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岸枝2】相识·私相授受 ...
-
“原来是你!”
“不是我!”万刃枝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能活着一刻也是好的。
佐岸歪着脑袋说道:“可我还没有说你是谁,你倒是先知道我说的是谁啊?”
他说完这话,只觉得饶舌,又佩服自己能一长串的鼓捣这么多东西,真是不能缩在那个小地方,出来见见世面总是不一样的。
万刃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重复刚才的话:“不是我。”
佐岸挑眉看天,若无其事道:“那既然不是你……”说罢,手里一松。
万刃枝“扑通”一声,径直落入水中。
“……”万刃枝一阵吃水,吃一口吐一口,她不停的抓着旁边的东西,可却没有可抓的,不一会胸口一阵闷压,失去了知觉……
待她醒来,头脑还是一阵嗡嗡作响,还伴有阵阵耳鸣,不同于正午的毒辣,现在身边是一阵阴寒,万刃枝一个哆嗦冷了起来。
“你终于睡醒了,怎么比我还能睡啊?”
万刃枝回过神来看到佐岸倚靠在一边的大石头上,正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万刃枝看向一边树上挂着的一众同门,她们已经成为了一尊尊石像,根根红线套着她们的脖子,直板板的挂在树上,面色慌张扭曲,万刃枝第一次看见她们脸上能显露出这般恐惧的表情。
还不等发出终有报应的狂笑,就被现在的情势所困惑。
周围静的从容,静的自然,竟要比刚才师姐们的作弄还要让人宁心,万刃枝只觉得很舒心,她知道这种感觉是安全的。
她冷着脸,心里所想不曾显露于面,故作淡定:“你不杀我?”
佐岸听他终于说话了,眼神里忽的一亮,挺直了腰背,手臂担在腿上:“我为何要杀你?”
万刃枝虽是问语,但却带着一副责难发问的口气:“你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吗?”
佐岸似是听不懂她的话,眨巴眨巴眼睛,仔细寻思道:“可我刚刚眨眼了啊?”
万刃枝心中一阵无奈,还似有似无的翻了一个白眼。
虽是处于劣势,但气势真的弱不下去。
佐岸后知后觉,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那个意思呀!”,后拍拍自己的肚子,解释道“我饱了,还有你对我没有威胁。可要是你实在找死的话,我也没办法。”
想不到这个魔头还挺有原则的……
万刃枝冷冷说道:“我不会自讨没趣”,心里则是松了一大口气。
“那个,我问问你啊……”,他一指旁边的几尊石像“她们那样对你,你为什么不回击啊?”
佐岸不是很能理解,万刃枝的忍让与屈从,只觉得那些人很可恨,不服气便要还击。因为他一直都是至高点,从未被攀越。而且令他不快的人都已经见阎王了。
别人都是恃强凌弱,可他看见弱小都有种莫名的感同身受,深表同情。
而看见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就倒胃口,真想给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认清现实,似是要告诉他们:你们其实屁都不是。颇有些视弱凌强的感觉。
佐岸以为她也要说一推繁琐的辞藻,诸如门内师兄妹一家亲,道义礼教,正法纲纪等等的,他已经摆好了洗耳恭听的架子,准备高速运转他不太灵光的脑子。
万刃枝也没有扯东扯西,只是说了一句大实话:“我打不过她们”
佐岸“噗”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万刃枝抿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倒有些可爱。
佐岸睁着懵懂无知的眼睛,不解道:“可她们很弱啊!”
万刃枝更加愤愤不平,满脸无奈:“可我更弱。”
佐岸:“不应该啊,你一箭射过来的时候,胆子可不小啊,怎么这时候软弱了?弱怎么了?变强不就好了。”
万刃枝抬眼看看他,确定那双眼睛里没有怨恨。也是,杀他的人只多不少,他压根都不在意,又怎么会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万刃枝只是叹声:“说的轻巧,我只是无力反抗罢了。你又不能教我,管这么多干嘛!”
而后,万刃枝在一旁捡了几个没有落入河中的猎物,没有箩筐,只能徒手抱着。
佐岸:“听她们说,这些是给那个倒霉蛋猎的?”
