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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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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花萼楼莫名其妙。多出一味药?没有多啊。他可是把药方交给郝掌柜抓药的,临走前还核查了一遍,不可能多的。
等等,难不成说药方里故意写少了一味药?
花萼楼脸颊上汗水直落。他大意了,没看药方。面对郝掌柜的质疑,他不假思索地把「芙蓉叶」给报了出来。可是心机深沉的花一代并没有在药方上写什么「芙蓉叶」。花萼楼真实的医术水准完全暴露无遗。
花一代把脑袋凑过来,凑得很近,像只狼狗嗅到猎物的气息。
花萼楼心跳加速。他想逃离与花一代共处的澡盆,可是花一代已经把他的手摁在盆底:“万兄可听说过药王谷?”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掉马之前的绝望挣扎,毫无说服力的生硬狡辩。花一代不为所动,捏住花萼楼的下巴,兴冲冲准备宣布胜利。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小个子身影爬上门面,推门而入。
来的是苏小妹。见得浴盆里头此情此景,忙捂住眼睛带门出去:“你们先忙。忙完了万大侠记得出来见郝掌柜。”
言毕又机灵地补句:“需要给万大侠准备步辇吗?”
花萼楼已彻底僵硬,花一代倒越发精神:“卖药的找他干什么?”
苏小妹隔着门回禀:“郝掌柜说不小心多抓了一味药,恐吃出人命。”
花一代愣了愣,花萼楼也回过神。郝掌柜抓错什么药?
21.
郝掌柜在大堂急得团团转。女主人木瑛儿劝他坐下喝茶他也不肯喝。见着花萼楼从里屋出来,迎过去便道:“万大侠对不住,老朽眼花,每副多取了四钱芙蓉叶。病人还没用药吧?若是害了人,老朽万死难辞其咎!”
花萼楼一脸茫然。「芙蓉叶」不是应自己要求拿的么?姓郝的凑过来扛雷算几个意思?
花一代呵呵:“郝掌柜可真是凑巧。不慎把四钱芙蓉叶往里一加,反倒才是原本的治病良方。”
天底下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嘛?花哥自己都不信。
“小童空口胡诌些什么?你懂医吗?芙蓉叶与雷公藤一遇,那是要害人性命的。”
郝掌柜不客气地批评,又同木瑛儿控诉:“夫人明鉴,治病救人可不是开玩笑的。老夫虽抓错了药,可有人连对错都不分。可不敢叫他给龙公子治病。”
诊病大夫自是越老越值钱。从直觉上郝掌柜便更容易令人相信。木瑛儿打起退堂鼓:“要不还是让郝大夫来治吧。”
花一代不高兴。有人竟然质疑药王谷的医术。还是个不学无术也不长眼睛的庸医。没看到方里非但有雷公藤,还有白术么?两药相冲,三药相和。他连最基本的君臣佐使都分辨不出,也好意思出来质疑别人?
花一代很有自信:“是骡子是马遛遛便知。拿药来给龙天奇喝。”
郝掌柜斩钉截铁:“加了芙蓉叶的方子根本不对,硬治就是害人!”
“我若治好了怎么办?”
“你若治不好又当如何?”
两人吵下去没个结果。生命只有一次,治或不治,治死治活,都只有一次机会。
苏小妹道:“还是木姐姐定吧。毕竟她才是龙夫人。”
木瑛儿眉头皱成个疙瘩。各种思虑全浮上心头。
她不爱龙天奇,她只是一个被表哥送给龙天奇冲喜的吉祥物。可既然嫁了,她就要认命,就要呵护自己的丈夫。用郝掌柜的保守疗法,龙天奇的命当然能够保住。可龙天奇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当妻子的也只能一辈子守着他。
木瑛儿感到绝望,她不想要看不见头的未来。姑且用年轻大夫的方子吧。要是龙天奇出了什么事,随他一起死谢罪也罢。
木瑛儿开口抉择:“郝掌柜莫要再言。就叫赵小兄弟治病罢。”
郝掌柜撂下句狠话:“他要能治得好,我便把回春堂的招牌摘下来烧!”
花一代寸步不让:“记住你说的话。”
花一代捅捅花萼楼,叫他把熬好的药端过来喂龙天奇喝。
季府上下紧张兮兮地看着龙天奇,都在期待奇迹出现。
花一代云淡风轻:“不用看,至少要一个时辰才好。”
言毕也不管众人惊异的目光,拉着花萼楼到庭院里欣赏金盏银台去了。
22.
阖府上下都聚在龙天奇房门外,庭院里只有花哥与花太两人。小花太昂起头挥挥手,叫花哥蹲下来听他说话。
花萼楼便蹲下来,花一代凑近了道歉:“刚刚洗澡我有些犯浑。”
“你说的王谷、药面是什么?”花萼楼故意把词语弄混。
“没什么,全是梦话。别往心里去。”
花萼楼长长舒口气。
郝掌柜的表现令人不解。郝掌柜明明知道三味药材配合的奇效。怎么泡个澡的功夫变脸变得那么快?难道刻意过来保住花哥不掉马?莫非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花哥的马甲?
花萼楼百思不得其解,眉头拧成一团。
做错事的小花太很乖。主动把金盏银台给花哥搬过来让他欣赏。
花蕊间的金黄色泽有些虚散,是水分过多的缘故。看着盆里湿漉漉的土壤,花萼楼真替花儿感到难受。就仿佛他自己被摁进池塘许久不得起身,肯定要把整个人都泡得皮肤起皱。
花萼楼提议:“我们帮她换一盆土吧。”
两人一拍即合。移植是个技术活。花萼楼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揪出些杂土碎石,再把余下的土壤松一松,免得换盆的时候伤到水仙的根。
松着松着,手感不对。
他打小就在药王谷养花种草,对土壤的质地无比熟悉。土里面是碎石还是土块往往一戳就知。这回戳下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似乎戳到什么轻薄的物事。
花萼楼刨开土壤,里头藏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片。
纸是上等的牛皮纸,牛皮纸里裹着另一张牛皮纸。有外边一圈纸包着,里边的纸丝毫没给水分浸透。纸上用细细的字迹写着:“腊月初八,季园相见。务必请方小王爷过府一叙。成田敬上。”
方小王爷就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像只小黄鸡招摇过市的中二少年方承恩。
至于成田,哪个成田来着?花萼楼不当皇帝有段时间,许多不重要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花一代的记忆还新鲜着。前两天他才接到份枢密院的奏报。奏报把方小王爷黑了一通,说他豢养东瀛武士,随时准备行刺逼宫。奏报上还有板有眼地附上了东瀛武士团的名单,为首的那个就叫成田纯一郎。
当时花一代没往心里去。每天黑方承恩的奏报不下三十道。但凡人老被黑,就不太像坏人。更不排除曹公公故意栽赃的可能。于是花一代回回都批复同样的话:“再探,再查,再报。”
现今从土里挖出成田跟方承恩私约的密信,岂非坐实了方承恩跟东瀛武士勾结的罪证?看来那小子中二只是表象,还是有些野心的啊。
再者,信上署名是成田,约见的地点是季府。信件岂不是写给季府里某一个人的?此人是方承恩和成田的中间联络人。方承恩若密谋造反,季府的人必定参与其中。
谁那么胆大包天敢伙同小王爷和东瀛人谋反?
花萼楼跟小皇帝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病榻上的龙天奇。
龙天奇身上的内伤是有人刻意为之。金盏银台又是他伤重之际刻意求来。他足不出户,便让木瑛儿帮他把东瀛人的消息带了回来。
如果所料不错。只要龙天奇伤势稍有好转,他就一定要过来挖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