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二 念瑄（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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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锦炒饭这晚散客和外卖订单都比平时多，再加上一群点起菜来毫不节制的大学生。念瑄忙得焦头烂额，萧素在他过来清点酒水价格时还不忘调侃他：“室友一场，能不能给点优惠？”
“好说，只要你自费，你喝的啤酒饮料全部十一折，如何？”
萧素被噎得回不出话。念瑄笑着离开，将数目报给老板结账，然后折回，准备找苏桦，她刚刚以辅修为由婉拒不去K歌，也不知是真没看见停课通知，还是只是找了一个借口。结果一时没找到人，好在最后还是看到了人。
“苏桦。我刚刚没看见你，以为你已经走了。还好。”念瑄吁了口长气，“你辅修是金融，对吧？你可能还没看见通知，明早国际贸易学的老师有事，临时停课。我朋友看到停课通知，直接找上我们寝室，约人打球。”
苏桦拿出手机查验信息，看来是真没看见。
“等等，你怎么知道？”
“你读金融辅修？”
“嗯。”
念瑄如实告知，“我曾帮老师批改辅修期末考卷，批到很高的分数，接近满分，就好奇地看了下名字，不过也不完全确定，眼下看来，的确是你，而非重名了。”
“谢谢，不然我明早可就白跑一趟了。你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方才一直很着急吧，其实，你在包间里……”
“你并不想去吧？”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念瑄摇头，“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安静，个人喜好不同而已。”
“谢谢。”
“不客气。”
“那我先走了，再见。”
“等等，你回学校吗？我送你吧。这么迟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走路回去不安全。”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这附近有公交，再说，你还在轮值吧，万一被店主发现你擅自离开……”
果然拒绝了，念瑄拿起桌上的两袋外带的炒饭米粥朝外走，“谁说我要擅自离岗、消极怠工了？”
苏桦跟上，问他：“有同学点了外卖？”
“嗯。绝对顺路，骗你干嘛？”念瑄将外卖放入摩托车后方固定的保温箱，拿了一顶白色头盔递给苏桦。
苏桦一时有些怔忡，没有反应。
念瑄出声道：“快把安全帽戴好，不是怕耽误我工作吗，怎么还杵在那儿发呆呢？”
“说好顺路送我，就算费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不出来，她居然也会牙尖嘴利地噎人。路上，念瑄忍笑道：“方才不是我单方面献殷勤，你还没答应吗，怎么就变成说好了的？”
“你憋了一路就想出这么句话来堵我？”
念瑄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那时没直说是怕你恼羞成怒掉头走人啊。”
清晖科技有限公司新开发了一款变音软件，父兄在饭桌上讨论测试结果。
还挺有趣的样子。
念瑄玩心大起，回房间在手机上下载安装，准备试试效果。
萧素忽然发起语音通话。“念瑄，新生运动会不是快了嘛，缪斌打算今天下午再去体育馆打球练练手感……”
念瑄心想，正好。“嗯。”他也没注意自己选了哪款声音，开口时清冷的御姐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萧素那边直接陷入沉默，良久，他有些艰难地问：“你，哪位？”
念瑄将手机拿远，“噗”地笑了出来。然后，他为自己一时的幼稚和冲动付出了沉重代价，解释了好久，萧素依旧坚持，他背叛组织，疑似脱单。当然，也有顺利又愉快的经历，他给苏桦送外卖那次，故意开了变音软件。
苏桦下楼取餐时，大眼睛瞪得溜圆，甚至能够看清她长而卷的睫毛在色泽偏浅的眼眸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之前全寝合买的专业书到了，念瑄抽空去了一趟学子驿站。
中午人可真多，以后不能再挑这个时间点了，念瑄漫不经心地想。过了快半小时才轮到，念瑄没精打采地报了承运的快递公司和自己的手机尾号。
工作人员拿出两个包裹给他，就叫道：“下一个！”
念瑄退到一边，纳闷：就几本书，商家不至于分两个包裹装吧？
一对收件人信息，果真误拿了。
念瑄看了一眼长龙般的队伍，心想：反正认识，就先拿回去之后再联系物归原主吧，快递公司和手机尾号都能撞上，也真是绝了啊。
念瑄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将包裹拿回寝室去做兼职，再回来时，两个包裹都被拆开了。
“我们以为是之前一起买的专业书，就拆开了。没想到另一个不是啊……而且是……好像有点尴尬。”
“念瑄你这里为什么会有女生的包裹？所以之前萧素说的其实是真的，你瞒着大家谈女朋友了？”
