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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 1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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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终章
不出几日,市井传言尘嚣之上,街头巷陌百姓交头接耳,莫不议论纷纷,传言靖王江桓与沧浪阁里应外合偷盗宫中内库。
林渊外出办事,一听胆子快吓飞了,快马加鞭往府里赶。
“殿下,不好了!”林渊顾不上在门口回禀,径直推门进去,“京里都传言殿下和沧浪阁里应外合偷了宫里的内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自从回来,江桓一直在府里深居简出,甚至闭门谢客。闻言,他禁不住咳嗽了一下,眼里掩饰不住的惊讶,“快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属下去了一趟万福楼和钱庄,发现万福楼都在谈论此事。殿下,此事自证清白不易,殿下要早做打算。”林渊焦急道。
“是祸避不过,对方是有备而来,从我回京那天就开始筹划了。”江桓眼里一片黯然,他清晰地知道京城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属下回来时,康大夫给了许多药,其中有一种是假死药,这下真的要派上用场了。”林渊不无伤感地说。
“你暗中联络咱们京中羽林卫中的亲信,记住不要惊动梁素。”江桓正色吩咐道:“联系和尚道支,让他负责接应。”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林渊转身欲走。
江桓抬手叫住他,林渊立即回身,江桓说了声,“小心些。”
“是,殿下。”
林渊按着吩咐,开始在城内活动起来,不出两日,该打点的打点,该联络的联络,都忙完到了夜里掌灯。回府时候,就见府门大开,门口守卫见了他,仿佛见了亲娘,直接哭开了,咧着嘴道:“殿下……殿下……被徐廷尉带到昭狱去了。”
“坏了!”林渊知道此事只能找梁素打听,忙不迭将在街上采购的东西扔给守卫,转身向宫里跑去。
昭狱里,灯火通明,不仅狱卒,徐儒也在。江桓即便落入囹圄,脸色仍无惨颓之色,只是一脸淡然。徐儒亲自递给他文房四宝,令他将所知内容写出来。
江桓看了只是笑笑,示意他放下,明日一早再来。
徐儒愣了下,不知为何要拖到明日,左右狱卒也是面面相觑,然江桓身份还在,也不敢多加忤逆。徐儒交代好二人,便转身出去了。
江桓进了昭狱便没吃东西,这里的东西他一口不敢动。他只手拿起笔,开始在身上撕下的白缎书写。
“臣弟言:桓出于微时,自幼失怙,伶仃孤苦,与皇兄长于宫外,自幼蒙皇兄教导看顾才有今日。后十三入行伍,守北境幽云十年,后入北陲,征战一年有余,终定北疆。瀚海无边罗幕成冰,臣弟身染旧疾多年,每至夜晚,夜不成寐,冷汗淋漓。今入昭狱,漫漫长夜似无源之水,没有尽头。臣弟如今气息奄奄,朝不虑夕,不能辅皇兄祭宗庙佐社稷,有负皇兄之望。周秦之弊,罔密文峻,而奸宄不胜,皇兄当扫除繁苛,选贤良远奸佞,则社稷可兴。愿陛下怜臣弟愚诚,听臣弟临终微言。”江桓一口气写完,结尾写了署名和日期,待夜半一过便服了药,依稀觉得自己睡了过去。
次日,天明,狱卒来昭狱里送早饭,便见江桓倒地不起,身前摆着写好的白缎。狱卒自知事大,双腿飞快去报与徐儒。
徐儒因为抓了江桓惶惶不可终日,轻了陛下不满意,重了又怕江昊反悔,自己担责,此时听说昭狱出了事,扔下手里的公文,官帽都未带,不顾礼仪,跑向昭狱牢房。
昭狱里几个狱卒心急如热锅蚂蚁,见徐儒不顾形象而来,知晓事态比想象中的严重。
“快,打开牢门!”徐儒说。一面吩咐人去通知陛下,又另派一人通知王府。
江昊始料未及,未想到一入昭狱,便要了江桓的命。他已顾不上用车舆,忙带着苏文,又叫了梁素和高敞一起去了廷尉府昭狱。
