上下班后,看见小米,突然想起来忘记给它买猫粮了,今天被折腾得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小米今天在家过得好像很开心,“喵呜——喵呜——”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看见我眯起了眼,一副不屑一顾地嘲讽模样。
这个世界疯了,一只猫都有这么多表情。
“喵——喵——喵——”连升3个Key的猫叫,我一哆嗦,想起来了那个变态男。我疑惑加警觉地望着小米,它对我嫣然二笑,我又是一哆嗦。
Part5:
我努力地洗碗,让我对付咱一家三口那油腻腻的餐盘我无怨无悔,可让我清理小米的饭盆实在有点心有不甘,但是老妈的命令就是圣旨,不能反抗不能抱怨。
鱼香肉丝盖浇白米饭,几乎未动。小米自进家门除了喝了点牛奶,好像没吃过别的东西呢。真把自己当大爷,还挑食。
等我清理好战场,转移到客厅,正发现老爸老妈坐在沙发上争论。电视的声音有点吵,这两人扯着喉咙,一个比一个高,动动遥控器不比你们这样费力气吧。我无奈地摇摇头。
“明天买鱼,好一阵子没吃糖醋鱼了,让小米沾沾光。”老妈振振有词。
“现在崇尚科学,猫要吃猫粮,人的食物猫消化不了。”老爸据理力争。
“科学再发达,猫也得吃鱼。”老妈不甘示弱。猫吃鱼没什么错,可这话从您嘴里出来就不是那个味了呢。
“那也得吃鱼做的猫粮!”老爸坚持真理。
……
省去如此毫无营养的对话若干。
无聊,我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争的,一只猫至于嘛。鉴于我在家的地位直线下降,我对小米有点嫉妒加打压。
沙发边,一个娇美的白色身躯,“喵呜——”一声拱起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斜眯了眼望了望沙发上为它而战的两个人,转过头来发现我正在看它,一撇头昂着脑袋走开了。
“哼!”我也火了,蹬蹬跑回房间,都怪自己烂人好,捡回这么个忘恩负义地玩意。
打开电脑,萌萌的□□头像一闪一闪,点开,一串搞笑的猫狗图,要搁在以前我会笑得前俯后仰,今天没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和萌萌闲聊瞎扯,我在网上看看旅游攻略、世界风景,时间过得飞快。
门响了,肯定是老妈送宵夜来了,照例一杯牛奶和一碟老妈自制的米糕,连摆放的位置都从没变过。老妈放下东西就走,自言自语道,“要不要给小米也来点呢?”,居然忘记了蹂躏我,虽然我一直向往逃脱每晚都要上演的深度母女谈心环节,但是今天这么轻易就实现了我居然觉得有些失落。
眼睛没有离开电脑,右手一指禅在键盘上“啪啪啪”打字:“萌萌,我老妈开始54我了……”
左手去拿牛奶喝,今天老妈怎么这么小气,倒这么少,还没喝呢怎么就剩一半了,我就着杯子向后仰头,不会吧,空的,牛奶呢!一口也没有喝到就没了!我心存疑惑地看着手中的杯子,杯底还残留着浓郁的乳白。
小心翼翼拿起米糕,目不转睛地盯着,谨慎地咬下去,“咯噔”一声咬空了,牙齿碰的脆响隐隐作痛,我的嘴陷在米糕里,米糕在我的唇外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感觉到米糕的香甜和略显粗糙的触感,可就是一点渣都没有吃到。
再咬,又咬空了。我惊奇地捏着这块诡异的米糕,没什么特别啊,一层干果丝,双层碎米蒸,两层豆沙馅,还是老样子,可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口一口地、而且还是带着牙印地缺陷、消失、不见,徒留我捏空的手指。
这牛奶事件我还可以理解为老妈心不在焉或是恶作剧,可这米糕怎么解释?我如弹簧般冲出去,刚拉开门,看见小米仰着雪白地肚皮倚在门边,那架势仿佛再说:“你终于来了!”
