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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指环花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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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幼南空闲之余,依在榻上。
一只手撑着头,一边看着底下送来的情报。
身上挂着厚重的大氅,炎炎夏日的,人家恨不得放上几个冰扇,他反倒是穿戴的厚,只差放两个炭盆子在身边才好。
一旁的人候着,端着一盅药汤,徐徐冒着热气。
施幼南指尖翻动,眉间一蹙。
“蒋木这般手辣,倒不似以前安弱守雌,早知有今日,应该让蒋温杀了他。留至今日反倒为祸了。”
一直在蒋家比下人还不如,仍蒋温打骂驱使,毫无颜面的的事儿做尽,就连下人对他打骂都是习以为常。
故而谁也未将这人放在心上。
如今……养虎为患!
严重戾气冲出眼眶,有些可怖。
不像是这一张病弱的脸能展现的表情,看上去极为不和谐。
更像是死人重怨化为修罗爬出地狱寻仇一般。
那仆从安静地将汤药呈上。
“主子,一个奴才罢了,不值这般用心。”
施幼南斜睨一眼,哼了一声。手中一叠信扔在腿上,纷纷落下。
有些上面的内容实在扎眼。
西北应城的水患修建工作贪污了多少银两,多少官员涉及,造成了多少百姓遇难,无家可归,却又是如何只手遮天瞒报消息没发回广陵的。
主使是太子手下的一位幕僚,帮凶是他们施家的一个堂远亲,祖父辈都没有行走了!
这一项贪污受贿,瞒报灾情,被人参上一本还了得?这不是……
他与太子全然不知这件事。
前年贺秉修还专程上折子想亲自去处理水患,与百姓共进退,因为皇后拦着,怕他出事,才没有走成。最后派了他的幕僚前去。
明明都处理的十分妥当,这份折子却与之相悖!
如果一旦出事,贺秉修冤屈的很。
这样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也被蒋木挖出来想贴在太子身上,实在是招数多。
要不是他与太子眼线遍布,怕是早都被蒋木给用各种不同的由头给参下太子位了。
现在晏落还没有找到!
贺秉修身上挂着这个罪,至今不能出宫,他至今也不能入宫!
他伸出手握住汤碗,不免得指骨用力,恨意缠绕着他,眉眼隐晦的怒让他的脸色十分想离远。
“他如果真是奴才,我现在就想看他是怎么死在我脚下的。可惜不是,不过也快了……”
突兀的勾出一丝冷笑。
腕子一抬,剩下的药入口,涩的厉害,却尝不出苦来。
眼角被这药冲的直眯。
那仆从用银签子取了一块软糖糕送过去,施幼南碗刚离唇,立马就含住。
清凉细密的甜在舌尖化开,好一会施幼南才蹙着眉脸色和缓些躺在榻上。
仆从一边收拾碗,一边说。
“广陵这几日可有奇景,百姓中兴起了一种指环花。”
说着他就从袖笼里取出来,一支草花编就,紫蓝色的小花拥簇了好几朵在上面。
嗯,挺雅致。
施幼南接过,看了看,突然清淡的一笑。刚才全部的戾气全消失殆尽,现在只余留浅笑,喜不自胜的模样。
他捏着把玩,觉得十分可人。
“让邓缪友将这支送给晏奚寻,看她开心不开心。开心的话,就让邓小侯爷日日逗着她。奚寻一丝不悦,你就将他提来,我亲自教他如何哄人。”
这话说的清淡,目光却流转着寒与疼惜。
这下人指头一僵,应了声“是”。
自家少主子疼爱晏家庶女的不得了,却要拱手送嫁……
实在是――
他都不忍。
生来病弱,施家凋零,偏生得一脑子聪明劲,背负了施家重回朝堂的家族愿景。
实在是苦抑而生。
如今喜欢了好多年的女子,不过十来日就成亲。
怕她日子难过,硬是将邓家小侯爷一个顽劣风流的纨绔逼成了一个愿意为晏奚寻收心的风雅公子。
想着法的逼着邓缪友给晏奚寻哄着逗着。
一不悦,施幼南抓回来就只一顿刑法。上头有太子压着,邓家官声不好,把柄诸多,反抗不得。
只能在施幼南手下听之任之,违背不得。
施幼南捏着膝头上的一封信,笑起,有些寒意。
“去安排一下,我想后日见见他……躲,是觉得躲得过?”