林渊得了信,准备好紫棺,谢易也赶着大车来,同林渊一起去廷尉府迎人。江昊心神昏乱,扶着苏文涕泪不止,还是梁素派人叫来太史令才将尸体用紫棺盛了回去。
高敞面做哀声,心里却是一松,紧紧搀扶着江昊的手臂,不离左右。
靖王府上下穿上丧服,挂上素色灯笼和白幡,准备治丧。当晚江桓身着玉衣,躺在紫棺内,停在正堂。启殡、迁柩、朝宗族、来宾助丧等繁文缛节,需浪费许多时日。林渊夜晚守丧,趁宾客都走的时候,派人守紧了大门,用了一招偷梁换柱,将江桓身上的玉衣脱下来,又命亲卫准备的一具尸体穿上锦袍和玉衣,放回紫棺。
过了夜半,夜黑如墨,道支带江桓走东都驿站,直到过了洛水,走两天水路便到了大江成津渡口,才靠岸。之后又是一路车马劳顿,直至荆州才落脚。
江桓在道支的净音寺休养两月有余,林渊带人才寻过来。净光寺位于荆州桂阳郡远郊山上,远离人烟,且离京都遥远,是隐逸避世的好地方。
在桃源,江桓已经习惯在山上闲逛,到这里也很快适应过来,不过是多了虫蛇鼠蚁,且个头不小。原来有功夫这都不在话下,且在西北,见狼和狐狸拈弓搭箭,手到擒来。
如今没了功夫,只能随手拿着竹杖敲敲打打,林渊每次跟着江桓出去都忍不住唏嘘。
倒是道支和尚看得开,觉得这样甚好,远离朝堂,在山上看看景,偶尔下山到郡里走一回,感受下人间烟火,很好。
转眼一年有余,江桓身体痊愈,平日里和道支和尚谈谈玄学,除此之外便是溪边钓鱼。这日他拿着一尾鱼回来,道支和尚念完经,对刚进门的江桓道:“这几日山下是赶集的日子,我们去走走可好?虽然我是个出家人,讲究不入世,但不入世,如何出世?长康兄,你说的是也不是?”
江桓笑笑,将鱼递给林渊,“那这鱼先养起来,明日再吃,下山走一趟亦无不可。”林渊在山上浑浑噩噩已忘了日月,山里除了鸟兽,不闻人声,一听说下山,两眼放光。
“好咧,爷,咱得换个衣服,这一身短打不行,我去给爷拿袍子。”
“就那件素色的就可,不要其他。”江桓目光追着林渊的背影喊道。林渊回到禅房在藤条箱子里翻了两下,不大一会儿,江桓已走了进来。
“你跟着我到这种地方,憋坏了吧。”江桓脱了单衫,接过林渊拿过来的中衣和外袍。
“主要是没了旧友,小的有些想念他们。”林渊递完衣服,开始给江桓束发,最后在发髻上别了一根乌木簪。
“我又何尝不是?”
“爷,以后我不提了。”
江桓拍拍他的肩膀,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想他们,算了,咱们下山了。”
两人出门,道支和尚戴好斗笠穿着素白道袍已站在寺庙门口候着。林渊一扫刚才脸上不快,在前面开路。三人迎着山间的雾气和透过枝头的斑驳阳光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递过路引,随着入城的人流,浏览这座并不熟悉的桂阳郡。桂阳郡属于偏远小郡,同京中不能比,也不能比苏扬二州,虽然有烟柳画桥,但比之雕饰和奢华还是少了些。
三人直奔集市而来,集市堪称规模,药材、茶叶、丝绵等百货俱陈,四方商人都齐聚于此。山上吃食单调,下山首要任务便是采购食材,林渊揣着碎银子,已买了不少,粗盐、茶叶、棉布等放在包裹里背着。
“人为何这么多?”林渊瞧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问。
“我瞧着那边新开了几间店铺,我们去瞧瞧。”道支和尚虽然是个出家人,但也喜欢凑热闹。他老远看见前面开了一家书肆,门前小二正在迎客。门口聚集了不少文人雅士,陆陆续续都走了进去。
三人走到跟前来,江桓仰头看见牌匾上的名字“墨香书肆”便打消了走进去的念头。
这里竟然还有重名的书肆,他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他站在门口对道支说:“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道支和尚也不客气,笑着答应,自己走了进去。
林渊仰头看了眼招牌后,担忧地看向江桓。江桓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他转身去跟门口的店小二聊天。“你们是新开的?”
