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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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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从天下第一楼出来之后便转道去了天牢,两人刚走到门口便被看守的士兵给吼住,“站住,此乃天牢,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红豆笑着将备好的银子塞进士兵的手中,“官爷,我们是西街永平巷的姜府,这是我家小姐,今日前来就是想探望一位故人,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那士兵生得壮硕,一张国字脸上的神情肃穆冷然,将手中的银子掂了掂便知道袋子里装的至少有二十两,这才缓了口气道:“原来是姜小姐,不知姜小姐今日要探望的故人是哪位?”
姜瑶垂眸沉思,察觉到有一道直勾勾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她抬眸直视回去,见那士兵打量自己的目光有掩不住的猥琐,心下沉了沉,脸上的表情仍旧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她声名狼藉,应付类似这种场面都成了她的必修技能。
“我想探望季老将军。”她直视守卫的士兵,一双杏眸平静无波,语气淡然。
言罢,那士兵脸上的神色忽然微微一变,作势就要将手中的银子还给红豆,却被手比脑子快的红豆又悄悄塞了一片金叶子给推回去,“还请官爷帮帮我家小姐。”
“不行,此人乃是重犯,没有摄政王的手谕可不探视。”
见那士兵拿着钱财不舍得还回来,却又不肯让她们进去,红豆立即收起了笑脸,一把将银子和金叶子一并抢了回来,随后又翻出了一块金制令牌,令牌上的凤纹栩栩如生,赫然刻着逐月两个字。
“长公主令牌在此,见令如见人!”
此令牌是逐月长公主给姜瑶的,持此令牌可随时出入皇宫,亦可直达御前面圣。
守卫的士兵一见令牌便齐刷刷的跪下,只是仍旧不肯放人进去,姜瑶叹了口气为他们梳理当今形势。
“长公主与陛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二人的感情如何无需我多说,想必大家都知晓,如今陛下不过是年纪尚小,暂由摄政王辅政,你们这般只认摄政王而不认长公主的,想必是仗了摄政王的势了,只是,再过两年陛下加冠亲政之后,若是知道你们这般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你们觉得摄政王可否会为了你们而得罪陛下?”
姜瑶示意红豆把银子和金叶子又给他们,“我不过是一个孤女,只知玩乐,不懂什么朝政,只因季家和我姜家乃是世交,如今故人遭难,只想送些吃食探望一番,不会阻碍摄政王和官爷办案的。”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之下,两人终于顺利进入天牢探视。领路的的狱卒打开了季老将军的牢房门之后便退下。
季老将军已是花甲之年,三千青丝已褪去本色,化作银白。他正靠坐在墙角处合眸养神,只着一身血迹斑斑的中衣,就算身陷囹圄,酷刑加身,那份铮铮傲骨之气亦无处可藏,凛然自在,不失风骨。
听到动静,季老将军才睁开双眼,一见来人,不由一愣,“姜丫头,天牢晦气,你怎么来了?”
姜瑶抬步走进去,在季老将军身旁蹲下,闻到一股血腥气,一阵晕眩感令她感到不适,身子一软,任由红豆在一旁扶着,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这症状虽不甚严重,可也实实在在的影响着她。
“他们怎么敢如此对将军?”不过一日的功夫,齐盛竟然这般急不可耐的动了刑。
季老将军故作轻松的哈哈一笑,“没事,我戎马一生,什么样的伤没挨过?他们这是给我挠痒痒呢!”
言罢,竟要逞能的站起来给她瞧,却被身上的伤口拉扯到,又跌坐回原地,随后还不停的说没事,只为宽慰她。
姜瑶眼眶生红,强忍着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像季老将军这般忠苦之臣,需要的不是眼泪,而是属于他们的公正。
季老将军没有再逞能,好好坐着打量眼前之人,“姜丫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生病了吗?”
红豆觑了一眼,心下暗道,若不是出门前给小姐点了妆,那脸色差得只怕能吓到旁人。
姜瑶摇摇头,“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昨夜没睡好,所以脸色就差了些。”
红豆:“……”小姐,你若是再不肯用药,那可真是大毛病了。
姜瑶又跟季老将军说了些季荣的事情,只说他听闻季府被抄,正急着要救季老将军出去,避开他受伤的事不提,她也知道隔墙有耳,说的时候很小声,连站在门口处候着的红豆都听不清。
“啪!”
