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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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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级如若身死,再下面的人之中会有暗杀之人,防的就是主事叛国……求主子求他!”
谈曼声声啼血,引得呦呦强打起精神来。
蹙着眉不解问到:“你都知道的事情,他如何会不得知,怕是他也手刃了那位杀手你未可知……”
谈曼摇着头。
十分肯定的说道:“不可能。因为杀他的人在我手下,杀我的人在他手下。我不知道谁是这杀手,他也不可能得知!”
谈曼双眼赤红,嘴唇已然无色,神色颤动的厉害。
咦?
这话引得呦呦起身,一手拨了些帘子,翘首看过去。
啧啧,李邵仪这一招挺好。
难怪远在南息这么万里之远,他这么放心。还胆大手狠,敢放了一千兵马在南息,也不怕挑起两国纷争。
呦呦哼笑起来。
“你们的生死与我何干?他自作孽有此下场不应该?”
此番谈曼一想。
该。怎么不该?
自从她遇到这位小主子以来,并没有和善的做过几件事,反倒有些时候还想压他一头。
这会子落得如此下场,当得如此下场。
可她要是自己身死可以无怨,现在梗在心尖的是段进的去向及死活!
谈曼如同段进哪日求她一样,也磕起头,力道毫不逊段进的力道。
硬是将地板磕的作响,声声撞进呦呦的心涧。
哀婉的声音由冤魂一般凄惨,嘶声哭道。
“合该如此下场,主子慈悲,不若我进门动手之时,您自有法子收拾我,却依旧让他给我带了消息。既是如此,请主子帮我找到段进,不论死活,我要同他一起!”
呦呦打帘子的整个手僵在那里。
不论死活?
不论死活?
呦呦心里这样这句话反复念了数次。眉宇带了惊诧之色,合着不解问去。
“你立了大功,回到南息自有一番好作为。为了他,值得?”
谈曼见呦呦话有松口,身形僵着伏在地板上,已经是呛声哭的话都支离破碎。
“值得。”
虽然带着哭腔气息不稳,两个字音节差许多,但人就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情谊。丝毫没有假,就是将真心掏出来翻给呦呦看一般。
呦呦随之心神大震,歪过头。
想当初段进也是这样求她的,以为谈曼在施幼南处,也是这样求她救人……
他们二人彼此交托性命,如此深情呦呦从所未见。哪怕曲是欢与李邵仪这般情深案牍,也难像他们二人这般为对方豁出性命。
怕是在外做暗探,早已无生死界限,才能如此?
呦呦一时半刻想不明白。
但是她却想到一出关窍,立马慎言问。
“你要段进现身到也简单,只是怕你真的会丢出性命,可肯?”
谈曼听到这里,感激之心顿起,又是一阵磕头叩首。
‘砰砰’撞地。
还不等她出口言谢。
呦呦声音清冷,说:“段进此人我会关押,会折他双腿,教他不能再逃。如果我想知道的他不言不语,我要教你们二人生死不能。可愿?”
十分无情。
向笙原本以为呦呦会将他们二人的情谊放在自己身上与蒋木一套,会心软放人。
这会儿一看,才是安心起来。
还是原来的模样……
只是现在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狠戾之色,如今平静祥和的说着杀人生死的话,一点起伏也没有。
一双剪水深瞳幽不见底,眉间平翘,似稚童一样。现在她的心境倒是愈发的强大起来。
看惯了生死,果真还是凉薄如初……这点向笙觉着好,也觉着寒。
站在一旁看着,只言片语都没有……只是抿着嘴。
谈曼却被这话吓得呼吸都停住了。
这……
这是她要替段进选后路,替他们二人选生死!
段进的时间不多,这些人一死,‘她’手底下的那名杀手就要开始行动了。
有几人,怎么布置她全然不知情,要护,她是护不住的!
所以只能进宫找主子,不然她但凡外出瞎走动,落入了施幼南之手,更是麻烦!
选什么?
她根本是无路可选!
谈曼摸了眼泪,直起身子,额上的肿胀立现,十分凄惨的样子。
眼含水花,却坚韧无比。
张口问:“我如若让主子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东西,可否放了我们?你折他的腿也没关系,终身无法行走也没关系。可以吗?”
