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迩卑楒》食鸡娘娘

1、他的背影

　　第一章：他的背影

　　蒋迩，比起你的眼睛，我更熟悉的是你的背影。

　　——姜楒的日记

　　虽然是周末，姜楒还是一大早就被室友张曼妮拉着坐上了15号线的地铁.
　　B市的交通环境即使在周末，车厢里仍然是没什么空座位，好在不怎么拥挤。姜楒和张曼妮在地铁门侧各自站着，小姑娘在一旁低着头看手机，周围的人也都各自低着头。
　　姜楒很讨厌坐地铁，讨厌每一节车厢里的疲惫感，年轻人们各自带着耳机，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各自低着头，沉浸在手里的发光屏幕里，除了列车跑起来的巨大轰鸣声，只剩下没什么感情的冰冷女声播报着中英文的站点。

　　越来越近了。
　　姜楒上次去Q大还是在六年前，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张曼妮硬拽着她去Q大美术学院看展，她可能也没有勇气再踏入那里。
　　姜楒一只手抓着栏杆，抬着脑袋看显示屏上闪烁的站点。
　　注意到姜楒逐渐低落的情绪，张曼妮把注意力从手机屏幕里抽离，转了转酸涩的脖颈，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姜楒姐，明天我们去做个马杀鸡怎么样，我这个脖子快要断了……”张曼妮皱着一张小脸，抽出一只手给自己捏肩膀，弓着腰驼着背，歪着脑袋看姜楒。
　　看着张曼妮奇特的姿势，姜楒被她逗乐了，“就你这么天天勾着头，不得颈椎病才怪呢。”
　　“姜楒姐，你这话说得像我妈。”张曼妮不满地凑近。
　　姜楒轻轻一笑，勾住她的脖子：“那叫声妈妈我听一下。”
　　“好呀！姜楒姐，你又占我便宜！”小姑娘甩开姜楒的胳膊，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
　　张曼妮是姜楒研究生同学，也是室友，比姜楒小三岁，本科保送上来的。姜楒觉得这小姑娘挺可爱的，也好玩儿，个子不高，整个儿一活宝，每天像一个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去哪玩儿都拉着姜楒。

　　好不容易有两个人下车了，张曼妮眼疾手快地蹿过去占了位，等姜楒反应过来，看见张曼妮已经坐到座位上，龇牙咧嘴地朝姜楒招手了。
　　“姜楒姐，我跟你交代个事儿。”姜楒屁股刚碰到座位，张曼妮就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
　　“说。”
　　“这个事儿啊是这样，今天我们看展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张曼妮龇着牙，嘴角快裂到耳后根了，“去Q大瞄一瞄帅哥。”
　　Q大的理科是全国最好的，重点在理科的大学自然男生也多。
　　姜楒的目光在她脸上她晃了一圈，不可置信：“你不是刚分手？”
　　“咱们搞学术的要严谨！已经分两个星期了。”张曼妮瞪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纠正。
　　“行，你到时候跟廖教授也这么说。”话刚说完，地铁到站，姜楒反映过来Q大站已经到了，一个猛子把张曼妮拽下地铁。
　　张曼妮总是很迷糊，经常坐错地铁，坐过站，和她在一起姜楒常常作为人形导航，时刻注意路上的一切突发情况。

　　下了地铁张曼妮就和她那个本科同学打起了语音电话，姜楒低着头在旁边听，似乎是个男生，说已经在校门口等着接她们了。
　　张曼妮好像就是别人口中的那种社牛，朋友很多，和谁都能聊得来，在宿舍去上个厕所能打一路招呼，活脱脱一个小太阳。其实姜楒以前好像也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姜楒一路走神，Q大站地铁口F口，她太熟悉这里了，就是在这里，她看到蒋迩和其他女生亲吻。
　　姜楒安静地跟着站曼妮往Q大方向走，悄悄打量周围的事物，一切都没怎么变。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张曼妮突然往前快走了几步，一个瘦高的男孩子走上前勾住她的肩，两个人闹成一团，姜楒停下脚步，有点尴尬地站在张曼妮后面。
　　“对了对了，这是我室友。”张曼妮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人来，于是回过头拽姜楒，姜楒也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查哲宇。”那男生对姜楒轻轻点了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这男生很高，姜楒一米七一，在女生中已经算很高的了，那男生比姜楒还高大半个头，像张曼妮这种小可爱就得仰着脖子看他了。

　　“查儿！我们俩一路狂奔过来，都没吃早饭，你们学校食堂开门了没？”刚打完招呼，张曼妮站在姜楒和查哲宇中间吆喝着饿。
　　“你不是来看展吗？”查哲宇反问。
　　张曼妮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下午再看嘛！我们先带姜楒姐转转Q大。”小姑娘一脸狡猾。
　　“你吃那么多，怎么也不再长个儿。”

