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错了》明月楼上种白菜

3、人鱼

　　只见那四开的报纸上，用了整整半版的面积印了张彩照，彩照是从视频截图下来的，上面赫然是他大张着翅膀半漂浮在秦可瑶身后附灵的状态——角度有点丑。

　　标题也起的很抓人眼球：震惊！佛伦北站惊现带翅飞人，天使真的存在吗？！

　　他看着那一排鲜红色的粗体大字，脑瓜子一片空白，连脑仁都嗡嗡作响，也没心情计较那照片把他丑化了至少十倍了。

　　满脑子都是某一段关于人间秩序的惨烈至极的联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这辈子都不跟人间秩序这四个字挨一点点的关系，他想的太投入以至于秦可瑶什么时候过来了都没发现。

　　秦可瑶皱着眉头将白净修长的右手贴在了他额上：“难受？”

　　潇晓一把将她几乎要怼到自己脸上来的脸盘子推到了一边，虽然女孩儿一张脸清雅秀致，看上去很是养眼，但此时此刻明显不适合欣赏。

　　秦可瑶被他推开也不恼，紧致的桃花眼弯了弯“饿不饿？要吃点什么？”

　　潇晓现在既没心情去想为什么秦可瑶变得这般主动了也没心情去考虑吃什么，他有气无力的窝回了沙滩椅里面，将报纸递到秦可瑶眼前“看到报纸上我后面的翅膀没？”

　　对面人线条深刻的双眼皮抬了抬，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一脸实诚的答道：“看到了，现在还在。”

　　潇晓尝试着忽闪了一下肩胛骨，头顶果然传了风声呼啸，扬起来的沙土糊了他自己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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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默念了句咒语将那碍事翅膀收了回去，灰头土脸的开口道“那你还不跑？”

　　秦可瑶的神色看上去很淡定，形状姣好的唇角甚至带了抹轻笑“怕什么？圣城不夜本就该有些特殊的存在，况且，我捡到的是一只天使，又不是其他的东西。”

　　她倒是提醒了潇晓，目前他们所在的城市还是圣城，这里本来就是三界极为特殊的一处，能到这里来的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见到个真天使，可能大抵也不算太犯规吧，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要阻止这些照片和报纸继续往下一个城市传播。

　　想通了这点后潇晓心头松了口气，他主动转移了话题“身上衣服哪来的？”

　　“我喊的飞行快递，”秦可瑶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最新款的黑科技手机，超强待机，防水防摔。”

　　“万恶的资本主义”，潇晓忍不住轻嗤一声，然而望了眼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终究还是忍不住向资本主义低了头“帮我也叫一个”。

　　秦可瑶伸手在手机上比划了一下，抬头告诉他“游艇很快就到，可以去船上换洗。”

　　游艇果然来的挺快，不过作为一艘租用型游艇面前这个三层楼高的豪华型游轮显得过于太奢侈了点。

　　潇晓其实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神的时候他都是最穷的那一批，不然在天庭里时也不至于混到要到加百列那边蹭一日三餐，到了人间来圣城买个手机还是老年机。

　　秦可瑶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站在码头上引导着游轮靠岸。

　　“砰——”随着一声带着水汽的沉闷撞击声响起，游轮在码头泊下了，船侧伸出一整块铁板，两列黑衣墨镜的西装男子鱼贯而出，为首的那一个小跑了上来，站在秦可瑶身前止住了，脑袋往下一扣，行了个标准的问候礼“少爷好。”

　　潇晓：……救命，谁来帮我治治瞎眼病。

　　难怪附灵的时候会触发禁制，他一个高阶天使附灵的时候居然上了一个男的!

　　他终于知道那个21号的震惊为哪般了。

　　如果非要找一个比喻的话，这就好比喝猫屎咖啡的时候放进了狗屎，他还搅匀了喝一口。

　　还有，这秦可瑶家里富裕成这样子了吗？

　　那边秦可瑶低声吩咐了秦管家一些琐事，转身向他招招手：“快过来……”他低着头想半晌，发现还不知道潇晓名字，面上顿时有些尴尬，只含糊道“先上来再说。”

　　一旦接受了他是个男人的设定，潇晓瞬间就记起来最开始见面时那股子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

　　秦可瑶很像一条他曾经看到过的人鱼。

　　他刚堕下神坛那一会，降落地点是在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漠上，骄阳似火，滚烫的热气像是能直接灼伤人的皮肤。

　　然而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一条被埋在沙地里的人鱼？？？

　　不得不承认，人鱼的确是个得天独厚的物种，即便是狼狈得不成样子也依旧漂亮的惊人。

　　他有一头海藻般的鸦青色长发，精致而利落的脸部线条，五官秀致得宛若精雕而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极度的失水，原本晶莹细腻的皮肤皱巴巴的萎缩着，漂亮的眼睛也干涸的耷拉着抬不起来，大抵是感受到有人过来了，人鱼艰难的张开了嘴巴道“大哥，救我……”