“是啊,进来看看吧!书画、印章、文房四宝,没有比我们这更全的货了!”小二笑着介绍。
“书画都有谁的?”
“南有江南四大家的,北有桃仙客和陆乔的。”
“……”林渊转头看向江桓,江桓已向这边看来,脸色未变,心已加速,失声问,“桃仙客的作品也有?”
“当然,我们这个店不是一般的店,全国连锁,一手货源,质量有保证。”小二仍然笑脸介绍,并未因两人穿布衣而轻视,“二位想看哪位大家的,小的给二位带路。”
林渊笑了笑,他知道他的主子问不出,只能自己厚脸皮问道:“桃仙客近日可会来?”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大概老板会知道,不过听说桃仙客轻易不见人。”小二见两人对桃仙客感兴趣,那当然对其作品也是感兴趣的,桃仙客的作品价格最高,赚得最多,想到此便热情道:“正好今日老板在,二位想见的话,小的便通报一声。”
林渊转头看向江桓,江桓踌躇片刻,点点头。
小二转身进了书肆,书肆老板挺着圆圆的肚子正坐在矮榻上拿着芭蕉扇使劲鼓风。
这地方比京城热多了,他原本就胖,现在拿着扇子不停地扇,仍然感觉不到凉风,八字胡翘得老高,富态喜庆的红脸膛汗流夹面。
“老板,楼下有两个人想见您,二人对桃仙客作品极为感兴趣,想同老板打听一番。”
“什么人呐?桃仙客作品可不便宜,当真买得起?”
“小的眼拙,但小的瞧那二人虽然布衣,却仪表不俗,还望老板见一见再做定夺。”仇通见他如此说,迟疑一下便答应了。
小二眉开眼笑地跑下楼,朝江桓拱手,“这位爷,跟我上来吧!”
江桓走上木制台阶,朝四周望了望,这书肆共三层楼,一层主要是售卖,因此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到了二楼才发现二楼极其安静,长廊竹帘卷起,花厅是敞开的,没有门。
“铃铃铃”脆耳的铃声入耳,江桓抬眼瞧了一下,却是铜制的小铃铛,不多,但是屋檐四角都有。用它的眼光看来,这小小铜铃并不是仅仅美观而已,更是防盗的手段。这么一看,这书肆便不是简单的书肆了,想到这些,他还真想见一见老板。
江桓同林渊跟着小二走进去,小二隔着屏风朝里面一拱手,“老板,人带来了,我去沏茶。”
仇通拿着蒲扇转过屏风,见了人,抱扇子拱手的动作僵在胸前,呆愣愣地看着江桓二人,须臾,又感觉不对,忙单膝跪下行礼。
圆滚滚的身材别说跪下了,弯腰都费劲,江桓拿着竹杖挡在他的膝盖前,冷笑出声,“竟然是个熟人!”
林渊站在江桓身后早目瞪口呆,失声道:“是你!你主子呢!”
仇通的汗更多了,主子来无影去无踪,他也不知道在哪里。但又觉得不对,殿下烧了藏书楼,奈何还敢问主子在哪里?算起来,都有不共戴天之仇了!但他亦不敢动手,沧浪阁有规定,这种有身份的都要先知会上峰,才能动手。
江桓不是普通的身份,皇族,是主子的老相好,占其中一样就够麻烦了,何况两样都占?尤其老相好这种身份,主子的心若猜错了,自己便遭了殃。更何况沧浪阁已扔了原有的饭碗,现在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开着店铺做着买卖捧着新饭碗,俨然换了身份。难保两人摒弃前嫌,互不计较了。思及此,他心里暗道:摒弃前嫌?那殿下得多招主子喜欢啊?
他发了半晌呆,不说一句话。林渊着急,大声重复道:“问你话呢?你主子呢?”
“小的……不知,主子来无影去无踪,不定什么时候来。”仇通紧绷着面皮咧嘴笑道,那张圆脸若去掉嘴上的八字胡,像一尊弥勒佛。
江桓提起长袍下摆,挨着席子上的小几箕踞而坐,仰头望着他道:“坐下回话。”仇通战战兢兢在小几对面的垫子上跪坐下来,垂头等着江桓发问。
“他现在可好?”