　　由于靠近美术学院的食堂上午不开门，三人最后还是先去看了画展，溜达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也才11点，这个食堂只有美术学院的学生过来吃，周末12点才开门，好在Q大有好几个食堂，查哲宇最后决定带两人去北边的那个大食堂。
　　Q大作为全国最好的综合性学府，不仅学生人数比美院多了好几倍，学校范围也大，从美术馆走到北食堂走了二十多分钟。张曼妮和查哲宇打打闹闹一路，只是偶尔姜楒才搭几句话。
　　由于是周末，到食堂的时候食堂里的人并不多，除了张曼妮纠结了一会是吃热干面还是炒菜，其他两个人都很快地打好了饭，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姜楒，你是怎么受的了她的呀？我这跟她待了一天就受不了。”查哲宇给两人买了奶茶，刚坐下就开始吐槽。
　　“我这怎么了？就你话多。”张曼妮气鼓鼓地往嘴巴里塞饭，像个小河豚。
　　姜楒笑着看两个人拌嘴，用筷子夹着菜慢吞吞的吃饭。北食堂的番茄炒蛋是甜的，姜楒吃不惯，只夹了一口就不再去碰了，安静地在一旁夹小炒牛肉和酸辣鸡杂。
　　“哎，姜楒，张曼妮刚才跟我说咱俩一般大，你也是94年的？”查哲宇突然把话题丢给姜楒。
　　“对的。”
　　“那好巧啊。”查哲宇忙着把嘴里的饭咽了，好赶紧说话：“我是因为想考Q大，复读了两三年，不过在美院也属于正常，当时我们本科班有一个哥，曼妮应该知道，就是老林，他好像89的？还是88？”
　　姜楒筷子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原来是S大的，不是艺术生，大一的时候退学了，后来去了俄罗斯。”
　　三人沉默了几秒，还是查哲宇率先打破气氛：“哇！都是梦想家，我得敬你一个。”说完查哲宇端起自己的奶茶杯，姜楒也端起自己的奶茶和他的杯子轻轻一碰。

　　这时候姜楒突然被旁边的张曼妮一拽，“我天，姜楒姐！有帅哥啊！”
　　同时，姜楒听到有个人喊了声“蒋老师”。
　　她回头看了过去。
　　那人正站在食堂门口跟另一个男生说话，微微低头，他站的很直，比旁边的男生高了半个头，背对着姜楒，穿着一件白衬衫，背影笔挺。这时候的阳光挺会凑热闹，那些光正好从门外钻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把他原本就修长的背影投在地板上，显得更加瘦长。
　　“哎，吗的，他怎么转过去了，姜楒姐，可惜你没看见，真的好帅。”张曼妮像只小母鸡，伸着脖子往门口方向看。
　　骨节分明，板栗色的柔软头发，即使他不转过身来，姜楒也知道那是谁。
　　怎么会不熟悉呢，那是她在人群中寻找了无数次的背影。姜楒慌张的扭过头，她不知道他还在Q大。

　　“蒋老师啊。”查哲宇瞅了一眼。
　　张曼妮扭过头：“你认识啊？”
　　“他还带我选修课呢。”查哲宇点点头，放下筷子，“等会啊，我去打个招呼。”
　　查哲宇说完，嗖一下站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即使是在食堂的喧闹中也有些突兀。
　　“蒋老师！”查哲宇站在原地，很轻松地对那人开玩笑，“蒋老师好啊！要不要一起吃啊？”
　　姜楒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低着头，攥着筷子的手指发白。
　　“不了，我导师在楼上等我。”那声音还是那样，淡漠而平静。
　　“好嘞！那老师，咱们下午见啊！”
　　“嗯。”
　　察觉到那人走了，姜楒才回头，仍然是一眼就找到了那个背影，他正站在电梯前等电梯。其实不用刻意寻找，姜楒也能很轻易得在人群中注意到他，他很高，在人群中白得发光。
　　他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电梯已经到了他还站在哪里没动弹，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往姜楒的方向瞟了一眼。
　　姜楒立刻扭回头。
　　其实以前的姜楒并不是这样的，她总是用最灿烂的笑容面对蒋迩，会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蒋迩，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会对他挥手，大喊他的名字，引得路人都诧异的看她，姜楒也丝毫不在意别人的反应，只是好笑地看蒋迩被她气得满脸通红，皱着眉头装作不认识她，见他真生气了，姜楒才有所收敛，抿着嘴对他笑。
　　那时候的蒋迩远比现在更加冷漠，可姜楒就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一样，一如既往。
　　姜楒在脑海里想了一万次相遇的场景，她以为自己会很淡然，风轻云淡地出现在他面前，笑着说“蒋迩，好久不见”；或者春风满面，与旁人谈笑风生，似乎离开后的这些年过得很好……可是实际上，这一天真的到来，她还是只能这样，只能在人群中看他的背影，甚至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蒋迩，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