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重飞]飞蓬传》純鈞

56、不平条约

　　说说笑笑休息够了，两人从奇门阵中离开。飞蓬派遣使者前往各界将好消息告知大家，并召集众首领三日后再聚龙山仙界，商议与天帝和谈之事。他们也派了人到处寻找鬼谷二位魔尊下落，但始终音信全无。

　　三日后，众首领再聚龙山仙界。

　　飞蓬来得早，便与土德公公孙轩辕交谈。此刻已经陆续来了重楼和公孙轩辕，其他首领还未到。重楼自个儿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打量飞蓬说话的样子。

　　正这时，苍雎带了两名随从气势汹汹地从门外踏入，直奔主位上飞蓬。他行至案前，冷不丁一拳头挥向飞蓬。

　　飞蓬正站起来要迎接他，突然看对方发招，他只得接招，抬掌拨开苍雎的力量，脚下用力一踹，面前几案便直击苍雎腹部。

　　重楼见情势不对霍然站起来，纵身过来。轩辕也连忙赶过来拉架。

　　苍雎抬膝用脚抵住几案，但也不得已退了一步。这时重楼已到面前，替飞蓬招架住苍雎新出的一招，怒道：“你干什么！”

　　苍雎狠推一把把重楼推开，狠狠指着飞蓬道，“你做的好盟主！推盟友去赴死！自己稳坐帅位享清闲！”

　　飞蓬暗了暗眸子，他心知苍雎指的是鬼狂的事，便没有回嘴。

　　重楼回道，“休得胡言！主帅与伏羲殊死一战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赶过来的轩辕拉住苍雎的胳膊，劝道，“定虚魔尊，有话好好说。各界都已派人去搜寻鬼谷魔尊下落，相信不日定能找到。”

　　苍雎推开轩辕，“这几日我已辗转扶桑和鬼谷多地，始终没有找到！他若有何闪失，你给我等着！”苍雎又伸出手指，狠狠指划着飞蓬。

　　飞蓬冷冷回道，“待战事了结，我必亲自去找鬼谷魔尊下落。但此刻谁若敢军前惹是生非，影响大局，不要怪本帅军法处置！”

　　轩辕连忙再上前打圆场，拽着苍雎拉到座位上去安抚。

　　突发事件平息了一会儿，诸位首领已经到齐。飞蓬道，“诸位英雄，咱们虽然已侥幸把天帝困在悖门阵，不过这只是小小一步。下一步更艰巨的任务，是如何与天帝商谈，说服他放弃新政。这只怕，比困住他更加困难。”

　　“真有这么难？寡人不是来了么。”

　　！！！众人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议事厅中央的伏羲，皆惊讶起身，铮楞楞各自亮出兵器，警惕地围上前去。

　　飞蓬也已站起身，闪到前面，一展手挡住身旁要窜上去拼命的苏禾。“不要慌！他绝不是天帝真身！”

　　伏羲看了飞蓬一眼，笑笑，径直朝他走去。

　　纵是飞蓬再怎么镇定，心跳也难免加了速。不过，他控制着自己纹丝未动，直到伏羲近在咫尺面对面看着他。

　　重楼冷不丁纵身挥刀砍过来。

　　伏羲不躲不闪，那刀身砍在他身上，仿佛砍了个水影子。他继续向前，径直穿越了飞蓬身体。

　　飞蓬笃定悖门阵不会失手，所以也真的定在原地，任伏羲穿越自己身体。伏羲穿过的那一刹那，他还是下意识地闭了双目。而后才回转身，与众人一起望着伏羲向主位走去。众人此刻才确信伏羲并非真人，只是他的意念。

　　伏羲毫不客气坐上主位，气定神闲地往座上一靠，一如他以往在众神面前临朝。然后向飞蓬道，“阵法不错，只是困得住寡人的身体，困不住寡人的意念，和……”伏羲故意停顿下，伸手挥出一道灵力，卷起下面几案上一个茶杯摄了过来，捏在手里看了看，继续道，“法力。”

　　其他人听了这话，皆皱着眉头在心里打起小鼓，唯飞蓬一如既往地镇定。悖门阵能不能控制住伏羲的意念和法力，其实飞蓬心里事先也没有底，所以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于是回道，“陛下乃神之上神，自然能神之所不能。不过，您是打算用这副样子继续统领众神吗？重修金身，少说也要上千年吧？意念驱动法力，有损元神，能够动用的法术也十分有限。陛下，何必非要弄到两败俱伤？还请您三思。”飞蓬说完这话，跪下行了个叩拜礼。