我怒目而视,它吊儿郎当。无形的视线撞击在绝杀。
“呃——”一个响亮的打嗝声撞得我倒退一步,这只猫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我挥挥面前的空气以示厌恶,没有想象中的难闻气味反而是淡淡的奶香。我略有所思地蹲下身来俯视小米,在它带着怪笑的嘴边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一缕椰丝。
我一把拎起小米的耳朵,猫的惨叫力透天花板,“喵——”的尾音随着我重重地关门声消失在黑暗中。
客厅里,老妈一嗓子看好戏的姿态:“快,快,你家女儿疯了!”
Part6:
“说,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我恨地咬牙切齿,揪着猫耳朵的手不由地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不过痛的是我自己的手。
“啪”地一声脆响,一团闪光加烟雾,一张绝美的脸抵住了我的鼻尖,我吓地一下子倒在地。
“你,你,你……”
“喵——”美男如是叫。我直接晕倒。
眼前的这个男子,半裸着身子,雪色的肌肤泛着莹莹光泽,裹在腰间的白色皮草柔顺跳脱。他的容颜,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仿佛是用死亡和鲜血祭奠而成,虽然有着无比的生气却是绝望前的回光返照。他的眼睛,狭长上挑,像用上好的毛笔描绘而成,眼角的光闪着邪魅,让人心甘情愿地沉迷。妖孽啊。
虽然我也很想在此时表现出羞怯和震惊,但我始终没法忘记他是一只猫。在今后的日子里,猫君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在他无数次惊天地泣鬼神的惊艳出场中,这是唯一感到挫败的一次。
“你被我识破了,没有了底牌,说吧,有何贵干?猫妖怪!”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势坐在地板上。
“我呸!蠢女人!什么猫妖怪!什么小米。想我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猫君大人,你怎么能用这么烂的名字敷衍我?”猫君双手叉腰兴师问罪,可在我眼里就是一副泼妇骂街样儿。
“猫妖怪是不好听,可小米多好,多有气质啊?”我是大灰狼诱惑小红帽。
“是吗?那别人听了怎么知道是我猫君大人?”他很天真地问。
“那就叫猫君小米吧!”
“好吧。”他神气活现地转了个身,身段柔软至极,顶着的那头长长的白发,流传出好看的韵律。秀色可餐原来也可以形容男人。
“要不是他说你不会怕我,我才不会来自找麻烦呢。不过,你家还不错,逗逗你也挺好玩的。”他窜到我的梳妆镜前,自恋地照来照去,还说着欠扁的话。
“这么说,这几天都是你搞的鬼?!”我气不打一处来,扑了上去……
“吱呀——”老妈幸灾乐祸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喵——”白色毛团跳入了我怀里……
我捞起小米的爪子,向老妈挥挥手,以示我俩非常和平共处。
老妈的脸上出现了失望了神色……
我和小米诧异的对视,突然觉得可怕不是对方,而是老妈……
我明白了,这是只正在度天劫的妖。本来在人的世界里,妖的存在就是错误,但凡事总有例外,否则我就不会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和事。也正是为了保证一种平衡,这些妖修炼到一定的阶段就会遭遇天劫。如果在人的庇护下,会比较容易过关。不过,猫君嘴里的“他”是谁,我的脑中有一闪而过的念头,可不知为什么内心不又不愿去深究。
Part7:
原本,我以为我收留了一只妖,我就可以稍微地呼风唤雨,享受一下上帝的感觉。可猫君老人家根本没有知恩图报的概念,居然还拿变身来威胁我。咦,你变身为裸男,好像吃亏的是你不是我?不过,想到老妈看到屋里出现一个妖孽裸男的……唉,还是算了,认命吧。反正最后倒霉的都是我。于是乎,我就成了猫君大人的奴仆,成了猫君大人压迫的对象。
别人家的猫,隔三差五地,总还得出去散散步啊、约约会啊、串个门什么的。我们家这个,除了吃就是睡,外加拍老妈的马屁。一看见老妈回来,就凑上去蹭腿,“喵喵”叫个不停;看到老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它又跑出去挨着,一脸谄媚地笑;每到老妈给它喂吃的,它最开心,飞快的吃完,然后再用可怜兮兮地眼神勾引老妈再多给点。总之,四个字,恬不知耻。
可恶地是,它还招蜂引蝶,真的峰儿蝶儿也就算了,可那是一群妖怪。
更可恶的是,被它招惹来的妖,为什么最后总拿我开刀呢?
