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迦乙女]谈恋爱?不是维护世界和平吗？》许愿之星在哪里

33、于阴暗处绽放之花

　　迪迦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是石像胜似石像，看得阿洛伊斯心里堵堵的。他似乎能感受到父亲身上传来那股不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哀伤。阿洛伊斯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月白的荷包，荷包上印有银色的符文。
　　“这里面是、母亲的灵魂碎片。”
　　阿洛伊斯说着已经哽住，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她肯定更愿意待在您身边。
　　关节仿佛生了锈，迪迦艰难而迟缓地伸出双手，捧住据说装着恋人灵魂碎片的小小荷包，耳边听到那人亲昵的话语。

　　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迪迦啊！
　　迪迦。
　　迪迦~
　　迪迦！
　　……
　　“我不相信！”
　　迪迦狠狠摇头，胸口剧烈地起伏，昭示着越来越强烈的情绪，一双眼死死盯着掌心那抹苍白。
　　“这不是瑶瑶。”
　　荷包打开的时候，银色的手指尚在微微发颤。极佳的视力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其中的一堆碎星般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碎片，那一瞬间悲伤戛然而止，所有关于修复的技能涌入迪迦的脑海。
　　一定可以救回来，一定要救回来！

　　异空间内突然爆发一阵耀眼的光芒，计时器发出能量耗尽的尖锐声音，接着，原本虚空无物的环境出现了类似水纹的波动，迪迦的光芒像投入水中的石子，以他为中心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迪迦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变得绝对安静，一股巨大的吸力不容抗拒地将他带去未知之地。
　　忽地，像是突破了某个界限，身体一轻，终于有了脚踏实地之感，惊起了一堆或蓝或绿的荧光团，耳畔似听到一阵窃窃私语，却是听不真切具体内容，那群飞舞的荧光像极了记忆中出现在瑶身边的鬼火。
　　迪迦环顾四周，天空虽暗，远处的天际因嵌着一抹绚烂的幽光，平添几分诡异的美感。大片大片花朵开满眼帘，妖冶高挑，铺天盖地的火红，似要把大地点燃。
　　火红的尽头是一条异常宽阔、一眼望不到边的河，河水浑浊黏稠，似黑又黄，与其说是河水，不如说是烂泥，仅仅看着就心生厌恶，似乎还散发着令人不快的腐臭，完全不想靠近半步。
　　然而在最恶臭的地方，竟有最亮眼的色彩——鲜红如血的莲色零星点缀着原本污浊的河面，看似娇弱的茎在河水中奋力地向上生长。
　　多么热烈的花儿，却只能在最污浊的地方盛放，无人观赏。她们本该长在清澈的池塘中，受尽阳光雨露的呵护，而不是在这烂泥中挣扎。但她们存在于此又是那么地理所当然，大概因为只有这般热忱的生命才能够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依旧鲜艳如初，不曾褪色。
　　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像曾去过的任何一个世界，即便花开遍地，却感受不到生气。
　　但迪迦此时顾不上去探究更多，他突然意识到手里只有异变突生时紧紧握住的荷包，瑶的灵魂碎片不见了！
　　举目四望，那些脆弱的碎片无处可寻。
　　一股悲凉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迪迦经不住跪立在花海之中，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引得艳红的花摇曳生姿，淡淡的花香入鼻。恍惚间，迪迦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瑶瑶？”
　　循声望去，有一人静立在不远处，身形若隐若现，此刻正微笑着看着迪迦。
　　“瑶瑶!”
　　迪迦恨不得一个瞬移直接去到恋人身边，他也这样做了，那人却又出现在了更远的地方，渐渐隐入乍起的薄雾之中，迪迦径直追进了迷雾。
　　不一会儿，视线逐渐被迷雾阻碍，好在耳边始终能听到空灵的笑声，迪迦循声找去。
　　雾散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青石板铺就的桥，桥上桥下人影幢幢，好不热闹——当然只是想象中的热闹，实际上那些人脸色惨白，双目无神，视线似乎只关注着眼前一小片区域，相互之间并无交集。耳边的笑声也消失了，迪迦感到身侧一凉，眼睁睁见一人从自己手边穿过，进而注意到对方虚空的双脚。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飘着的！
　　迪迦试图回忆先前所见的“瑶”是否也是这般。
　　“啪！”
　　清脆的破裂声传来，前方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迪迦朝声源处望去，正与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对上，对方直愣愣地朝着这边，呆立了数秒。直到汹涌的浪涛声与冲天的鬼嚎声引得迪迦看向他处，她才回神般招呼附近头戴马脸鬼面过来，低沉嘶哑的声音自面具下发出：“看（kān）着这。”
　　马面颔首，恭敬目送。