　　伏羲直直看着飞蓬，气得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飞蓬这几句话正说中他的弱点。

　　“陛下，”姜石年这时也跪下向伏羲行叩拜礼，掏心掏肺道，“臣等从来不是对您存了反心。只是，这治心之政，有违伦常，不合人道，请恕我南方天界不能从命。请陛下三思！”

　　公孙轩辕也跪下，别的没说，只是附和道，“请陛下三思。”

　　九天玄女与苏禾也跪下齐道，“请陛下三思。”

　　伏羲忽然又笑了，“治心之政，寡人的确有意推行。只是何时何地何种方式，寡人说过吗？尔等怎知其有违伦常不合人道？尔等捕风捉影便谋逆犯上，还敢说没有反心？”

　　众人沉默。苍雎忽然埋怨道，“飞蓬，你耍得好手段，挑起天下大乱，各位英雄竟是受了你的巧言煽动！”

　　飞蓬站起来，回身瞪了苍雎一眼。

　　伏羲微微动了下嘴角，他虽然心知公孙轩辕勾结苍雎早有反心，但此刻并不为飞蓬辩解。

　　重楼唰地一甩臂刃，指苍雎怒斥道，“是哪个引战在先？你休要倒打一耙！”

　　“罢，”伏羲不打算听他们吵架，便说，“你们这些后辈，胡作非为，寡人也不想再管你们的闲事。寡人可以禅位，不过，有一个条件。”

　　众人都没想到和谈会这么顺利，伏羲竟然三言两语便主动交权，于是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等他说出条件。

　　伏羲直视着飞蓬道，“寡人要亲手惩治叛徒。”

　　飞蓬回视着伏羲，心情复杂但未发一语。怕吗？有一点。不甘，也有一点。陛下的条件合乎情理亦非意料之外。对视了一会儿飞蓬慢慢收近目光，垂目回想起人界的那一段幻象，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你休想！”重楼指伏羲怒喝，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其余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寻思天帝要报复诸神，但又见他双目直直盯着飞蓬，似乎没有要问罪其他神的意思。

　　伏羲看了眼重楼，冷冷嗤笑一声，对众人道，“只要罪首伏罪，非但既往不咎，作为弥补，寡人再赐超凡智慧予你们神、魔、人之中一族。何人继任天帝，何族获受智慧，尔等且商议，三日后答复寡人。”说完便化影而去。

　　“哈哈哈哈哈，”天帝才走，苍雎突然歇斯底里大笑几声，“天帝就是天帝，这真是苍天开眼！”他走到飞蓬面前，盯着飞蓬恨恨地一字一字道，“主帅，当初你蛊惑别人献祭生命，如今可轮到你了，大义当前，你可别叫天下失望啊！”

　　飞蓬神色冷淡地望着苍雎向自己发难，既未反驳，也未赞同，静观事态变化。

　　“伏羲这是离间之计！” 重楼指苍雎道，“你却借此逼迫盟军主帅，居心何在！？”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此刻各人皆晓得事态严重，一时都没有冒然参与二魔之争。

　　苍雎冷哼一声，收起心中悲痛，又拿出他以往的冷静与深沉，踱了一圈挨个环视厅中诸人，再道，“居心？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本座全为六界安宁考虑。神魔两界明争暗斗那么久，难得有今时之平衡，若再起纷争，难保不会天下大乱。如今这超凡智慧，我看就给人族也不错。”

　　苏禾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人族法力弱小，她本不奢望能与神魔两族争些什么，只想保个人间太平，想不到定虚魔尊此刻忽然站在了人族的立场上。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这样的选择对主帅飞蓬却太不公平。苏禾犹豫了……

　　公孙轩辕与姜石年相觑一眼，这二位人神最善察言观色，对方心里想着什么彼此都有数。

　　飞蓬平静地扫了一眼众人道，“天帝的提议可行与否，诸位议一议。老规矩，每人一签。只是这次投明签，诸位尽可畅所欲言。”

　　“我不同意。”重楼率先表明态度，然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此刻颇有城府地按捺性子，观察各人颜色，目前孰敌孰友对他来说异常关键。他自知若是犯众怒，自己与飞蓬联手也难以战胜这么多位强敌。便也沉默下来。

　　其余各位首领仍然沉默。过了一会儿，苏禾第一个向飞蓬施礼道，“若牺牲一人，能换天下太平，苏禾觉得，值。主帅，这一遭，我替你去！只是，我人族力弱，生存于六界强敌之中着实不易，望诸位英雄体恤，恳请诸位把这超凡智慧留给人类。”