嗤笑一声。
那仆从下去安排,施幼南翻身睡去。
将他膝头的文件真理好,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日子过得都是快,施幼南想约的日子也就到了。
这日他坐着车马,带着仆从,如以往一样,根治低调的出门。
车架不大,也不小。
说气派也不气派,只是车前挂着的琉璃灯笼就显得愈发不凡。车门扶手是玉嵌了东珠做成的。
隐隐散发着身份。
夏日午时,天气燥热,他一身薄褂还挂了件大袖衫,身体是真的差。
都这样的日头,人人都脸红扑的厉害,他还是有些苍白。
下车后,直接去了二楼雅间。
自备的茶具被人端上来,数人守候在门外。
空荡荡的屋子,他精心得为自己烹煮了一盏茶。
他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你替我重伤了辰王,我将你和谈曼二人送出城。”
无人回答。
施幼南继续说。
“本世子能找到这里,而辰王找不到,你还不知道孝忠谁才能活命?你头上的主子可知道你想逃?”
隔壁突然有些呜咽声,响动太小,不细听的话完全引不起人注意。
“都是一死,何必死在辰王手上。为你主子尽忠不好吗?”
话都说的温吞。
茶也细细的缀着几口。
十分享受。
整间屋子总有些可怕,静的吓人。
就这三句说完,施幼南喝完了这一盏,起身就又下楼了。
接指花的散布,施幼南不知道是谁,始终没找出源头。
但是只要和段进有关,那可能背后就是辰王。
如果是辰王,那就是说南息的广陵还有东唐的暗探潜伏。
居然能调动百姓的喜好,这可就有些难……
这辰王,现在更是不能小觑。还有蒋木与他是一伙的。
辰王到底要在南息做什么?
名上从来不参与任何南息的朝堂事物,陛下追问都躲。
可暗底下,辰王的手就已经动了许久!
也是他们的阻碍之一!
无论是抓住辰王还是蒋木,那就是抓住了他们二人,都能钳制对方。
他们二人似乎情谊身后的有些不一样……
这次通过辰王找段进,而去到辰王身边。辰王出事,蒋木就好办了……
施幼南睁着眼睛,似有些无辜,开心的笑起来。
“去点御斋,给她买些点心。”马车行驶起来。
而施幼南坐过的隔壁,正有一人被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那人手掐着段进的左腕,挑断经脉的伤处。
他龇牙咧嘴想动,却被死死的按住。
身后的人在段进耳边说:“主子说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说话的这人,正是当初跪在他身边的那人。因为失去了谈曼的消息,所以被段进罚跪了六个时辰。
此时得了令按住段进,毋需担忧暴露,他可是用了力气将段进按住。
令他的左腕疼的如火上炽骨,直吸凉气。
伤口崩裂,血晕湿了两人的手。
段进上次让他跪得腿疲软了近五日,可想而知当时那六个时辰是怎么熬过来的。
现在可不是能好好抒发恨意。
他长的平平无奇,只是现在眼眸里的那情绪,滚滚袭在段进身上。
段进哼笑。“原来你卖了主。”
这个主自然指的是他。
那人直接蛮狠插话到:“你比之我,难道不是?”
段进吃力的动着身子,想摆脱他的束缚。他又用力的一压,段进整个人贴在墙面上,恨不得整个人都嵌进去了。
动弹不得。
血滴在了地板上,泅出一抹红色。
段进十分难受,疼得闷哼。
咬牙绷着太阳穴的青筋问:“你是叛了我这个主,还是殿下?”