镜头一:
夜,寂静,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让人体味到家的温暖。
猫君大人有着强烈的时间感。每天准九点,不管我在干什么,它都会突然窜出来,跳到我肩膀上,对着我的耳朵大叫“我要洗澡!”鼓膜都被它震散了。爸妈照例是听不见的,有几次见了居然问我为什么抽筋,我无语问苍天哪!
话说,猫喜欢洗澡,可真不是件好事,尤其在我给它洗澡的时候,顶着猫脑袋说着人话,挑三拣四屁话连篇,嫌弃我的洗发水,嫌弃我的搓澡技术,嫌弃毛巾的颜色,嫌弃没有香薰精油……最后连带我也嫌弃上了。我敢怒不敢言,搓着它猫的身体,想象着他人的样子,我搓我擦我蹂躏……叫你欺负我……我邪恶地笑……
我发现,洗澡的时候,猫君大人的眼睛永远是闭着的。
伺候好猫君大人洗好澡,把它往沙发前的跳舞毯上一扔,自有老妈给它提供吹风服务。
9点17分,我回到房间习惯性地看闹钟,很奇怪,每次给小米洗完澡看时间都是这个点。
伸个懒腰,抽本书,斜倚在书架上,看了起来,看不到两夜就心不在焉了。有种被窥视的感觉,然我顿觉毛骨悚然。捧着书,做掩护,小心翼翼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猛地向窗口望去,没什么,只有不远处一家酒店的霓虹灯在闪烁。
我松了口气,继续看书,可是,被盯着的感觉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加强烈。我又猛地向窗口望去,还是没什么,不过,怎么一片漆黑,刚才不是还有霓虹灯的嘛。我也没太在意。
摸摸弄弄,也没干什么,就11点了,准备睡吧。
打个哈欠,走到窗边,拉窗帘。今夜真的很奇怪,外面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以往总能看到远近的万家灯火,和有些发红的夜空,城市里的夜空总是有点灯红酒绿的诡异。可是,今晚,一片浓墨泼染的黑。
“啊……”我本能地尖叫起来,因为我看见窗外,隔着玻璃贴着我脸,有一个血红色的球,里面有无数个黑色的东西在涌动,血球周围是粘满血丝的白,再外面是一个巨大的轮廓……心脏骤停,眼睛,这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随后,我终于在我人生的第二十三个年头里,很艺术地晕过去了。
醒来时,我睡在了床上,小米睡在我枕边。我一下子弹坐了起来,抓起小米,使劲地摇,歇斯底里地喊:“眼睛!眼睛!眼睛!”
猫君大人惨叫连连,爆出人声:“别摇了,我知道了,喵——”
我一听,晃地更狠了,否则不能抒发我内心的恐惧。只觉得手中一抱空,闪光加烟幕,猫君大人华丽丽地变身了。紧接着,就冲着我扑过来,给了我头顶一个响亮的栗子。
“女人!”轻蔑至极,“他说你能看见。怎么这么低级的也怕?白活这么久!”
我听地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想问:“那个,眼睛呢?是什么东西?”
