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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夏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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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南惟出宫后,李杳查了东方氐的情况,想获得官员支持,又在屯兵,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刚吞并南蛮的领土要教化也要休养生息,对青州那用兵不实际,那就要震慑,李杳想着脱口而出“阿惟……”才想起来他出宫去了。
“去请沈然。”李杳让常良去找。
同时,武南惟到了长安内王氏的府邸,聚上了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还有太原王氏的家主。
“太师,陛下对世家打算如何?”博陵崔氏家主着急,同样是崔氏,清河那边的就因为跟扬州沈氏交好全无担忧。
“陛下注重科举,贵族早晚会没落,你们不愿意我知道,但现在他不会对你们动手。”武南惟说道。
“怎么可以这样,陛下起兵时我们都是支持的。”范阳卢氏家主不满道。
“大家族最不缺的就是私阴事,若陛下想动你们,你们还能坐在这聊天?”武南惟敲着桌面说道,“他一年内不动你们的利益,你们安静些韬光养晦吧。”
“短短一年而已啊太师!”家主们都不满这个时间。
“荥阳郑家主以女子身保住他们的声望,你们倒不如了,一年是给你们的时间,有用的人留下无用的人清理干净。”武南惟讽笑着,“不会你们连个人才都走不出来吧?大家族。”
“可陛下如何信我们没有夺权意思?”王家主担忧问。
“你们只需要支持我支持陛下,其余便不用想,我在就行。”武南惟说道,“毕竟你们除了信我也别无办法了不是吗?”
坐上回宫的马车,武南惟想着从府邸到客厅他走了那几步路让人这样辛苦,抬眸看窗外景色,喃喃自语:“只有俩天了。”
俩天后是登基大典,宫中自然忙碌,礼部在跟李杳商议登基大典流程,宦官则到武南惟这里搬救兵。
武南惟在殿外就听到,“陛下这不合典章制度啊。”礼部尚书擦着冷汗,跟李杳对峙。
武南惟慢慢渡步上前拿过礼部拟定的章程,“你有什么不满啊?”武南惟略过礼部尚书走到李杳身边顺势坐下问。
“...”礼部尚书找他来是为了劝皇帝的,没想到就看到一个既不行礼问安,说话随意还跟皇帝同坐的太师,可又需要他来劝,一时间心绪杂乱。
“你就打算在底下看着?”李杳抢过章程单子,他想阿惟跟他一起。
武南惟看着桌面上摆着的玉玺,他更担心自己撑不住,至少不要晕他眼前吧...
礼部尚书看不到的地方,武南惟拉着李杳衣摆,“我想这样看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丝略长荡在眼前,被睫毛牵动。
但李杳更想武南惟同他一起登上高台,武南惟也知道没办法这样就说服他,“稍微想了一下,总觉得见过,可能梦到过?”他说着抬起头,碎发底下眉如春山,剪水双瞳似映辰星,高挺的鼻下薄唇轻抿,五官精致脸庞线却柔和,这人在自己眼中永远都是最好的模样,拒绝不了他的请求,身临深渊若是他的蛊惑,一定会毫不犹豫纵身而下,“好。”鬼使神差下应了。
夏阳炎炎含元殿前有文武百官,宸宫外聚着平民百姓,礼乐声起时,再无嘈杂声,这一天没热得难耐,朱墙琉璃瓦圈住的是人,隔绝的也是人,青石玉阶上扑了暗红的锦缎,男人独自站在那,俩侧有持兵器的军,他们是护送。
高台殿外,武南惟看着这些曾经醒来就忘的记忆浮现,他该看着衮袍背影登上龙座,只是除去场景,颜色全然不同,魏承木德,他该是承金德,交栖日月之光,凝聚阴阳之气,是白乃金之正色,只是他偏偏选了黑,水之正色。
身上那衮袍集天下绣衣工人最精十二人日夜不停一月赶出来的,金丝捻线日月星辰皆在衣摆上,龙凤飞于袖衣,十二章纹示天子,此衣奢华也算得上天下罕见了。
天子稍顿,鎏冕玉珠晃动,武南惟知道他哪会就答应,上前伸手扶他踏至同一平面上,接着继续往含元殿去,他站定在门槛外,手伸前,松开来,因失了搭在上面的手轻动,他接下来回到臣列去。
眨着眼,明明是明媚晴朗的天,偏在他眼里蒙上了暗色,扶着墙离了含元殿,所有人目光都在天子身上自然无人在意他竟不在场,除一人外。
宫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武南惟庆幸着这样的惨状没人看见,冷汗涔涔眼前景象逐渐扭曲发暗,原来玉棠殿这样远,他想。
武南惟手指抠在红褐的门框,推门进去一瞬间依稀看到了件白衣,在这样暗的视线里还能留下一点样子,关上门失力倒下。
李杳听完朝贺就直奔玉棠殿,那里或许有个会着白衣等他的人,他从不愿坏想,至少对阿惟,他希望一直平安无事。
门后墙边摆有花架,人倒下后磕到头,渗了一地的鲜红,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
常良赶来时一点也不敢靠近他,他宁愿站在烈日下,也不敢接近这个发怒的年轻帝王。
“叫周笑晴。”他的声哑着,眼通红,一股疼痛伴着时间越来越深刻,音过口,气入喉都是痛的,像利刃刮过,鲜血漫过所有。
周笑晴早知道有这一天,却没想到会是今天,他的脸色也没多好看,头上的不过是外伤,寒毒牵动丹毒致昏迷,或许一年或许十年又或许他再醒不过来……
……
一切都如往常般,好像没有多少变化。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沈然看着阴天愁声说道,“是吗,你不是说最近会平静一段时间。”武云漪坐在他旁边低着眼眸,而眼角都让她擦红了。
“那是对外。”沈然撑在窗边看着池中芙蕖,“一旦安内,就有得忙了。”
“哦。”武云漪闷声应道,伸手拉了拉沈然,“你知道武家人在哪吗?”