万刃枝:“嗯。”
佐岸瞧着有些嫌弃:“就这些?他不会领情的。”
万刃枝竟然觉得他现在挺好说话,无所顾及道:“我知道,不过这是分内的事。要是把你切成片,端到他面前,他铁定高兴。”
佐岸:“那你还是想想吧,我还有事儿,走了。”
……
当万刃枝把这些烧成熟的端到李载之房门口时,房间里被围的水泄不通,相君和几位仙守对他嘘寒问暖的,门内不管跟他熟不熟的师兄弟都围过来,其实大多数连门也进不去,可还是来凑热闹。
人人着丧服,只为念其门派翘楚,“清风辞”的大弟子,江满誉。
先前的那位长者就是为徒弟报仇,才如此憎恶佐岸,可也不得将其正法。
万刃枝就端着食盒,在一旁的僻静角落,等到人散走尽,她才敲门进去。
她敲了门之后,还是畏畏缩缩的杵在门口,李载之看见她,招呼她进来。
万刃枝缓缓打开食盒,这才发觉到菜食已经凉的透透的了。
李载之瞅了一眼,笑道:“师妹,你这是来挖苦我的吗?”
闻言,她一看做的东西,其中有一盘鱼,做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这个,现在伴着李载之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在给彼此找难堪。
万刃枝急忙道歉,但也显得有些木讷:“李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李载之淡之一笑:“无妨,不过你之后可得改口了,我呢,马上就是相君了,以后还望多多照拂啊。”
他二人地位悬殊,要关照也绝对不是她关照他。可李载之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对她当然也不是个例,这点她心知肚明,闻此言也不会觉得意外。
万刃枝只是淡淡道:“那恭喜了。”
李载之听着她这个冷淡的语气,不怎么高兴,可也没有显露于色:“原本相君之位是由大师兄受领的,谁曾想会成现在这样……”
万刃枝看着他的腿:“你腿怎么样了?”
李载之眼中一暗,脸色一沉,不复以往的和煦:“射穿了,不过……”,他一转脸色,欢颜又再度攀上了脸“你还真会挑兵器,还是驭锋谷的含苞刺,里面都搅烂了。今后怕是要废了……”
随后抬头笑道:“希望今后大家可不要嫌弃我这个瘸腿相君啊。”
他脸上的那是强颜欢笑,说是原谅什么的,都是虚言,正常人遇见这种事,只是骂她一顿都算是好的了,可李载之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责难。
李载之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若说觉缭的桑先是七分热的热汤,偶尔还有人嫌烫手,那李载之的就是比他还是适宜的五分热,不烫手不寒胃,一直都是温温热。
李载之的修为品行也是一直为人所道,提到他的无不交口称赞。
经此事后,李载之先是挂着相君的头衔一直养病,唯一出面的一次就是为万刃枝脱罪,全派上下更加信奉于他,可他的脱罪言辞虽然让大家不会明面上责难万刃枝,可见到后总会“另眼相看”,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得到相君的关注后,大家对她的态度比之前好上不知多少倍。
一天,她正在院中习剑,忽然看见地下映着树的落影,除了树的落影,还有一个人影。清风辞门规森严,遇到一点越举的事就会责罚,所以这里的弟子特别规矩,而且规矩的有些假。
因此肯定不会是门内的弟子,万刃枝看着这个影子,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一抹红,她之后一转身,望向树上……
还好,不是那抹红。
不对!还是他。
佐岸一笑,跃下树来。此时身穿清风“长瑟”展袍,黑边白衣,腰背直挺,整冠飘发。若是不知道之前那个掀起腥风血雨的家伙,看到这一幕,真有些仙家道人的模样。
万刃枝一晃神,随后镇静下来问道:“你这一身衣服,从哪弄来的?”
佐岸提着比他那身红衣要宽大的长瑟裙摆,理所应当,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我找了个与我身量相近的,便穿上身了。”,随后有些幸灾乐祸“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傻啊,换身衣服就认不出来了,我还是大摇大摆的进来的。”
不可否认,万刃枝刚看见的第一眼,也不会第一感觉扯到佐岸身上,因为他那身红衣已经在人们印象中根深蒂固了,以至于有时看见红衣就会战栗。
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理所因当的以为他一直穿一身衣裳,换一身衣裳就认不出了。
佐岸看起来无辜纯澈,可这点浅显的道理他懂得,别人竟然没有熟悟。
万刃枝:“你怎么来这了?”
佐岸迟疑了一下:“你不是想让我教你吗?”
“???”万刃枝尽力回想,很快想到之前是有说过这么一句话,可要不是佐岸提醒,她自己都忘了,想不到他却还记得。
佐岸:“你们那一套我也不会,所以花了些时间……” ,随后他一副不可理解的样子“可是也不是很难啊,想不通你们天天练剑干嘛?”