季老将军一把将姜瑶手中的粥打掉,黏稠的粥打湿了她的裙摆,红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见小姐朝季老将军磕头,“是晚辈对不起将军,辜负了将军。”
“季老将军,我家小姐……”红豆正要为姜瑶说话,忽然被姜瑶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怪我,怪我啊!早听闻你这些年喜色好赌、纨绔不堪,我却是不信,想着你父亲那般德才冠世的人,他的女儿大抵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你却做出这等愚钝鄙陋之事,我……咳咳……”
季老将军将把姜瑶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因骂得有些急,气血上涌,一时不适便咳了好一会儿,最终摆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是我自己识人不明,怪不得你,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姜瑶将盒底的金疮药取出来,放在季老将军身旁,随后又磕了个头便离去,“晚辈无能,没什么能帮将军的,还望将军保重。”
说罢,姜瑶领着红豆一道出了天牢,在回去的路上,姜瑶看了看时辰,巳时末,时辰把握的刚刚好,她微微一笑,收回视线,靠坐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这一早上来回奔走,她确实有点累了。
红豆拿着手帕正在帮姜瑶擦拭裙摆上的粥渍,正想问方才在天牢里季老将军为何会突然动怒,见她已经睡着了,只好作罢,取了张雪色狐皮给她盖上。
姜瑶昨夜确实没睡好,一上了马车便睡着了,她向来睡的浅,在睡梦中感觉似乎有人在摇她的肩膀,她慵懒的掀开眼帘,扯着微微干哑的嗓音道:“是到了吗?”
红豆见姜瑶醒了,点头回应,“方才有人来通报,说是摄政王已经回府了。”
姜瑶下了马车,看着日晷所指的时辰,不由笑了,“他今日回来的倒是早啊!”
往常他都要午时三刻才散朝,今日才刚午时初他便已经回到府中了,可见他多心急。
回府后,姜瑶用了午饭便躺在贵妃椅上躲懒,拿了本书翻看了几页便觉得累,只好将视线移向窗外。
她母亲生前喜欢桃花,父亲便在院中栽了满院的桃树,如今冬去春来,满院的桃枝嫩叶满庭,细看之下竟能稀疏瞧见几个花骨朵,她瞧着桃枝上的花苞,微微出神,手中的书悄然滑落,她竟似不察,仍旧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她想,今年的桃花大抵会比往年还要开得好,只是她母亲再也看不到了。
所谓触景生情,无乎如此。
红豆端着鸡汤走进来的时候,正巧瞧见了这一幕,直到她将地上的书拾起,姜瑶才回过神来。
“小姐,再喝点鸡汤就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姜瑶刚刚用过饭食,不觉得饿,并没什么胃口,原本是不想喝的,但红豆再三央求,她便勉强喝了半碗。
“这汤的味道怎么有些怪?”
“是按照何府医的方子熬的。”
红豆面色平静的回话,姜瑶自断药之后,何府医便一直钻研药膳之法来调理她的身子,这些药膳的味道千奇百怪,红豆所言姜瑶不觉有疑,没再追问,不多时便觉得困意难敌,一上床沾了枕便沉沉入睡。
惠亲王府
有一名十四、五岁模样的婢女正在为齐盛更衣,婢女胆小,见齐盛不怒自威,眼神锐利似刀,她心惊胆颤的替他褪下绯色朝服,手腕上的银镯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他的亵裤,齐盛下意识的紧握住亵裤,冷眼睥睨着矮自己一个头的少女。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虽然亵裤没滑落,但在勾起的瞬间,男人的隐私曾短暂的暴露在少女的眼前,她深知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吓得花容失色跪倒在地,颤声连喊饶命。
此时有一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屋内,那人一身修身玄衣,正是昨日那名暗卫,他见主子正在更衣,没有出声,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候着。
齐盛自己换好衣服,瞥了那人一眼,摆摆手,示意让婢女退下,“说罢。”
暗卫拱手作礼,将早上姜瑶去了天下第一楼被楼主赶出来,后来去天牢又被季老将军痛骂了一顿的事情详细一一禀报。
齐盛听完,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道:“哦?她去这两个地方做什么?”
“回禀王爷,姜小姐去天下第一楼是要赎回她昨日抵押的东西,因为赎金不够,所以被赶了出来,楼主说三天内可以不再涨利息,只要她能筹到十万两赎金,那东西便能归还,也是因为没能赎回东西,心生愧疚,所以去天牢是给季老将军赔罪的。”
齐盛就着椅子坐下,手中把玩雌雄球,听完竟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惊讶神色,这四方阁未免也太嚣张了,昨日抵押的时候明明只抵押了一万两,转天赎金就涨了十万两,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哦?姜府如今竟穷得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吗?我记得当年抄没姜家的时候,姜家的产业可不少,她为姜家翻案后,这些东西都归还给她了。”
“当初的确是不少,可近两年姜小姐因为好赌,已经将产业输得差不多了,如今全靠京都城的那几间布庄维持姜府的一应开销,就连府上的丫鬟小厮都发卖了不少。”
昨日一天便在赌楼输了整整十一万两,放眼整个京都城,哪个富家子弟敢这么玩?也就只有这位姜小姐了。
这一切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可齐盛却觉得这一切也太蹊跷了些,他沉默了半响,朝身后的暗卫道:“你去天下第一楼一趟,就说本王今日公务缠身,改日再去拜访楼主。”
暗卫一愣,王爷今日明明推掉了许多事情,为的就是要去见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可现在怎么就突然改主意不见了?他心中虽有很多的疑惑,却也不敢多言,领了命便要退出房间,却忽而听见齐盛又喊住他。
“方才的婢女,你可看看清容貌了?”
“看清了。”
“嗯,现在就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