身后那人一怔,片刻的失神,段进趁此机会忍着疼挣脱开来,将他弹开。
段进也伏在墙上喘息起来。
那人被弹开,是真的诧异。扭扭头之后,很是邪气的一笑,没有再上前钳制段进。
他声音格外硬朗,却带着反骨。
“我们段主事一向谋算得宜,精明狡猾,不妨你猜一猜?”
段进看着他。若论狡猾,怕是现在眼前还有一人比他更甚!
眼神忽明忽暗起来。
先不论这人有没有背叛主子,但一定是背叛了他!那施幼南找谈曼没找到,需要他来做饵,这就证明他是真的将谈曼弄丢踪迹。
不然施幼南直接从他这里都能找到谈曼,还需要他做什么诱饵?
重伤辰王能让他们二人一起离开?
还有,如果施幼南真得了谈曼,还不趁机撬开她的嘴拿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他们二人暂且都是无用之人……却都是施幼南的把柄,会放不杀?
段进完全不信。
他现在知道,他与谈曼已经是死人了。只能被榨干最后利用价值的死人!
他心口疼得厉害,比他伤愈又裂的左腕更疼。
左手已然无力,抬不起分毫。段进有些悲痛的用右手捂住大半张脸。
管他南息暗探多少,管他谁是主谁是仆!与他何干?与谈曼何干?
如此诡谲的地方,他早就想走,想带着谈曼走。只可惜他贪婪,他想为以后的生活多赚一些资本,让谈曼过的更好。
也看着谈曼惜手下的命,苦苦保全着每一个手下。谈曼的话突然在耳:我带出来人,我要带回去!
所以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拖成了死路一条。
他嘶哑着哈哈一笑,哭腔显现。
那人讥讽一笑,目露不屑。为了一个女子,权不要了,命也罔顾。
这哪里像曾经的主事?在南息刺听各种情报,弯绕几大世族的段进?几进几出救兄弟的段进?
一点影子也在眼前这人身上看不见当初的睿智,英勇,果决。
段进隐忍着鼻酸。
“去问问卖指环花的人,什么时候在轻音楼卖。她回答何时,便是何时。如若问你这花该如何佩戴,你就告诉她,成亲的……那日。”
这话越说段进越咬牙。
那人迷糊一阵,立马醒悟过来。
“听施主子的话了?要去见辰王?”
段进整个人被悲伤笼罩,看上去凄惨无比。他只是动了动头,也没看出来是点头还是摇头。
那人没有段进谨慎,只是想着急于立功,便问:“问谁?卖指环花的都可以?”
这回段进点头。
跌坐在地上,靠在墙上。
刚才隔壁房间施幼南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待那人一走,段进站在窗口随意一看,果真四处布满了人。
应该是施幼南的人。
他脸上的悲伤收起来,眼睛里笑意闪过,朝着门口哼过去。
他要去见的是谈曼,而不是辰王,也不会是施幼南。
口里却念着。
“晚些来……让我救了谈曼再来杀我……”
担忧之色顿起,布满脸上。
他杀了手底下的掌事时,他就知道他会有一死。死不可怕,谈曼不在他的视线内,才是最可怕的!
他去找过影杀阁,他将自己所有的身家都搬过去,可惜人家说从此再也不插手谈曼的任何事宜之中!再多的钱财也不接这一单!
影杀阁是江湖组织,从不涉及任何朝廷官员,只管江湖情仇。
不知道为什么解了谈曼这一单,去施府救他……
这个指环花是他们互通的信笺。
两人相约好的,只要看到这个,就是再叫相见。卖花的人知道轻音楼哪一日,哪一时辰见面!直接问就好了。
现在广陵这么多,怕是谈曼急着找她。或者说,是有人借着这个找他!
施幼南已经神通广大的找到他了,那这必定非他所为!
那就只能是一直找他未遂的辰王了。
施幼南知道辰王找他,故意上门警告他,也劝导他。想法子重伤辰王,他与谈曼能逃离……
可惜这一句话是空谈。
即便他愿意信,那也不可能成真!
