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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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演员登台了
午后三点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恰好从咖啡馆最里面的那扇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
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记得他的目光，一如午后三点的阳光，令人从心底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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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以后，小混混澈消失了，出现了一个虽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但是还算规矩的青年——李澈。
李澈穿着一件他从未穿过的白色衬衣，不是很名贵，而且洗过很多次，却很干净的白色衬衣，整齐的塞在裤子里。裤子是一条已经褪色的浅色牛仔裤。他的头发已经被修剪得很利落，可以让人一眼看到他的脸、他的眼。
那是午后快三点的时候，他坐在咖啡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斜斜的从窗户照射到他身上。
服务员问他要些什么。
他想了想，只要了一杯清水。
现在，他在等着见一个人，一个Z要他去见的人。
【半个月前】
Z：我希望你现在开始改变你的造型，从发色到服装都要按照我们给你设定的来做，这样可以争取最多的同情票。
澈：真他妈的费劲，这样做就不会惹人怀疑？看看，每天打工十几个小时，就为了能赚到钱去上成人班的课？你难道不知道老子只有初中学历吗？
Z：那些没有任何关系，你只需要扮演我要你扮演的人就行了。
澈：啧。就算按你说的现在这么做，能起什么作用？
Z：为了制造一些效果而已。最多半个月的时间，就会有人跟你联系的。祝你好运。如果不能按计划引起金家的注意，那么你就算任务失败了，那位大叔也将很快去跟海里的鱼做伴的。
澈：嘁，就会来这一招。
Z：还挺管用的不是嘛？
就像Z所说的那样，一天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是李澈先生吗？”
“很冒昧的问一下，您是否曾经待过向日葵福利院？”
“请问您是1983年7月10日出生的吗？”
“再度冒昧的请求，我们想与您面对面的交谈一次。”
“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请您到××咖啡馆，到前台报上您的名字即可。”
好像，那个Z真的很神通广大，他只是接过手机，现在却在按照他所写的剧本进行着。
三点差一刻，李澈到了咖啡馆，报上名字，很快的就被服务员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三点整，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门铃清脆的响着。
李澈条件反射的抬头看过去，一位看起来就很强势的职业女性，抿着嘴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她没有环顾四周，而是径直看向了李澈。见李澈注意到她，她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推开门，映入李澈眼帘的是一张忐忑不安的美丽面容，还有她手中抱着的那一捧巨大的粉色玫瑰花束。
李澈没想到自己要见的人会是她——锦明集团董事长金励铭的独生女——金苏雪。她比幻灯片上看起来还要小巧和美丽。
旁边的女子引着金苏雪往李澈走过来。
“李澈，是吗？”
金苏雪穿着很飘逸的雪纺纱裙，抱着玫瑰像一个风一样飘到李澈的面前，坐下。
李澈轻不可闻的嗯了声。
“这束花送给你，嗯，作为见面礼。”
“我是男的。”
“不要紧。虽然来之前不知道该买什么花，但是现在，我觉得玫瑰很适合你。”
“呃，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嗯，电话里说的不是很清楚，我不知道，我……”
“李澈。”金苏雪突然握住李澈的手，“你可能是我的弟弟。”
李澈惊讶的张大嘴，一半演技一半真情流露。
“……我想你弄错了，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李澈想挣脱女孩的手，女孩却握得更紧了。
“没有错，”女孩的声音有一瞬的迟疑，“我跟你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实是我的弟弟，我们一直在找你。”
“……是吗？”李澈面无表情，因为这一切太可笑，尽管Z说过他需要一点点演技来博得这个女孩的好感，但是他实在没有感觉。
“大小姐，我想您应该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点，这样李澈少爷才能明白过来。”陪同金苏雪过来的女子提醒到。
“是的。是我太着急了。”金苏雪放开了李澈的手，“对不起，我好像吓到你了。李澈……是这样的，上个月，父亲去世了。”她缓缓地组织语言，“然后，根据父亲的遗言，家里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嗯，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费了点力气才找到相关的信息……我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呃，经过DNA的比对，你应该就是我的弟弟。”
