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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不负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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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倒是真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将东光一阁里里外外都清理得十分干净,屋顶不见一粒灰,地上没有一片叶。直叫那原本对他相当不待见的望息,也渐渐感到了满意。
于是当狐马和禅鬼回来时,见到如此不染一尘的东光一阁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这里是东光一阁不是?怎么像是被大水洗过一般。”狐马惊叹着四处打量。这和三年前刚来时比起,那可当真是截然不同泥云有别,“谁这么能干,还是说望息那小子又学会了新的什么法术不成。”
“你鼻子上那两个孔是死路两条么,没闻见路四处弥漫着的妖气?”
经禅鬼这么说,他才用力大吸了一口气:“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不是令遇和两只小鬼的妖气。难不成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又去哪儿拐了只妖回来?”
“见麻,禅鬼。”不归举着一只风车跑过来,“你们可回来了。”
“你手上拿的什么玩意儿?”
“望息给我做的风车。”它一手拉了一个,便要往里面走,“望息说你们回来了,便让我出来接你们。”
“家里来了只新妖么?”
“嗯,是晟。”
不归拉着他们来到一处小院儿。小院儿中飘出阵阵令遇毫不遮掩的欢笑,还有那随着微风隐隐飘出了香,若即若离的,倒是更加入鼻。
他们走进院中,只见廊下坐着一人三只妖。望息盘腿坐着,手里拿着竹条草叶正在做东西,令遇挤在他身边认真学着,可一动手便不是折断了草便是掰坏了竹条。千封在一旁给香炉里添料,而晟则是咬着草茎站在令遇和望息身后弯下腰来认真看着他们手里动作。
“换一个。”令遇将手里断掉的竹条扔到院里,伸手又让望息给他拿了根新的过来,“我就不信了。”
望息无奈地看着他拿着竹条粗暴地弯成个圈:“错了,你得这样。”
“我这样也行,你别插手。”他说着便打掉了要来拿他竹条的望息的手,“做你自己的去。”
“我瞧了半天,你根本就不会么,都废了多少个了。”晟站得累了边坐下去,顺势躺在廊上身了个懒腰。
“一回生二回熟么,等我做好了送你一个。”
望息闻言侧过脸来:“你为何不送我一个?”
“你不也没送我么。哎,送我的东西你打算几时给?”
“我不得做个好的给你么,差不多快好了,回头带你去看看。”
“挺闲的么你们。”狐马信步走上来在廊边坐下,拿起浆糊搅了搅,“做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正是因为闲才要做这些。”令遇抬头见了禅鬼便是一笑,“先祖竟然也回来了,我还以为没了束缚您定然早就走了呢。毕竟这仇啊,我们也不打算继续报了么,您留下来也没用了不是。还是说您……舍不下自己的乐子呀?”
“鬼扯。”禅鬼冷着脸走到廊下盯着令遇和望息身后的晟,“这谁?”
狐马这才注意到那里还有只妖:“你是被新拐来的妖?”
“拐?我是自己来的。”晟坐直了身子,盯着着禅鬼,拔出嘴里的草茎冲他挥挥手:“新来的,叫晟。别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
禅鬼没接话,仍然盯着晟。虽然这妖看上去妖气游若悬丝,可他却又能从那丝妖气里察觉到不容忽视的威胁。他明白,这妖绝非等闲之辈。
狐马见他俩都直勾勾地盯着彼此,立即站起身来横在中间:“怎么了你们俩个,还看上瘾了是不是,当别人都是空气么,这般肆无忌惮的。”那猫可从没盯着他看过呢。
晟便看着狐马的背影问道:“你是见麻?”
“我不贱!”
“嗯?”晟没搞明白狐马怎么突然就拔高了声音愤怒地转过身来,不过算了,不重要,“以蝶镇这么藏不行,连我一眼都能看出在哪儿,濡下定然也是一看便知了。”
“我来介绍一下。”令遇向闻言立马向惊讶的狐马和戒备的禅鬼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上古凶妖吞颐,确切的说,是吞颐的妖力。”
狐马闻言更是无比惊愕:“吞颐那不是二十多年前主导了东光一阁被灭的元凶么?!那可是你们的仇人啊,你们怎么还能和他这般友好相处?!”
望息无奈叹口气,狐马的话全都用力戳在了他心窝子上:“你以为我想么,可这东西,他不过是吞颐的妖力罢了,吞颐不死他便不灭。而那吞颐又死不得。我能拿他怎么办?”
“既然他怎么着都死不了,那我们倒也是可以随便折腾的。”令遇补充道,“于是我和望息便决定让他永远留在东光一阁为奴为婢。”
晟闻言一愣,怎么还成永远为奴为婢了?不过么,他要想走,在场的这些也未必拦得住。
“那吞颐为何杀不得?”狐马有些不解,“是因为封印的缘故?”