不消一会,他手底下的那个人回来,心喜非常。
“明日,午时,轻音楼二楼宫一间。”
然后笑笑,灌了一大口茶。
“明日且看段主事的威武。”语含讥讽。
段进没看他,挪开视线。
没眼界的东西,明日你能不能活着从轻音楼走出来还未可知,现在还如此心喜不知忧祸,蠢钝如猪!
翌日。
段进乔装打扮一番,不是很显眼,一身衣裳新不新旧不旧的。
缓慢地谨慎走进轻音楼,四处装作漫不经心的扫视。
客人坐的如同往日一般,多不胜数,熙攘相接,热闹非凡。
中间还有人在说话本子,唱着旁调打着拍。
他往楼上才迈了一步,立马有个店小二上前一拦,笑嘻嘻问:“这位客官,您是订了房不成?今日满了,如果没订,今日怕是不能招待。”
段进清清嗓子。
“宫一号房。”小二一听,眼神变色,连忙嬉笑哈腰的引路,只当他是寻常客人。
段进一步一步走着,每一阶阶梯都稳稳的踏实。
他身后那人邪气的盯着段进,嘴角勾的弧度阴恻恻的,实像小人。
正替施幼南监视着段进的一举一动。
而段进唯实觉着这人以前狗腿的时候比较灵光,怎么跟了施幼南,脑子也送人了不成?
段进无声哼笑。
这轻音楼他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宫一号房……他忖思一番。
这个房间是轻音楼最大的雅间,平常非权贵而不能订,非百金而不能约。
看来,辰王也是不打算掩藏他的身份。
就是辰王用这样的方法寻他做什么?
他刚巧上到二楼,这面前是一方大窗。段进稍稍一抬眼,已经看到了施幼南的一些兵马。
在他出发之时,就有人告诉他,今日这条街被施幼南封了。
只要辰王受伤,施幼南会立马出手,也会想法子送他与谈曼出城。
而段进此刻并不知道谈曼在辰王手上,他还以为是在施幼南手上。故此,听施幼南的话多一些……
今日前来,他要与辰王做个交易!让他去施幼南的府邸地牢救出谈曼,不然他就要按照施幼南的法子来……
总是要做些什么,才知道结局能否逆改!
当走到门口,无人守候。
段进十分果决,没有犹豫地推开门。跟在身后的人也不知死活,随着段进一起踏了进去。
一进去,呦呦正坐的好好的,已然在吃午时的饭菜。
风姿绰约,举手之间尽是贵气,只是眼神里生来带着疏离冷淡让人不能直视。视线却无法转落开那张五官精巧的脸上。
段进一见,真敢来!
约莫也是有要事的。
她身后就向笙一人,一看就段进身后还有仆从。向笙三不做两步,飞身一掠,五指便擒住那人的颈项,狠狠一捏。
痛苦的脸狰狞起来,原生邪气的样子被气短替代,显得十分狼狈无颜。
呦呦视线落在段进身上。
这是第二次见的他,段进今日换了衣裳,一身黑色长袍,繁花刺绣的腰带,显得女儿气了些。长靴收紧裹在小腿上,显得他整个人挺拔的厉害,十分伟岸。
一双鹰目正看着呦呦,里头颜色不明。
她只感叹:这要是谈曼瞧见,怕是心都贴在他身上了。
呦呦碗筷放下,拿着丝帕擦嘴,动作真是好看。
饶是段进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男女,也断未见过如此有风姿的男子。
她清嗓出声:“我替你杀了他,可否?”