　　原本就浑浊的河水，如今沸腾不止，不少红莲终究没能抵御住暗涌的摧残，被浪潮吞没。附近的亡灵们也不堪折磨般，纷纷狰狞哀嚎。
　　无人（鬼）察觉之处，某人微不可觉地平复着呼吸，尽管她并不需要空气。
　　翻腾的河面让人有种下一刻会有什么从里面破水而出的感觉，迪迦警觉地盯着那些涌动的水波，余光同时注意到有人……嗯、鬼逆着鬼流朝自己走来。
　　等对方彻底站定，迪迦可以确定她是找自己的。
　　乍一看是一位银发垂肩的老婆婆，但她脸上的皱纹其实是面具。迪迦注意到少数亡灵的头上也带着不尽相同的面具，区别于一般的鬼魂，似乎是身份的象征，另外，戴面具的鬼魂们都拥有双脚，但行动方式也是平移（飘）。
　　目之所及，只这位老婆婆，是一步一脚走过来的。
　　心中有了对此地的猜测和准备，毕竟迪迦已经注意到胸前不知何时起就黯淡无光的计时器。
　　死亡，并不可怕，而且那段被掩藏在逆流时光中的记忆里，他已经死过一次。只是临别前若都无法再见她一面，始终是放不下。
　　迪迦思绪飞往他处，没有先开口，银发鬼婆不知为何也沉默着。
　　“你并非此界之人，应是误入，我送……”鬼婆顿了顿，微垂着头，继续扯着嘶哑的嗓音，“老身带你去见阎君，她会送你返回来处。随我来。”
　　迪迦看一眼桥下还在翻涌的河水，提醒道，“河里有东西，看起来很危险。”
　　鬼婆脚步一顿，再次悄悄平复着不存在的呼吸，“不必担心，此间麻烦阎君会处理，不会有事的。”暂时。

　　「呵，你还能关我多久？」

　　鬼婆对耳边充斥寒意的声音置若罔闻，翻手幻化出一盏莲花灯，明黄的火光令周围的鬼魂尽皆退避，她将花灯递向迪迦。
　　“你拿着它，会、暖和一点。”
　　迪迦想说自己其实不冷，可当暖意通过光照抵达皮肤时，他意识到，不是不冷，而是早就被周围的冷意同化，感觉不出而已。
　　“多谢。”
　　鬼婆似是摇了摇头，颤抖着双手将灯柄交到迪迦手中，缓缓转身，动作略显僵硬，用着比方才迟滞太多的速度在前带路。见状，迪迦要伸手去搀扶鬼婆，却被对方有意无意闪躲掉了，之后鬼婆的步子迈大了些，与迪迦拉开距离的意图有点明显，迪迦便也作罢。
　　没走几步，迪迦便体起之前的事，询问鬼婆是否见过瑶。
　　鬼婆顿住，看起来像是知道什么，迪迦的心也跟着停了一拍。
　　“你见过她，在哪里，请告诉我！”

　　“……是幻觉。这些彼岸花散发的香味会让人看见他们思念之人，从而引导其踏上黄泉，走过奈何桥，最终去向往生。”

　　迪迦驻足，看着脚边的花，他想再见到她，哪怕是……

　　察觉到身后脚步声停了，鬼婆微微侧头，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所有亡灵最终都会来到这里，是么？”

　　“不是。”
　　迪迦还欲再问，鬼婆咳嗽两声，吸了吸鼻子，“抱歉，老身今日身体抱恙，想了解更多，待见了阎君再问她吧。”
　　虽用双脚走路，鬼婆的步子仍是虚浮，颤颤巍巍的样子看得迪迦又伸手去扶，这一次，没有被躲开，只是对方浑身紧绷的状态，似在极力忍耐什么。
　　离得近了，鬼婆身上原本极淡极淡的冷香气息浓郁些许，香气入鼻似能听见涤荡心灵的未名之曲，悠悠扬扬，拥有着安抚、镇静的效果，却又带着一丝丝凌冽的寒意，颇有拒人千里之味。
　　鬼婆不久前的躲闪，结合她的态度，既然不是对他的排斥，也许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迪迦想着，礼貌退开。
　　不料，鬼婆直接一个踉跄，在迪迦碰到她之前自行退了数步，稳住身形，拂袖背手，侧头道，
　　“快走吧，别耽误了，此地戾气于你不利。”
　　说着，鬼婆的移动速度直接提了几个档，与之前的龟速判若两鬼。鬼婆口中的“阎君”大约是此间话事者，迪迦也想尽快见到那位阎君，了解更多情况，他是因为修复瑶的灵魂来到这里，说不定这里会有线索，不论是关于瑶的，或是修复灵魂的都是大好的消息。
　　鬼婆走过的地方，彼岸花开得格外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