“小的有阵子没见到主子了,再说……”仇通尴尬地笑笑,“小的位卑,见主上的机会不多。”
江桓抱着竹杖沉思一会儿,没吭声。
少顷,问:“最近他会来吗?”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仇通笑比哭难看,圆圆的脸上开始流汗,江桓瞄了一眼,感觉比三伏天还热,然而现在已然是秋季。
林渊微怒,冷声道:“一问三不知,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不想说?”
仇通刚想张嘴辩白,就见小二带着道支和尚上来了。
小二将茶水放在案几上,仇通摆手将人屏退。小二躬身,立即退了出去。
道支朝仇通喊了句佛号,看向江桓:“你们怎么在这?一楼作品甚多,尤其今日有桃仙客作品展出,长康兄可要看看?”
他话音一落,屋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仇通闻言不顾形象,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林渊朝江桓偷偷望了一眼,只见他主子脸颊上的肌肉抽了一下。半晌,他拿起竹杖起身说:“去看看吧。”并未留下更多的只言片语。
林渊欲言又止,他走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瞪了仇通一眼:“回头找你算账!”
江桓脚步走得极快,“噔噔噔”下了楼梯,林渊朝着背影喊道:“爷,你等我会儿!”
道支和尚一头雾水,坐下不到半盏茶工夫,气还未喘匀,便追了出去:“长康兄!等等我!”
小二在一楼楼梯口迎面撞上,热情道:“可要进来一观?不买看看也是好的,陶冶情操,修身养性,这种大型书画展不常举办。”
如今发现默然不语是极大优点,江桓有种把这小二嘴塞上的冲动。即便如此,他仍然不受控制地走进一楼展厅。墙上挂着众多作品,里面书生才子盈室,三人一伙五人成群地站在作品面前点评。
道支已经听了一遍,自然开始为江桓做向导,但王琰的作品他早已了然于心。在桃源那年,他日日看着王琰练习,不能书写,也能一眼识别。王琰书写的动作和神情如烙印一般镌刻在脑海,是经年岁月都冲刷不掉的印记。
道支仍然在他前面不疾不徐地介绍,从桃仙客出道说起,直到现今,无一漏过。他再次站到王琰作品面前时,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林渊在拥挤的人群里扶住他。
见字如面,但如今人在哪里?江桓无语凝噎,眼眶微红,站了一盏茶时间,被攥紧的心受不住了,转头对道支和林渊道:“我们买完东西回去吧。”
江桓眸光无神,整个人似没了灵魂一般。林渊手里提着一堆东西,跑着跟上,看见街边有卖酒的,提议道:“爷,咱想开些,要不我去买坛酒,回去喝点儿?”
江桓似没听见似的,脚步不停。
道支纳闷地看了眼江桓,“长康兄出了何事?可需贫僧开解?”
“你还明白红尘里的事?”
“贫僧游历多年,岂有看不懂之理?”
林渊摇摇头,心道:主子的事,你这秃驴可开解不了。
集市很长,三人在集市中间穿梭,两侧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江桓不瞧一眼。转眼到了小吃街,鱼干、烤鱼、藕粉桂花糕等应有尽有,香飘十里,令人垂涎欲滴。
“爷,你吃哪个?我去买。”林渊不断问江桓,以转移江桓注意力。
道支和尚趁大家不注意买了一包炸鱼,递给江桓,江桓毫无反应。道支见某人如提线木偶,又闭口不言,出声问道:“长康兄可是为情所困?”
要不是左右手拎满东西,林渊恨不得把秃驴和尚的嘴堵上,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阿恭,我提醒你多少回?这街边摊有什么好吃的?”王琰一手拿着藕粉桂花糕,另外一手拿着烤鱼,两手占得满满的,嘴里吃得正香。沈约手里还拿着一包炸鱼,嘴上苦口婆心地不停唠叨,“主子,咱们是巡店的,可不是来吃的?再者吃坏了怎么办?康朝又不在。”
功夫废了,但江桓的耳朵还很灵,猝然听见一声,踮起脚尖站在原地双眼茫然地寻着。他陡然伸手抓住林渊手臂,双眸如星,眼里显出希冀的神色,“刚才你听没听见沈约说话?我好像听见他说话了。”
“我的爷,你都出现幻听了!”林渊无奈地说。嘴上说着,他也站在人群里四处张望。来往的人流不时地将两人的肩膀撞来撞去。
道支不知两人在找什么,反而朝卖烤鱼的摊子前走去,向正在吃烤鱼的王琰问,“施主你这烤鱼味道如何?”
