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异典之鼎漾传》羽化飞仙

29、第二十七回

　　“就是你们想要刺杀本将军的军师？胆子果真不小。快从实招来，到底谁指派的。如若不说实话，今日定要你等身首异处！”
　　原来他就是矢扬将军，和君楷悠然自若的态度截然相反，他显得很急躁。凛冽的双眸，迫使任何堂下囚都不得违抗他的命令。
　　“还不说？来人啊！”
　　矢扬这话的直接意思，必定是将我和雀仙给拖出去斩了。情势危机，雀仙却突然夸张的拍我脑门，另一边慌忙对将军作揖。看他那殷勤的模样，莫非想坦白从宽？
　　“将军恕罪啊！都怪我们想要报复翊煌大人，所以才出此下策！请将军饶命啊！”
　　“哦？你等为何要报复翊煌大人？快快道来！”
　　“说来荒唐，皆因翊煌大人旧年取消同我妹子的毁约。为此，害我家颜面无光，落人口舌。大人啊，您也知晓黄花闺女，名节何等重要啊！而我妹子又是性情刚烈之人，岂容得这等言而无信之徒。故得知他到此为官，便企图污陷于他。但是绝非恶意，更不是想刺杀朝廷命官啊！请将军明鉴！”
　　“你……”我震惊的听完雀仙自编自演的戏码，简直无法相信他居然会挑这么烂的借口。未免可不容我泄漏天机，他已经拽着我一起向将军叩首。见他那虔诚倒头蒜的神情，我真是对这个生性骄傲的神仙刮目相看。
　　而听到真相的矢扬将军，似乎对这个理由不甚满意。偏头瞟了一眼君楷，丝毫没有发觉他企图辩解的念头。估计这会子将军肚子里揣测的是：莫非此言非虚？
　　疑惑归疑惑，但审问还在继续。
　　“你二人可要想明白了。如果无中生有，恶意中伤本将军的官员。那，可是罪上加罪！”
　　“将军大人在上，小的怎敢欺瞒啊！妹子，你就从实招了吧！虽然翊煌做不成我的妹婿，但他总不会见死不救的啊！妹子！”
　　这个该死的雀仙，演戏的功夫还真是一流。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得好像真有其事。演到这田地，还不忘把我给拉下水。看他有意冲我挤眉弄眼的，摆明就是要我替他圆这个谎，将这个故事给延续下去！好在主角没有当场揭穿我们，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这地步，你就招了吧！妹子——”见我半响不吭声，他又暗地里掐了我一把。唉！只能如他所愿。不过，既然是撒谎，不如将谎言说得更大一些！
　　此刻，君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而另一边，矢扬大将军也显得有些不耐烦。因为我这个答案，拖得也太久了。
　　悄然冷哼，我大声道出此行的‘真正’来意。
　　“启禀将军，我兄长所言全部属实！当日是此人误了我终生，才令我怀恨在心，想出如此不耻的伎俩。虽是大逆不道，但也是情非得以！况且，我真正来此的目的并非为他。而是……”突然间我有些迷惑了。如果我那样说，有人会信吗？
　　关键时刻一犹豫，惹得将军更急躁了。桌子一拍，厉声喝道：
　　“到底为何！快点招来！否则定斩无赦！”
　　“将军大人！小女子此行真正目的是来竞选太子妃的！”
　　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霎时愣住。就连一直抱着事不关己的君楷，也陡然间逼视着我；饱含怨责的星眸，有点咄咄逼人。连他手中把玩的折扇，也骤然收紧。
　　“启禀将军，翊煌有个不情之请。”
　　见军师有所求，矢扬将军也恢复到先前的威仪。不过言行间，多了几分柔和。
　　“军师有何请求，但说无妨。”
　　“下官想单独带这名女囚去问话。正如她所言，有些误会我想当面同她解释清楚。还望大人恩准！”
　　君楷凝重的表情，令矢扬更生疑惑。但最终，还是应允了他的不情之请。见将军颌首恩准，君楷则快步走上前，拉着我就往后院拽。一边的雀仙见到这种变故，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直叹自己棋差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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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楷拖着我一直走到人迹稀少的花园里。不愿再和这个恶魔有所瓜葛，我忿然甩开他的手腕。对他的仇恨，我没有减少分毫。但迫于局势，我惟有强忍着。
