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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家宴 ...

  •   十五未过,按包老夫人的意思,开封府晚上这顿都还要在一起吃。
      这个一起当然是带着展昭和白玉堂,他们两一个家在外地一个无根飘零,所以设家宴时会想到他们二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且包拯将二人视为子侄一般,所以包老夫人对他们也是多了几分用心,更何况还有包璟铭包璟瑜两兄弟,出于私心她也希望展昭二人对他们兄弟有所助益。
      既设家宴,那偏厅自然是要比平日里热闹很多,公孙夫人和包夫人都陪着老夫人一处闲聊,还有进进出出的丫鬟仆役,再加上没去上课的包璟瑜和一直很闲的公孙筱玥。
      包璟铭一脚踏进门,一抬眼就看见公孙筱玥那丫头在老夫人跟前不知在说什么,讨巧卖乖笑语盈盈。
      他忍不住皱眉,这丫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果然是炉火纯青,要不是之前见过她放肆狡猾,他差点也就信了眼前这情形。
      “璟铭哥哥,”公孙筱玥见包璟铭一脚踏进来,赶紧起身施礼,不过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又朝包璟铭眨了眨眼睛眼神闪烁。

      包璟铭前一秒还想要还礼,后一秒就看见公孙筱玥的眼神他只觉头疼。
      包璟铭忍不住想,这丫头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狡黠的性子,她就算不那么大方得体但她好歹也是公孙先生的女儿,怎么也该是知进退懂礼数的……想想他不觉下意识的摇头,进退礼数她都懂,只是……这“懂”和懂之间的差距也是天渊之别。
      如此想着,他也只能是不去看她罢了,不然还能怎样?拆穿她嘛。
      偏厅一角,包璟瑜和展昭在一处,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
      包璟瑜看见包璟铭,于是招呼道,“哥,你回来了。”
      “嗯。”包璟铭点头,朝他们那边走去,“在聊什么?”
      “展大哥说,了然师父回来了,”包璟瑜道。
      见包璟铭不解,展昭开口解释道,“了然大师是相国寺住持,也是我师父。年前他去了南疆原本算着没这么快回来,不过,昨天我在街上碰见小师弟,听他说,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回来有几天了,我正和璟瑜说,想着趁十五灯会可以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
      “你师父?”
      包璟铭不太了解展昭的过去,于是有些好奇。
      包璟瑜便将展昭出身相国寺的事讲给他听,三个人随便聊着,只等包拯和公孙策回来。
      刚刚开年,本没有那么多公务,只是包拯和公孙策两人,一个兼着龙图阁学士之位,每年春闱都要忙上一阵,一个兼着半个御医之职所以也是一堆的杂事。
      这样说来,包璟铭任禁军统领一职算的是个轻松的职位,另外还有展昭和白玉堂,他们任职开封府后,除了日常的巡街之外也就偶尔会有些棘手的案子让他们奔走几日,余下的时间他们还不如原来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时候忙。
      只不过官门约束总是比江湖散漫要难受些,展昭还好,他是个温顺的性子,约束和管束对他来说都还算是可以接受,但这些对于白玉堂来说却很难受,他从小就随性惯了。
      小时候家里宠着,稍微大点师父兄长宠着,成名江湖,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更是将他捧在高处仰望崇敬。
      从小到大,白玉堂似乎没吃过苦也不懂何为挫折失败,这也就为什么出了“御猫”一事之后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夜闯开封府盗宝留书还破了自己的底线。
      为侠义者,扶危济困锄强扶弱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可谁能想到,他为了一个虚名竟然作奸犯科甚至还……