呦呦眼睛更是幽深无情起来。
“好。”
谈曼短暂的笑起,就被呦呦接下来的话给卡住了笑。
“我放了你们,曲是欢和李邵仪我一概不管。生死有命,如何?”
呦呦没像以往笑起,只是眼神里深寒询问。
像是一份契约一般。
谈曼不容多想,直接点头。
能活一日是一日,哪怕最终结局如此,她也奈何不了。段进有错在先!本就难逃一死。
如此尚能苟且几日,何乐不为?
如此干脆的答应,呦呦再一次心里有些翻滚,却没表露出来,只是不免得眼神晃动闪烁。
呦呦疲惫的靠回去,搁下帘子,胳膊顿时酸胀疼起来。
她裹裹杯子,“你们可有什么定情信物之类只有你们二人知晓的。给白元多仿照一些,着人街头巷尾的带着行走。三日后,找个好埋伏的酒楼,让谈曼过去。”
用她活生生做饵。段进必定上钩。
只是……
呦呦眼神晦暗一昏,半张脸在帘子后,谈曼只看得到她的半张脸。见她嘴突兀的拉出一抹很是阴森的笑,随即说。
“这样大的动作,难免引起施幼南的注意。所以,你也可能会被他的人给劫走。你说,如果施幼南劫走了你,我抓住了段进,该如何让他开口,达成你救他的心愿?”
这话问的极轻,却字字在谈曼心头烙下一笔一划,一字一句。
可怖的狠。
谈曼咽了一口气,赴死之心已经明确。
万分肯定的说。
“如若这样,我定会当场自尽,坏他们的结盟。再留书一封,让起为主子效力。只求他能活着。”
这已经是交代遗言的口吻。
呦呦轻轻笑起。
眼神一翻:“孺子可教。”
便摆摆手,她窝进被子里。
所有的步骤已然交代清晰,剩下的苦力自然不归呦呦出马,更何况她现在身上有伤……
向笙将谈曼一扶,送她出去。
然后准备这件事宜。
她才睡下,水含带着食盒回来。
神色匆匆。
向笙正悠闲的在院子里练剑。水含这次不顾打不打扰,直接只身向前。
“有事没有?你我都走了,那人?”
向笙没有收剑,只是动作突然轻缓起来,一招一式没了凌厉,倒是多了几分闲洒之意。
走起剑来,行云流水,颇有山水葱郁之感。
水含一怔。
约莫是没事儿的,不然向笙能这么悠闲?
但是心头蹙起。向笙一旦如此,必是稍后有大事,现在在放稳心境。
水含捏着食盒的指尖互相揉捏了下。
提着心肝,面色平稳,问:“你要做什么了?主子又有吩咐?”
向笙依旧不言不语。
保持着一贯的缄默,不是呦呦,实难出声。
水含问不出,转身准备回殿里,看看呦呦如何了。
结果才一步,向笙直接一剑一挑,挡在她的面前。
“受伤了,睡下了。晚膳也晚点叫她。”
语毕,剑从她的胸口前划走……
水含就到院子里将食盒放下,自己侍弄起花草来。慢慢斜阳侵暮,霞云成片。
夏日虽然早至,但是夜里的寒凉依旧是彻骨。
一人早起是厚衣裳,渐午就是凉纱薄衫,到了夜间,受不住寒的人薄夹袄上身都不稀奇。
待了六年有余,水含没适应这个环境,呦呦一样,因为她就是畏寒之人。
食毒太多,身体总是损了根本,畏寒的不行。
二殿下府。
在向笙出府,贺拂明就收到消息,蒋木手上自然也有消息。
得之大惊。
估计会有事发生。
蒋木连忙丢了手里的事,带着人匆忙往宫里赶。却被贺拂明的人给拦下,拐着小道去了他的府邸。
二人才面坐面,一句话未开始说。
就听见阿阮报,水含姑娘前来……
蒋木心急如焚,完全不等贺拂明有话说就起身。贺拂明腿不便,动作自然没他快。
在蒋木将要出门之时,贺拂明说。
“我让人进宫送吃食的婢子被人打晕过去,糊弄了那人去连忙回来报信。所以才拦你。”
蒋木足下一顿,瞬间就觉得事情比他想的更为复杂。
他只是以为呦呦的贴身侍卫离开,放她一个人在宫里,用自己钓后宫下毒之人太过险俊。
所以想去拦着!