“吞颐死,混沌出,世间便是炼狱。”晟翘起了二郎腿,将草茎放回嘴里,“这二位呢,在天下苍生面前选择了放下仇恨。”
“但是可没选择放过你。”望息沉着脸说道,“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你瞧我这不就来任凭你们差遣为奴为婢了么。”他满不在乎地应付了一声,随后又朝狐马抬了抬下巴,“哎,我若是你,定然不会将以蝶镇藏在腹中。如若有谁要强行将它取出来,难免不会伤到你的五脏六腑。你放心,我此时没有要抢以蝶镇的打算,濡下不除我也并不打算让老爹出来涉险。至少目前么,我和你们都希望以蝶镇能安全,算是一家的。”
“谁和你是一家。”狐马登着他。这妖也太自来熟了些,先前还一直盯着禅鬼,这会儿便说是一家的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晟笑了起来:“我既然是吞颐的妖力,喜欢的么也自然只有临玄。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戒备,还不如想想以蝶镇取出后放哪儿更安全。”
狐马刚想说什么,禅鬼便直接出手将以蝶镇从他体内逼了出来。当初乙梦从以蝶镇中出来后灵力异常,他变多留了个心眼让狐马将以蝶镇带走,谁知这蠢货竟然直接给藏自己肚子里了。本来他也是不介意的,可没想到竟会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去。
狐马哇啦一口吐出以蝶镇,可把一旁的望息和令遇都恶心了个不行。
“你就不能到边上去吐么,看把这里弄的。”望息皱紧了眉头往后挪了挪,瞪着狐马满脸厌恶,“弄干净,赶紧的!”
晟懒懒挥袖便将那附近和以蝶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好了。”
禅鬼一招手,便将以蝶镇收了回去转身迅速飞走了。晟无奈一声笑,倒也没再说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牵扯上以蝶镇任谁都将变得谨小慎微,更何况还是面对他这样一个曾为了以蝶镇而屠了东光一阁的妖呢。
这以蝶镇啊,现在不管对谁而言都成了个麻烦。
“怎么,以蝶镇你不想要了?”令遇看着闭目养神的晟问道,“你若真要拼命抢,虽说不易,但也并非全无机会。莫非你是打算趁夜下手?”
“我若真想抢啊,见麻怕是早已无命来见你们了。你也不必试探我,在濡下消失前我并不打算让老爹出来,这是真话。你若不信,可以夜里来和我一起睡么,守着我不就好了。”他说完察觉到望息投过去的杀意,便笑起来,“你们两个一起来也行。”
望息偷偷将浆糊倒掉,随后拉着令遇站起身来:“浆糊用完了,你陪我再去弄些。”
不等令遇作答,他便直接将他给拉走了去,剩下狐马和晟大眼对小眼。
“你说你怎么看不明白呢,还要令遇和你睡,我是望息早揍你了。”狐马又坐在廊边上,端过千封面前的香炉放在晟脚边,“熏熏,这样脑子清醒些。”
晟看了眼香炉,故意逗弄狐马:“哎,那我若是和禅鬼睡,你是不是也要揍我?”
狐马一愣,刚要说揍,但转念又一想,哪还轮得到他出手。他便古怪地笑起来:“你若是和禅鬼睡啊,不用等我动手,禅鬼第一个将你往死揍,试试?”
“我有办法让他不揍我,试试。”他说完便起身,追着禅鬼飞走的方向而去。
那狐马心中一慌,也是大喊着追上去:“喂你真试啊!我跟你开玩笑呢!”
不归蹲在地上的浆糊面前十分疑惑:“望息这是怎么了,好奇怪。明明有浆糊的么,他作甚要倒掉骗令遇呢?”
“有些假话是因为真心,但并不是所有真心都需要说谎。”
“那千封你会骗我么?”
“不会。”
而那借口拉着令遇走开的望息随处找了个地方将陶碟放下,便抓着他飞身上了东光山最东边那处山崖顶上凹进一块平地的地方。
这里是他布结界时无意发现的,两面环着石壁,一面向东,正好啊,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
“你带我来这地方做什么?”令遇站在山崖上往下看,却只能看见平地上种着树,树上挂着东西,风一吹,便响出悦耳的铃声来。
“你不是说想让我送你亲手做的东西么,这便是我亲手做的,虽然还有些细致的地方没弄完。那树是我亲手去山上挖来种下的,树上的那些风铃也是我亲手做的。还有你瞧树下那块放着的桌椅,也是我去坎来木头削磨成形拼接好的。”望息怕他不喜欢,便一直观察着他的每个表情,“我想着,以后若是想看日出朝霞了,我们便可以来这里。”
令遇纵身跃下,走到那颗大树边,看着这里的一什一物,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望息便立刻跟了上来:“我还试着酿了酒,就是不知……能不能成。”
“这些……全都是你做的?”
“我有下山去请教过做这些东西的手艺人,有些、有些东西他们说我做不了,便帮我做好了。”他担心令遇不高兴,便又立刻解释道,“不过也就只有铃托外面的瓷罩子是他们帮我做的,其他的,可都是我亲手做的。”
“你啊……不用做到如此,即便只是一个纸风车,我也会很开心。”
“纸风车哪够啊。我还有很多东西想做给你,以后慢慢一点点补。”
令遇抱住望息,将脸埋进他肩窝里:“有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