不待那人急急摇头,也不等段进说话有动作,向笙直接加大用力,‘咔擦’一声脆响,直接捏断了那人的嗓子。
呦呦只是抱歉的朝段进笑了笑,十分有礼貌。
她脑袋动了动,示意段进坐在她对面。
段进今日已是不畏生死,只为了谈曼而来,所以,提着警惕直接坐到呦呦对手的位置。
桌上的菜已经都吃了大半,看来是等了有一会儿。
呦呦看了一会段进,问:“之前我们有误会,今日特意来说清的。”
段进眉间一蹙。
他们就只了了见过一次面,还有什么误会?需要这几日这般大张旗鼓的说清?段进有些不信。
十分疑惑的看着辰王。
呦呦见他这样警惕,哼笑到。
“你同施幼南在这附近埋伏了多少人?告知本王一下,我好做准备。”
段进面色强装镇定,却还是有些变色。辰王已经知道他与施幼南关系匪浅!
见段进一直不张口,呦呦摊摊手。
只是声音突然幽若的发出一种轻鬼的调子,带着浅笑。
“本王前两日才突然想起来你何要逃,是否与谈曼有关?你要去救她?”
段进嗤笑,眼里饱含不满,狠狠剜了她一眼。
语气凶狠,眼睛微眯。
“你不救她,施幼南也不放过她。偌大的世界,除了我,谁还会救她?”
一腔情挚。
说起谈曼,段进的语气变得激愤起来。脸上悲疼与杀意混绞在一起,难辨的狠。
呦呦笑起来,这就好办了。
她那一日才真正想起来,段进逃离也可能是因为她没笃定的回答他救谈曼一事,或有此间原因也未定!
今日一来,冒着被施幼南围堵,也要知道段进手下的人,和东唐他背后的主子。
因为这人在和施幼南做交易!
即可以拉下施幼南勾结外邦,也可以拉下东唐的那人勾结外边,一举两得。
她手上捏一个这样的把柄,安知以后回了东唐会不会用得上?
如若李邵仪逼她,这个把柄怎么就不会是他绝地反击的后手?
她突然余光扫到向笙,也不怕他听。只要兵防图拿到,他就自由了,不会在李邵仪身边。
这件事儿向笙不会管。
他只求自己的父母出宫不被李邵仪控制。
李邵仪这人虽喜欢这样拿捏人,却也是有一位有风度的帝王,断不会说话不算话。
这点呦呦还是深信的。
后路这种东西,能拿在手上,可不嫌多!
毕竟以后还是要回一趟东唐的,中间这万千变数她也要能掌握一二,不能全被李邵仪控的死死的。
现在远在千里之外,李邵仪纵然有手伸在这里,也不会处处都拿捏的到。
呦呦舒心的一笑。
“谈曼在我手上,不在施幼南府的地牢。”
这句话让段进怔在一个动作上,都不知道手脚动弹,呼吸交息了……
可见的眼圈慢慢发红,恶狠狠甩出。
“哼,让我见见我就信!”
呦呦笑着:“自然。不过我要问,施幼南有多少人守在此处?我知道了这个,我就让她出来见你!”
段进眉头一皱。
想也没想便粗声说,“一百余兵。”
呦呦听罢,仰天大笑。
“我就只值一百兵?”
段进看着辰王这样,实在有些张狂了些。
施幼南是什么人,看来他还是年轻了些,太多不懂,如此小看施幼南与他手下的兵!
段进眼神错开。
现在在想辰王这句谈曼在他手上这句话的真伪!不能贸然行动……
呦呦笑罢,摆摆手然向笙去提人。
正好房间只剩他们二人!段进眼神一动,手轻轻握拳,想法微动……
正待他准备动手,呦呦已然看出他的意图。
右手的腕子匕首掉落在掌心,稳稳捏住,面上神色不该,眉宇间有些嘲笑。
施幼南才只被一百余兵,凭什么抓她?真是在肖想,这难道是天黑了不成?
段进果然出手,一掌拍桌劈成两半,直取呦呦喉咙。
他动作要快,不然向笙回来了他便是不能再取辰王的近身了,那人身形步伐一看,就知道武功是绝品!