　　而我的愤怒，君楷又怎会看不出，可是为何他神情比我还要严肃。
　　“翊煌大人，有事快说！在下区区人犯一名，不敢耽误您的军国大事！”
　　“我问你，你怎知太子选妃之事？”
　　“路上听说的！”
　　“你真打算参选？别忘了，以你的身份想入选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那又如何？桥到船头自然直。再说，翊煌大人您也管得太多了。虽然您没有当场揭穿我们的谎话，但并非我就要……”
　　蓦然间，他一下俯身攫取我的唇。霎时，嘴唇破溃的疼痛，钻心般令我喊叫出来。
　　“你在干嘛！下流！”一缕腥甜，快速封堵住我后半的话语。手指下意识的摸向唇瓣，眼前赫然惊现犹如晚霞般的血红。这个万劫不复的大魔头，竟然会干出这等无耻的事情！压抑的怒火，止不住的狂烧。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一扫前几秒的阴霾，故作轻松的一笑置之。
　　“既然你有心要冒充被我退婚的妻子。那么，在下自然要好好答谢你的厚爱了。”
　　“不要脸的东西！少来这套！”想到生平和男人最亲密的举动，对象全都是这个杀千刀的家伙！我怎么会不忿恨，怎么不恼怒！
　　举手想掴他一记响巴掌，不料却被他的折扇给牢牢抵住。戏谑的目光，不住游移在我羞红的面颊上。
　　“为了表示我的愧疚，我帮你进入太子妃的竞选。这样，应该达到你的目的了吧。”
　　“知道吗？你的意图全刻在你眼睛里。人只要心生贪念，欲望就会无穷膨胀。而隐藏在人心最底层的阴暗，就会不断滋生。我成全的不是你，而是这股黑暗。”
　　他望着我，莫名的阴郁。而这熟悉的神情，令我不自觉联想到当初在冥天府邸初见到他的时刻。那时的我，就像他手中垂死挣扎的猎物。或许现在，也是如此。
　　“不要否认！你就是君楷！”
　　“姑娘，我再好心告诉你一次，在下名叫翊煌。请以后不要再跟我提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字。”
　　尽管他不承认，他还在狡辨。可我始终坚信，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子就是君楷！
　　我正欲反驳，他却已经唤来一名经过的丫鬟前来。
　　“你带她去别院，安排两间清净的客房。还有，最好离别院其他客人越远越好。”
　　“奴婢遵命！请小姐随我过来。”
　　我质疑的望向君楷，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神情一如当初的悠然。而那一瞬间瞧见的阴沉，早已不知所踪。
　　临走前，他依旧不忘调侃几句。
　　“谢谢你的招待！这血，还真甜。”他抿唇，将残留唇边的血迹一并含入口中。似笑非笑的嘲弄，随着他的扬长而去，再也无从考究。
　　可是我确信，对于此人，我是越来越痛恨，简直已达到恨之入骨的地步！尽管唇瓣还在隐隐作痛，但怎么也比不上心里的伤。
　　那是无论如何，也修补不了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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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楷本事还真不小，不仅连雀仙一并特赦，还同我一起住在别院里，并且安排给我们的房间还挺精致典雅的。只是没有范程的消息，好像他们一家还没找来宣弘城。唉，但愿他们平安无事才好！趁丫鬟们都忙别的去了，我和雀仙也散步到别院的凉亭处，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对于我要竞选太子妃的行为，雀仙很是不理解。但我没有告知真正的原因，而是略提起妖王之女也会来参选。
