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永恒自我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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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被处理了，人却没能那么快治好。项述试图出去求助，但深更半夜，村子里静得像一潭死水，只有檐下的几盏白灯笼里，蜡烛在小声燃烧着。
“只是嗅闻，没有食用，曼陀罗的毒性还没大到那种程度。”言外之意是死不了，别管太多。叶参朔提着项述的帽子，眼前人还在四处敲门，得不到应答。
“回去吧。”叶参朔低声规劝像是哄骗，项述听得耳根发痒，一回头，直直望进他深邃的眉眼里，蓦然心里一跳。
仿佛回到高中课堂，特长是上课分神的青少年四处乱瞥，势必把全班每个人在做什么都看一遍，直到看到最前排那个腰背挺拔的身影——
“项述，发什么愣？问你呢，七选五答案。”
没写作业是常事，项述大胆和叉着腰的英语老师对视，脱口而出：“CFGDE。”
一般乱写也能蒙对几个，就当自己是英语白痴而不是没写作业的罪人。
谁知道全班陷入死寂，就连前排那位眼睛绝不离开黑板的都微微动了一下身子。项述还不明所以地站着，顺带着偷瞄叶参朔的卷子。
英语老师亲昵地拍了拍他的桌子：“果然没听课哈——我已经讲评完答案了，你还是错的！去后面站着，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走。”
“尼玛。”项述这下气也只能气自己蠢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铃响了所有人都飞奔去食堂，徒留他一人靠在墙上补昨晚的作业。没听课被抓还能怪谁？上课盯着叶参朔看究竟是犯什么病！？
项述写这卷子就是在和自己赌气，越饿越不想写，越不想写越恨昨晚偷懒的自己，于是打死也不愿逃跑，在心里念着饿死算了，谁上来送答案都不接。
直到绝不可能不写作业的叶参朔拿着卷子来了：“别写了，回去吃饭。”
“我不抄。”项述甩去一个刚毅的眼神，竟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袋盒饭。
“老师都走了，为什么要在这里生闷气。”叶参朔轻笑，仿佛笑他的幼稚，“饿坏了不好，跟我回去吧。”
项述实实在在地咽了口水：“不要，等会要补交，没写完会死。”
“罚归罚，吃饭归吃饭。吃饭可比听老师话重要多了。”
“最听话的不是你吗？”
叶参朔端端正正地把盒饭放下，还往人桌上垫了张纸吸油，彼此都对这种你来我去的拉扯熟稔于心，项述说了要写就死也不可能松口，可叶参朔根本不顺着他的话往下争：“写完挨饿一中午，不写开心一整天。豉油排骨给你去葱花了……”
你做所有人正直的典范，回头却劝我不必守规善良，快乐就好。
项述捏紧了笔，第无数次对这无缘无故的示好感到愧疚。每一次推拒别人，每一次下意识就出现的反抗，带来的都是另一方的不悦，而他更加尖锐地刺激惹恼自己的人，只有叶参朔有太大的包容，原谅所有。
他又不是他的恩人……
简直像隔壁班小情侣吵架后为爱又骗又哄地挽回。项述一咬下唇，却见叶参朔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一手撑在桌上，微微低头看他那张该死的卷子。
真的好像隔壁班那对吵完架又贴在一起做作业的情侣……总不会是喜欢……
不可能。
项述被这想法撞得仿佛酒醒，瞬间缩回了最靠近他的那只手。
有时候，一个瞬间，一个想法，原以为如同任何一次的胡思乱想，只在脑中出现那样的结局，可它却好像早就预见了未来，真的成为此后心动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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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人，舒富甲应该不会出事吧。”项述停在制香师宅子紧闭的大门前，终于答应了和叶参朔回去。
身边那位脚步稳妥，语气轻松，仿佛这事不重要：“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刚才倒下去很可能不是因为花的毒性。你还没回来的时候，舒富甲说他已经被确诊了肺癌，因为听说进游戏可以获得永生，所以想方设法把自己弄了进来。”
项述猛地一回头：“听谁说的？”又马上意识到这话不该在叶参朔和研究所面前问出。
带着沙的夜风拂过，叶参朔忽然间伸出手，盖住了项述的耳朵，指腹摁在后方收音的贴片上，面对面地用口型告诉他——康健会所。
项述发觉内心狂跳不止，已经分不清是回忆的余韵还是死灰复燃的旧情。
眼前人说完就指了指表，示意他不要再提此事。
又是朱垭。项述不知道为什么叶参朔要瞒着研究所告诉自己，很有可能是研究所不便透露和康健会所的关系，而叶参朔信任他。后者已经装作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汇报之前的情况：“舒富甲知道真正的进入条件，我还没问出来。”
