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归乐》乱聿

55、结为同盟

　　沐掌门本想将沐言言带回云夜道，可奈何她实在太软，便只好在东光山上找了处福灵之地给她立了墓。守着过了头七他才于千万不舍之中离开。

　　那晟也在以蝶镇被毁那夜里消失不见，想来是回了那个山洞。

　　以蝶镇碎，吞颐出。

　　濡下心中的盘算令遇已然猜出了七八分。若是他亲手杀了望息，那定然也是永堕地狱都不及一分的悲痛，是心如死灰亦无法言说一二的绝望。

　　唯有一死，唯有毁了这世间才得以发泄分毫。连他都是如此，更何况是那本就疯魔的濡下。

　　可偏偏，正是她亲手杀死了沐言言。

　　而那被强行从圣境中掏出以蝶镇的禅鬼也因此伤了根本，即便吃下了黑枝亦是只能保住他三分妖灵。他卧床了几日便觉得厌烦，残便残了吧，至少还留了口气在，若在躺着那不就真成了废物。

　　他骂骂咧咧地和非要拿他当残废的狐马争执起来:“让开。”

　　狐马稍稍一使力，便将他锢在怀里。这若是以前，他绝然近不了他半步身早已被打退了出去。

　　“望息说了你需要多休息。把药喝了，听话。”

　　“放开！”禅鬼使出全身力气撞开他，踉跄退了几步才扶住桌子没摔下去。

　　“你伤的厉害得慢慢养！”狐马心里着急，他也明白禅鬼孤高自傲的性子，可眼下哪里还经得起他胡乱折腾。“你明不明白你伤了妖元！你本就是，就是灵体，那濡下为了拿出你放在圣境里的以蝶镇可是下了杀心，若非你有万年的修为你早就死了！这要是换了别人要找死我根本不会拦着！”

　　禅鬼看了他片刻，端起桌上的药仰头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碗扔在地上摔碎了去，一抹嘴:“滚出去。”

　　狐马默默蹲下身去收拾好碎片:“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给你送药。”说完他便退出去关好门。

　　禅鬼试着运了力，却觉得腹中一阵剧痛竟将他痛晕了过去。还守在门口的狐马听见细声的闷哼便急忙推门进来，见了倒在地上的禅鬼就着急的奔上前去拿出望息给的黑枝喂给了他。

　　禅鬼微微睁开眼，见着又是狐马便强撑着要站起来:“你又给吾吃了什么？”

　　狐马突然紧紧抱住他:“我知道你心中愧疚，也知道你心中有气，若你真想撒气就拿我下手，别折腾自己了。沐言言的死不怪你，以蝶镇被毁也不怪你。禅鬼，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松手。”

　　“我不，你几时不折腾自己了，我便几时松手。”他说着又将他往怀里搂了搂，“你这般病病殃殃的也好，我再也不担心你又跑了。”

　　禅鬼冷笑了一声::“吾要跑你拦得住？”

　　“你要真不愿被我拦着就好好吃药养伤。望息说了，你妖元受损并非不能恢复，细细调养总能好的。他还将黑枝拿了出来，让我每日佐着其他仙草熬给你喝。你知道这黑枝有多宝贵么，还敢这么糟蹋。可不许再闹脾气了啊。”

　　禅鬼一拳打在狐马腹部，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空档将他推了出去:“啰里吧嗦有完没完。吾何时说过不吃药？想出去走走不行么？”

　　“不行，现在不行。”狐马站起身将禅鬼也扶了起来，“等你好了，你想去哪儿走都可以。”

　　好在至这日起禅鬼没再闹过脾气，虽然身体还未痊愈，但也是逐渐好转着。

　　而望息也接到沐贤传来的消息，濡下借着临玄道祖的身份以灭妖卫道的名义召集了所有门派的掌门，但凡有半分退缩之意的都让她当众处决了。

　　本来那些个门派在沐贤的牵头下也联合起来反抗过，奈何濡下实在太强，不由分说屠了几个门派之后觉得麻烦，便将他们的心智全都控在手中。

　　万法皆空，万道皆同，万宗皆是她。人们所习的法术原本就是从她那里传下来的，再加上千百万年的灵力吸噬，又有哪个谁能是她的对手。

　　于是他才只好将消息传来，希望东光一阁最后的弟子能远离这场浩劫。

　　“你若不想管，我们便将东光山藏起来，不闻不看。”令遇将沐掌门隔空传来的字拂了去。

　　望息张了张嘴又沉默下去，片刻才又喃喃开口:“你说，濡下和吞颐谁更厉害？若是吞颐真被她杀了，那这人间不就毁了么。人间一毁，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他们之间这场战必然免不了，濡下控制各门各派无非也是为了确保能除掉吞颐。或许吞颐的生死于她而言是次要，她啊，是想让三界六道都为沐言言殉葬呢。”

　　“那我们……这不就不得不去阻止她了么。”

　　令遇笑起来，拍着望息的肩:“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件事，任谁都无法置身事外。想活下去，唯有奋起一战。”

　　“你有计策了？”他心中一喜。

　　可令遇却叹着气摇了头:“在山海俱覆的力量面前，计策又有何用？本来便是极不相当的势力，你我加一起不也都败在她手下了。尽力而为吧。”

