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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情不知所起 ...

  •   公孙筱玥回来的第二天,开封府一切便恢复了正常,该上朝的上朝该巡街的巡街。
      虽然按民间习俗不出正月十五不算过完年,但朝廷的长假却已经结束了。
      众人开始各自的忙碌,而公孙筱玥带着梦儿却开始扎花灯。
      汴京一带自古就流传着正月十五祭祖祈福的习俗,而这一般人家挂在祖祠中的红灯笼都应该是后人晚辈亲手做的才好。
      前几年包璟瑜也跟着一起做过,可是以公孙筱玥的标准来衡量,包璟瑜做的灯笼简直只能用“惨目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于是,越到后来,公孙筱玥越嫌弃,最后索性就不让他帮忙。
      一个人做灯笼,只要能静下心来总比绣花简单。
      这天起了个大早,公孙筱玥和梦儿两人将所需之物都准备停当,然后便坐在桌边开始分竹篾,做的多了她还总结出不少心得,虽然一年只做一次,可总也能一年做的比一年好。
      梦儿在一旁将红纸裁剪整齐,然后又将没劈开的竹子送到公孙筱玥跟前,然后这才开口道,“小姐,今年咱们要做几个?”
      “去年做了几个?”公孙筱玥抬眸。

      “好像是六个吧。”梦儿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六个。”
      “那今年也做六个吧,”公孙筱玥四下看了看,然后才转头对梦儿道,“你去咱们屋里找找,看有没有红蜡烛,要是没有你就再去娘的屋里找找,咱们今年在灯笼里放红烛。”
      “哎!”
      梦儿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公孙筱玥开始低头认真分竹片,这竹片越薄灯笼的骨架就越轻,这灯笼也就能做的越漂亮。
      一个人也不觉得时间过的是快还是慢,渐渐的,公孙筱玥筱玥手边堆起一小撮分好的竹篾,做的太过投入冷不防却听见白玉堂清冷的声音。
      一抬头,果然,那人就站在不远处。
      公孙筱玥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奇怪他怎么到这儿来了,“白护卫找我?”
      “……”白玉堂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过是路过此处见门开着便进来看看,一般这祖祠里是很少有人来的,除了平日打扫的仆役。他看向公孙筱玥手里的东西,道,“这是做什么?”
      “灯笼。”公孙筱玥从一边拿起一个稍有些形状的骨架举到白玉堂跟前,“你看,再糊上红纸,明日祭祖用。”
      “这样的事怎么让你来做?”白玉堂皱眉。
      “我怎么了?”公孙筱玥语气轻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比绣花容易。”
      白玉堂无语,心里道,这丫头是该有多不喜欢绣花。
      他看了看桌上那把锋利的小刀,眉头不禁又深了几分。
      公孙筱玥并未注意白玉堂在看什么,她只是摆弄着手里的竹骨架漫不经心的问,“晚上老夫人说一起吃饭,你和展大哥来吗?”
      “展昭应该会去,”白玉堂道。

      公孙筱玥看他,“白护卫不来?”不过也对,这人不合群的。
      “大哥将双亲接来京城小住,所以今晚我要回白府。”白玉堂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一般,风轻云淡亦听不出欢喜或是不悦。但其实他心中更多的是无奈,过年之前他写信说今年不回松江府,谁成想一封信到家他爹娘便收拾包袱说要来京城小住,他躲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这好好的一个年下总不见得一直躲着自己爹娘吧,所以今日怎么他都要回去了。
      他们这是有多不放心他在京城,生是要守在在身边才能踏实。
      “啊?”公孙筱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差点冲口说出“叔叔阿姨”这样的话来,还好及时打住,她咽了咽口水,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可惜……”她看了一眼桌上放的那个快要做好的灯笼,有点遗憾道,“若是早知道,可以早些做两个送给白护卫带回去,老人家跟前也能讨个欢喜。可惜……现在连一个都还没做好……”
      说罢她又忍不住笑了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白玉堂道,“这样的礼物会不会太‘寒酸’了些,”随即挥手道,“算了,只当我没说过吧,白护卫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不过是……”
      “若我来帮忙,晚饭前可能做好?”白玉堂淡淡道。
      “啊?”公孙筱玥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玉堂打断了,她看着白玉堂的神情满是意外,“你刚才说……”