万刃枝听此一言,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不止是对她一个人,而是整个仙门,整体仙客。每天修习,日以继夜的功课难题,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这样轻易不屑。
“少说大话了”
佐岸一笑:“那我给你耍耍?”
耍?
万刃枝本来就冷脸的俊颜,愈发的不悦。她把手里的佩剑扔给他。
佐岸接过后,一招招都使的行云流水,丝毫不显逊色……
十几招过后,万刃枝心里一阵疑虑,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这……这不是觉缭的剑法吗?
觉缭的剑法是所有门派中最为精纯的,招式是最为繁杂的,也是最为炫目的。由于建派久远,存留到现在的招式数不胜数,一招套一招,变化多端。
入门简单,深挖难,很多弟子也只是学到了些皮毛而已。可佐岸使的剑法顺畅淋漓,总共二百零八招,被他使了个遍,后部分竟然还嫌使的慢,速度比之前快了整整两倍。
“哎呀,总算完了,累死我了!”
万刃枝看的都傻了,一双细眼硬是瞪成了铜钱眼。
佐岸“怎么样?”
看到这,万刃枝只觉得心里越发的不平,凭什么?
凭什么,连一个妖精修仙都比自己修的好,这世道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吗?
显然她不会甘心认同自己的卑微,她想往上望望,不要多么的宏大展图,只要每日过的比昨日好一些就好。
此时她不曾想过,多年后,她将会站上旁人难以企及的地位,所有人都谈之色变,把她当做虚幻、神圣,难以接近的存在。
可此时,她是平庸的。
万刃枝:“可是,这是觉缭的剑法,我又不能练。”
佐岸绝望极了:“啊?”
万刃枝:“你不用费心了,还有,你最好离这里远些。”
其实她的本意是离我远些,不仅眼前的你危险。若是别人看见了,我又会被当做勾结妖邪的贼人,肯定会被波及牵连。两边不讨好,还是趁早离麻烦远些。
佐岸:“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上次,你也看见了,他们见了我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万刃枝此时心里,真是一言难尽:“……”
这时,过来一个师兄,招呼着去开什么动员大会之类的。
那个师兄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位衣冠楚楚的道人模样的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佐岸,只觉得面生,还准备走近些瞧瞧。
真是找死!
你别盯着他看!
万刃枝没有替佐岸着急,倒是替眼前这个师兄捏了一把冷汗。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之前,早早的拉着佐岸走了。
所有人都前往大堂前,他们若是逆行,那才是招摇过市,显眼得很。
所以,最后,万刃枝带着不那么鲜艳,却很显眼的佐岸,排到了人群的最后。
这是一场专门为了佐岸开的声讨大会,所有仙客都把心思瞄准了佐岸,他是所有人的公敌,如果真有人能擒获他,将会是不世的仙客。
大家都对此乐此不疲,每每有所行动,都要开一场这样的会,不过每次……效果甚微。
尤其是清风辞内,李载之刚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极力的想为门派造势声威,几次剿伐他都是最为积极的。
不过每次清风辞,总是冲在最前的,损失却是最小的。最后不管别人能不能讨着好处,他总是吃不到亏的。
李载之在高台之上高谈阔论,底下的仙客听得很入神,群情激昂的,包括万刃枝,她也静静听着。
除了一个人,他嘴角含笑,身形摇晃,与旁边个个站的笔直,表情肃穆的仙客截然不同。
佐岸只觉得很新奇,每次针对他的剿伐,他都不放在眼里,可有一件事他觉得很奇怪,这些仙客总是站在一起。
他们都是很多人在一起……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妖界的规矩,各玩各的,强者至上。他自从站在那个高位,身边就没有任何人会主动接近他了。
就连他的仆从白祭也是,估算着他会在某个时辰饿了,就会很自觉的躲开……其实没有人能够接近他,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他也没有那么可怕,就像你若对他说一句“我不想死”,他就会放你一马。甚至你对他说一声救我,他好像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他没有觉得这一切很孤独,因为一向如此……
听着关于佐岸的劣迹,妖术,恶贯满盈,谁都不会想到本尊会在台下听得津津乐道的,其中有说的可笑的,还会摇摇头,憋笑的叹声气。
万刃枝偶尔瞥见他不老实,还用手肘示意他规矩些。可他毫不在乎。
反复几次,不见收敛……
听到最后,佐岸听不下去了,转身要走。
万刃枝面露惊色,急忙拉住他:“你安分些,一会再走!”
