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塔的妖精》xudi

81、第七幕（二十二）

　　时间上还来得及。罗莉塔抓过芙蕾，二话不说死命搂在怀里。

　　她应该是在保护芙蕾吧？大概。也可能只是罗莉塔自己在害怕，下意识地寻求保护。

　　呼啸声中，一对双翼刮起飓风，划在少女的背上。疼痛异常。

　　那是巨大的骨架衍生出的翼翅。没有鸟类般的羽毛，要形容的话，似乎更像之前遇上的蝙蝠。

　　翼翅延展开来，差不多有三十米。罗莉塔不能确认，因为她的勇气只够匆匆扫上一眼。

　　但是，听觉却是三百六十度展开的。不管你愿不愿意，该听到的声音，终究会传进耳膜。

　　“嘎嘎嘎嘎——！！！！！！！”

　　咆哮声在宣告，这个空间的主人，君临于此。

　　骇人的双翼，支撑它的庞大身体，据抓投足间，仿佛可以把空间划破的震撼力。

　　这就是...【龙】...吧？

　　罗莉塔想问，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的勇气。

　　罗莉塔想问，但是没有人回答她。其他人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动作，仿佛已被石化。

　　这是名为【恐惧】的魔法，无药可救。

　　“...胡说吧！竟然出来了？”

　　弗里德自我逃避地说了一句，声音中带着颤抖。他们是来讨伐龙的。从踏进溶洞的一刻起，每根脑神经都刻着【龙】的字眼。每一秒、每一步都在提醒主人、对着自己说话、告诫一切可能的状况、喋喋不休到想大喊『罗嗦！』的程度。但是【龙】真的出现了，还是让人猝不及防。

　　这种出场方式也太随便了吧！说到【龙】，怎么都应该更气派一点，留在巢穴里等着别人上门，然后很有气魄地动动爪子才对。对于这种近乎随便的态度，必须严厉申讨！

　　......就算再庄重的意识，结局都不会有什么不同。让人恐惧到呆若木鸡的并不是排场，而是【龙】。

　　“嘎啊嘎嘎嘎——！！”

　　咆哮声在继续。也许顺着瘴气流通的方向，此刻已经传到正在与不死者苦战的地方了。

　　独自一人会害怕。但是人数真的多起来也无济于事。在人们利用数量自我安慰前，恐惧已经如瘟疫一般先行传播开了。

　　罗莉塔庆幸不是一堆人挤在这里。可惜现状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她连回头都做不到，又谈何讨伐龙？

　　这时有一句话在她空无一物的脑海中回响：

　　『将背部留给敌人，你就必败无疑。』

　　罗莉塔的父亲曾经这么说过。只不过在老头的心目中，只会惦记着【骑士的尊严】、【贵族的荣誉】之类的东西吧。倒不是说罗莉塔不看重这些，只不过内心的恐惧可不是打打气就烟消云散的玩意。

　　“嘎啊嘎嘎嘎——！！”

　　光是这个叫声就让人害怕。罗莉塔把头深深埋入身前的怀抱中，她正在当一只鸵鸟。

　　即便害怕到五感麻痹，芙蕾的怀抱依旧温暖。

　　如往常一样，能够传递到内心的温度。只是——如此温暖的怀抱，也有不堪一击的时刻。

　　罗莉塔想到在山中小屋时，为了保护自己被击飞的白色身影。事后证明这是演技，可是芙蕾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和【龙】一起演戏。

　　罗莉塔紧咬牙关。

　　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害怕——

　　罗嗦！！！！！！！！！

　　这个怀抱是我要保护的东西！

　　“嘎啊嘎啊嘎嘎嘎嘎——！！！”

　　罗嗦！！！！！！！！！！！！！！！！！！！！！

　　从芙蕾的怀抱中脱出，这个动作几乎花费罗莉塔所有的力气。然后，她像是逞强一般盯着应该存在于那里的【龙】——

　　这回她算是彻底地看清了。于是石化的人又多了一个。

　　巨大的、挥舞起来就如同狂风刮落的双翼。

　　如同被塞在这个空间中的硕大身躯。

　　举抓投足间，大地都为之颤抖的力量。

　　刮在脸上的压迫感。

　　这确实是龙，毋庸置疑。

　　但是——

　　龙身上姑且被称之为【皮肤】的东西，并不如想象中来得坚硬光滑。有一层厚厚的沉积物覆盖在表面，从中散发出腐蚀的味道。

　　罗莉塔的鼻子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可以的话，她还是不希望再闻到这种味道。那是和不死者一样，由腐烂的□□浸泡在空气中散发出的尸臭。