      白玉堂索性在她旁边坐下,也不曾抬头看她,只是依旧淡淡的问,“这个接下来该如何?”
      “哦,”公孙筱玥缓了半天神,才伸手道,“这些竹篾都要用丝线固定,你看这样……”
      白玉堂看着公孙筱玥细长的手指在竹片与细线之间穿梭,灵活轻巧没有一丝犹豫不定,他想试着跟上她的节奏,伸出手,指尖却碰到她的手指。
      有一丝微凉,他却像是被烫了一下,白玉堂的手指停在半空忘了动作,心里却已经泛起一阵涟漪难以名状,也亏的是他,千年万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然当面被拆穿了心事他们谁都不会自在吧。
      虽然之前刚牵过她的手,可那毕竟还是隔着衣衫,对一个女儿家来说,几肤之亲总是忌讳,他这样莽撞着实不妥。
      见他举起的手停在那里,公孙筱玥不解的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白玉堂语气冰冷。他伸手接过公孙筱玥手里的竹篾,将心思都放在竹片与细线之间,一个能将武功心法练到炉火纯青的人,怎么会被一个灯笼难道,更何况,公孙筱玥可能还不知道,白玉堂可也是消息机关的个中高手。
      没两下,白玉堂已经得心应手,公孙筱玥看了一会儿也不再管他。
      这人虽然一脸傲娇冷然,但这心思却是灵巧。
      因为临时又多出两个灯笼的预算,于是公孙筱玥只能开始继续分竹篾,做的认真一不留神被竹片划伤了手背。
      竹片太薄本就容易伤人,初时不疼,等看见血渗出来公孙筱玥才觉得手背上痛的厉害。
      她眉头微蹙放下手里东西,正想该将血多挤出来一些,但又怕痛,谁知一犹豫的功夫受伤的那只手已经被人抓住,“怎么伤了。”白玉堂这次语气是里是真的透着寒霜,“不痛?”
      被针扎一下都痛的不愿再做,为什么偏偏要揽下这样的事来做,白玉堂看着公孙筱玥白皙手背上那一点殷红的血迹眉头深锁。
      “当然疼啊!”公孙筱玥皱眉。她又不是死人,怎么会不疼。
      “不喜欢绣花,却偏偏跑来做这个,”白玉堂沉声说着边伸手从衣襟拿出一个瓷瓶。
      上次她给他的金创药?公孙筱玥看那瓷瓶眼熟,一时到忘了手上的痛,“这个是……不是,我这个没那么夸张吧,不用……”

      不过是个很小的口子而已,至于上药那么严重嘛,挤点血出来一会儿应该就没事。
      好吧……人家似乎也没打算听她说什么,公孙筱玥见白玉堂那认真上药的神情,差点就以为自己弄出个多大的伤口,这也太严肃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不要再碰这些竹篾了,”白玉堂将瓷瓶收好,然后将固定好的骨架放在公孙筱玥手上,“你将这红纸糊上,剩下的这些我来就好。”
      “哦。”公孙筱玥傻傻点头。她不敢不点头啊,也不知这位少爷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看着她手背上那小小的一个口子还带着淡淡的血色,白玉堂心头说不出的郁闷,他明明可以不让她受伤的。
      因为屋子里忽然的低气压,公孙筱玥也只好认真糊纸不再说话,期间梦儿回来过一次,送来好多红烛,可是看见白玉堂也在,她放下东西便又溜了。
      公孙筱玥面上依旧心里却是直嘀咕,这梦儿怎么能如此不仗义。
      几近日落,桌子上放着做好的灯笼,公孙筱玥拿起其中的两个递到白玉堂跟前,“多谢白护卫帮忙,没想到一天两个人竟然能做出这么多灯笼,这两个请白护卫笑纳。”
      “多谢。”
      白玉堂伸手接过灯笼,公孙筱玥却失笑道,“谢什么呀,这也是你亲手做的呀。”
      白玉堂不语,只是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许久,他才开口淡淡道,“这两日不要碰水,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
      “哦。”公孙筱玥点头应着前半句,至于“危险的事”……不过是做个灯笼而已,哪里危险了?
      白玉堂祖籍松江府,父亲白文渊早年做生意四海为家,后来渐渐落叶归根才回松江府置办了家业。
      那时候还没有白玉堂,白氏一族也还没有今日之旺盛繁茂。
      白文渊虽商贾出身却侠义为怀,他与妻子薛氏走南闯扶危济困没少散财,后来又收了卢方韩彰四个义子,等白玉堂出生,白文渊已经是不惑之年。
      老来得子自然是格外宠溺,再加上卢方韩彰等人也都陆续成年,一个家里唯白玉堂这个小少爷集万千宠爱。
      也就是因为这样,白玉堂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不过到是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对,相反,卢方四人对这个弟弟比白文渊夫妇两更加纵容,每次白玉堂闯祸四个人都帮着善后,但凡能不闹到白文渊那里,他们绝对不会去多说一个字。
      等白文渊醒悟“慈父”变成“严父”时以为时晚矣,白玉堂这我行我素的性子算是怎么都改不过来了。