“睛怪。非正常死亡动物和人,临死前眼睛中的不甘、怨气、恐惧、留恋……集聚而成,日久年深就成了妖怪,没什么等级也没什么危害,顶多吓唬吓唬你这样的胆小鬼,哧哧哧……”猫君大人顶着那副艳丽的皮囊却笑地那么猥琐,真是暴殄天物。
“那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窗子外面?我是能看见啊,但是它们不是都有自己的地方吗?一般不闯入人的世界的啊?”我狐疑地问道。
“这个,唔,那个,嗯,可能是迷路了吧!快睡吧,你明天上午要开会,如果有黑眼圈提案的时候要扣分的哦。”猫君大人支支吾吾,“噌”地一下变回猫咪,下一秒就直挺挺着翻着肚皮躺在我枕边睡着了,呼噜声响地不亦乐乎。
嗯,先睡吧,明天再审它。
此后,猫君大人拒绝了它的猫窝,每天赖在我床上,我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与猫族展开了艰苦卓绝地斗争,最终黔驴技穷,只得和猫君各占一半天下。只苦了我换床单被套的频率从每周一次提高到三次。直到有一天,猫君大人彻底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时,我才明白,它这是在保护我。这个好心却坏脾气的家伙。
Part8:
镜头二:
网游的界面,我真实地置身其中。
一条通天大河,清澈见底,冰蓝色的水,一层层地向我推开波浪。远处,是炙热的红交织着深沉的黑暗。我坐在一叶扁舟上,非常简陋古朴的小舟,没有船桨,而我手中的居然是一把长剑。明明很重,我却拿的轻松自如。离我很近的河岸,是雪色的花,无叶,妖娆,铺满河岸,我看不见那后面是什么,只觉得一片祥和。
“苏醒,苏醒,苏醒……”一个极其柔媚的声音从水里升起,谁在喊我,我凝神细听。
“苏醒,咯咯咯咯,快来啊,等你好久了……”那声音轻柔悦耳,拨弄地我心痒难耐,好像期待了好久,真好听啊。
“苏醒,你怎么还不答应我呢,来吧……”七彩缤纷变幻莫测的天空之,渐渐显影出一张妖艳绝色的面容,雌雄莫辨,长发飞扬,那极度性感的烈焰红唇,轻轻启合,太美了……
我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想说“好”,“好”字已经吐到嘴边马上要喷薄而出了……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小周颠簸翻转,我跌落在无尽的深渊了……
猛地坐了起来,兀自惊魂不定,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幻化成人形的猫君大人蹲坐在我腿上,刚准备尖叫却被他一下捂住了嘴巴。
1秒,2秒,3秒,心跳的好快,不过我终于平静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猫妖狠狠地推下床。猫君大人没防备,着了我的道,摔得龇牙咧嘴,嘴里恨恨地道:“蠢女人,恩将仇报!”
猫君大人虽然讨厌,但是绝对不说假话。刚才就感觉到醒来时一身冷汗,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瞪向正在揉屁股的猫君大人。
屋里没有开灯,接着外面淡淡的月光,猫君大人的银发、雪色肌肤都散发出淡淡的晕,只是那双眼睛不再是令人心醉的幽兰,而是淡淡的红色,瞳孔圆黑……不由想起残破梦境里的烈焰红唇,我突然一阵哆嗦。
“终于知道害怕了!”猫君嘲讽的声音搅得我很不安。
“你能不能变回猫啊?你的眼睛很吓人。”我诚挚的建议,三更半夜的,还是正常点吧。
猫君忍住了想要掐死我的狂怒,还是乖乖地变回了小米。我一把抱住白毛团。
“你碰上梦魇司了。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凌晨1点07分,子时,阴气最盛,群妖觅食。要不是我,你就要答应梦魇司的呼唤了,三魂六魄,还不知道要丢哪样呢。你们人类最是蠢笨,可倒是美味。”
“你欺负我不懂啊。鬼压床,不要太普遍!”我死鸭子嘴硬,其实心里开始发毛。
“你就装吧。”小米撇撇嘴,一眼看穿我,“你碰上的是鬼压床的祖宗,是梦魇司。你是不是看到一条河,那是两重河,一边是生,一边是死,一边是冰,一边是火,一边是红色曼珠沙华,一边是白色显湿萝婆,那就是梦魇司为你造的幻境。还有,你看到那个女人,就是想要索你命的梦魇司,看到她的真面目的人都没有醒过来……”
我吓得冷汗又是一身,哆哆嗦嗦地抓着被子一角,半信半疑地看着一脸严肃的猫。
“幸亏我及时潜入了你的梦境,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小羊羔将要落入狼口的一刹那,我大义凌然地摇醒了愚蠢的你……”小米晃着猫脑袋胡吹乱侃,张牙舞爪,那情景真是非常的喜感。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你怎么跑到我梦里去了?”
小米猛地被我打断,愤怒的神色转瞬即逝,支支吾吾地想要蒙混过关,哼,那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我也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情。虽然我能看见,但是他们都非常规矩。怎么你一来,他们就找上门来了,我接二连三地倒霉,还差点被当成点心吃了!是不是你招来的?”我越想越觉得有理,越觉得有理越觉得委屈,因为小米骗了我,还把我推向了要吃人的妖怪。
“这个嘛,那个,嗯,是和我有点关系。嗯哼!”小米尴尬地哼哼唧唧。
“说!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别别别,我说,我说。你知道的,我正在度劫。除了等待老天的旨意外,就是和找来的其他的妖怪周旋。小劫100年一次,地劫300年一次,大劫500年一次,天劫1000年一……”
“你还真是千年老妖!”