而辰王看着,像是手无缚脚的羸弱少年。应该会毕竟好控制。
拿了她,就等于拿了所有人。
也有了与施幼南谈判的条件。
呦呦本就小心翼翼的提防,故此这时反应极快。当段进拍掌,她已经起身后退,一尺半的距离。
但是匕首还未亮出。
绝招总是要藏在后手,不能先亮出来让人提防。
段进见一击不成,连着上前擒拿,五指聚力,狠狠的朝着她锁去。
近身的那一刻,呦呦冷笑蔑视,匕首一出,直接劈在他的肩上。
身形厚大,震的呦呦受伤的双肩一麻,疼痛起来。
她皱起眉,挑了几下,赫然吸了一口凉气。双肩软的让呦呦后退了半步。
这小小的错露破绽被段进抓住。
咬着牙,顶力被她劈中也朝着她继续一爪横抓,脚下灌力抬腿踢腰。
呦呦预防好的退避。
也借段进此番力道,匕首抽出。血涓涓下流,湿了胸前胸后两片衣襟。翻烂的肉朝两边狰开,十分吓人。
段进两招不低,一肩手上,上半身的力道明显弱了些。
一掌咬牙接上,明显已是硬撑。
呦呦放缓速度,手握匕首,点胸而立。十分不悦,双瞳既黑又冷,有些骇人。
音嗓一沉,“想将本王拿了交给施幼南?怕是你异想天开!”
说着,右手匕首一收,抖了抖袍子就坐在另一处椅子上。
扭动着双肩,缓解酸乏。丝毫不掩饰她受过伤。
段进看着辰王一下子收手,还如此的干脆利落有些发怔。
他正要再上手,门响动了。不等他回身,一个巴掌将他劈翻在地。
跌的他十分狼狈,肩上的口子蹭在地上,疼得他低吼一声。唇间压抑不住疼痛。
额上的汉濡湿了头发,令他有些难受。
双眼赤红,喉咙有些声音将要破出,呜咽之声才出口半个音。
突然一阵含香扑近,纤柔的身子带着温软扑在他身上,哭呛起来。
声音铃铃若细,闻之伤痛悲切心喜。
段进一闻,此刻是再也绷不住这些事日的担忧惊心,直接大哭起来,咆哮一声。
二人相拥在一起。
他肩上的伤将谈曼的裙子也染红了些。
这个时候,呦呦才发现了段进黑色的外袍下穿着红色的衣衫,而谈曼也是一样,紫色的长裙夏着着一身红衣。
他们二人都当今日是最后一日,十分默契的穿了婚服,以当成亲……再做诀别。
生死一处!
震的呦呦看着,都有些动容。
她也很快的收拾好被影响的情绪,冷冷下令:“动手!”
向笙听闻后,直接走近他们。
将谈曼掀开,手段十分利落地将她的双腿掰折,整间屋子是听闻段进的惨叫,与谈曼的哭泣。
她却是不敢大声哭的,因为她也知道施幼南在附近,人数众多。如果她想和段进一起在辰王手上,那必须得确保的是她不被施幼南抓走。
谈曼咬着胳膊,看着段进双腿弯曲的十分吓人,惨叫声不绝于耳。她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呜咽着哭声,将自己的声音缩小,缩小至不能听闻!
整个胸腔发闷发痛,呼吸都跟不上肺的律动。老是被不规律的喘息噎住心肺,闷疼不止。
当段进慢慢低吼之后,呦呦笑着近身。
蹲在谈曼的身边,一只手勾着她的下颚,问:“现在是不是该你了?嗯?――”
谈曼强迫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泛着哆嗦,红着眼睛,点点头。
十分乖巧。
这是第一次,呦呦觉得谈曼是真听话!以往的那些狐狸模样今日全都看不见。
心想,这难道就是见了心爱人的模样吗?那她是否也是这样?