　　莫非，这头龙已经死了吗？然后被沼气附上，才变成现在这副德行？

　　“嘎啊嘎嘎嘎嘎——！！！”

　　地动山摇般的嘶吼粉碎了可能性。不死者不会感觉痛，那是因为大脑已经死亡，不会对神经传递出来诸如『痛』的讯息产生反应。换句话说，生气、难过、胆怯，类似的表情不会出现在不死者那张腐烂不堪的脸上。

　　自然也不会吼叫。所以在罗莉塔面前的，依旧是活生生的【龙】。

　　只不过，如果把这称呼为【龙】的话，别指望任何人对其顶礼膜拜。像是从尸体堆中滚过一圈出来的皮肤，不断有残肢断骸脱落下来，如同烂泥一般发出【啪嗒——】的声音。太令人作呕了。

　　即便被那双黏糊糊的爪子勾住，不得已发表感想——那也只会是恐惧的同义词。

　　绘本上唯一说对的一条，就是龙表里如一的强大。即便是恶心的龙也一样。

　　要和这样的怪物战斗吗...？

　　虽然已经做出了觉悟，真的要动手时才发现，汗已经出到连剑都握不住的地步了。

　　也许这是一头体贴的龙。虽然丑陋，它却体察到少女的心意，于是替她安排了对手。

　　巨大的翼翅振动着气流，将涌出通道的瘴气又吹了回来。瘴气经过的地方，不断发出宛如气泡破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从地里钻出来。

　　“......不死者！”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面，不死者破土而出。

　　龙发出凄厉的嘶吼，仿佛在说：要和我动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不少国家都把龙雕刻在纹章上，将之比喻为王者；若是看到眼前的【王者】如此不堪，不知要作和感想。

　　说不定这才是王者的象征——只不过是君临于死亡之地，污秽之所的，统领不死者的王而已。

　　罗莉塔六神无主。她下意识地看向同伴——精明如弗里德、冷静如艾德卡、沉稳如路卡，此刻都没有任何反应，石化状态仍未解除。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那样，即便不死者的出现也没有改变这一点。

　　绘本中，龙的出场不是为勇者指明通往公主城堡的道路，就是作为绊脚石，让勇者踢开抱得美人归。但是从现实的角度考虑，眼前的庞然大物似乎只对死物感兴趣——这话错了。没准儿它正想着如何料理眼前的活人，没有比这更适合作食物的了。

　　会让人起逃避念头的，并非真正的恐惧。

　　真正的恐惧是，它真的降临了，你也不知所措。

　　没有被恐惧压倒的人，这里有若干名。

　　“我先冲上去！艾德卡跟在我身后，路卡掩护。没有我的指示，不许发动魔法。”

　　雷菲的声音让大家有了反应。对于被龙的存在影响到【无能】的人，要让他们恢复过来。雷菲在气势上已经到了与龙并驾齐驱的地步。

　　这么一个男人，对罗莉塔交代的是：

　　“小罗莉塔保护芙莱雅。弗里德你见机行事，注意不要跑出来。”

　　他认真地看向罗莉塔。

　　“这并不是保护你，把你藏起来。明白吗？”

　　他的话，如同宣告『芙莱雅就交给你了』。

　　“是的。”

　　罗莉塔回以相同的眼神。

　　雷菲笑了笑，似乎表示信任。然后他对着芙蕾用调侃的语气说了句：

　　“如果我们被打趴下了，就拜托你来治疗咯！”

　　“不许加大我的工作量。”

　　芙蕾回以同样的笑容。

　　“啧。如果是小罗莉塔待遇就不一样了...对吧？”

　　“当然。”

　　“感觉没力气了呢....嘛，算了。”

　　雷菲的视线回到前方。急不可耐的不死者已经成群结队地冲过来了。

　　他站到最前面的位置，没有回头地喊了一句：

　　“要上咯！”

　　如同与他较劲一般，龙发出更凄厉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