　　这场景着实有些诡异，潇晓谨慎的退开了身子，站在三米之外低头问他“这是哪？”

　　人鱼哑着嗓子答“我的苦海……”

　　按照上天庭的规矩，一个天使一旦堕了神是会直接落到九天十八狱里受破魂挖心之刑的，然而他却落在了一条人鱼的苦海里……

　　就有些离谱。

　　他一时间也搞不清什么个原理，没理会那人鱼，颇为谨慎的四处乱跑了两天，结果发现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片苦海，毫无办法的情况下他只有动手吭哧吭哧把那人鱼挖了出来。

　　人鱼那时候已经完全晕厥了，莹白色的肌肤彻底晒成了鱼皮，被他仰面朝天抗在肩膀上走了好几公里这才悠悠转醒，给他指了个方向。

　　说来也奇怪，朝着人鱼指着的方向走了不到一刻钟，居然见着了一片蔚蓝色的大海。

　　他赶紧把那人鱼扔进了海里，人鱼打了个飘，鱼尾明显鲜活了起来，只是眼睛还睁不开，身子一个劲的往海底下沉，潇晓伸手一把捞住他。

　　人鱼喝了几口水，脸色好多了，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使劲的挤了挤，挤出了一颗珍珠来，他将那珍珠捧在掌心里递给了潇晓，嘱咐道“拿着这个往前走，就可以出去了，我要去到海底沉眠了，感谢你，有缘再见。”

　　就这样，潇晓靠着那颗珠子走出了人鱼的苦海。

　　出乎人意料的是，苦海的出口居然是圣城。

　　潇晓在干着天使长的活计时就听过圣城的传说，这是一个独立于三界之外的空中城市。

　　当人类心里边某种欲望强到压制不住时，就有可能看到圣城。

　　圣城就像是一个“销金窟”，这里永昼不夜，极致狂欢，各路人马可以在这座城里面用自己的欲望换取现实中的各种东西：金钱，财富，名望……

　　唯一要做的就是献上自己的欲望，然后在交易完成的十年之后成为圣城的一员，直至老死，除非将当初换走的东西重新还回去，否则终生不得出城。

　　没有人知道这座城的主人收集这么多欲望要做什么，这股力量甚至引起过父神的注意。

　　加百列曾经奉父命来这里侦查一段时间，据说当时还和城主达成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协议。

　　只是那时候神魔大战太惨烈，潇晓按例巡视在外，因此对这些内幕知之甚少。

　　随手接过了秦可瑶递过来的衣服，因为想起两人之间颇有些缘法，且要同行一段时间，潇晓大方的开口道“你可以叫我大哥。”

　　“……大哥？”秦可瑶皱了皱眉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荒诞的莫名其妙感，但到底没问啥，颇有些乖顺的重复了一句“好的，大哥。”

　　潇晓这么多年来被压制的够呛，一直没体会过当大哥的感觉，这会心里还算比较受用，他咳了咳在已经恢复了一头短发的秦可瑶脑袋上揉了揉，装模作样道“以后我罩着你。”

　　大哥要洗澡，秦可瑶将浴缸里的热水放满了，又往回调高了点空调的温度，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等潇晓洗完了澡以后，游轮已经在罗约港停了下来，满船的水手们看不到圣城，因此是没法继续往前走的，秦可瑶便让他们返航回去，只留了管家和一条小船在港口等，自己跟着潇晓下了船。

　　他必须去想办法阻止那期报纸的发行，毕竟人间规则的建立曾经花费了那个人成千上万年的精力，甚至差点还要加上他的一条命，总不能就这样毁了。

　　按照他原来设想的，罗约港和圣城之间是一站的距离，然而没想到的是，因为堕神时没能下到九天十八狱，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灵体状态。

　　不附灵时他跟普通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看不到圣城的存在。

　　此刻站在洑水之滨，他有些头疼的望了眼秦可瑶不抱希望的道“你能看到路吗？”

　　秦可瑶抬头看了他一眼，老实的点了点头“能。”

　　“你应当不是圣城的子民吧？”潇晓看了他一眼，他的附灵只能针对纯粹的活人，圣城里的那群‘人’寝室并不奔赴算活着，只能算一种活死人。

　　他们处于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往前一步就是死，退后一步又能活，只要圣城的城主不让他们死亡，他们就能一直存在着。

　　当时在盛达商场里面，他之所以能一眼看到秦可瑶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他是里面唯一的活人。

　　“不是，”秦可瑶皱着眉头在洑水里面摸了把，神色有些恍惚道“我没和他做交易。”

　　“为啥？”一个人的欲望越强越容易沦落，几乎没有人能在见到了圣城之后全身而退的“你不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吗？”

　　“想啊，”秦可瑶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竟有些幽深“可是圣城的城主他也完成不了我的愿望。”

　　一个连圣城都无法完成的愿望？

　　潇晓突然有些好奇了，正想开口问一句。

　　秦可瑶却突然站了起来，凭空跨入了洑水里，朝他伸出了手“它来了，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