　　“说了那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开始都做什么去了？你又是如何能让他放过我们的？还有，为什么他要帮你竞选太子妃啊？！还有……”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啊！”雀仙的发问犹如连环炮，一弹接一弹。本来脑子就混沌的我，此刻更是招架不住。
　　我无心的烦躁，使得雀仙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仰天发呆。
　　“唉，我也只是替你们感到惋惜而已！唉……”
　　“替我们？”我疑惑的打量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我是说……我们……不对不对……是你和他……不是……是我们……” 而这个露了马脚的笨神仙，却没有意识到言多必失的道理。越解释，反而更令人生疑。
　　“我直说了吧！其实帝君中了……”关键时刻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无意中将他的话给拦住了。
　　那个一看见我便热情迎上来的少年，正是冥天之子——迅风。真是冤孽，走到哪里都能碰见他！而此名少年唯一改不了的毛病，就是喜欢乱认亲戚。
　　“娘子——！！！娘子！我们又重逢了！！！！真是太好了！！！！！娘子！！！！！”
　　说完，他就想给我来个渴望已久的拥抱。而这时雀仙也不含糊，一把挡在我们面前，制止他下一步的非礼行为。转头，又来问我。
　　“他真是你相公？？？？？可他是……”
　　我知道雀仙想说迅风不是人，这个我比他更清楚。摇头否决，刻意和迅风保持着距离。见我冷落于他，迅风又耍赖的死缠上来。
　　“娘子！你为什么都不理我呢？刚才却和别人亲热！！娘子偏心！！！！！！”
　　“喂！臭小子！！别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是你娘子！！！快走开了！不然小心我收了你啊！”雀仙气焰嚣张的戳点着迅风的胸骨，逼他一点点往后退，不准靠近我！
　　“死老头！别挡我！我要找我娘子——娘子——”
　　“哎呀！居然骂我老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臭小子！”
　　“闪开了！死老头！不要碰我啦！”
　　……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两个异类竟然可以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大动肝火，扭打起来。不忍看他们挂彩的惨况，我选择逃离。
　　没料到后面来人，一不小心撞了上去。揉着撞得发疼的鼻头，我赶紧向人家道歉。然而，被我误撞的却是个女子，还是个身材十分高挑的绝色美女。
　　勿庸置疑，这是个高贵的女人，肌肤胜雪，额角端方，眉上挑微粗，眼盈盈似微澜春水，眸是黑色，但又夹杂了些许红，眼波横扫处，虽然冰凉孤傲，但却似在你心头开了一地蔷薇，带刺的美，能将男子的魂魄轻易勾了去。
　　尽管她只是冷若冰霜的盯住我，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感。相反，更衬托出她骨子里蕴藏的高贵。
　　而她眉宇间流露出的骄傲，也是与生俱来的。正因为有这层优越感，所以对于我的冒失，她是很不屑，甚至有些轻视的成分。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认识我。
　　“你就是刚才和翊煌大人在后花园的女子？叫小爻是吗？”
　　“没错。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既然是你，那就好。”我的疑惑，招致她连连冷笑。
　　冷不防，她抬腕便一掌扇向我左颊。霎时，脸上一阵热辣。我诧异的瞪着她，十分不解她为何有如此狂妄的举止，而她得意的冷笑刻意得过于明显。
　　那一旁还在争吵的两人，见到这种状况，赶紧围拢过来。雀仙见我受这等委屈，只能先来宽慰我。而傻了眼的迅风，则连忙拉住那名女子，口里不住劝解。
　　“荧妃！不！！荧惑公主请息怒！她与这件事完全没有关联，请不要迁怒于她啊！”
　　“你何等身份，也胆敢在我面前放肆！”