王琰抬头,眼前一面皮白净的年轻和尚,背着斗笠,穿着素服。他的目光只在和尚身上停留片刻,越过他由近及远向后望去,瞬间愣住了。
江桓也愣住了,两人隔着人流凝然相望。他自诩这辈子没喜极而泣过,相思无尽处却能转角相遇,看来自己这辈子运气真是好到了极点。
四处的喧闹声全然充耳不闻,偌大的世界只能看见眼前这一人。
这世间红尘,眷恋的无非也只有他一人。
林渊不比江桓好多少,且他已没有勇气见沈约,忙躲到江桓后面去了。
王琰反而比较淡然,举着烤鱼的手慢慢放下,偏头对沈约道:“把这丢人的玩意给我带走,在大街上流泪有失君子风度,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
沈约正有此意,林渊见了他跟见鬼似的,正好抓回去收拾一顿,何乐而不为?他走过去,笑得阴恻恻的,抽出腰间玉笛,横在江桓和林渊身前,“跟我走一趟吧!”
道支和尚烤鱼没买成,被王琰瞪了一下,喝道:“你也走!可知晓和尚五戒!”这人貌美如潘安,但那目光如刀,道支脸上肌肉抽了抽,游历多年,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管人家吃喝的。但不走又不行,那两人已木偶似的跟着走了。
四人左转右拐很快出了集市,巡店是不成了,改成了住店。
沈约找了一家客栈,第一次大手笔,上来就包了三楼雅间一层,一则影卫保护方便,二则不想下面的人上来打扰。
江桓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踩着楼梯跟在王琰后面,颤声问:“阿恭是你吗?”
“功夫废了,难道脑子也废了?”王琰用冷淡的语调掩饰砰砰不停乱跳的心,直到推开雅间的房门,在案几旁边坐下,不忘夺过江桓手里的竹杖,“还拿它做什么,难道你倒了我扶不住么?”
江桓讪笑,少顷,怯怯地伸手去抓王琰的衣袖,“阿恭……可原谅我了?”
王琰垂目看向江桓骨节分明的手,有些粗糙,毕竟不是当王爷时的养尊处优。他不禁叹了口气,反握住江桓的手,“殿下,受苦了。”
曾经叱咤一时的王爷也能被逼到如此田地,穿粗布葛鞋,隐匿山野。
江桓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紧紧抓着王琰的手,“不苦,只是思念阿恭,夜不能寐。”
“好了,别哭了,当年殿下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气势呢!”王琰将人搂在怀里,拍着后背轻声安慰。
江桓两手环上他的腰,紧紧抱着,下巴抵着王琰肩膀,哭笑不得答道:“听阿恭的,不哭。”
道支和尚现在知晓了什么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和林渊被沈约赶到隔壁的一间客房,三人围着方桌坐下,喊店小二送了茶。
沈约如鹰盯老鼠似的盯着林渊,剑拔弩张的气氛,道支和尚捧着茶杯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长康兄和刚才那位施主也认识?”
“不仅认识,还渊源不浅呢。”沈约将玉笛放在桌上,咬着牙说。
林渊瞧着沈约一脸凶相,似乎真要动手,胆颤道:“告诉你,我可不想动手,君子动手不动口。”紧张的他说话都秃了皮了,说完就见沈约一掌朝他劈来,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君子动手不动口!”
这拿笛子的或多或少都是文人雅士,道支和尚发现自己的认知错得离谱,现在才知道揣笛子的更不讲理,不到三句话就动手,两人在屋内过了数招,掌掌带风,避免殃及池鱼,他左躲右避放下茶杯去隔壁找长康救援。
他窜出雅间,跑向隔壁,门也未敲,径直推门闯了进去。
道支和尚大概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他的长康兄竟然抱着一个男人啃。蓦地,门被掌风从里面关上,被撞了一脸鼻血。少顷,他反应过来,吓得直接跑下了楼梯,由于跑得急,还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看来林渊说的对,红尘里的事他还真没看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