      弄到最后,白文渊也只能无奈苦笑,虽说他这个儿子不会胡作非为嚣张跋扈,但就他那孤僻古怪的性子,再加上他那四个唯恐宠他不够的义兄……他是真怕他这个儿子哪天要是想上天揽月,他那几个哥哥都会护着他一路扶摇。
      卢方四人与白玉堂的感情路人皆知,他们四人除去受白家收养之恩,他们也算是看着白玉堂长大的兄长,而卢方作为长兄后来又接手了白文渊的生意,所以,于他们四人而言,白玉堂就是他们的亲兄弟。
      四个人各有所长各有所专,白文渊原本只是一个在江南一带做丝绸生意的小商人,可是四兄弟陆续接手以后白家却是渐渐的什么生意都做,时间一长白家在全国各处也都有了商号产业,当然,这京城汴梁就更不用说了。
      白家有一半的生意都在京城,所以这京城的白府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很少有人知这赫赫有名的白府竟然会是江湖少侠白玉堂的家。
      绕过两条小路,直接翻墙而入,脚刚落地就差点跟人撞个满怀。
      好在以白玉堂的身手想要撞上也难。
      那人刚想张口呼救,却看见眼前站的是自家少爷,那人松了口气赶紧换上一张笑脸,“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花厅。老爷说今日家宴就在花厅吃,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少爷您了。”
      “嗯。”白玉堂淡淡应了一声,手腕轻抬躲过了那人要来拿灯笼的手。
      望着白玉堂的身影走远,这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也现出受过惊吓后的余悸,这还好是之前受过叮嘱,否则任谁能想到一个少爷回自己家放着正门不走却要翻墙。
      要是碰上夜黑风高,那些大少爷训练出来的家丁护院不知道要躺倒多少,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摇了摇头,他这才转身朝厨走去,大少爷已经吩咐过了,小少爷一回家就开饭,他这还的赶紧去告诉厨房一声,开饭了。