佐岸:“哦。”
可是方阵之中,都是规规矩矩的,突然晃动一两个,将会很明显。
果不其然,万刃枝一抬头,对上了李载之的双目。
此时轮到其他仙守高谈阔论,李载之站在一旁,朝着她微微一笑,把手指抵在嘴边,示意她安静一点。
万刃枝看到后微微点点头,好在之后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了,也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劲,万刃枝着急忙慌的送走这尊大佛。
心道:我可受不了这刺激,最好是后会无期!
可结果呢,偏偏不如她的意……
就是由于上次开的声讨大会,整个清风辞倾巢出动,八成的仙客都去了,留下两成不能作战的仙客看门。
万刃枝自然而然的就看门驻守了。
她一如既往的在院中洒扫,一转眼,石桌旁,长瑟衣,俏儿郎——手正托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她。
万刃枝被惊的一身冷汗:“你怎么又来了,快出去,被人看见了不好!”
可这话怎么不太对劲啊?
她倒是多想了,佐岸压根就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倒是很自觉的抢了她手中的扫帚,扔到一旁。
万刃枝简直傻眼了!又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自己的佩剑的,说是佩剑,也没有多能代表自己的身份,只是一把模样还算正常的铁剑,跟日后的羽剑简直不能比。
佐岸把那把“正常”的铁剑的剑柄朝向她,示意让她拔出。
一剑一鞘,刺叶斩风……
万刃枝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一句连自己都不加在意的话,对他仍旧只有戒心,污水粘身的嫌恶。
练剑的态度比平时还要应付,像极了先生卖力的教书,你却只想着窗外的风筝。
佐岸呢,不懂世故,总算找寻了一件可以专心热衷的事,便更加在意。但凡他一有空闲就过来教万刃枝修习,风雨无阻……
被迫偷师的万刃枝,修为竟然比之前提升了许多,她也不傻,意识到了这点,有机会干嘛不抓,便无心怠懒,用心了很多。
一次比试之间,一如既往,她使剑,他拿鞘。
剑之所指,目之所视。
她本就凌厉的目光,狭成一道寒光,随着佩剑的寒光一同刺出。
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也是动了杀心了!
若是能成功,便是招展天下,纵横无阻。
万刃枝剑光道道生猛,比平时的威力强了几倍。
可几招过后,她迟疑了,提早结束了比试,顺着方向一扔,万刃枝手中的剑已入鞘。
佐岸看着手里的剑,不知所以。
万刃枝只是冷冷道了一句:“多谢。”
此次比试过后,佐岸很久没再来。身边早已习惯的一个人,突然消失,她有些不习惯。她有时也会有意无意的询问他的消息,她的无意在旁人眼中倒是刻意的很,只是没人会在意这个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小师妹会掀起什么风浪,便也没有在意。
关于他的消息,从来就没断过,每每听到,就是各派落败而归,就如他的话“他们奈何不了我”,想到这,万刃枝勾起了一抹笑,明明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为何会幸灾乐祸呢
不管了,管他的呢!
又有一段时间的平静,再后,就是仙门之主“贺霄声”与其夫人“桑媛”以身殉道,二人临死之际生擒佐岸,困于薄耀门后。
关于这点,万刃枝也是震惊了,好久都没缓过来,虽然与佐岸颇有“交情”,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不舒服。擒获了这个大魔头,本该与天同庆,但好像谁也高兴不起来,也不能表现的高兴。
一切都来的那么不真实。
要说这点让她不敢相信,那么另一条指令更让她不知所措。
佐岸囚于薄耀门,这扇门灵异异常,只要困于门后,不管朝向哪个方向,眼前都会看到那扇门,你越想出去,门就会越敦实。当然有外人想救时,不需言说,只要心里有不法之心,薄耀门就会发出隆钟之声,声声贯耳,以示警钟。
这扇门所需要的只是日头强劲,这样才能发挥更为强大的作用。
普天之下,清风辞的日头是最为毒辣的,这点万刃枝深有体会。
驭锋谷那边决定押送佐岸前往清风辞。
而这个艰巨的任务,不知怎的就落到了万刃枝的头上,清风辞仙客众多,怎么也轮不到万刃枝这个尚无品级的仙客身上,可她还是入选了,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驭锋谷。
大家御剑前去,速度很快,快到驭锋时,纷纷收剑徒行。
踏足驭锋,压抑哭丧的声音不绝于耳。
万刃枝跟随李载之身后,步入大堂,人人身着白孝,压抑自己的伤悲,暗自抽泣,只有一个声音冠绝寰宇,哭的悲天泣地……
一个小男孩抱着一个比他还年幼的小女孩,号啕大哭。
男孩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眼泪也断断续续的,流干了的的眼眶,存续一段时间后,又有一注热油似的泪珠流出,灼热难挡,烧注了自己,烫伤了旁人,任谁听了这哭声也不会无动于衷。
万刃枝看着这个刚被推上相君之位的幼子,不知所措的眼神,抗拒父母离去的事实,不理会旁人继续嚎啕大哭,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载之提醒她收起神,上香之后,交接完毕,押送回清风。
返回途中,挑了一条偏僻小路,颠簸的很。
听到有人谈论:“这贺寰宇自己还是个小孩呢,能挑起大梁吗?”
