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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山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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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苏巧出门采果,旁边有一大片杏林,附近有数棵北方阴沉木,由于此地潮湿,阴沉木上结着大量的琥珀,她爬上爬下裹了大半衣兜的琥珀,又弄了许多杏。
她用衣服兜着东西朝回走进洞中,见洛南甹已将一块石板移至埋尸处遮挡。
他的身体仍不适合做这种事,此时额角有薄汗,应是方才搬罢。
不知是否因为离开前苏巧对着那深深的埋尸洞端详许久被他发觉……她本想着回来再处理,却未曾想他已经做了,她抿了抿嘴,将怀中东西都卸到地上。
他坐在火堆旁拾柴挑着火芯,并不看她,她走过去将那些琥珀堆起来,用石板支着放进火里,琥珀很快融化成了有粘性的凝胶。她像火中取栗似的快速用柴火将石板推出,待凉过一会,再把半流动的凝胶倒在剩余的干草堆里。
洛南甹皱眉看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顿了顿,问道:“你何时学会的这些东西?”
她心虚地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谁让以前下墓时总有突发状况,那些古人的棺材除了千斤顶一般的棺材盖外,还常用胶黏得死紧。别说就地取材做胶,就算是做毒胶也会。那些黏合棺材的凝胶为防开启,常常用火一燎便会释放毒气。
她熟练混胶的样子竟让他不禁目光停留。他此前从未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典型的闺中贵女,十指不沾阳春水,拣药也要煨着手炉裹着锦帕……且出自那个将军府。
自从病中醒来,她却有了很大变化。
“不知能否带着她的记忆回去,有草药学的知识,我岂不是会做出比用□□的毒胶更厉害的东西。”苏巧心道。她混胶混得专注,将凝胶与干草、泥土混合,将石板与弃尸洞之间的缝隙糊上,能够阻挡里面飘出的沼气。
正当糊到地面时却发现了异样。由于昨日洛南甹挥剑劈开这里,地面被刮走一块,她此时才定睛看清……这里的地面是琼瓷。
琼瓷与琉璃瓦相同,质脆。都是墓室顶部的防盗结构。不同的是琉璃瓦间充填的是火龙油,遇到空气直接燃烧,而琼瓷间填充的是则是腐物,若年岁久远,腐物被分解,就会产生大量甲烷充满其中。
若是有人敲开这层琼瓷,里面的甲烷接触流动空气,这里会立刻爆炸。
这里居然是人为挖出的洞穴,她大惊。必然是盗墓者挖到此处,发现琼顶于是放弃的盗洞。
她小心地将表面撬开,摸了摸琼瓷,在手里一碾。年岁已久到足以让这里爆炸,还好昨日洛南甹并未击穿它。
她正回头要将此事告知洛南甹,却听见山洞外有响动,他二人视线对上,互相点了点头,便立即熄了火堆推散柴火,移开石板进入了藏尸洞。
不久后一群山匪举着支火把,提着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方才及笄的少女走了进来,后面还押着一个书生。
山匪笑嚷着,提着少女的头发将她身上衣物撕碎:“看这小妞多新鲜,不得还是个雏儿?”
“这里竟能逮到女人,赚大发了,爷我今儿要发大水,将她办了,再与这小子一块扔那边洞里。”
他们对着书生问道:“这是你的妞?你是不是还没办过,让爷爷办给你看,再告诉你舒不舒服?”
苏巧透过石板缝隙向外看,少女口中说着她听不懂的言语,她哭叫着,双腿猛力蹬着,拼了命地拒绝。她无意识地看向这处,苏巧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却与她对上了眼,她双目盈着绝望。
苏巧的身体开始发抖。
她曾遇到过同样的事,四岁时由于父亲挖到一块价值连城的匙玉,本家派人来要,他们不给。一日父亲与伯父出发去远方下墓,本家找人到家里翻找,一时不得便逼迫她母亲。
母亲将她锁在柜子里,透过缝隙,她看见母亲在歹人身下哭得满眼绝望,也不肯告诉本家人匙玉在哪,母亲的眼泪濡湿耳发,她说,因为那是父亲的东西。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可冒进。转头看洛南甹,他身受重伤,弃尸洞中沼气太浓,他已有些支撑不住,靠在白骨上呼吸离乱地闭着眼。
这个弃尸洞他不能再待了。
刚巧山风起,一阵阴风刮入洞中,她咬咬牙,学着年少时他们几个小子在墓中互相捉弄的声音,飘飘渺渺地唱道:“风吹烛,月高升,青面鬼,送行人。舍瓦净,窗含尘,灯烛灭,鬼现身。”
“谁?!”山匪放开少女喝道。
“谁在那里!”
她又一次开口唱,将“灯烛灭,鬼现身”六个字咬得极重。又一阵阴风起,书生像会了她的意,趁山匪因歌声不备,挣脱身后人扑上去按灭了火把。
苏巧回过头,洛南甹此时本就虚弱的身体已被沼气折磨得微微发颤。她俯向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出来。”
她半推开石板,留出足够他呼吸的通风口,又让他被另一半挡住。她在黑暗中从弃尸洞爬出,颤着声音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那弃尸洞里全是骇人尸身,本又隐蔽,山匪万万没想到有东西爬出,个个彪形大汉惊呼鬼来了,顾不上少女也顾不上书生就要往外逃。
苏巧紧绷着心弦向外爬,见他们向外逃窜,刚颤着松了口气,却不料方才帮了他们的山风这会却帮了倒忙。
一阵阴风起,树顶被吹开,云雾流动月光渐明,跪趴在地上的她的脸被无隅地映照在众人眼中……
山匪先是惊愕,与她大眼瞪小眼,而后便纷纷犹疑着折返回来。
反应过来的山匪头子立即啐了一口,猛地跨步上来拉着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贱人!妈的!是你这个臭娘们装神弄鬼!”
