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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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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魂终究还是被捉回宫里头去了,叶美人要求他必须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还道再不乖就去抄周易。所以近日里他感觉很不好,应该说是非常不好,不好至极。
晨昏流过脸颊,长魂趴在檀木而雕刻的桌子上,少年白皙如玉的双手沐浴在生辉的阳光下,越发修长。长魂打趣地有一下没一下抠着手,抠久了觉得乏味。便哇哇叫急,见没人理会,急久了复扶额长叹。
长魂就是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连叶美人谆谆教诲也听不进去,更遑论去学什么乱七八糟的典籍。而且就算是听去了也怕是左耳进右耳出。
长魂叹道:“耳朵要长茧子了。”
近些日子闲来无事,长魂便宅在屋里头睡大觉。
睡久了他便发现,直接导致了后来根本睡不着。
年少时就是如此,风华正茂,神采奕奕得令人愣控。
所以当般的噪声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时,他还是依旧好奇。好了伤疤忘了痛,再伤再痛。好奇到不知悔改。
怕这便是真正的少年心性。
人不轻狂枉少年。
皇帝不晓得这事,闲暇的时光里,似乎也只有他这个父皇,能为长魂排忧解难了。所以长魂还是小心翼翼偷跑出来了。
千篇一律,甚至令人厌烦的早朝下了后,那太阳也露出了半边脸。“父皇!”长魂见皇上下了早朝后,便飞般的奔去了。
皇帝笑道:“都十五六了,还没大没小的。这让旁人见了怎办?”
长魂皱眉道:“父皇,魂儿年十六。”接着又耸肩道:“莫怕莫怕。咱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呗。”
少年的言语,往往是令人发笑而名不虚行的。
于是乎,身遭内侍宫女的肩皆微微一颤。稍稍一看,便是笑的。
皇帝乜眼仰望四周:“魂儿,你是叫我将这些人退下去?”
他将头点了几点,半晌,又否定似的摇了几摇。
皇帝倒是乐了:“魂儿这是作甚?”
长魂:“没啊。”
“那魂儿......”
“无妨无妨。”长魂傻笑着,脑子霎时运转不灵。也不知是否是在刻意转化话题,竟一直这般傻乐下去。届时,直至皇帝一同他轮流傻笑为止。
那些宫女太监们,竟跟着他们的太子殿下,愈乐愈欢乐。
长魂: “父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叱咤风云,翻手为云的皇帝,终于也像个少年般,笑了。
爽朗、天真。
皇帝祥装淡然道:“魂儿笑甚?”继而还疑惑似的望了望长魂青涩的脸庞。
长魂说,笑父皇啊,父皇当真是可爱极了。
皇帝一愣。
少年像一束光,就像他们本该五陵年少,而不是画地为牢。
一时间,鞭笞天下的皇帝,竟然像个孩子啊,同长魂一般。
但深宫终归是深宫。
皇帝轻松地笑了,同长魂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天:“魂儿啊,叶美人她最近可好啊。”
长魂点点头:“好的好的!”
长魂又在琢磨着该说些什么了。好不容易趁叶美人不在偷偷见父皇,打算趁这个机会与父皇一吐为快。
即便这在叶美人眼中,是禁区。
他从环着的手间抽出一包砸好的核桃,合着的手悄然张开,眼凝望几分,继而欣然塞给皇上。
皇帝接了。
长魂见自己父皇接了后,甚是得意。一如当年,这是他的父皇,只属于他的一样。似乎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男子非君临天下的天子,而是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平凡的父亲。长魂心思单一,白水鉴心,自然也没有想那么多,便没心没肺嘻嘻笑道:“听闻父皇病了?”
皇帝颔首。
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惹出些事端来。
长魂只是微微低首思考几许,抿了抿唇,遽然间,拔腿便跑了。皇帝没有拦住他。况且长魂这个年龄正当生龙活虎,他已三十而立,想拦怕是也拦不住。
长魂没有回头看。皇帝任由他在自己眼里撒野。直至远去。
掀起了一地的土尘。
长魂走了,皇帝恹恹倦懒。脸上那一点兴奋之色消失殆尽。他还是那个除孤家寡人一无是处得皇帝。
金銮大殿上,琼楼金阙里,即使是行人几许,也只是轻轻的。
寂静得可怖。毫无生机般阴郁。
皇帝在原地静立良久,复扶墙而立。
他并未多言,只是微微叹气,挥手示意宫女太监们退下,便遁于黑暗之中了。
他望见,将将年方十六的少年眉眼弯弯,笑起来温润如玉。那快赶上自己的身高,与他谈起话来却始终感觉,这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宛如一片玉壶冰。
似乎那年近在咫尺。
又似乎遥不可及。那个一项雄姿飒爽的皇帝竟隐隐泫然欲泣。
峰回路转,仿佛再也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