“蠢女人!闭嘴!还要不要听了。对我老人家人尊重点。我这已经是第三个天劫了!能顺利修炼度劫的妖,并不多。第一次度劫时开始形成内丹,随着度劫次数和等级的增加,内丹也愈加精纯。那些没脸没皮的妖,光想着走捷径,乘我度劫的时候来偷内丹。这不是要我老命嘛!”
“你不是很厉害嘛,还怕低等的妖怪?”
“那是!”小米一脸苦相,“可问题是,度劫的时候,不能使用法术和灵力,只能尽量地躲。若是别人乘机报复我,或者抢走了我的内丹,是天经地义不受任何谴责的。”
“所以你就躲到我家来!就是你把妖怪引来的!”我不满地嚷嚷。
“嘿嘿,我也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嘛。其实,大多数的妖都熬不过地劫,能度天劫的更是凤毛麟角。像我这样……”
“能度三个天劫的真是妖怪中的极品!”我学着小米的口气插话。
“可不是嘛,”小米得意地一笑,丝毫不理会我的嘲讽,“等级越高,觊觎我内丹的妖和人就越多。我都躲到人类的结界中来了,它们居然也以身犯险追来了。说来也怪了,照例它们是来找我的,可是怎么对你比对我感兴趣呢?”小米的小胡子一抖一抖地,斜着头陷入了沉思。
我撇撇嘴,它这根本不是对我感到抱歉,而是恼怒妖怪对它视而不见,有损它的颜面。自恋的家伙,倒还真是猫脾性。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了,再这么下去日子可咋过啊。看来得找去老头要两张符或者护身身的东西……
猫君大人的友情提醒: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守则一:睡梦中,如果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那很有可能是索命的契约哦。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守则二:行走时,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喊你的名字,陌生的声音千万不要答应,也不要回头,否则你会看到令你终身后悔的东西。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守则三:如果你听到一只猫在叫你的名字,那么,恭喜你,你将是猫君大人下一顿的美餐,咯咯咯咯……
苏醒补充:不要听一只猫扯淡!
Part9:
花了血本买了个宠物篮,因为老妈有令让我带小米去宠物医院打预防针,顺便查查螨虫洗洗澡。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猫君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低三下四地求我救它。哈哈,你也有今天!放心,我会加倍地“虐待”你!
蜷缩在广安寺步行街角落里的这条宠物街,以前我从来没有来过,到处都透着新鲜。我拎着小米所过之处,无一例外,所有的动物都噤了声。推开baby树宠物医院的门,猫君大人强大的气场,惊退了一只凶悍的大白熊。
话说此刻,猫君大人的样子还真是窝囊,在“四眼”妹妹的蹂躏下只剩下呜咽的份。我悠闲自得地在一旁暗示温柔的“四眼”妹妹不要手下留情,对于充满幽怨的小米目光,视而不见。
两个小时后,小米蔫蔫地缩在在宠物篮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而我,沮丧地摸着瘪瘪的钱包,480块啊,可怜我看中的那件mudd长款针织衫就这么被折腾没了。果然是妖孽。
当失魂落魄的一人一猫出现在黑白格子间,一向风清云淡的老头,很不可思议地脸抽了。
就在老头表现出一丁点儿关门逃遁的端倪时,我和猫君小米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之后,我两手重重地抵在那看似非常古朴昂贵的木门上,一边发出唱戏的腔调大喊“不要啊—啊-啊——”猫君和老头不约而同地同时抖了一抖……说那迟那也快,小米一个飞身跃起腾地一下就抢入进店中,翻滚两下,抖了抖毛,挑衅地盘卧在老头宝贝专座上乱扑腾。我虽然眼睛盯着小米,就差为它的精彩表演喝彩,也不妨碍我自动脑补出旁边老头吃了苍蝇的表情。
“哎呀呀,真是稀客啊,猫君大人怎么想起来光临寒舍啊?还有这个笨丫头,是不是又仗着自己的特殊体质多管闲事来了呀,要是她得罪了猫君大人您,可不要往心里去。”老头一脸谄媚地对着猫君大人说着,突然就转头对我恶狠狠地叫嚣道:“丫头,还不过来,坐在我旁边反省反省,你怎么就招惹,不,得罪,你怎么就得罪了猫君大人,啊?!”