　　飞蓬未置可否，神色没有波澜地等其他人给出意见。

　　苏禾说完，大厅内便再次陷入沉默，再无人发言。飞蓬便作势招呼大家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好一会儿，姜石年站起来向飞蓬施礼道，“主帅，若论反叛神界，老夫也脱不了干系，天帝陛下要出这口气，我便拿项上人头去给他出！只是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咱们不能错过了呀！”

　　飞蓬听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向公孙轩辕道，“德公意下如何呢？”

　　公孙轩辕本不想率先表态，但此刻被飞蓬问及，斟酌片刻，还是起身行了个礼，“南侯所言不错，天帝陛下法力高深难测，难得他愿意让步，若咱们拒绝了他，只怕要错失良机。他既要咱们找一人揽下罪过，在下身为反臣，也心甘情愿担此罪责。”

　　“哼哼哼哼……”轩辕话音刚落，苍雎在座上冷笑几声，道，“主帅，几位神界英雄皆自告奋勇替你顶罪，你不觉得脸红么？这次，你又打算推哪位出去李代桃僵啊？”

　　重楼一听这话，刚要驳斥苍雎替飞蓬解围。这时，九天玄女突然唰一下站起来。

　　玄女素来为人淡漠，众人鲜少见她带着什么情绪，便集中了好奇目光在她身上。玄女立起眉毛道，“顶罪？天帝所指如此明确，你们果真觉得自己能做得了这个好人？你们有这个胆糊弄他，却没胆跟他拼到底？！敢问战赢天帝的是谁？揽下罪责的会是谁？坐享其成的又是谁？到底是谁该脸红！诸位，咱们好歹都有袍泽之谊，反对天帝乃是政见不同，陷害盟友乃是良知泯灭。本将军绝不同意这种屈辱条件！”

　　“说得好！”重楼在一旁附和，他也没想到这位女战神平时看上去冷淡无情，心地却是个极好的。

　　飞蓬听完玄女一番话，仍是面无表情。

　　“玄女将军何必火气这么大，”苍雎阴笑道，“之前逼鬼谷魔尊献出神农魄力，也没有人落个陷害盟友的罪名啊，这么大顶帽子，谁也戴不起。众位英雄能冒死会盟在此，便都是本着一颗公道之心。我看凡事便依照事先盟约，少数依从多数吧。”

　　重楼还欲再言。飞蓬这时站了起来，他见众人都表完态度，便要宣告自己的决定。

　　飞蓬还未开言，正这时，一人冷不丁推开殿门，站在门边扶着门虚弱道，“慢着，本座也有资格发一言的吧？”

　　众人朝门口看去，来人竟然是鬼狂！他扶门站着，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外伤，却颜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像是刚遭了什么大罪一样。他常年戴着的那面具也不知已被谁揭了去，众人才头次见到他一张玉面完美无瑕，多年前拿火把自毁的伤疤早已复原，他竟是一直在扮丑作狠，装点自己一身凶煞之气。他平日里从来着装庄重，深衣、外氅、战袍，一层层规规矩矩毫不马虎，此刻身上却只剩一件单薄深衣，衬得他这把原本就文弱的身骨更显虚弱。不过，最后吸了众人目光去的，是他一手托着个血淋淋的可怖东西，已凝固的血渍从手里溢出，顺着指缝淋漓了整个手臂，好在深衣是墨色，不然可以想象已是染成了一件血衣。

　　苍雎万分惊喜，一闪身到鬼狂身旁，双手握住他的双臂激动地说不出话，打量他好几个来回，才道，“回来就好……你，哪里受伤没有？……”

　　鬼狂无心与苍雎扯闲话，礼貌摇摇头算是回复，轻轻推开他走进议事厅内。

　　众人此刻也已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问长问短表示关心。

　　鬼狂说不出话，摆摆手表示回答众人，他还要留着力气说正事。待走到厅内站定，攒足了气力开口便发难道，“若真有什么超凡智慧，干系一族兴衰命数，凭什么魔界就要让？！话放在这里，但有本座在一日，魔界便定要争一争！”他又扫视众人一圈，目光定在两位人神首领身上，踱到他们面前神色不善道，“二位乃人神统帅，便代表得了整个神界么？二位要让给人族，主帅与玄女将军就能点头么？你们人神，实力差天神颇多，即便神界得了这个超凡智慧，好处也落不到你们头上，不如送同宗人族一个顺水人情，将来人族强大起来，也好联手制衡神魔两族，才有出头之日。德公，南侯，我猜的对也不对？”

