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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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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天空蔚蓝,阳光泼泼洒洒,这是天气很好的一天。
沢田纲吉让其他人都先离开。
六道骸以前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躺在地上,无力动弹。
他一向高傲,幻术的伪装能将他的真实状态遮挡的严严实实。无论任务有多难,出现在办公室的他面前的一定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毫无意义伪装面具。
出于日益精进的超直感,沢田纲吉能够察觉到对方用了幻术,却看不透层层幻术掩盖之下的真实状态。
还记得他曾经很无奈的说,“骸,你真的没事吗?”
那是一次极度危险的任务,因为叛徒告密,敌方准备好了陷阱。与他搭档的山本浑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生死未卜,一道刀痕贯穿了下巴。
沢田纲吉站在手术室门外,盯着头顶手术中的三个大字,内心无比的恐慌。
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捏住了,喉咙堵了团湿哒哒的棉花,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看见了站在窗外的六道骸。
他走出去,垂着头问,“骸,你没事吧。”
“kufufu,当然。”附赠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笑容,六道骸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别把我跟你的那些弱小愚蠢的朋友相提并论。”
“……”无声的沉默。
六道骸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不自在,对方棕色的头发就在他眼前,明明是个刺猬头,看起来却异常柔软,此刻凌乱又暗淡,垂头丧气到了极点。
六道骸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哦呀哦呀,彭格列不会哭了吧?
我可不会……还没等他想出不会怎么样,眼前的人突然抬头,仿佛在强压着剧烈的情绪,身体微微颤抖,红着眼睛瞪着他,吐出两个字,“骗人。”
“哦呀?”
“骸你用幻术了吧。”沢田纲吉一脸笃定。
“kufufu”六道骸顿了一下,“彭格列,你的超直感真讨厌。”
“……”沢田纲吉浑身仿佛泄了气般,再次垂着头,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朦胧的湿气,“骸你也受伤了吧,用幻术掩盖着不让我们看出来。真讨厌,我明明知道你受伤了,但什么都看不出来。”
“……彭格列?”
“真的好讨厌。”沢田纲吉自暴自弃地发泄着,“明明我想要保护大家,同伴也好,朋友也好,我希望大家能平安幸福的生活,结果却一次次让他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六道骸习惯性地想嘲讽他天真,却突然止住了话头,微微有了不可思议,“彭格列,你在哭吗?”
“才没有。”沢田纲吉慌乱地扭头,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夕阳的余晖为他铺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十八岁少年的眼泪干净剔透,在霞光中折射出一点光芒,仿佛破晓的星辰。
鬼使神差的,六道骸伸手将他拉入怀中,毫不温柔甚至还称得上粗暴地压住他的脑袋。
“真拿你没办法。”他叹了口气,“想哭就哭吧,彭格列。”
“我才不想哭。”沢田纲吉愣了一下,对方的怀抱冰冷,在此刻却让他觉得安心。
“kufufu,你的蠢样我已经见识得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这时候就别毒舌了。”沢田纲吉声音闷闷地反驳。
从这时候起,他跟骸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对方出任务回来之后,除了公事公办的报告之外,还能有几句闲聊,新出的巧克力,难得的假期,打发时间的电影等等不一而足,虽然对方总是毒舌地嘲讽他,用最灿烂的笑容说着最打击人的话,偶尔生气了还用幻术把他办公司折腾得乱七八糟。但沢田纲吉在无奈之余,却觉得高兴,他跟骸应该算是同伴朋友了。
年轻的六道骸被迫卸去了伪装,靛蓝色的头丝散乱,俊美的脸上沾染着血迹,居然能看出一点脆弱。
沢田纲吉也累了,高强度的工作使他精神紧绷,在一场战斗后松懈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累得骨头都痛。他干脆在六道骸身旁盘腿坐下。
“骸。”他看着远方,目光温柔,“我们来聊一聊吧。”
即使身体不能动弹,嘴巴依旧不饶人,“我跟黑手党没什么好聊的。”
“你不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六道骸转头看着他,异色双眸中明明白白地写着不信任,“黑手党的话我可不相信。”
沢田纲吉自顾自地往下说,“对你来说这是十年后的世界,你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一种奇怪的武器击中,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倒退了十年。”
“kufufu.”六道骸轻笑,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信二字。
沢田纲吉无奈地揉了揉头发,“我说的你不信,等犬和千种回来了让他们跟你说吧。”
六道骸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锐利,“kufufu,这是威胁吗?”