      穿过游廊一脚踏进花厅,正位上坐着白文渊和他夫人薛氏,左手边,卢方靠着白文渊正在交代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右手边,一位清尘脱俗的姑娘正在陪着水氏闲聊。
      众人见有人进来目光都转了过来,那姑娘见进来的人是白玉堂,先是一愣随即起身款款笑着施礼道,“五哥。”
      卢方见是白玉堂也是朗声一笑,只不过那笑意却还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别番滋味。
      “父亲,母亲。”白玉堂将目光落在地上朝正坐的高堂也是一礼,许久不见的生疏让他没有办法更显亲近,他又朝坐在一旁的卢方躬身一礼,“大哥”。这次却不似刚才那般清冷。
      “玉儿,”母亲看见儿子总是开心的,薛氏眉眼间都带着喜悦和关切,到是白父见白玉堂手上拿的东西不觉轻挑了挑眉梢,他儿子几时有过这般心思,别说是现在,就是儿时贪玩的段日子他都不曾在他手里见过这种东西。
      卢方心里亦是如此想法,在他的记忆里,白玉堂手里可以拿着任何一件兵器或是暗器,唯独这些纸鸢灯笼一类的东西,别说碰,恐怕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思及此处,卢方忽然来了兴趣,他看着白玉堂道,“五弟手里的灯笼是哪里来的?看着到是别致。”
      “做的。”白玉堂将两个灯笼在桌上放好,然后这才在卢方身旁坐下。
      “你……”卢方哑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他看看白玉堂,又看了看白父,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两个灯笼上,就好像桌上放的不是两个灯笼而是两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白文渊一口茶差点就呛着自己,他放下茶盏看见卢方的眼中也全是疑惑,再看向自己夫人,薛氏的神情也全是意外,只有那漂亮姑娘抿嘴轻笑,缓缓开口道,“五哥果然厉害,做什么都能做那么好。若是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五哥你第一次做灯笼吧。”
      “嗯。”白玉堂点头。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做灯笼,小时候贪玩时也曾想过要买,但那些灯笼看着看着也就不觉得好看,所以他从来就没买过一个,只是今天……
      “五哥只做了这两个?”那姑娘看着灯笼问。

      “不是。”白玉堂皱眉想了想,“大概做十个。”
      “十个?”姑娘一双美目这才多少露出一些诧异的神色,“五哥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么多灯笼?这该不会是开封府派的差事吧?”
      其他几个人听着也觉的奇怪,不过到也没人会真的以为这是开封府派下的差事,开封府虽然清廉,但怎么也不会派这么个奇怪的差事给一个御前侍卫吧。
      “不是。”白玉堂也不多说,只道,“二哥三哥他们呐?不是说今日家宴都回来嘛。”
      “老三老四在船坞,说话应该就回来了,”卢方见白玉堂不愿深说便也不再追问,只道,“你二哥在后院,他刚得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爹说让他多陪陪。”
      “自是应该。”白玉堂端着茶盏忽然就想起公孙筱玥,这茶果然是少了一丝香多了几许苦,就像她说的一样,原来即便是清淡如茶,也是各有一番滋味,他只抬手划拉了两下浮沫浅浅的抿了一口便又放下了,“二哥喜得贵子都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回头我一定给二哥补上。”
      “什么礼不礼的,你二哥哪会在乎那些。”卢方笑道,“你要是真有心,还不如常回来看看。现在家里的生意大多都在京城里,我们几个也都盼着能时常见到五弟,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就跟从前似得,多好。”
      “大哥说的是。”白玉堂微微颔首。
      几个人闲聊,那姑娘却起身走到放灯笼的桌前拿起一个仔细端看起来,见她喜欢,薛氏便对白玉堂道,“玉儿啊,看这灯笼如意喜欢,不如你就送她吧。”

      “娘,按开封习俗,这亲手做的红灯笼只能挂在祖祠里,”白玉堂听公孙筱玥普及了一天的民俗,怎会不知这红灯笼的出处,更不要说这两个灯笼他原本也没打算送给别人,“晚些时候我给如意买两个更好的,开封坊间的这些小东西做的都很精致,比这好许多。”
      “五哥说的是,这习俗我多少也听说一些,”眼中虽是闪过失落,但水如意还是放下手里的灯笼对薛氏温柔的一笑,“姨母您也许还不知道,如意也是来了京城才知道,在这开封一带逢上元佳节,自己家晚辈都要亲手做了红灯挂在祖祠里,这红色灯笼挂的越多越能说明这家人家康泰兴旺子孙满堂。”
      “哦,”薛氏略去刚刚的那一丝尴尬,微微颔首,“却不知,这开封府还有这样的风俗习惯。”
      白玉堂神色如常,卢方却是兴趣更浓,他微微垂眸品着手里的茶,心里却好奇这两个灯笼的来历。什么招财纳福荫泽子孙,这些事怎么会入他五弟的心,这两个红灯笼分明就是别有一番含义,怕是最后也不会被挂在祖祠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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