　　迅风越是求情，女子反而更怨愤难平。甩袖毫不留情的推开他，差点令迅风失足滚下台阶。而这时我才总算恍悟，原来这名不可一世的女子，就是妖王的女儿荧惑！并且她还是魔君的侧妃！
　　可这与我何干？她凭什么给我使脸色！心底不断翻滚的怨恨，一时间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为何我要如此气愤？真的只是因为那一巴掌？
　　无论原因是什么，我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还击！
　　忿然推开准备跟她理论的雀仙，我也毫不犹豫的还了她一巴掌。而这声闷雷般的响声，顿时镇住了她。因为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更没人有这个胆量！
　　是啊！也许魔界没人敢，妖界没人敢，可这里是人间！容不得她放肆！
　　我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易怒，但她既然想要狂妄的羞辱他人，首先就要做好被人羞辱的准备。
　　我不过是，成全她而已。
　　“我们走！”我冷眼望向雀仙，无视她震怒的神情。
　　反正，她是谁与我无关，也不惧怕她会报复。本来在这个天地里，我就是孑然一身。生生死死，又有谁人会惦念？如此，我又有何可畏惧？
　　而在这个错误的世界中，我每天期望的只有一件事。
　　——解脱。
　　——真正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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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无常，正如同这朵无根残花。如果没有遇上我，它或许只能是一朵谢败了的残花而已。”

　　“也可能因为遇到我，反而连一朵残花都不是了。”
　　男子在轻叹，可是为何面容却离我如此遥远。明明近在眼前的事物，反而就是看不清楚。
　　我拼命睁大双眼，在这片苍茫的天地中，努力搜寻着他依稀的身影。
　　可是跑到尽头，看到的唯有险峻的峭壁。
　　一回眸，又恍惚看见桃花树下，那对无比熟悉却也陌生的男女。只见他们温柔的相拥，含情脉脉。尤其白衣男子的笑容，是那般满足。尽管我知道，他早已不在人世。
　　为何此刻想起，除了愧疚却无法多释放一丝心痛？
　　好压抑，渴望破茧而出！
　　蒙胧间，峭壁又变成那片伤心的密林。阴霾的云朵，遮盖住所有光华。
　　远远看见那抹孤傲的背影，还有一名酷似自己的女子在哭。
　　他的手停止摆动，犹豫的搁浅在距离她脸庞不到半寸的空中。而他眼底的哀愁，逐步铺张，惹红了我的鼻头。
　　“知道我的手为何不能随心放落下去吗？因为我的手如果放下去，堕落的何止我一人！如果自己都不能严加管束自己，那么就是放纵更多的仙人去犯同等的错！正因为我是神，所有更容不得一意孤行！虽然你我相遇，只是为应劫而生，但我并不后悔。”
　　“只不过，劫数已尽，缘也断灭。而今，各走各路，永不相会。”
　　陡然间，我的心被这番再熟悉不过的话语狠狠揪痛。突如其来的大雨，骤然空降，淋透了我连同前方跪在雨地默然哭泣的她。
　　如果，她学会拒绝，敢于勇敢的拉住他放弃的双手，命运是否就会与众不同？她沉默，我摇头，因为历史不会再重复。
　　毕竟当初，再也回不了头。偏偏，心却还在酸痛，好无助。
　　蓦然地，整片天空竟也变得黯淡凄楚，寒冷的夜风撕裂我仅存的温度。
　　当酷似我的她也随之消失，为何这伤感的雨却还不停止！为何非要逼我承认，我的软弱。
　　不！
　　我不要！
　　我不要这样！
　　“我不要————”我奋力高呼，猝然从床上弹起来。
　　恐慌的四周张望，慌悟依旧置身在熟悉的小屋。才明白，原来不过是场幻梦。
　　心仍有余悸，急促的呼吸也越来越快速，渗出更多汗珠。我颤抖的抚向冰凉的双颊，触摸到的却是满面泪容。
　　刹那间，心再一次被刺痛，抱膝啼哭。
　　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莫名吹走我的泪珠，吻干残留的悲愁。
　　舒心的微风，犹如情人的手，体贴而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