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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鬼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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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慈驻足在了一山间水池边。
这水池连着山上一道浅浅溪流,看起来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天然水池,一年里积的水都不算得深。
但是一般人不会知道,这水池底其实暗藏玄机。
方才徐青慈凭借对此处的熟悉抄起了小道图了个优势,能暂时甩开追踪的人,领人来到了这里。
不知那所谓的鬼步能鬼到什么地步。
徐青慈不敢耽搁,立马沿着水池边的青石敲敲打打了小一阵,终于找到了能动的一块儿。
她将那石头轻轻挪动了一下,水池底便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
旋即,她面前便多了一条“路”。
此时,那水池竟然生生“裂”开了似的,逢中凭空多出了一条梯道来,溪水顺着阶梯缓缓淌了下去。
那青衣年轻人没料到这突然出现的姑娘还真寻到了一处看起来十足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徐青慈抬眼望了他一眼,他便轻点了头,跟着她下了阶。
阶梯通向的是连着废旧机关城的一条密道。
此机关城并非那人人传言似吞魂城的临阳城,而是旧时天枢门总府所建的一座机关城,处处连通着大大小小的密道和机关,堪称当世一绝。
不过,这一块不算得是什么安全的庇身之所,而是旧机关城内被人称为“鬼门十八关”的入口之一。据闻,是当时考核弟子所用的一块地方。
进入密道之后,徐青慈立即将方才的入口封住,密道内暗了一瞬,转而竟然亮起了几盏莫名其妙的灯火。
徐青慈这时才算看清面前人的面容。
这人不知到弱冠没有,大抵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五官初初长开,眉毛不浓不淡倒是恰到好处,一双眼睛颇亮,泛着点琥珀色。
似更倾文而非武。
“一个通道大概只能容一人行过。”徐青慈指了指密道连通的两头口,“因为这一处有能判别承重的一道机关,重量超过便会被封住前路。”
“你这么说,是不是对胖子不大友好?”
不想身边这逢难的不知叫侠客合适还是公子合适的人竟开了句玩笑话。
“唔,好像是的。”徐青慈倒是认真想了想,遂摆手,“但此地就是如此,我也没什么办法。”
“这里难道就是……”此人微微蹲下身子,似打量了一番。
密道常年封闭,气流并不畅通,还生了些苔藓。
方才有些水灌了进来,但干得极快,大半已经被这脚下的石板吸了进去。
而石板上并不光滑,而是刻着一些符文,似有星象,又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人像。
徐青慈见他在打量四周,其实心底也没底。
她……说不定是引狼入室呢。
“天枢门?”
不想,这人点出了此地原属。
徐青慈心中咯噔了一下。
虽说天枢门当年盛名一方,但是因为门派隐居于蜀郡平沙深山之中,风头其实并不算得大。
因那“千古罪人”的大手笔,天枢门又成了令人畏惧的一个名字。之后被几支军队胡乱搅了一通,慢慢地更是销声匿迹了。
而这人,又是如何从这里就判别出了天枢门?
徐青慈不知如何去套出此人的身份,便也不套了,只道:“从此出发,经过五道门,你就可以再见到我。”
话一出口,徐青慈总觉得有点怪,但也不知如何说更为恰当,便也顺着话说下去,一手在空中比划,大概给这人讲了大概的机关布局,以及如何避开险要的关卡设置。
也不知这青衣人听没听进去,只微微点着头,目光更像是打量着她这个人,教徐青慈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过这个当口,她把能说的都说了,算是仁至义尽了。
能不能在第六道关顺利会合,不是她能决定的。
当时徐赋捞她这只“落关狗”,生生将第六关打出了个大洞,所以当时第六关的地方应该就有了一个出口。
到了那处,她便能到达临清月亭一带,然后出去找徐青衡他们。
一面有点担心这看起来秀秀气气的人,一面凭着记忆上躲下躲,最终徐青慈很快来到了通道的第六扇石门。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还不由得呛咳了几声,然后摩挲了一阵石门上的古锁,依着榫卯的结构拆了。
迎接徐青慈的是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不过她身后立马落下几道脚步声,这人竟然后脚就到了。
他石青色的衣袍上沾了不少灰,臂上还划开了道口子,一看就是前面五关吃了不少瘪。
徐青慈想到这里,虽然知道十分不厚道,但就是忍不住憋起了笑。
“这位姑娘,至于这样笑我么?”那人其实毫无怒气,只是有些散漫的无奈,秀气的长眉一展,竟令人有几分宽心。
徐青慈清清嗓子,雪亮的眼珠转了转,又指着头顶说:“此上方便是出口,你且随我出去。”
“不过——”,徐青慈忽然道,“你得先自报家门。”
“楚晔。”青衣人自报了姓名,“倒没什么正经门派,出身小门小户。想来姑娘才是此地名门之后。”
徐青慈还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来日必相报之类的。
结果楚晔没说话了,倒是顺着她方才指的地方瞧了瞧。
他们的头顶确实透下了几丝光亮,的确像是此处的一个漏洞。
徐青慈倒没太想主动自报家门,还觉得那“名门之后”听起来有几分讽刺。
于是她没怎么回应,只道:“退后些。”
楚晔按着她说的退后了两三步。徐青慈一手重扣上袖箭,对着斜上方弹出一箭。
顶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随后便有些许砂石滚落了下来。
她转而又朝壁上均匀射/出三箭,以此为借力点,轻跃至密室上方,推开了当时压着大洞的石板,重窥得天光大明。
楚晔顺着她的法子,也很快离开了那神秘的地下世界。
倒是徐青慈,重新掩上那石板时,还恋恋不舍地望了那底下一眼。
“你那箭镞上淬了毒?”