“这样啊。”李澈似乎完全没有感觉的回答到，“我就是那种所谓的私生子了？还真是一个好身份。”
“呃，你别这么想。起码，起码我们确实是姐弟不是嘛？”金苏雪突然愣住了，因为她看到李澈流下了眼泪。
“原以为那个抛弃了老妈的人或许还在哪个地方好吃好喝的活着，还可以咬牙切齿的说，等被自己找到了，可以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是个男人什么的……结果啊，连这样也办不到。”李澈的眼里像是不甘又像是早已预料到的漠然还有一些绝望的神色，金苏雪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中能有那么复杂的情绪。
那滴泪顺着李澈的脸颊流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金苏雪隔着桌子抱住他，她拍着他的背说，“没关系，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桌上的水杯被金苏雪碰倒了，水顺着桌子蜿蜒落下，滴滴答答。
弄湿了李澈藏在桌子下面握着眼药水瓶的手。
最终，李澈还是没有跟着金苏雪去回“家”。他说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他也谢绝了金苏雪用车送他的好意，执意要坐公交，他说那样他更自在些。
金苏雪坐在豪华轿车中，回想起刚刚澈虽然满脸不自在却还是抱着一大捧粉色玫瑰坐上公交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又满脸忧愁。
她知道澈的顾虑是对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澈望找到他。即便找到了他，也很难获得大家的爱，特别是，她的母亲。
【一个多月前】
锦明集团董事长金励铭病逝。
金家的顾问律师单律师宣布遗嘱，金励铭所拥有的公司股份的80%留给家人。
其中30%给了金苏雪，20%给了母亲秦蓉琳，10%给了妻子何绿影，还有20%却给了自己从没见过面的私生子。
遗嘱一公布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何绿影表示无法相信自己的老公居然瞒着自己在外面有女人，金苏雪也表示很难相信。
但是秦蓉琳作证，当年金励铭确实曾经出轨过，她发现后叫那个女的离开了金励铭。
当时他们都不知道那女的已经怀了孩子，是后来孩子生下来，那女的寄了一张明信片说生了孩子，他们才知道。
何绿影依旧无法接受，秦蓉琳却拍板叫人去找那个私生子，她说，无论如何都是金家的血脉，一定要找回来。
金苏雪那个时候是矛盾着的，她既不能原谅父亲的出轨，也无法理解奶奶的坚持，直到她看到征信社交回来的调查报告。
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了母亲，是怎么活下来的？听说没能读完高中，一直四处打工。那个孩子，是她的弟弟，不管上一辈的人做错了什么，他本身并没有错。
那一刻，金苏雪觉得她应该去找她的弟弟。
何绿影为此打了金苏雪一个巴掌。
何绿影说：“你怎么这么傻？那个私生子回来，会抢走你的位置！会抢走锦明集团的。”
金苏雪说：“这怎么是抢？母亲你知道的，我并不懂经商，而且他是我的弟弟，他也是我们金家的人。不是吗？”
“谁是你弟弟啦！我绝对不承认他是你弟弟！我也绝对不接受他进金家的大门。”
『被迫走上戏台的人和一直都在演戏的人，哪一种更可悲？』
在结束与Z的通话前，李澈这么问他。
Z说：人本来就是可悲的，不论是哪种。
李澈想了想，第一次觉得Z说的还蛮有道理。
于是，想起那个好像从来不知道忧愁是什么的千金大小姐，李澈就觉得像根针似的刺痛着自己。
Z问过，他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哭”。
李澈回答，因为男人的眼泪会让女人心软。
Z说很好，他觉得澈肯定能完成任务。
李澈说，随便吧。
站在金家大宅里，李澈承认自己有一瞬间被这个家的过分富丽堂皇给吓到，但是在察觉到那个中年妇女怨恨的目光时，又冷静了下来。
金苏雪略显亲热的上前拉住李澈的手，刻意把他带到秦蓉琳的身旁。
“奶奶，这就是李澈。”
“唔，听说你高中没毕业？”秦蓉琳并未表示特别关注，手里还拿着放大镜看报纸。
“是。”李澈回答。
“你应该说，‘是的，奶奶’。连敬语都不会说吗？”
“因为我高中没有毕业啊，奶奶。”李澈从来都不会是忍气吞声的人。
“哼，看来你需要好好的重新教教了。”秦蓉琳对他的第一印象看起来好不到哪里去。
“奶奶，李澈才刚进门，您别吓着他。”金苏雪看气氛紧张，连忙缓和道，“李澈，别看奶奶那么严厉，其实奶奶可疼人了。”
李澈牵了牵嘴角，当然疼你了，我一个“私生子”她会疼才怪。
何绿影不喜欢李澈的笑容，因为看起来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秦蓉琳不喜欢李澈的笑容，因为似乎自己的威严并没能吓到他。
金苏雪不喜欢李澈的笑容，因为好像是在说这些跟自己都无关。
秦蓉琳放下报纸，用严厉的眼神看过去，她说：“既然进了这个家，既然打算姓金了，就要配得起这个姓氏。你以前的所有一切都必须全部丢掉，特别是那些穷酸的习惯。”
李澈倒是还想跟这个老妇人呛声，但是想起临行前Z的特别叮嘱。
【Z：私生子的身份肯定会让你有点受罪，不过，千万得忍住你的脾气，搞糟了的话，我会把那个喜欢穿花衬衫的大叔直接绑上大石头丢进海里的。】
嘁！李澈心里暗啐了一口，然后装作被秦蓉琳的严厉吓到了。
秦蓉琳满意的说到：“还有，你的名字必须重新取过。金家到你这一代是苏字辈，你以后就叫金苏凌。”
“我想保留自己的名字。”李澈继续扮演着一个不知变通的傻小子，“那是我母亲给我取的。”