山匪将被扑灭的火把燃起,洞中又被照亮,她的脸更加清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方才气得青筋暴起的山匪头子此时眯起眼,过了半晌他舔唇道:“爷爷今日是撞了什么大运,这样的货色也能遇见。”
他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少女:“留给你们了。”回过头又看着苏巧,兴奋地说:“爷爷今天要尝一尝天上仙女的滋味!”
他口中臭气喷得她作呕,想到要在他身下承欢,她饶是再怎么懂得适应环境,也死一百次的心都有了。
苏巧脑子里飞快转动着有没有逃生的方法,却不想身后一声响动,她转回头,见石板被轰然击开,洛南甹满脸病态的惨白,支着剑站在那里。
“放开她。”他淡淡道。
由于他一击便击开了石板,山匪受惊,松开了提着她的手。
他双目猩红,似乎神智已不太清明,她知道他根本无力支撑,心道不妙,果然只听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尖锐的促声,他失力滑下,她冲上去扶住他。
为首的山匪见他体力不支,逡巡二人一眼大笑起来:“我是说洞里怎地出了一位仙女。”
“原来是和姘头到这洞里来私会了,怎地你们这样的人物,也想尝尝野地里的滋味?”
山匪哄堂大笑,个个眼中荤欲渐盛。
“没错!”苏巧突然说道,他们的哄笑声戛然而止:“没错,我与他就是来这里私会的。”
“爷爷们看看我们平日如何私会?”她挡在他身前汗涔涔地说道:“爷爷们,我方才扮鬼吓你们是我错了,如今我只想捡回一条命。我扮鬼吓得爷爷们断了兴致,我补偿,这会我先与他演给你们看,爷爷们看得有了兴致,我再……”
我心一沉:“我再陪你们一个一个玩,可好?”
她看了一眼身后闭眼皱眉,呼吸沉重的洛南甹,他已是不可能帮到她了,她要自保:“我只求捡回自己一条命。这里林深路窄,我就算出去说了也不见得能害到你们,只求放我一条生路,只放我一人就可以。”
山匪头子睨着伏到地上发抖的她,舔着唇思考片刻后道:“仙女的嘴儿还会说人话。老子见过男人干女人,却没见过女人干男人,今儿你把这软脚虾给我干了,我就饶你一命。”
“好。”她站起身,擦了把头上的汗:“我可否提一个要求?”
“别给老子打鬼主意,不快点把他干了,老子先做了你!”
“好,好。”她老实地叠声应答,扶起洛南甹,向洞口走:“皇帝爷爷,我只是想到这上面。”她指着洞口那张被她和洛南甹藏起的干草垫,她将干草垫拖出,扔在洞口:“爷爷们,我无论如何都逃不走,这里月光好些,您们不是更好看戏么?”
突然又有人讲:“这俩小崽子也过去,把你男人干给我看!”
少女听不懂山匪说什么,她只是惊恐地被推了过去,书生也被推了过去。
苏巧扶着洛南甹的肩将他放在草垫上,他本就因病身体绵软,她趁势封住他的穴道使他完全无法动弹,然后低头去解他的腰封。
他额角全是汗,竭力睁开眼,愤怒又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别看了,为了活着,不得不这样,我只求自保。”
她解了半天却解不开他的腰封,于是抽过他的佩剑,割断了他的裤腰带。
他苍白的脸此时涨红,好看的凤眼因愤怒有了一丝扭曲,他断续而又狠厉的声音响起在她耳边:“冯巧怜……本王要杀了你!”
苏巧猝不及防地被他眼中的厌恶之意灼伤,本以为自己是生性漠然的杂草,却还是兀地埋下头。
“嗐!本来就是来这里办事的,这下要办给别人看,怎么还不乐意了!这么美的仙女,你要杀,我们还不肯呢!”身后的山匪起哄。
“妈的你怎么解得那么慢,给爷爷搞快点!”
她应着,又继续解他的裹裤,冷汗布满她额头,手也抖起来。
“快啊,快,为什么还不来?”苏巧心中焦急之意满溢,而后却听到了树顶微微的响动,她蓦然抬头看向洛南甹,用嘴型说了一句:
“相信我!”
随着微微响动之后,又一阵风来,比此前的风更急更猛,树顶剧烈摇曳,风送入洞穴。她立即解开他穴道,对他们说道:“快走!”
苏巧猛推洛南甹,他方才解开穴道还未反应过来的身体被她推得沿着洞外的坡滚下,另外两人一愣,也飞快地扑出去,她向洞外跳出,在离开洞口的最后一瞬,将剑像标枪一般抛出,深深扎入弃尸洞的地面。
冷空气灌满山洞的瞬间,琼瓷碎裂之声响起,接着便是震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