楚晔却忽然问。
徐青慈抬眼望了一眼楚晔,随口应道:“不错。”
箭筒里未装满十二发短箭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前段时日新调制出的毒汁还未来得及用到箭镞上去。
徐青慈的箭筒里,现在是一支箭矢都没有了。
楚晔轻笑一声:“怪不得白如行追得那般慢。”
又心道:怕是会因为吃了一个小丫头的暗算悔得肠子都青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徐青慈下的毒一点也不烈,更不是什么令人七窍流血而亡的致命毒,只是简单的拉肚子的毒。
她问:“你藏了什么宝贝,那鬼步要这样追你?”
“那可不是什么宝贝。”楚晔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无奈模样,“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徐青慈脑子里闪过无数问号。
不知道是什么,还这么拼命去护着?
不是这人脑子有点不好,就是她太无知了。
“不过我现在需要去将这东西取回来。”楚晔拍拍手上的灰,“这里往学堂怎么走?”
徐青慈算是知道那日屋瓦上的踏行客是谁了。
在路上她只想着到学堂的时候,要不要顺手发一道警报。
学堂听堂的门只是虚掩着,被风懒懒一吹,便开了。
只见范夫子淡然坐在檀木小几前,正呷了口刚泡好的竹叶青,端详着手中的一个木盒子。
那木盒子黑得发沉,若离远些只会当这是个混木头,不见一丝儿缝,哪里会知道这其实是个盒子。
楚晔的声音在徐青慈身后稳稳传来:“此物是晚辈受人所托之物,望前辈能归还。”
范夫子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回应楚晔,还是纯粹的嘴里瞎哼唧。
“夫子,你看到我哥他们没有?”
徐青慈插了一嘴。
范夫子将木盒子托在掌中,缓缓起身,反问她:“青慈,上次学的‘尽心’,可背住了?”
“没……”徐青慈老实问答,不知范夫子干嘛突然问些不相干的。
范夫子抬抬眼皮子,一双眼睛终于显了出来,倒十足清澈。
他走上前来,对楚晔温和笑笑,转而慢条斯理道:“年轻人,你护送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木盒沉得很,里面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楚晔目光落在那木盒上,也没露出什么诧异或者难堪之色来。
“就算是空盒,也请前辈交于晚辈吧。”
范夫子“啧”了一声,将盒子递给了楚晔。
“你们两个,是不是去鬼门那一转了?”
徐青慈面上衣服上都是灰尘仆仆,楚晔那衣服都划破了,看起来更为狼狈。
所幸都没见血,倒像是两个贪玩打滚了一转的大孩子。
徐青慈只得说:“夫子,是事发突然,方才有人追这位,呃,公子?于是我只好带他躲到那里头去了,然后又从中破口跑了出来。你可别告诉我哥,更别告诉我舅舅。”
“真是不让人省心呢。”范夫子语重心长地慨叹了一番,“难怪徐赋白头发多了些。”
范夫子话音刚落,只见村镇中心之处,离学堂不足百步的地方,一道红色鸣警升了空。
未待徐青慈做出什么反应,一道沉闷的笑声传来,转而是语气不善的声音:“小姑娘看来是此地地头蛇,可真会逃。”
白如行又出现了!
徐青慈不禁心里默默感叹:鬼步果然还是鬼步,莫名其妙还是找到了他们。
白如行活动了下缠着纱布的左手,道:“白某人不承想,半灌水的小姑娘还能在我身上使上点儿毒,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徐青慈没听出什么危险,反倒只是听了一耳朵的不屑劲儿来。
鬼步这遭没使步,也没再凉飕飕地说什么废话,只随意翻了下手。
白如行手里的那串如意子忽然散了开来,仿若串连起它们的那根线凭空消失了一般。
紧接着那些珠子在瞬间爆裂开来。
徐青慈和楚晔一瞬间被范夫子两掌推到身后,只见范夫子顺手抄起怀里那本《孟子》。
一本《孟子》也散了页,仿若那装缝的线从未出现过。
那一页页蕴含圣人智慧的篇章软软飘在了空中,又忽然像被一股浑厚的力量默默凝聚起来,一张张整齐排列起来,成了一面斜面护盾,应挡着珠子带来的“狂风骤雨”。
方才一瞬间,楚晔拉过了徐青慈的衣袖,顺带着她蹲了下来,让那面“孟子护盾”更能发挥其防御功效。
那珠子爆开,也不知是猛然溅出了什么东西,落在纸面上,竟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又或者是那纸面,因着范夫子使出了什么神秘功力,变成了神武。
徐青慈刚刚一瞬间闭上了眼,此刻又睁开。
那孟子护盾已然功成身退倒了地,范夫子一脸痛惜道:“可惜了这瀚海学堂印出的限本。”
他这么一说,那白如行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
“不想此地有此高人,白某人受教。”
鬼步白如行追人利索,跑路也麻利,撂下一句话便逃之夭夭了。
徐青慈没想到范夫子还是个隐藏高手,登时眼睛贼亮,想问东问西起来。
谁想这时候,徐青衡和五师兄胡三还有六师兄贾黎忽然破院而入。
徐青慈不禁想:哥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青慈,你怎么在这?”徐青衡见徐青慈在这,一时间吃了一惊,转而一想便也知道是她偷跑出来了,“是鬼步白如行突然闯入了,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徐青慈于是道:“我知道,我碰到了位……”
正想说楚晔这个人,她往旁一指,发现这个大活人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