      白玉堂坐在自家饭桌上,满桌子珍馐美味,身边都是一脸笑意的亲人。
      可他这会儿提不起半点兴致,他端起杯子,酒味很淡如水一般。
      于是他想起那个晚上,围炉而坐,想起那个粗陋的酒碗,想起身边那个人。
      略略的沉吟,那双带着几分狡黠的眸子便又挥之不去。
      初时见她,一眼他便知道自己犯了错,可她并不察觉,他想道歉弥补,但她却从未给过他认错的机会。后来,慢慢的他便失了承认的勇气和决心,他想将之前的一切都放下,左右她也从不知情,就只当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越是想将一切放下越是难以抹去那个淡淡的影子,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便失去了控制,那歉意在心里打成了一个死结,一边想要告诉她一边却又害怕她真的会知道。
      他白玉堂从未觉得对谁有愧,除了……她。
      “五弟,一个人想什么呐?”徐庆正豪饮畅快,忽然一回头就看见白玉堂看着酒杯发呆,他有些纳闷不解,于是放下刚端起的酒碗开口道,“是今日这酒有什么不对?还是你喝不惯啊?要不,让人给你换。我记得这儿应该还有几坛梨花白。”
      他伸手想叫个丫鬟把酒拿来,白玉堂却摆手道,“不用了。这酒挺好。”
      “那你这是怎么了?”徐庆皱眉道,“看你这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难不成还是让谁给欺负了不成?”想想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就是个笑话,于是又道,“还是今日这菜不合胃口?”
      桌边的人也被徐庆的话吸引了目光,白父也觉得自己儿子今天有些奇怪,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正寻思着要不要问问。

      白玉堂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虽然他是他亲生父亲,但许久不见的陌生感还是让他对这个亲生儿子有些难以开口的感觉。有时候儿子大了也是个麻烦。
      到是薛氏,难得一年才能看见自己儿子一两次,所以自然是格外关心。
      一整个晚上薛氏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白玉堂,这会儿听见有人说他不高兴,薛氏看着就越看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于是开口道,“玉儿啊,你在开封府是不是不开心?看你整个晚上都心事重重的,若是真的,那差事不做也罢。”
      当初白玉堂任职开封府一方面是对展昭的一个承诺,一方面是白文渊觉得自己儿子该受些管束也该为自己犯的错承担后果,所以才一意要让白玉堂留在开封府。
      薛氏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以见白玉堂这般模样她当然以为是自己儿子在开封府受了什么委屈,在她而言,只要白玉堂健健康康高高兴兴的那比什么都强。
      “没有。”白玉堂道,“只是有个案子有些地方一直没想明白,所以走神了。”
      “五哥,查案是不是很辛苦?”水如意明眸流转,轻声道,“我来京城这么久都只见过五哥两次,还是五哥觉得如意太过任性,所以在生如意的气?”
      “五弟怎么会跟你生气,”见白玉堂不说话,蒋平笑着道,“别说你还见过他两次,就我们这些哥哥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住在京城,可要见他一面都难。”
      随即他又看向白玉堂问,“我说五弟,你们府衙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案子要查?成日里也不见个人影,要是真的那么辛苦,那还不如如娘所言,这什么带刀护卫的,不做也罢。展昭是通情理之人,包大人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专横跋扈不通人情的人,跟他们说一声,你还照旧做你的锦毛鼠,岂不逍遥快活。”

      “是啊五弟,咱们不缺钱也不缺名,何必为了一句话困着自己。”卢方素来最是将白玉堂放在心上,所以但凡白玉堂不想不愿之事他会极力维护,“包大人那边,如果你不愿自己去说,我帮你去说。我想他也不会为难于你,你自在逍遥惯了,忽然让你这样循规蹈矩也确实是为难你了。”
      “不用。”
      这样的关心白玉堂心里虽暖但却还是微微摇头,若是换了从前他定默然应允,但今非昔比,现在的他已没有那么想要离开,“多谢大哥挂心,这些日子多少也习惯了些,还好。”他淡淡道,“况且,若以后我能常在开封,也省了爹娘日日牵挂。”
      “无论你在哪里,爹娘的牵挂总不会少,”白文渊摇头轻叹,“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更不要说你这性子……”他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说你莽撞,你到是比谁都能沉的住气,说你张狂,你反到是比谁都能隐忍,可你这孤傲冷淡的性子……若不是你几个兄长顾念,我和你娘这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
      白父开口,语气里带着些担忧和责备的意思,白玉堂从来不与父亲争辩,他只是默然听着也不见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卢方见白玉堂不语,便开口替这父子两打了个圆场,“爹,玉堂不过是不喜和人打交道,却也没您说的那么难以相处。”