现在水含也不在,那就只剩她一个人在九方阁内……心里还不是惧怕非凡?
呦呦一早就上呈说不喜欢有人侍奉,陛下应允,撤了一殿的人,只余他们三人闲散。
现今――
蒋木知道呦呦身边有陛下的护卫,陛下喜爱她。但是还是阵阵惧怕从脚底蹿入体内,肆意让她不得安心……
蒋木的慌张在脸上表露不深,如若不是与他常交,贺拂明觉得他可能也看不出来。
贺拂明轻裘缓带,泰然自若,指腹捏了一杯温茶。
有些批判,但声音依旧温润。
“你太心急了,坏事!”
然后对着门外的阿阮说:“将水含姑娘请过来。”
门外的脚步渐行渐远。
蒋木几步无神,坐在了贺拂明身边。
这时候又是一派行若无事的样子,捏出一本书,翻了起来。
只是这书页翻的有些快,全然没之前的缓读一心二用的意思。
贺拂明摇摇头,叹息一声。
蒋木却没听见这一声……还沉浸在自己的但又之中。
水含一来,蒋木捏着书的指腹搓白。
她面色慌忙担忧,显然是已经出过什么事,蒋木眼细,一观便知。
在她靠近时,身上还隐隐有些散香,清淡得都快没有了。
水含行完礼。
语态焦急:“主子说没事,还让……让做几张饼让我拿回去。”
?
蒋木一愣。
没事?
这样笃信,那便是真的没事。
他恍恍吐纳几口,提着力的浑身此时一松懈,都觉得四肢酸起来。
贺拂明饮了一口茶,轻轻搁在桌面上,问到。
“殿里出事了?”
这话水含警觉,想起了谈曼,立马愁容满现。
蒋木贺拂明二人对视,果真出事了。
蒋木此时不急,没多作声。
水含只点头,眉宇凝着。
“这事不能说,还请你们快些做饼,我好回去交差。”
然后行了礼,自己出去了。
拒绝交谈。
他们二人做了片刻,蒋木才搁下书,眉宇的愁色都将脸糊住了。
声音有些凉,“臣回府了,淳王那边事儿还未尽,多的是需要臣来处理。”
呦呦既然专程让人前来说无事,拦着他们进宫,那必定是自己能处理妥当。
即便是再忧心,现在去了反倒是坏了她的事儿!蒋木识时务的回了自己该处的位置。
心里难免忍受不了,却还得咬着牙在看不见她的地处等着,候着……
贺拂明点头,让他走了。
现在蒋木正在清理贺秉修手下的人,与施幼南日日是斗的你死我活。
两人共下一盘棋局,互相厮杀的厉害。
一招不慎,牵连出来的便是旁枝错节的势力与关系,还有就是蒋木这一条性命!容不得他再如此关键的时刻打马虎眼。
贺拂明说什么话都不及蒋木自己想的开,所以他无话可说。
在蒋木出门之时,贺拂明才温言说到。
“我会在宫里安插人保护她,你自当珍重自己。不然我怎么跟她交代?”
蒋木省的。
这话一出,他身子歪斜了一下。
回过身行礼致谢,便昂首挺胸的离去。
看着那身影,一如看见了胸有丘壑的呦呦。如此这般看来,二人倒也是相称的。
贺拂明一杯水倾斜撒了满身水渍。
这日过后,广陵百姓之中突然多了个小玩意儿,指环花。
路上卖这样的雅致小花愈发多了起来。
说是什么情郎想送的礼物之一……却也是可爱些。
出门在外的人买了送给妻女的,送给自己的,送给女性好友的……愈发盛行起来。
几乎是女子人人都有,人人都带过。
不少大户女子也盼着买上一朵带个一日两日玩玩。
直到一人捏着一枚指环小花,端平与眼眸齐平,细细的凝视。
这似乎和当日送给谈曼的,并无太大分别吧……
他一身粗布短打,十分不起眼,头发也是凌乱,一双虎目有些威震罢了,一瞧便是不凡。
这人就是逃离的段进。
这时他看着小花,思绪有些远。
口里请念:“谈曼……”
双手捂住脸。
不过几日罢了,他满脸憔悴仓夷,神色这个时候蒙上了一层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