“当然不是。”沢田纲吉更加无奈,跟十年前的六道骸打交道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只能苦笑,“骸,我们是同伴。”
“kufufu,我才不会跟肮脏的黑手党为伍。”六道骸看起来十分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沢田纲吉被他的话刺了一下,心里十分不舒服。
他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骸在他面前很少提毁灭黑手党之类的话了,即便偶尔提一次,也是带着玩笑的意味,眼睛里甚至还能看到一点笑影。
此时再次听到,尽管是十年前的六道骸,理所应当地对黑手党无比痛恨,可他还是不舒服,一颗心被泡在柠檬水中,又酸又涩的情绪蔓延。
他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这么在意骸他是否厌恶黑手党。
沢田纲吉难得地有了小脾气。
“骸你不仅加入了黑手党。”他拉住了六道骸的手腕,“还是我的雾守。”
“开什么玩笑。”条件反射性地反驳,六道骸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话无比荒谬,仿佛天方夜谭。
“我可没开玩笑。”沢田纲吉将他的右手拉到眼前,中指上的雾之指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是彭格列的证明。”
“……”
“……”
四目相对,都不甘示弱。
半晌,六道骸像是反应过来,“你是彭格列首领?”
一看到他的笑,沢田纲吉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当彭格列雾守是为了夺取我的身体?”
被看穿之后六道骸也懒得伪装,“kufufu,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沢田纲吉曾经也被这句话吓得心惊胆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两人间的相处,他慢慢就弄懂了一件事情。
骸他其实早就是同伴了。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宁静,在温柔的日光中,他说道,“作为世界最顶尖幻术的你,用了十年时间还没成功,这说明了什么?”
六道骸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十年都没有成功,说明他根本没有动手的心思,夺取身体以毁灭黑手党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即便相差了十年,六道骸也一下子就懂了未来的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管最开始的想法如何,能够用十年的时间去跟黑手党打交道,甚至成为所谓的守护者,对方还是最大的黑手党的首领,这说明眼前这个人对六道骸来说十分重要。
重要到能违背原则,成为他最讨厌的黑手党。
“kufufu,你以为我会信吗?”闭着眼睛,一副不想再听的模样。
沢田纲吉有些无奈:明明就信了。
他干脆也躺下,目光看着蔚蓝的天空,阳光轻柔地亲吻着脸颊,一片暖意。
内心的烦恼仿佛不自觉地消散,沢田纲吉不自觉地开口,“我以前一直都有些害怕你,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真的把我打得很惨。就算你后来成为了我的雾守,也还是忍不住害怕。”
“不过——”他语气悠悠,还带着笑意,“你后来帮了我很多,总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那个时候我就想,啊原来骸他已经是我的同伴了。”
“kufufu.”六道骸嘴角扯出一个嫌弃的笑容,“你的语气好恶心。”
“……喂!”我可是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说出口的。
这下气氛全被破坏干净了。沢田纲吉无奈苦笑,“好了,我叫人来帮你治疗。”
“不用了。”六道骸拒绝。
“骸,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罢了。”六道骸异常坚定,“我不需要黑手党的治疗。”
啊啊,果然是六道骸,即便年轻了十岁也依旧难搞。沢田纲吉难得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满心无奈,“好吧,那只能我来帮你治疗了。”
他作为大空,能打开所有属性的匣子,但效果会削弱很多。不过用来帮骸疗伤还是够了的。
沢田纲吉伸出去,将他背了起来。
“你做什么?”六道骸被吓得不轻,语气严厉,“快放我下来。”
“带你去医务室。”沢田纲吉理所当然地说,“你总不想一直躺在地上吧。”
受制于人的滋味很不好受,六道骸还是第一次趴在某个人的背上,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他心里也十分古怪,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一团乱糟糟的情绪分别是什么。
“kufufu.”他轻声说,“给我去轮回一百遍吧!”
沢田纲吉微微侧头,声音还带了点笑意,“等你痊愈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