短暂的出神之后,她又回了椅子上。
招手让向笙去做事儿,向笙黑着脸看了一眼地上的段进,不放心的出了门。
谈曼挪到段进身边,将他的头抱起,放在自己在膝头上,抚摸着他被汉沁湿的头发。
段进还是一脸疼痛难忍的样子,整张脸扭曲的不成人形。
却看着近在咫尺的谈曼,一边低吟哀嚎,一边笑着,朗朗笑出声,笑出了眼泪。
那嘴型动了动,明显就是在说,‘谈曼,谈曼……真好,真好……’
谈曼手脚慌乱,捧着他又是喜又是疼的,黏糊的很,呦呦不悦,吊起眉角。
冷声说:“怎么?还要在这里叙旧情吗?”
谈曼立马抬头恍然的一促,看了一眼呦呦立马问到段进。
“你,你身后的主子是谁?不是陛下是谁?”
她的声音都在犯哆嗦。
她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会有一朝亲口问段进叛主叛的是谁……
段进一懵,两眼都花了一般。
直接摇着头,喘气说:“不能说,我不能说……”
谈曼眼泪留下,她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段进的脸颊上,发丝扫在段进的脸上。结果被段进的汉贴在了他的脸上,黏在了一起。
她噎着嗓,声音清清如风弄,跟哄一个孩子一般。
“你告诉主子,我们还有活路的,还有……”
这时,他们二人的裙摆绞在一起,两人红色的里衣交合在一处,仿佛就是他们的新婚一般。
段进这时悲恸得粗喘,呜咽的厉害:“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早些带你离开的。”
呦呦看着这一幕十分不耐烦,椅子一捏,捏出来一声清脆行动。
谈曼继而问,语气里带着坚笃。
“主子会保我们的,他真的会,你信我好不好?好不好?我求你信我……我不想你死!”
段进用力的挪动着脸颊,想与谈曼再贴近一些,更贴近一些……
好半晌才说了一句:“我如果说出来,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更不想要你死。”
段进说完,声音呈呜咽状,里头包裹着缱绻深意。
二人的语句都十分的温柔怜惜,且带着声声哭腔。呦呦从一开始有些心软变成现在的有些烦。
实想进度快些。
一手按着太阳穴,皱眉忍着。
用情套用出来的话,更可信一些,所以要徐徐渐近,不能急切狂躁。
但是施幼南在外手,做些什么,布置什么她不是很清楚,第一次这样正面博弈,端看谁稳,手下灵活,退路清楚。
还要在贺嘉佑眼下如无事,不能在广陵掀起大波大浪引人侧目心疑。
那边段进和谈曼情浓意浓,呦呦突然冷淡不耐烦的准备说话。
却见段进用头将谈曼的脸顶开,使了好大的气力才将视线挪在呦呦身上。
他声音粗哑:“辰王殿下需要什么能让谈曼活下去?”
他跟谈曼说以后,却突然反应过来,今日过不走,哪有什么明日?
东唐的那位殿下不放过又如何?
眼前坐的不是一位修罗?楼外不是一位鬼剎?
今日焉知难逃。
他现在腿折了,要逃只能哪位菩萨发发善心,却觉着辰王与施幼南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只见呦呦一只手撑着下颚,十分散漫,眼中不慌不忙,冷漠的瞧着他们。
只是张嘴,铁硬说道。
“段进,你今日不说,谈曼还有今夜吗?除了本王能保她,还有谁?外面的施幼南?”
然后冷冷笑出声。
段进看着眼前完整无缺的谈曼,山眉远黛,薄粉施妆,清新可人都很。
眼眼皆入心,目目不忘情。
辰王没有骗她,谈曼不光在她的手上,还未出一丝伤痕逼迫。这已经超出段进所有的想法了。
他们二人指责被卸,施幼南对她穷追不舍好一段时日了。
现在她能这般模样,已经是意外惊喜了。
谈曼说信辰王,他不信。
信她,他愿意信。
今日就是一博!
他气息微弱起来,眨着眼睛,头重重一点,呦呦却只是看见他轻微的点头。
就知道有谈曼在,段进在这样进退无路的境遇里只会选谈曼。
施幼南输了这一局。
呦呦隐隐升着笑意。
今日的第一步完成的格外顺利……
她掩着喜,只是眉梢跃起点。“你背后的是谁?想联合施幼南害我?让‘李清辰’回不去东唐?”