金苏雪看李澈低下了头，连忙握住他的手。手是冰凉的，分明很纤长的手指，却很容易的摸到手掌和指尖都是茧子，还有一些细碎的伤痕。
金苏雪打圆场说：“奶奶，那不如叫金苏澈如何？叫凌的话，还是有点跟奶奶的名字重音，不太恭敬呢。”
坐在一旁生了半天气的何绿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婆婆，我觉得这件事太过草率了。本来就是个野种，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待过，就这么认定了是励铭的孩子，白的叫外人看笑话。金家不同别家，人家都看着呢。”
秦蓉琳冷笑了一下，“我既然能让他进这个家门，就是笃定了他身上确实有金家的血脉，否则我会让一个外人进门吗？苏雪去见他之前就让单律师去做过DNA鉴定了。既然励铭都已经在遗嘱里写了，就要照着办。该分给你的自然会给你，不是你的，就别惦记着。金苏澈就金苏澈罢，反正重要的是姓金。”
金苏雪有些颤抖，她早知道奶奶看母亲不顺眼，因为当年锦明集团出现经营问题，幸亏外公家帮了大忙，母亲总是一副有恩于金家的模样，而奶奶又是一个骄傲的人，彼此总是话里带刺。母亲或许并不爱父亲，只是政治联姻的关系，但是也当了夫妻十几年，倒也能算得上相敬如宾。但自从父亲去世后，仿佛平衡被打破了，那些紧张的情绪充斥了整栋房子。
她握紧李澈的手，握得太紧，以至于李澈也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李澈反握了一下。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金苏雪却觉得好像自己温暖了起来。是啊，她还有一个弟弟，或许她能跟弟弟一起拥有一个家的感觉。
金苏雪很快调整好声调，有些过分欢快的说：“奶奶，你看李……嗯，澈刚来，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等会儿带他去百货公司看看。澈长得挺好看的，好好打扮肯定得迷死很多女孩。”
秦蓉琳：“行了行了，你就是嫌我这个老太婆唠叨，我才不会像谁那样满嘴挑刺。去吧，好好给他整整，明天我会给他正式安排课程。”
何绿影也不能再说什么。
金苏雪拉着李澈的手走出大厅，李澈想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金苏雪却转身双手握住他。
“澈，我以后就叫你澈吧。反正已经快到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饱了再买东西吧？你喜欢吃什么？说起来，百货大楼附近有几间西餐厅不错，或许你喜欢吃点别的……”
接下来李澈不再有抽回手的机会了，被金苏雪拖上了车，然后自作主张的把他带去了一间日本料理店，点了满满一桌的菜。
她似乎并不饿，只是每道菜随意品尝了一下，然后就是一直看着李澈。
李澈似乎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吃着东西。
他刚吃完碗里的菜，还没抬头，金苏雪就端了一碗鸡蛋羹放进他手边。
“澈喜欢吃鸡蛋吧？跟爸爸很像，他也是只要菜里有鸡蛋就会很高兴。”
李澈梗了一下，差点没噎住。
金苏雪连忙过去帮他拍背。
“咳咳，金小姐，我不要紧了。”
“‘金小姐’啊，不能叫我姐姐吗？”
“……其实，除了血缘之外，我们就是外人不是嘛？”
“听你这样说，真的让人觉得很悲哀……其实就算不是你，那个家也看不出彼此是家人，所以，在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我有一瞬间很羡慕你。是的，尽管你是孤儿。可是一件东西你会感觉到失去，是因为你曾经拥有过，可是我却根本从未有过，很羡慕……”金苏雪的眼神朦胧起来。
李澈沉默坐着，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在他面前哭，就算是哭得再撕心裂肺他也不会心软。因为他讨厌女人哭，除了哭就不会做别的，总觉得哭了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十五年前
孙绮贞一边流泪一边喝酒。
“澈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是不是特别没用？”
小澈脸上有伤，那是被附近的小子们打伤的，因为他没有爸爸。】
可是，金苏雪终究没有哭出来，反而笑了。
“澈被吓到了吗？看起来很漂亮的家，原来就是这样的？可是，姐姐现在真的很高兴有你在，谢谢你当我的家人。呐，澈，叫我姐姐吧。”
“……我不想勉强自己。”李澈终究还是那个冷血的李澈，一口拒绝了，“没有人会把突然出现的人立刻当做亲人的……”
大概是第一次近距离的仔细看着李澈，金苏雪这才发现，原来澈的眼睛很大，而且不像其他人总是回避着不敢直视，他总是很认真的看着说话的人，很认真的看着对方说话，说话也很直接。
“好吧。是我太着急了。但是，既然是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就不能再叫‘小姐’的吧？叫的名字如何？”
“名字啊……我会尽量的。”李澈显得有些勉强，金苏雪却很是高兴的露出笑容。
【Z：金家的人都不是那么好取悦的，不过，你只需要获得其中一个人的好感，以后就会顺利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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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不会一见面就喜欢上一个人。
可是你很可能会碰到一见面就讨厌你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