我一愣之下,突然就明白了,老头这是怕我被威胁了,想着法子给我开脱呢,瞬间,我就被感动地内心一阵阵的暖意流淌,想不到这个唯利是图的死老头还是蛮不错的,还有,这个猫君小米的名声可真是不太好啊,连油滑如泥鳅的老江湖也忌惮三分。
老头恢复了高深莫测的日常样子,干脆闭了馆,领着我和猫君走向了后院。虽然,我常来老头的店里,但这是第一次深入后方,好奇中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黑白格子间原来是才是真正的曲径通幽处,不禁让我对老头的身份又多了几个问号。
穿过窄窄的通道,昏暗中,传来木头的陈年的腐朽气,恍惚中就对时间失去了感知,不知走了多久,才来到一个类似江南园林的地方。
猫君,也不知何时变幻成了人形模样,一袭玄色铁锈红镶边的长袍,在微风中,颇有静水流深的沉凝。这才是真正的猫君吧,睥睨一切的气场,让这园子都比其他地方安静了几分。不知怎的,我脑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妖孽恐怕真有几千岁了。
“其实,我算算日子,你也该来找我了,只是没想到,你和这丫头也有牵绊,还是说,你还是不甘心,想逆天而行呢!”老头前头说话倒还正常,后头就精分了,异常地严厉。
“咳,天命如此,我已经历经两次天劫,付出的代价到如今也说不得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只是我等妖族自灵智一开,自然就会生出得归天道的妄念。至于这个纯丫头,多少也被我给连累了就是,但我却从来没有打过她的主意。如果放在一、二次渡劫之时,还真不好说。”猫君这个半白半文的话语,明明是我感兴趣的话题,自爆身世唉,可不知怎的就让我泛起困来,就在我彻底昏睡前,我仿佛看到了猫君那秀美绝伦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落寂……
当我醒来后,眼前这一猫一老头执子对弈的场面,让我迷糊了好一阵,才想起我是谁,我是在哪里。以为睡了很久,天色却依然早地很,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看他们下棋。
“壶中天地,永远都是白昼天,你这一觉睡地可真死。”猫君托着腮帮子,看都不看我,懒洋洋地说了几句。
“啥,壶,壶,壶中天地,人间百年?”我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撞翻他们的棋盘,“你可别骗我,我,我要是找不到着家了,我可给你好看!”彻底醒了,我揪着头发在老头的花园里胡乱暴走,不一会儿就踢歪了三两个花盆,急的老头追上来就是给我一个爆栗,大喝一声:“醒来!“
瞬间,一阵刺痛从脑袋里炸裂开,转而酸溜溜地直通鼻端,犹如吃了芥末停顿一秒后的通体舒泰。腾地一下,怒气就上来了,再不知道是这两货搞的鬼,我就真傻了。猫君一副看好戏的无赖样,而老头则一脸的尴尬,别以为我没看见他偷偷弹小指头的诡异动作。
“老喽,老喽,手一抖就下重了,嘿嘿,嘿嘿嘿……”老头不知是解释还是解嘲,我和猫君都没搭腔,我知道就算再死皮赖脸地问,他也不会告诉我内情,而猫君明显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便宜脸。
也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非得避开我,我还不乐意听呢。只是这两人一直在闷闷地下棋,我倒是显得无趣起来,于是自顾自地在园子里闲逛起来。这地方并不小,可无论我钻到哪里,他二人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察觉到。
我心不在焉地听得什么“当年当湖十局”,“老样子,专吃大龙”,“又暗中请来哪位神仙,专找光影移动处落子”,“不磊落不磊落”……我突然就悟了,这两人怕是多年的老友,猫君这个老妖精自不必说,老头恐怕也真是很老的老头子了。
摇摇头,我接着在园子里闲逛,这壶中天地的典故,我倒是知道的,相传是源自《后汉书》费长房遇神仙的故事,我一时兴起,就问道:“老头,你是不是姓张?还是费长房遇见的那个壶公?”