萧素戏多地叹道：“兄弟之间，这么做，可真不够意思。”
中国猪室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开起玩笑没完没了。
念瑄拿出手机，对着快递包装上的信息输入一串号码，“输好了，你们谁打过去问候一下你们嘴里的嫂子？”
“怎么哑巴了？继续呀！”念瑄笑道，而后在室友写满“我错了”的目光中走出寝室，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将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好一会儿才通，念瑄刚准备说话，便听那边传来苏桦带了些许疑惑的声音：“喂，念瑄？”
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谁？念瑄心念电转，豁然开朗，“噗”地笑出来：“你这进化速度也太快了吧，几周时间，不听声音，单听呼吸，就能辨人了？还是你存了我的号码？”
苏桦坦然承认：“我自知没那神通广大的耳力，只好做个标记，以防日后某人心怀不轨，行坑蒙拐骗的勾当，或是某人眼下已经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试探了？我记得我最近没点你家的外卖吧，私人时间打扰顾客，当心客源流失啊。”
还记得他上次和她胡诌的变音软件的两面性呢，念瑄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谢谢苏女士的担忧。您的包裹在我这儿呢，您何时方便，我给您送过来。”
“你这跳槽速度也太快了吧，几周时间，改行当快递小哥了啊？”
念瑄又笑了，“噗，这么记仇，和你聊天，果然解闷。你的包裹真在我这儿，今天中午学子驿站人很多，拿的时候没仔细核对信息，结果拿错了。你的手机尾号和我的一样啊，偏偏商家还都发了中通。”
“你买了什么？”
“专业书。”
“几本？”
“寝室人手一本。合买省运费。”
“你拿到包裹，不会觉得重量不对吗？”声音听上去变得有些气急，大概是比较介意，这也正常，那物件比较私密，估计她现在思绪乱得没想到学子驿站工作人员给他拿了两个包裹的可能吧。事已至此，说明当初代拿的好意或指出室友拆的包裹，感觉都不太合适，前者听着像假意，后者听着是推脱。念瑄编道：“本身不太清楚那书的厚度，拿到时还在想终于有本薄一点的专业书了，后来又觉得不太可能，怀疑商家是不是发错本数，便……”
“你拆开了？”
擅自拆开他人包裹，确实不该。“抱歉。”
那边好像泄了气，苏桦不再咄咄逼人，和他约了时间，语气充满着无可奈何。碰面后，念瑄觉得她大概没有真正生气，只是十分尴尬。念瑄第一次见她披着头发。她低着头，长发滑落下来，快遮住她半边脸了。
她小声说：“谢谢，我请你喝杯奶茶吧。”
念瑄没好意思，抢先扫码，付了钱，“五杯四季春茶。”
“重操旧业了？”
她不再拘束、恢复正常后还真有意思。口头便宜得讨回来。念瑄笑道：“可不是吗？小费就下次再给吧。”
念瑄只是随便说说，想不到她真地上了心。
新生运动会男子篮球决赛还剩最后十几秒，双腿像被注了铅一般，寸步难行，念瑄紧咬牙关，凭借本能尽量躲开格挡的手臂，起跳投球时，还是避免不了剧烈的碰撞，以至落地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裁判吹响口哨，判对方犯规。
念瑄缓了缓，在缪斌和其他队友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没事吧？还能打吗？”
念瑄稍微活动了一下，应该没伤到骨头。他摆了摆手，说：“没残。”
缪斌很激动，“这球罚进了，2+1，我们就将比分反超了！”激动之余，又有些担忧他的状态，“哎，我真想替你罚！”
“你找裁判商量去！”不就一个罚球么！
念瑄站在罚球线上，抬头看了眼球筐，球筐离得好像还是有些远的。球抛出去的那刻，他就觉得坏事了。可不么，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最终落到筐外。
真是逊毙了。
进入加时赛，体育与健康学院的队员在体能上的优势更加明显了，可以说丢了那个罚球分后，胜负便毫无悬念。
缪斌鬼哭狼嚎，“又是差了这么一点点！那个球就该让我上啊！”
拜托不是想上就能上的，念瑄又烦又热，懒得理他，忽然看见手机上有一条新短信，苏桦发来的：“你在体育馆等下我。”
她在哪儿？
念瑄让缪斌他们先走，自己去体育馆外兜了一圈，没发现人，便爬上观众席，还是没有人。耍他吗？念瑄离开观众席，沿着石阶缓慢地往下走，终于看到一人拿着两袋子东张西望，朝他的方向侧过头后，张望四周的动作停了下来，直到自己走到她面前，都没什么其它动作，像是专注地等他走过来一样。
“今天奶茶店有买一送一的优惠活动？”他看出其中一袋是两杯奶茶。
苏桦从袋子中拿出一杯四季春茶递给他，“之前欠的小费。”
念瑄笑着接过，她又递过来另外一个袋子，“这是利息。”
念瑄瞄了一眼，袋子里是一瓶红花油、两包云南白药膏。
看到叶熹出现在什锦炒饭，念瑄吓了一大跳。缪斌输球后整个人开始怀疑人生，她别是来替他兴师问罪的吧。
“我前室友生日马上到了。”叶熹报了个日期，问老板那天还有没有空包间。