她是替身这事谈曼和段进都知道,其余人便不会知晓。不然怎么会有他们与曲是欢联合在天兴酒楼刺伤她这一事?
段进振振力气,十分虚弱了。
谈曼见之不好,眼泪簌簌落下,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流了许多。哭的无声哑然。
“大皇子。我的主子是他。”
李清运!
呦呦一惊,几年不见李清运,他倒是厉害了,能将李邵仪的人私自招揽,真是心思至深!
早前就看得出来他是个坏坯子,不然她当年喝下的那杯酒,原本该是李邵仪喝,然后在他的车马里搜出药。以此弑父论罪。
最后虽然只是将他的表兄纪祁迟给定罪,沦为布衣草芥,却与他不能说毫不沾关!
如今手都伸到了南息要‘他’性命,可见他多么想要太子之位。
难怪之前施幼南用单刀独马阵招揽她,她拒绝,他那么笃定她会死。怕是那个时候已经结了联盟……
施幼南在南息替李清运做事,弄死她。李清运也要人在施幼南手下宽限些人脉资源好对她动手,替李清运打掩护。
好一手合拍的勾结!
真是毒辣凌厉,要不是谈曼与他情深案牍。怕是要吃点施幼南和李清运的亏。
呦呦眼神虚眯了些,只觉着怒意上头,嘴角绷着僵直。
“何时转投他门下的?你们一般传些什么消息?”
呦呦继续问。
段进咬着牙,忍着浑身剧痛回答。每说的一个字都会振动的他大汗淋漓,身如火炙。
“前年。因为谈曼犯了一个错,我为了掩饰篡改了密信,无奈我身边有他的人,被大皇子知道了。他用谈曼的性命做挟,我无奈转投!”
此间言语平淡清风,直述无情,只是眼波流转在谈曼脸上,连连不返。
谈曼心头震撼,神色颤动。惊的捂住了嘴。
她不知道段进为了她叛主一事,心涧大憾。前年?前年他们交际甚少,怎……
谈曼指尖贴段进的脸畔,张口无言,一脸动容无以言表。
段进却神色平静许多,轻微一笑。
继续说到:“我只是将有关于你的消息送给他,其它并无。”
呦呦点头,蹙起眉。
“那……”那她是替身一事可有说?
段进知道辰王要问什么,直接说。
“没有说你的身份,这封信我隐而不发,被谈曼瞧了个端倪……那段时间她还苦恼我是细作了。”
罢了笑得宠溺。
呦呦眼瞳颜色更深了些。
“你会感谢你这封信未发出。”
段进不是个傻的,这信如何能发,那不是找死?李邵仪会放过他?连同知道辰王替身来南息的谈曼也不会有个全尸!
然后,呦呦的话问完。
指尖掐掐一算,向笙应该要回来了才是……
巧的厉害,她才想,门就响动了,向笙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五七。两人均是一张不为所动的脸。
呦呦眼睛晶亮,“办好了?”
向笙点头,不言不语,跟个哑巴一样。
然后他们走到谈曼与段进身边,一个手刀,就将谈曼劈晕。
她还未倒地,五七上前一揽,将她抱起身就朝外走。
段进目眦欲裂,双眼赤红沁血,无伤的一臂撑起身子,带动了腿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是咬着牙,咬出血也要起身夺会谈曼。
最终却也只能起身而已。
看着谈曼消失在他眼前。段进恶狠狠咆哮。
“你还要什么?我给你,我都给你!”
呦呦摇着头。
“你将你手下的名单写下来,我就让你再见她,不然……”
阴恻恻一笑,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段进胸腔也是起伏巨大,粗鲁的喘息。
呦呦一个动作,向笙立马吹了一个口哨,也有人将段进抬下去。
呦呦朝着窗外一看,目含千里之远。
好戏要开场了――
没忍住的‘呵呵’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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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指环花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