　　鬼狂分毫不留情面，二位人神被他怼得辩不出半句话。

　　鬼狂踱回来继续道，“好啊，那咱们不如现在就厮杀一场，也好免去将来战场上尸山血海。索性杀个你死我活，哪个赢了哪个便去领这天帝头衔和超凡智慧呗！”

　　众人听了都不言语。重楼暗笑一下，听了半天，兜这么大个圈子，才知道幺弟也是站自己这边的。

　　鬼狂又指飞蓬抱怨，“我早就说你这一盘散沙，乌合之众，哪里敌得过起源神伏羲？一个离间之计便轻松叫你四分五裂功败垂成。主帅，你不至于傻到往这坑里跳吧？”他最后站定在苍雎面前，目色逼人地看着对方，问道，“你说是不是，四哥？”

　　苍雎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初见到鬼狂平安回来，瞬间对飞蓬的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见鬼狂站在飞蓬那边，此刻他内心竟也摇摆不定了。

　　飞蓬一直神色淡定，这时他终于开口道，“本帅可还没投我这一票呢。”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投回飞蓬这里。

　　飞蓬淡然道，“我赞同定虚魔尊的提议。”

　　重楼讶异地看向飞蓬，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则，天帝向来不屑于玩弄手段，我了解他，这定然不是离间计。二则，困住天帝我用的是时间悖门法术。别人不了解，但我有自知之明，此战已是我的能力极限，再战，必败于天帝。三则，我身为叛臣，有负天帝恩义，”飞蓬忽然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当有此报。”他顿了顿，又说，“既然五对三，诸位，便依盟约执行，少数依从多数，三日后我便去向天帝请罪。”

　　“休想！”话音未落，重楼已突袭过来。

　　飞蓬反应快，瞬间接招，跟重楼打得难解难分。

　　一干众人干看着，不知是该帮谁的好。

　　这二人缠斗起来，却又都不出杀招狠招，哪里还有完了，从殿内打到殿外去，这一会儿已拆过千余招。

　　苍雎望着这边战况，暗自想，若不能借伏羲之手除掉飞蓬，将来他与九弟联手，必将是自己的大麻烦。想到这里，苍雎纵身跃入场中，加入战斗去帮飞蓬。

　　重楼面对两位强敌，渐渐落了下风。他好恨，恨自己法力不够，不能把飞蓬打晕了带回去，也恨飞蓬忘记了对自己的承诺，不好好爱惜自己。但他最终没能扭转局势，被飞蓬和苍雎合力擒下。

　　“来人，把他带下去看押。”苍雎唤自己手下上殿来。

　　“慢！”飞蓬挡在重楼前面，阻止苍雎处置重楼。他一手拉起被法术制住的重楼，扶着他到九天玄女这边，向玄女道，“将军可否代我照看千重魔尊数日？待事情平息，务必毫发无伤地放他回去。”

　　玄女点点头， “放心。”说完差人带了重楼下去。

　　重楼被制服，众人对飞蓬的决定再无异议。飞蓬继续道，“至于超凡智慧，我提议便授予人类。毕竟，此次盟军胜利，多亏地皇陛下的灵力。地皇之灵原本是女娲陛下留下来护佑人族子民的至宝，如今人族贡献出来惠及六界，我们何尝不应给他们一点补偿？”

　　众人皆点头信服。

　　“最后，关于天帝之位，乃神界内务，我想便由诸位神界首领推举吧。”飞蓬说完这话，向众人深深施礼，“诸位英雄大义当前，知死不恡，才有今日胜果，实乃天下之幸！飞蓬感激不尽！”

　　此刻见到飞蓬真心，在场诸位无论敌友，也都是一方豪杰，英雄相惜之情油然而生，无不为之动容。各位首领不约而同齐齐正身向飞蓬回敬一礼。

　　至此，神、魔、人三族同心协力，盟军对天帝伏羲之战宣告胜利！

　　散议之后，飞蓬叫住鬼狂留步。待其他人各自离开，大殿中只余下他们两位。飞蓬问道，“魔尊，你与令妹还好吗？可需要我相助？”

　　鬼狂神色失落地摇摇头，看着手中血淋淋的东西，“小妤……被太乌吞噬了……”

　　飞蓬有些诧异，“这是？……”

　　“这是太乌之魔元……”鬼狂神色没有什么波澜，声音却轻轻有点发颤。

　　飞蓬望着对方好一会儿没再说话，直觉告诉他，鬼狂平静的神色下掩盖的是波澜汹涌的情绪。丧妹之痛与爱恨纠葛，不知他亲手剜出太乌魔元时是什么感受。还是莫再问了吧……

　　“你受伤了没有？我差人送你回去。”飞蓬皱起眉头。

　　“我没有受伤……”鬼狂仍然摇摇头，神色有些复杂道，“主帅，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亲手打下这天下，没道理拱手让人。请罪之约，你可以不去。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重楼考虑。”