　　“若是算上我们呢。”空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随后晟便落到了院中朝他们走来。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位身姿挺拔眉眼尽是英气逼人的男子。他英气中又带了几分肃穆，便显得有些生人勿近了。

　　“算上我们，你有几成把握？”晟问道。

　　令遇眯眼盯着晟身后的男子，不觉咬着后槽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想来你已经猜到了，这位便是吞颐。”

　　望息闻言神色一滞，阴沉下来。而那吞颐无视了他眼中带着的不善，偏偏朝他走了过去，好一番上下打量。

　　“我可否……抱抱你？”吞颐试探着问道，声音有些哽咽。

　　望息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我想抱你。”他看着望息，脸上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望息攥紧了拳头暗暗发力。一个初次见面的大老爷们儿居然说要抱他？

　　令遇当即将望息拉向自己，似带了笑勾着嘴角:“想抱他不得先问问我的意思？我说我同意了？晟，你这老爹莫不是还没睡醒。”

　　“你是……在山洞里和我说过话的那只妖？”吞颐看向令遇，点了点头，“是了，我记得你的声音。”

　　“老爹。”

　　晟轻声唤道，才让有些出神的吞颐醒过来。他有些紧张地搓搓手:“我别无他意，只是……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临玄的灵力。让我……让我有些许怀念罢了。你若不肯我不会强求，你们别担心。”

　　令遇觉得好笑，堂堂上古凶妖竟会如此踹踹不安，与当初在山洞那副凶神恶煞嚷着要撕碎濡下的模样，截然相反。

　　“你这是转性了不成？当初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样子。”

　　“老爹得知望息继承了临玄的灵力，便想来见上一面。”晟宽慰地抚着吞颐后背，“你们大概是不会明白时隔千百万年后能再次见到心爱之人时的心情。望息，希望你让老爹见见临玄。”

　　望息看着眼前的吞颐有些于心不忍，便调度了体内属于临玄的那部分灵力，在自己身前凝成了那位女子的姿态:“我只能做到如此。”

　　“好……好……”吞颐红着眼朝虚影走去，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触碰她，“临玄……你过得可还好？濡下告诉我，她将你冰封了起来，让我们永世不得相见。我一直盼着能将你救出来，盼着……有人能去及苦将你救出来。混沌之地漆黑无日夜，我不知今夕何夕浑浑度日，没想到啊……竟已过了三千五百万年。一别经年，如今我出来了，你又何在？我又该……再去何处寻你？到头来，就仅剩下这些还带着你身上气息的灵力。”吞颐长叹，“临玄，你若是还活着，该多好啊……”

　　“及苦之地的冰城后山上，临玄道祖留下了一道残影。”望息说道，“是她抚琴时的模样。虽然她看不见你，但你若是想见她，可以去听听。她……在笑。”

　　吞颐点点头，忍不住红了眼:“等解决了我与濡下之间的恩怨我便回去瞧瞧你说的……她的残影。”

　　原来，她在笑啊。

　　可真是……太好了。

　　“你若看够了，那我便将灵力收回了？”

　　吞颐愣了愣，眷恋地看着那到虚影，点点头:“够了，多谢你让我能好好与她道了别。今生不见，来世……来世若还能相遇，我仍然会走向你，你要是……也愿意，便留步等等我。”

　　晟低下头去:“临玄定会等你，老爹，你是知道的。”

　　“是啊，她定会等我。”吞颐兀自笑笑，一挥手将那虚影打散了去，“多谢。”

　　“客气。”望息将灵力纳回体内，“你们来，就是为了见道祖么？”

　　“我们希望能与你们结盟，一同对抗濡下。”晟一改昔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老爹被封印太多年，妖力早已不如从前，真要打起来未必不是你死我亡。而濡下又集齐了各个仙门，且不说她是用的什么手段，但单说那数量，便足以让我们陷入不利。故而，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们，至少这样才能势均力敌。”

　　令遇笑出声来：“你是要我们……和当年灭了东光一阁的罪魁祸首一同御敌？这未免有些过于好笑了。”

　　“可你们不也没别的办法了么，不论从前发生过什么，至少此时……”

　　“不论从前发生过什么？！”令遇提高了嗓音，指着望息有些愠怒，“这里死的可全都是他的亲人长辈！这笔账在大义面前就该作罢么？”

　　“有一个办法。”

　　“老爹！”

　　吞颐摆摆手将晟打住，又定定地看着那一人一妖说道:“我体内有吞噬所有的混沌，顾而我不能死。但这死，指的是身体，而非魂魄。身魂相离之事，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望息闻言心中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吞颐，随后摇了摇头。他对上吞颐的目光时便知道，他看出了令遇身上不可说的玄机。望息只希望他千万别说出来。

　　吞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没有点破而是接着说道:“待我魂魄离体后，你们可以随便找只魂将其困在我体内，我的肉身便不会消亡。只是我希望你们能等到我去及苦见见那……在笑的临玄后，再动手。”

　　“不行！”晟立刻大声说道，“老爹你不是还要等临玄转世么！”

　　“肉身不死，妖力也不会消亡。晟，你替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