项述听到耳机那边传来一阵翻动声，然后肖芒插话道：“不必着急，先确保人活着，慢慢套话。我们在外面先查……进入游戏的具体时间还记得吗？”
“电梯坠落的时候？”项述问。他当时进电梯时光顾着看手机，没注意过电梯里有几个人。
叶参朔接了他的话：“嗯。气象站那部电梯里，所有玩家都在，包括李迟简，所以我才没法判断谁不是外面真实的人。”
项述听得有些疑惑：“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只和高禄节在一起，之后才遇上了其他玩家。为什么？不应该是所有人一起进入吗？”
“有可能是游戏把玩家分成两组了。”叶参朔说，“问题在于，舒富甲确信自己手里的条件是对的，那当时电梯的坠落，会不会是他策划的？”
“真不是人啊——连着我们一起被祸害。”项述冷笑，却又忽然发现自己说着“我们”，竟然就这么把叶参朔算成自己人了。
肖芒的声音夹杂着细碎的电流声：“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那本又错了。”
他说的是叶参朔正在翻阅的那本古籍，项述想起来在叶参朔家捡到的一张复印件——“瘖、目盲、耳聾、鼻痈者……皆齐。”
叶参朔低笑道：“正常，我也觉得那个条件不大对，谁能一次性凑齐五个残疾人？还正好是这五个感官。”
项述瞬间感觉脊背闪过一阵电流，不明所以地搓搓两臂。
肖芒闭了嘴：“那就这样，我们先去查当时的电梯故障，你继续套话，注意别让他死了。”
叶参朔连回答都都不给一句，脸上少有地出现厌烦的神色。一会注意到项述在观察自己，才换了副表情，温和笑道：“回去休息吧……欸，我们认识多久了？”
“挺久吧……”项述想，“记得小学是第一次见面，后来我们一直同班到了高中。但从我继母和你爸的熟悉程度来看，可能更早之前就见过，只是不记得。”
“我爸？”
项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反正除了爱情什么都有可能。”他又想起两人现在这半分半合的状态，语气里带笑，“他们经常会见面商量事情，和公司无关，每次谈完常谅都会生气。有一次她发病，揪着我打，还是你爸拦下来的……说实话，我以前挺烦你的……”
“我们要是不来，她就不会打你了，对吗？”叶参朔的声音很沉。
“只是没那么频繁……”项述颓然笑笑，他真的不知道叶定厘究竟在和常谅谈什么，为什么能精准地，每一次都让常谅发怒，用那种怨毒的眼神盯着自己，好像他毁了她的全部。
叶参朔走近了几步，话里有几分安抚的意味：“如果我一直在，你也不会被打……但现在都结束了，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回到现实里。”
“……”项述垂眸，“其实待久了，我不那么想回去了，在哪都一样……如果舒富甲想要永生，倒不如让给他。”
“你想让啊？”
“……我要它干什么？”
叶参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东西可不能给坏人~”
闲聊太轻松，让脑中混乱地挤入一堆名为亲密的片段，项述还盯着地面走路，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转移话题道：“我们的技能不会死，之后要怎么出去？”
“总之先走到最后一关。”叶参朔说，“得想办法进到游戏内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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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富甲大半夜醒来，稀里哗啦吐了一地，惊动了另外三个睡得正香的人。
项述隐约听见唱戏一样的声音——“玉门开……何时归~~胡不归~~胡不归~~”幽幽地像在招魂。屋顶上的破瓦露出天色，灰蓝灰蓝的，接近天明。
而木门很快被叩开，叶参朔向他描述过的长徒冲进来，老鼠一样地窥探一圈几人：“出殡咯！衣冠打理好——”
村中有一片空地，昨晚还没一点火光，现在就连高台都搭上了，铺满灰白色的长纸，四周有戏班子穿着白衣在高唱。
人群黑压压一片，簇拥着六尊巨大的纸偶走来，身上的衣冠格外显眼，类似神像和戏子的衣服。最前面的两尊神色庄重，肤色中透着纸的白，两颊和丰盈的嘴唇都上着鲜艳的正红色，五官是画上去的，浓黑的瞳仁里没有反光，徒增一丝严肃。
“那是什么……”项述惊撼地抬头，三四米高的纸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仪仗所用的杆很长，上面悬着米白色的长飘带。
叶参朔低声道：“是开路的神仙，有见过类似的地方丧俗，最后会一起烧掉。”
几人的目光一同转向高台，人群涌上前，托上一块阙那样有顶的黑色木板，还有一尊纯黑的巨鼎，里面尽是香灰。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永恒自我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