　　“这正是我为何叫魔尊留步。眼下，神界有雄心有威望者，非德公莫属。陛下禅位，继任者多半是他。德公与定虚魔尊的交情如何，想必我不多说殿下心里也自然有数。我尚记得殿下曾对我言，再好的兄弟，终不过一场交易。情义固然重要，但它在权力之争面前是有多脆弱，我想，殿下一定比我明白。一山容不下二虎。将来，若定虚魔尊与新任天帝联手，殿下，你可不要犯糊涂啊。那时，只怕唯一能助殿下扭转乾坤的，也只有重楼了吧。”

　　鬼狂听完这一席话笑了笑，他又叹口气，“主帅，其实你多虑了。我可以答应你不与苍雎结盟，鬼谷魔界也不会向任何人俯首称臣。但我，也许等不到重楼来助我了……”

　　“此话何意？”

　　鬼狂又轻轻摇头，“你别问了……主帅，你我各有使命在身，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完成它……”随后，鬼狂欠身向飞蓬深深施礼，“在下代鬼谷数百万子民谢过主帅。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了。”

　　飞蓬郑重回礼别过。

　　…… ……

　　入夜，公孙轩辕回到东方天界。累了一天，他此刻却毫无睡意。负着手在寝殿中踱来踱去思考事情。神界即将变天，各种利害关系错综复杂，他心中可谓是波涛汹涌。

　　正这时，一片灵叶在他面前飞来飞去，好像要告诉他什么事情。轩辕跟随灵叶一路来到议事大殿。他推门进去。此刻殿中无人，只余少数几枝昏暗烛火。轩辕向正中主位上望去，坐在那里的正是飞蓬。

　　飞蓬不同于平时，他表情肃穆，坐得庄严端正，颇有些作为一军主帅的架子。

　　轩辕开始相当诧异，而后整理下心情，气定神闲走上前微微行了个礼，笑道，“主帅深夜到此，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过我？”

　　飞蓬被他一句直率话逗笑了，“德公言重，我此来是想为德公解开一桩迷惑。”

　　“哦？”

　　“德公难道不想知道，在有熊、在龙山，两度会盟，都是谁投签支持了你吗？”

　　“……”轩辕略一思考，而后道，“主帅请讲。”

　　“有熊会师之时，我以为，南侯为人仁厚，心胸宽广，具备盟军主帅的德行，所以那一签，我投给了南侯。德公所得两签只有可能是你自己和南侯。德公不会一直认为是我投了你吧？”

　　轩辕垂目微笑，复又看着飞蓬点点头道，“果然出乎我之意料。那么，主帅可知，龙山那一次，我投给了谁？”

　　飞蓬品着轩辕这话的意思，他原本只知道重楼和自己这两签，后来想想觉得鬼狂那一签也必是投给了自己，至于四签中的最后一签，他一直不知是谁，现在看来……“难道……”

　　轩辕点点头，“主帅，在龙山，正是我投了你一签，因为我明白，只有你，才能带领大家打赢此战。若你的才能担得起盟军主帅，我也甘心俯首称臣。我之本心，从来都以天下大局为本。当初在有熊，我知道你对我误会颇深。可是，那时若是对西、北二侯心慈手软，你觉得还会有龙山缔盟之后的齐心协力吗？”

　　飞蓬望着轩辕深思一会儿，认同地点点头，“德公果然远见卓识非同一般，我误会你了。”

　　轩辕释然地对飞蓬笑笑。

　　飞蓬继续道，“也是有熊缔盟失败之后，我才意识到，南侯固然仁厚，他却没有足够的魄力成为六界顶尖精英的统帅。所以在龙山，我投给了自己。这样，就很明朗了，在龙山，南侯的一签，仍然是投给了德公你。南侯一片赤诚之心，皆为人神前途考虑。德公，你今日看明此事，日后莫亏待了南方的人神将士们。”

　　轩辕非常自信地笑笑，“主帅这是说的哪里话，莫说人神将士们，天神、自然神、起源神，皆是神界一员。若没有一颗海纳百川之心，哪配站到各位上古神祗的行伍之中。主帅，论神阶，自然神、起源神，皆高于我。但这世上，凡有智慧的地方，便有私心，并不是神阶高实力强便能得众神之心。主帅，你可以信任我吗？”

　　飞蓬走下堂来，抓着公孙轩辕的双臂，郑重地点了头。

　　公孙轩辕展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