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2章 明塘流光(2) ...
-
同样,也在这一日,有几人清晨便来到了鹜山脚下,此时,他们正走在前往仓颉书院的山道上。
山道并不宽敞,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宝蓝圆领劲装的少年,他似乎显得有些兴奋,行走之间,脚步如风,山道崎岖难行,他却如履平地,显然身负内功。
“这山道看起来,没怎么变啊!”少年爽朗地对身后人笑。
在宝蓝劲装的少年身后不远,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一身黑色锦衣,看起来似乎有点高傲冷漠,他并没有回应前面少年的话,只是抬头看了前面少年一眼,前面少年似乎也并不在意,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了。
黑衣少年之后,还有两个做简装打扮的少女,走在右侧的蓝衣少女显然是左侧白衣少女的随身丫环,蓝衣少女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小姐,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砾砂,你不必扶我。”
白衣少女轻轻拂开蓝衣少女的手,喘着气,快速跑到黑衣少年身边,黑衣少年见她急匆匆跑过来,立刻淡眼扫了扫后面的蓝衣少女,蓝衣少女顿时身子一缩,迅速跑到白衣少女身边,白衣少女却不肯再要蓝衣少女扶,只挽着黑衣少年继续向前,看着依赖地攀着他的白衣少女,黑衣少年淡漠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回去。”
“回去?”抢在白衣少女之前开口的却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宝蓝劲装少年,“嘉郎,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马上就到仓颉书院了,我也马上可以见到我三舅舅了。不行,不能回去!”宝蓝劲装少年似乎非常不满黑衣少年,也就是被他称为“嘉郎”的话。
“那你一个人上去。”“嘉郎”道。
宝蓝劲装少年于是又问:“你们真不去呢?”
“我去,我要去!”白衣少女急忙道。同时,一脸恳求地看着“嘉郎”。
“那就继续走吧!”
说完,宝蓝劲装少年看了一眼两人,继续向前走了。
“哥哥,我要去。”白衣少女祈求地看着“嘉郎”,“你不能不准我去,我是书院请来的夫子。”
“嘉郎”看着妹妹,眉头皱得紧紧的。
白衣少女忙接着又道:“我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我会习惯的。我没有那么弱,我听说书院也有其他女夫子,还有女学生,我和她们一样,时间久了,就会习惯的。”
“你……何苦?”何苦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为了成为一名书院女夫子?
“哥哥不解?”
“嘉郎”顿了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哥哥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只凭自己的能力在这里活下去。”
“可是,你不必。永远都不必。” “嘉郎”认真地道:“而且,南府也有书院,如果可以,我甚至可以……”
“不用,哥哥。而且,我坚持。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子渴望来到这里,也想知道她们为什么选择成为夫子。哥哥,我真的很好奇。”白衣少女如秋泓纯澈的眼底仿佛有汩汩的泉流正在不断涌出,眼中全是对将去之处的憧憬和期盼。
“嘉郎”终于败在了这样的眼神下,他无法不答应苦苦求着他的妹妹,“好,你就好好在这里做夫子。哥哥会时不时来看你的。”
“谢谢哥哥。”
宝蓝劲装少年这时已经转回了兄妹两人身边,他见已经风平浪静,立刻急不可耐地劝道:“嘉郎,你们快点。听说今日景园要举办‘流光会’,你待会可要陪我去看看,我有多久没见到三舅舅,就有多久没见三妹妹了,也不知道已经及笄的她变了没有。”
“我不去。”“嘉郎”淡漠回应道。
可是,宝蓝劲装少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嘉郎”的话,依旧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继续兴奋地道:“不对,三舅舅今日肯定会去‘流光会’,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书院,他如果不在,会不会有人接待你们,我说,你们为什么偏偏要选今日呢?”
……
“嘉郎”没有回应。
三人继续在山道上前行着。
少年爽朗的笑声和说话声也一直在林中回荡着。
鹜山半山腰,一座环抱在苍劲林木间的古朴书院隐隐在望。
另一边,纪流光此时已经从景园回到了纪府。她回到自己居住的流光阁清洗了一番,便径直去了父亲纪安意和母亲宁氏所居的穆意阁。自从及笄后,纪流光便搬出了穆意阁。如今,前后共三进的穆意阁只有纪三夫妇居住,非常空旷。
纪流光走进穆意阁的时候,纪安意正与宁氏在吃早餐。正如先前山道上那个穿宝蓝劲装的少年所料,纪安意此时并不在仓颉书院。
宁氏见纪流光回来,立刻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对于女儿今天的装扮显然非常满意,一身淡紫衣衫,素雅自然,大方得体,恍惚间宁氏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眼里忽然涌出几分感叹,不过宁氏并没有任它肆意流出,而是冷静克制地及时刹住,问纪流光,“去过景园了?”
“知我者,母亲也。母亲神算。”流光一向惯会哄宁氏,而宁氏也十分吃纪流光这一套。母女俩心知肚明,却依旧心照不宣地,每日总要“斗”上几回。
“不过是见你从南山堂出来以后,没有来这里。”
“那我也有可能去了别处。”
“你今日还想去哪里?”宁氏不言而喻地笑。
“很多地方,我都可以去。”
“不怕被人说守擂主临阵脱逃?”
“可谁都知道,我没逃。再说,我能逃得出明塘吗?”
“行了,还饿吗?现在还可以吃点。待会儿,你恐怕是没什么机会吃东西了。”宁氏爱怜地替流光整了整衣襟,“不过,母亲会替你守住擂的。”
“所以,母亲刚刚是拿我练手了?”