“怎么?”沈然反问,武云漪道:“南朝有一味香安心养神,唯玉氏所有。”
“武家人确有本事找到,你为什么知道?”沈然问着抬手招了人来让他去晋郡王府找人。
“我的生母是玉氏王的侧妃。”武云漪如实回答,她从不觉得这个身世如何。
“那为何你回到武家去,据我所知玉氏王的正妃才是武家人。”沈然又问,看着武云漪一夕失了平日里欢乐有些烦闷。
“她假装成正妃得了庇护罢了。”武云漪答。
琉璃到时,武云漪只同她点头示意,不作其他交谈,“那香已经点上了,这只是辅助作用,没有一年半载他醒不了。”琉璃听完说道。
“是么。”沈然其实也想到了这可能性,琉璃看他隐隐气躁,“你也拿他没办法了?”
“……就看谁先触霉头了。”沈然重重叹气道。
宸宫紫宸殿前跪着求见的人,汉白玉阶留有夏日的滚烫,他冒着汗,坚持着。
天子坐在殿内书案后,提笔批奏折,旁边宦官道:“吴国公还跪在殿外。”
他未给予回应,不一会雨水传来,带着独特的腥气冲散了些殿内熏香。
“跪满两个时辰让他选要命还是要爵位。”他冷然开口,无起伏波动,像是件平常小事般。
吴国公等到了宦官的传话,一席话入耳心比身凉,大雨冲刷着,他慌张着也不顾什么身份地位,拉住了宦官裤脚道:“我……我有这个,请府令呈上。”
他掏出封蜡封的书信,尚未淋湿真是幸运。
很快宦官秉灯跟在男人身旁出来,宦官冒雨从屋檐下出来,“陛下请国公到檐下说话。”
“吴敬你有三子二女,学问如何?”李杳问,吴国公不敢起来依旧跪着低头回话,“子师承江南大家南宫蘅,女并未接触,然天资聪颖。”
“宣。”李杳说完就走回了殿内,常良走过来扶吴国公,“国公请回府带子女再进宫。”
吴国公想问常良能不能懂得皇帝意思,常良先开口道:“天意不可揣测。”
延英殿吴国公换新行头带着子女,没有看到皇帝却看到了沈司徒沈然,“吴国公。”他揖了揖手简单客套了下。
“这……沈司徒陛下在何处?”吴国公说着话都轻声细语着,沈然虽不知吴国公怎么得罪的人,但有些许同情。
“陛下有他事,我代他来考教你们。”沈然说着从宫人手里拿过卷轴打开来细细问。
上边问题都是些有关民生学问,还参夹不少科举问题,吴国公三子参差不齐,长子还不错,而两女则一问三不知。
沈然问完合上卷轴就走了,留吴国公子女暂留。
“吴国公长子还行,其他科举第一轮就会被刷掉。”沈然把略有意思的答案写在卷轴上一旁的宦官收走再转交给李杳。
“我要在各洲办国学堂,吴国公式微但爵位还在他的号召下,会多些人。”李杳说着给手上写完的旨盖上印。
“只是没那么多教书先生吧?”沈然知道李杳重用寒门人士,自然要培养出色的寒门子弟。
“国库拨银请,在南北多造势。”李杳说着,沈然欲言又止,殿外暗卫喊了声主人。
李杳道:“你去偏殿。”沈然应了暗卫才走进殿。
“禀主人,李述廉被回纥人欺压想回京,文书被我们拦下,还有……李蛮、李漴曳二人打算如何处置?”暗卫单膝跪着呈上文书说道。
“他们俩个不是好好的?”李杳想起那俩人很久没有动静了,暗卫才道:“公子替换了那俩人,真正的李蛮与李漴曳关在长安外城。”
“他俩可有真名?”李杳问,暗卫答:“无。”
“那便赐李姓,名由他俩自己决定,换回原本样貌。”李杳说着起身,“秘密押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