      “是啊姨夫,五哥只是不喜欢说话,却也不是难以相处,”水如意也开口道,“我来开封的这段日子,还时常能听到百姓们说五哥好呐,说五哥不畏权贵处事公正。”
      “他即便不为官也是如此,”白文渊轻叹,随即看向水如意道,“还有你,”他这个姨夫不算亲人也不算外人的,多说不妥不说似乎也是不妥,他轻叹一声,道,“一个女儿家,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成何体统。好在是来了京城有你几个哥哥照应,这要是去了别处有什么危险不测,你让我们如何能够安心。”
      “如意知错。”水如意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神采。
      “算了,”白文渊无奈道,“好在你的几个哥哥都在京城,”他扫了一眼桌边坐着的几个人,“我原本想的是叶落归根,可现到好,你们一个个的都漂泊在外。”
      他看了桌边几个兄弟眼,“方儿和彰儿到也算了,他们成家立室自有人在身边照顾,可你们几个……”特别是他这个亲生儿子,他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就他这脾气秉性以后无论娶了谁家的女儿能不让人操心。
      “爹,我看不如,您和母亲也搬来京城常住吧,”听着话音又朝着训戒白玉堂而去,卢方赶忙开口道,“虽然这里冬天冷些,但立春过后也就暖和了,这样我们也能多陪陪你们。”
      “哎。”卢方的心思白文渊怎能不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后面的话也不再往下说。
      一桌子人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他这个“严父”也是多说无益,于是只能摇头轻叹将后面要数落人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
      每回都是这样,他即便是想管束一二,最后也让他这几个义子给弄的没了脾气。
      兄弟相亲是好事,早先还怕他们兄弟之间因为血缘之故生出嫌隙,现在看看,到是他这个当爹的多虑了。

      白文渊脸上虽是还带着几分严肃的神情,他这心里却还是欣慰无比,这眼前一幕他何曾想过,现如今,儿女双全不算还能子孙绕膝含饴弄孙这是何等的福分。
      卢方带着夫人,韩彰带着夫人还有一个未满半岁的娃娃,桌边有个孩子气氛自然是更热闹。
      一会儿工夫,两个老人家的心思就又回到那小家伙身上,薛氏看着心里欢喜,不过她心里其实更想能让白玉堂早些结婚生子,但这念头她也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罢了,白玉堂的性子她这个做娘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要是拿出来明说,她这儿子指不定又要跑到什么地方去“躲”起来。
      打小白玉堂就是个有主意的人,所以她也就只能盼着他能够早点遇见那个心动的姑娘,好让他早点有个成家的念头。
      她有意无意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水如意。这也算是她的半个家人又是她儿子救回来的姑娘,按理说,他救的姑娘也不是个两个,但总归还是有些不同的吧,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
      白文渊看着那刚出生的小家伙时想法跟自己夫人一样,只不过他却不觉得自己儿子会喜欢如意,若是真的喜欢,他儿子也不会一走大半年不回家。人家姑娘千里迢迢追来京城,若是喜欢,他儿子怎么可能如此无动于衷还一脸愁容。
      愁容——估计也就是父母双亲和他那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才能在白玉堂的脸上看出情绪来。

      白玉堂默不作声的,也看着众人逗弄那个娃娃,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小奶娃娃也有几分可爱,若是……
      “五弟,是不是,这孩子吵到你了?”韩彰的夫人王氏见白玉堂一直看着自己的孩子,她跟白玉堂只见过几次,不算熟稔,所以见他这样心里难免不安,“若是五弟觉得吵,我带他……”
      “嫂子多虑了,”白玉堂收回视线,“我只是在想,该买个什么礼物送给他合适。”
      众人眼神里都透说不清明的意味,这可是白玉堂第二次这么说了,这若是放在从前,他不皱眉调头就走就已经算是给足了韩彰面子,可他今日却一再的说还要给这小娃娃补份礼物,这看着实在不像是敷衍虚应,他们认识白玉堂不是一天两天,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着实让人很难接受。
      只不过,白玉堂似乎是并没察觉出众人目光中的异样,他端起酒杯泰然自若的又恢复了默然冷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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