听见什么掉落的声音之后,只听得老头幽幽的声音响起:“猴年马月的事了,不记得,不记得喽……”还有猫君小米独特的窃笑声。虽然,我也没觉得有啥可乐的,但是看到老头吃瘪我就开心。
显然,这里和普通的农家小院没啥两样,除了古朴点、农趣多了点,但是菜地果园搭配着亭台楼阁和鱼池,总觉得有些混搭地无厘头,丝毫没有传说中的那种日月星辰、天地风云、雕梁画栋的美轮美奂。
正当我暗自腹诽之时,渐闻水声日益轰隆,只见原本的鱼池中央一道水柱缓缓升高,复又落下,就像凭空出现地一眼泉,没有一丁点儿的违和感。老头手拈一粒白子,“下棋的道理就和这水一样,流动是终途,流水不腐动的是心,如果拘泥于天地法则的形式,而忘了本心初意,反而不美,未曾见按部就班历经大天劫就能得天道的,未曾,未曾啊……”
猫君脸上失望的神情只是淡淡的,仿佛是预料中的结果,到让我觉得莫名的心疼起来,一个才活了二十几年人心疼好几千岁的老妖怪,这画风好像不对啊!
蹭了老头一顿饭,别说,人老成精,也许是精老成人,管他呢,这老头家饭是着实地好吃,且不说四季果蔬混搭,就这吃法也很新鲜,油煎南瓜花、樱桃豆腐羹、荷叶新冶月华饭、炭炙满天星含浆饼、槐花野葱涨鸡蛋……虽然无荤腥,这个鸡蛋应该不算吧,却让无肉不欢的猫君和我,吃的是形象全无,一度还上演夺食大戏,老头又一次在旁边紧张兮兮地,连饭都没吃几口。
我知道,他不是担心我和小米内讧,而是担心小米和我打了他的碗碟。那一水的青色,无一点儿花纹,柔和纯净的色泽,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食材烹饪后的成熟感。可也没见名贵到哪里去嘛,比起故宫博物院里的那些什么掐丝珐琅、金银镶边、人物造型来,太素净了。
可当时,我哪里知道,这一套天青的瓷器,就是柴荣所形容的“雨过天青云破处”的柴窑御瓷啊,从来只见于古书记载从来没有人见过实物。这柴窑珍贵到什么程度,根欧阳修在《归田录》中说,哪怕是弄到一个碎片,都要用金银等贵重物装饰收藏起来。也不知道老头从哪里搞来这么一整套,我当时要知道这是柴窑,那顿饭我是不敢吃了,这手一滑要碎了一个,估计老头会拿起他那“夺命相机”直接就给我“咔嚓”了。
自那天回去之后,猫君大人就变得心事重重,过了好长时间才恢复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讨厌它的霸道,也给我惹来了更多的“灵异”机缘,但我也乐得多了个保镖,猫君大人的名号在妖精界还是挺好使的。
本来以为,妖精的生活应该是血雨腥风、尔虞我诈、铁血钢骑……结果,猫君大人就比我还宅,贪吃懒做没骨气样样不缺。据他说,妖精极其羡慕人类的天赋宠爱,所以,妖界的一切都在极力模仿人间,就连妖界的通行货币——璞灵玉,妖精们都爱弄个障眼法给变成人民币。这,好恶趣味。
本来以为,猫君小米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突然有天他就消失了,当然也是很久之后,爸妈觉得很正常,一只猫能活十几年已经是非常长寿了,何况还一点未见老态,小米自是去寻找猫冢了……
也许,猫君最初接近我,确实有所图,我虽然极易招惹精怪,但气息纯正,可以帮忙遮蔽部分妖气。但它的大天劫一旦来临,天雷所到之处,我若在附近又极易被牵连,所以,必定是他已经感知到了什么,才毅然离开。这些年,他得我庇佑,我得他保护,真是说也说不清了。
冥冥之中,我似乎能在恍惚间感觉到一道目光,或者远处一个跳跃的身影,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只是和我开了玩笑。直到有一天,一片银杏叶掉落在我面前,我伸手接住,银色的字缓慢的出现又逐渐淡化消失
“安好,勿念,小米……”至此,我知道,今生再也不会再见了。这世上,有多少人,就这样,走着走着,就丢了,再也找不回,惜取当下,只是为了将来不留悔意,然而我们却总是在怅然若失中继续着,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