“不能挑也得挑,总不能落入外人手里吧。”
“也是,这可是他父母共同砌成的城墙,怎么能给外人遮荫呢。”
佐岸囚于那一扇门后,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扇门。一扇门,一座牢,坚不可摧。
这门也是那对陨落鸳侣的旷世遗作,威慑天下,却无缘得享褒贬。只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孤苦无助。
随行的仙客品级最低也是叶品,大家都彼此熟悉,可单单就万刃枝人缘不好,连个叶品也没有。她隐于人群,存在感低到可怜,窝在队伍的末端,毫不起眼。
有个人道:“薇缇,我记得随行名单里没有你吧,你怎么也在这啊?”
薇缇:“本来我是指派别处的,只是欲扬来不了了,我替她一下。别说出去啊!”
“知道了,只是,潘欲扬她又怎么了?”
薇缇:“我也不知,她只是说不想来,而且我那边也不是很忙,就帮了。”
那人很不爽:“想不来就不来,她就欺负你老实,以后你可别再由着她了。”
薇缇急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平日能推则推,我是看她脸色实在很差,也不好说什么。”
那人闻之也不好说什么。
被关在门后的佐岸,趴在车板上,不关己事的睡着,一路上的颠簸也影响不到他。
车队浩浩荡荡都前呼后拥的围着他,在小路上游走,遇到难行的,就绕过去。
行径的路线也曲折不已,以至于走几步就要转弯,佐岸对此无感,倒是随行的仙客怨声载道,烦躁不已,大家出门哪受过这种罪,只是憋屈的很。
一颠一簸,众人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很多人都干脆从车上跳下来,徒步行走。
李载之拉着拴马的缰绳,来到了队尾,途经坐在车外的薇缇也不觉所以的看了一眼,也没做他想,继续聊自己的。
李载之径直走向最末端的一辆马车,十几辆马车都是几个人轮番驱策,只有她这一辆单坐一人,独自驱策,形单影只。
“要不要走在前面?”,李载之牵马过来,温声问道。
万刃枝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蓦然回神,淡然行礼。
“不必多礼。师妹,队尾视野狭隘,扬尘不少,走在前面会好很多,要不试试?”
万刃枝:“多谢相君好意,还是不必了!”
李载之微笑着,有些不依不饶道:“为什么?”
万刃枝找了一个理由:“我想离他远一些。”
李载之似是在定她的心,略带安慰道:“他已经被关起来了,不用害怕。”
万刃枝:“我不害怕,只是喜好清静,这里刚好,仅此而已。”
李载之手摸了摸一旁马儿的脑袋,眼睛看着她,如释重负道:“你不害怕就好”,随后把缰绳往手上套了几圈,转身带有恳求的语气道“师妹,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万刃枝没有说像“哪里的话”“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之类委婉的话,直接了当。
“相君既然有所求,我定当全力以赴!”
李载之:“现今除了佐岸之外,还有很多妖邪横行、魔障未除的地方,很多仙府要倾派大半的仙客前往除妖。我知你不擅此事,所以不必为这等事务烦扰,给你安排一个清静之所,只要……看着他便好”,带些恳求的语气“此事可愿帮我啊。”
这番话毫无有拒绝的道理,但是万刃枝才不是那种会被圆润中听的话所迷惑的人。只是李载之对她平日里多加照拂,她只是答:“好!”
李载之满意的一笑,手搭在万刃枝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万刃枝内心毫无波澜的应承道,眼神望着那扇门后安静睡着的他,恍如隔了一个甲子年,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