“我需要吗?”宁氏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纪安意一眼,纪安意接收到宁氏的目光,立刻明白过来,忙道:“有谁敢去挑战你?我觉得明塘是没有人敢去向你挑战的。”
“就有那么一个不识趣的人。”
听到母亲的话,纪流光立刻便想到了母亲当年女扮男装进入书院,与父亲相识辩论的事,至今似乎依旧为书院学子所乐道,纪流光无奈地撇了撇嘴角,转身默默离开了穆意阁。
纪流光觉得,的确是没有人敢去挑战母亲的。因为父亲肯定会守在母亲擂台前面,而有声名远播的仓颉书院山长守在擂台前,那些学子们又怎么敢去向母亲挑战?请母亲当擂主之一,果然非常对。
至于其他的几位擂主,纪流光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一番,那也是没问题的,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选她们了。纪流光确信她不会选错人。现在她唯一需要担心的似乎只有……到底谁会最后来挑战她,她能不能守擂成功。纵然,守擂不成功,其实也没关系。可是,谁叫她答应了宁杳杳呢?如果守擂不成功,那她和宁杳杳真的可能就要“相爱相杀”一辈子了。想到这里,纪流光不免心头闪过几分淡淡的惆怅。其实,她纪家流光,就是纪家流光而已,何必需要一场“流光会”来展示自己?反正她的成人礼,她做主。
“三妹妹……”
纪清波和纪今夕两人牵手走进流光阁,却看见纪流光正沉默地坐在窗前软榻上,望着窗外楞楞地发着呆,两人极有默契地放轻了脚步,纪清波抿唇一笑,纪今夕则放开纪清波的手,轻手轻脚地朝纪流光走了过去。纪今夕似乎想吓一吓纪流光,不料,纪今夕还没走到软榻旁,纪流光却忽然笑着转过身来,倒让纪今夕一下楞在了原地,纪流光趁此机会迅速在纪今夕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利索地下了软榻,高兴地走到纪清波身旁,挽起了纪清波,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纪今夕有些惊讶地看着纪流光,“三妹妹,你这身法,够熟练的,你什么时候偷学的,向谁偷学的?”纪家一向以诗礼传家,对于武艺,不过随缘,因此,纪今夕实在有点好奇,刚才纪流光的即时反应以及动作的灵敏度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什么偷学的?二姐姐,是你自己经常不在家。我跟祖父的至交学的。”
“什么?你居然不告诉我,还有这么一回事。”
“就不告诉你,谁让你不常在家?”
“反正明日我就找祖父去!”
“你去啊,你学了,现在也赶不上我!”
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一旁的纪清波也笑得几乎合不拢嘴。等到两人闹够了,纪清波见时辰也差不多了,立刻拉开了两人,道:“好了,二妹妹,三妹妹,现在不走,祖母和伯母叔母们该找人来催了。”
“好,我听大姐姐的。”纪流光紧紧挽住纪清波的右臂。
纪今夕立刻有样学样,挽住了纪清波的左臂,也道:“我也听大姐姐的,不与她闹了。”
纪清波见两人紧紧挽住她,而且还在斗嘴,有点哭笑不得,但是,却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她索性直接拉起两人的手,温柔道:“好了,我们去找祖母吧。”
三人和和气气、说说笑笑地出了流光阁。
此时,纪大夫人薛氏、纪二夫人李氏、纪三夫人宁氏都已经到了南山堂,正陪着纪太夫人闲聊,见三姐妹亲热地牵着手走进来,纪太夫人脸上立刻便堆满了笑,纪流光看见长辈们都坐在堂上等着她,立刻便放开了纪清波和纪今夕的手,并对两人抱歉地笑了笑,随即大方地走进屋中,向四人一一行了礼,接着笑着道:“今日‘流光会’,流光特来请祖母、大伯母、二伯母、母亲随我一同前去。”
最先开口的人是纪太夫人,“好。流光来得准时,祖母对今日可是充满了期待。另外,祖母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无论今日如何,这份礼物,都是你的。”
纪流光立即喜笑颜开,“谢谢祖母。”
接着,轮到薛氏,薛氏同样也满脸笑意,道:“大伯母也有。”随即,薛氏身边的大丫鬟采芜立刻送上了一整套的琉璃头面。
“谢谢大伯母。”纪流光恭敬接过,宁氏立刻示意身边大丫鬟惜时代纪流光收下。
李氏是纪安忱的妻子,纪清波是他们的长女,不论容貌气质,纪清波和李氏都很相像,两人都是温柔安静的性子。此刻,李氏也静静地笑着看向了纪流光,“还有二伯母的。”
李氏送的是一套以草木画为底的蜀绣绣品,纪流光同样也很喜欢,也欢喜地谢过了李氏。
纪流光接着走到宁氏面前,“母亲呢?”
宁氏就道:“在流光阁,自己回去看。”
“那流光也先在这里谢谢母亲了。”
送完各家的礼,纪流光三姐妹陪着纪太夫人,还有几位伯母叔母在堂上继续说着话,不一会儿,薛氏的长子纪方回和李氏的长子纪方晏也来给几人请安,纪家要去参加“流光会”的大大小小就都在屋内了,一时之间,三世同堂,纪太夫人屋中好不热闹。又过了不久,准备车马出行的管事来报,说所有车马都准备好了。三姐妹就陪着几位长辈出了南山堂,走向纪府正门。
接着,便陆续有一众车马从纪府门前的大兴街道驶出,浩浩荡荡,逶迤而行,向着纪府在城西的别院景园而去。
只属于纪家流光的“流光会”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