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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入天乾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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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寒蝉寺继续西行,哈哈僧与云蝉原本就有一定功力,而梦鲸经过这段时日修习从廖渊那里意外得来的吐纳之术,体质也越来越好,三人脚程不慢,大半日便行进了近百里路程。
只是,告别寒蝉寺山下的村落后,越往西行,便越发人迹罕至,几十里路程中,即便偶有房舍,要么已经早无人住破败不堪,要么便只是稀落的三两户人家,多是外族居民,语言不通,无从交流。
渐渐的,便开始进入了雪山地界,抬眼望去的时候,面前的山峦终年银装素裹,如银龙盘伏在广袤的高原大地之上,美不胜收。
三人都少年喜事,便也就放慢了脚程,边走边赏雪景,尤其哈哈僧和梦鲸,皆是第一次瞧见这般壮丽雄浑的雪山景色,心中生出许多欢喜。
不过,虽然雪山景色壮丽,到底西极不比中原,景色单一,看得久了,也就觉得千篇一律有些腻了,而且进入终年不化的雪山地界后,气温逐渐降低,三人原本穿得并不算厚实,又都是初次往西极雪山中行进,都不曾备有厚衣,哈哈僧倒是不惧怕这寒冷天气,云蝉也还尚好,只有梦鲸因刚开始修习,竟有些难以禁受。
哈哈僧便用佛法召出金光笼罩在三人身周,这样一来倒是能抵御寒冷,温暖了许多。
临近向晚时分,行过一段极其陡峭的山路后,路上开始渐渐出现积雪。
起初三人还颇觉有趣,后来山路上的雪越积越厚,一脚下去竟能没到小腿,让人不得不放慢脚程,云蝉便也开始对这些积雪抱怨起来,再无心欣赏。
“说起来,青州的冬日倒也是会下雪的,只是不如这西极这般,能积得这样厚!”云蝉有些不爽踢开脚下的雪,抱怨着说:“青州的雪小得几乎看不见,也积不起来,每每只是飘点零星雪花,四下的孩童就比过年时节家中吃好食发新衣还要高兴,想来真是可笑,要是他们看到这天乾山的雪景,怕不是要乐晕了去,不过让他们来这里走上一回,怕是又该哭鼻子了。”
听云蝉讲起家乡下雪的回忆,梦鲸不禁在脑子里也开始回忆起忘川下雪时的模样。
忘川到了冬日也是会下那么几场雪的,而且每隔两三年便会有一场大雪,虽不似这西极高原的雪这般堆得极厚实,却也能飘飘洒洒的将大地房舍盖住,将眼里的世界变成一片纯白。
犹记得自己尚年幼时,忘川下过一场大雪,自己原本和母亲正在堆雪人玩得开心,父亲却从庭院走过,惧怕于父亲往日里的严厉,梦鲸便不敢再玩。母亲瞧见自己突然拘束起来,于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用手团了一团雪,照着父亲的背影打去。梦鲸原本以为父亲会生气呵斥,结果父亲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母亲和自己,竟没有生气。那一日,父亲推去了公事,与母亲和自己在庭院里一起玩了一下午的雪。
那是自己关于雪的最好的回忆,此刻突然想起,梦鲸又觉得鼻端微微有些酸楚。
云蝉似是发觉了梦鲸的情绪,转过头来,看了梦鲸几眼,忽然一把将其搂住,嘴里打趣说道:“我家小媳妇怎的又要哭鼻子了?许是冻的?来来来,相公抱抱给你暖暖。”
梦鲸脸一红,一把将其推开,嘴里低声骂了一句:“没正经……”
哈哈僧只是静静看着二人打闹,此时他突然出声说道:“二位施主,那可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云蝉和梦鲸顺着哈哈僧的指向望去,在前方的几座雪山簇拥之下,其间一座最高的雪山格外的秀丽挺拔,既像出鞘的尖刀,又似身形清瘦的少女,在这茫茫雪原之中显得尤为出众。
在寒蝉寺借宿时,曾向村民打听过,据说天乾山是西极雪原之中一道山脉,在这神州地势最高的西极也是最高的地界所在,而天乾山中最高的山峰叫作达瓦女神峰,据说山峰颠上住着女神,被世代生活在雪原中的居民奉若神明,就连寒蝉寺下的小村里,也有村民为了许愿而穿越百里雪原前来朝拜,之前苦轮大师曾说过的想要到西极来寻仙拜师的人,大多也是前来追寻达瓦女神峰上的女神的。
三人均未见过净空行母,只梦鲸在尸道人洞中见过其座下弟子日姝与月姝,而离尘玄女救走十花的时候也并未言明净空行母的神宫所在,三人从村民的口中揣测那住在达瓦女神峰上的女神大概便是净空行母,所以便朝着这达瓦女神峰一路前进。
而此时,达瓦女神峰已出现在了眼前,远远望去,那山峰之巅竟被一团虹光罩住,看上去绚丽无比,恍若仙境。
三人便更加笃定那里便是净空行母的神宫所在,云蝉便想即刻提速,向着峰顶攀爬而去。
梦鲸却拉住了云蝉说道:“我们前来拜会净空行母,一则除了小师父外,我们无门无派,实则与那些前来求仙缘拜师的人没甚区别,要知道这些世外真仙,怎是我们轻易能见的?就是在世修真的那些仙门世家,轻易也是进入不得的。二则虽然这女神峰看起来就在眼前,但是我们行了这一日山路,也知道在雪中行进尤其艰难,何况再往前走便无路可寻,看着虽近,实则一时半刻是到不了的,何须急在一时?照我看,我们是前来求见的后辈,还是需谨慎些,放缓脚步,一路叩拜祝告着前进才对。”
云蝉却因挂念十花,此时见女神峰就在眼前,也顾不得太多,急不可耐地说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礼数太多!既然是玄女前辈叫我们前来,她又与净空行母是千百年的至交,定会事前有所知会,这些真仙又大多都能卜算万物万事,定早知道我们前来的事,何必如此世俗多礼?”