“有的，是要预定吗？”
“嗯，麻烦了。对了，你们会做蛋糕吗？不会也没关系，那天帮忙去蛋糕店里买一个，价格记上，结账时我们一并付了。这样我们那天就不用绕路去蛋糕店，从学校直接过来了。”
老板拍拍胸脯，“没问题。”
老板舍简就繁，买了奶油、泡打粉等原料。
念瑄吃惊地问：“不会是打算我们自己做吧？”
老板拿出被翻得有些破烂的手记菜谱，“我在这本子上看到过做蛋糕的方法步骤。我还没做过蛋糕，一直想试试，这不，正巧嘛！”
老板还真是勇于尝试，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最拿手的手艺还是自信。念瑄看着他别扭的搅拌动作，面粉都快起筋了，无奈道：“我来拌吧。”
大功告成，念瑄和另一名服务员分别端着蛋糕和小菜，一道前往包间。
包间中，苏桦戴着寿星帽，原来是她的生日啊，念瑄一边想，一边在灯光熄灭的瞬间点亮蜡烛。
再来到包间，念瑄以为自己走错了，四处飞溅的奶油，简直比被老板糟蹋的后厨，更加夸张。
苏桦大概有些尴尬，挠了挠鼻子，说：“弄得这么乱，不好意思……”她的耳朵上也沾到奶油了，一不留神就会粘到头发上，看着好难受啊。
“别动。”念瑄抽了一张面巾纸轻轻拭去奶油，“好了。”做完才发觉这个动作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好在苏桦似乎没有察觉，如常地说：“谢谢。那个，你袖口那里，也沾了……”
念瑄抬手一瞧，“啧，早知道就穿连袖的围裙了。罢了，反正本来也要换洗了。”
“蛋糕很好吃。”
嗯？
苏桦说完好像也觉得这话没有可信度。念瑄循着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忍笑道：“唔，好吃到光是吃已经无法满足了。”
“没玩奶油的生日是不完整的。”
念瑄不走心地点了点头，“行，顾客是上帝，寿星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料苏桦突然说：“下次换种玩法，教我发奶油，你生日，我赔你一个纯本人手工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忽视多年的那个日子猝不及防地被提及，念瑄有些恍惚，这是第一次有人说给他做个生日蛋糕，大概也是最后一个，但生来就伴随罪孽的生命，大抵是不应得到祝福的。
念瑄故作轻松，半真半假地回绝：“那可是祖传的技巧，不好随意外传的。”
他的拒绝没有很生硬吧？
不久，再接到苏桦的外卖订单时，念瑄莫名松了口气。
这次的地点是他家附近的写字楼。
“苏桦，外卖到了。你下来拿，还是我送上来？”
电话那边响起一道年迈熟悉的声音，“你送上来吧。”
念瑄一激灵，险些把手机摔了。
出了电梯间，念瑄就看见他祖母了，好几次回家祖母都不在，原来是在这边开了一家个人工作室。祖母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样吃不吃得消啊？
谁知，后来竟是一念成谶。
还在流洗台前择菜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念瑄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拿出手机，一看是他祖母，直觉不太对劲，祖母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喂？”
“咳，那个，您好！我是……”
念瑄听出这是苏桦的声音，“苏桦？”
“嗯，对，韩老师刚刚突然晕倒了……啊！您稍等一下，急救人员到了！”
对面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脚步声，念瑄问了几遍怎么回事还在吗？都没人回答。通话倒是没挂断，他拿出耳机，对老板说自己有急事得借一下摩托车。
驶往梅苑小区附近的写字楼的路上，耳机里终于传来苏桦平静了许多的声音：“您还在吗？我们快到慈爱医院了。”
二十多年前的这天，莲城下了场大雪，高速公路上一辆车轮胎打滑，发生连环追尾。
今年的冬至是不是又会下雪啊。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北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念瑄拨开吹落到眼前的头发，忽然看到不远处宿舍楼下，苏桦拎着一个精致的礼袋。
她是来找谁的吗？
念瑄惊讶地张大眼，苏桦正朝他走来，步子有些急切。
“你大概有很多问题，但先让我说完，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也好，莫名其妙也罢，我承诺了，不管你有没有接受，我都要做到，这个蛋糕……”
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眼睛好像进了沙，有什么快要溢出来了，不想被看见啊，这副模样。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二 念瑄（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