梦鲸总觉太过鲁莽不妥,方想继续劝慰,哈哈僧却突然警觉,然后提醒道:“二位施主先别争吵,且听是否有甚动静?”
听到哈哈僧这般说法,二人立刻止住了争论,侧耳静听起来,果不其然,隐隐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似有千军万马在远方奔驰而过。
“这是何声响?”云蝉皱了皱眉头。
梦鲸却大惊失色,慌忙说道:“我幼时曾在书籍中读过,在这雪山峰峦之间,常会有雪崩之事,其势不亚于大地震,天崩地裂之间,崩塌下来的白雪能将一切掩埋呢!”
云蝉却不以为然说道:“怕甚?即便有雪崩,听这声响也离我们有千百里距离,也是砸不到我们的。”
梦鲸急急道:“不对!你仔细听,这声响难道不是越来越近了吗?”
云蝉还在纳闷,呢喃道:“既然玄女前辈指引我们前来,净空行母万无等我们到了门口还拿雪崩来为难我们的道理啊……”说话间,那阵“轰隆隆”的巨响越来越近,直似已经当头,三人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那看不清数不尽的崩塌的雪块,此时就如脱缰的野马群,就势从山顶向下滑落袭来,声势之大,竟前所未见。
“什么鬼!这么吓人的吗?”云蝉也被这眼前的阵势给吓到,一时半会儿竟无法做出反应。
哈哈僧却立刻双手合十,低头闭眼开始默念佛经,然后三人身子上忽然生出一道金色光圈,将人整个罩住。
眨眼之间,雪崩已经袭到。
三人被包裹在三个金色光球里,瞬间被雪崩冲散。
虽然雪崩无法冲破哈哈僧的佛法光球,但是这三个光球却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浪中的几点浪花一般微不足道,被雪崩的猛烈冲撞冲击得在翻滚的雪块里荡来荡去,无法自己。
虽然光球能全然护住全身,但是云蝉还是随着光球被雪崩的冲击给抛起来,胡乱翻滚,只滚得云蝉头晕眼花,也不知道哈哈僧和梦鲸被冲到何处去了,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等到恢复神智以后,云蝉转过头看了看四周,虽然经历了天崩地裂般的雪崩,但是那些落下来的雪块又完美地融合进了四野的白雪之中,天地之间一片安静模样,直似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见眼前这雪崩已然止住,云蝉坐了起来,起身的瞬间,那包裹着身子的光球就如水泡一般,“啪”的一声轻微的脆响后便即闪灭。
小炸因是生于不尽木中的异兽,自从进入了西极雪原之后便开始变得精神萎靡。云蝉从怀里掏出小炸,发现它也尚无大碍,只是不知是受这雪地寒气影响,还是在光球里随着自己荡来荡去的缘故,此时已经昏死过去。
云蝉将小炸复又装进怀里,狼狈地在雪里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却不见哈哈僧和梦鲸的身影,不觉有些急了,方想放声呼喊,又怕声响太大再次引起雪崩,于是只能茫然地在雪地里四下找寻二人的身影。
眼看着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在这茫茫雪原里,只剩下自己,云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云蝉刚回过头,已被人一把抱住,仔细看时,原来却是梦鲸。
此时梦鲸脸颊上挂着泪珠,满脸委屈的表情,抱着云蝉边哭便说道:“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呢!”
云蝉瞧见梦鲸此时竟像一个小孩一般冲自己撒娇,心中一动,笑着说道:“傻瓜,不怕,我在呢。”
过了好半晌,梦鲸却依旧抱着云蝉不撒手,将头埋在云蝉怀里抽泣。
云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结巴地说道:“喂……你……你还要抱多久?天快黑了,我们还得去找小和尚和过夜的地方呢……”
梦鲸头也不曾抬起,说道:“不放不放,我就不放!”
云蝉脸一红,用手扰了扰脑袋,嘴里嘀咕着说道:“那行……你最好一辈子也别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