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凤桐

6、第 6 章

　　接下来的几天，阮悠悠都头脑昏沉，食欲不佳，相对应的，方辉家的伙食却明显改善不少，以至于她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每次吃饭都能多少吃进去一点。

　　不愿出门，只好呆在房间玩手机，
　　几天下来，阮悠悠的贪吃蛇长到变态。

　　好在二狗他们经常来找她玩，阮悠悠不爱动弹的时候，一帮小孩就在方辉家门口的老槐树下陪她下棋、跳皮绳。哪天阮悠悠精神好点，小孩们就会带她去个稍微远点的地方，去山上摘果子或者去村小学打乒乓球什么的。

　　云起村小学规模很小，阮悠悠第一次去的时候连续问了二狗三遍：“你确定这是你们学校吗？”
　　二狗很肯定的点头：“是的。”

　　老实说，还不如李思旸他们家的花园大。连个围墙都没有，就那么孤零零的一排平房，一共六间，老师的办公室同时也是储藏室。

　　阮悠悠挨个窗口扒过去，意外的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台电视机。
　　她有些兴奋，指着电视机问二狗：“这电视能看吗？”
　　“能看。”二狗说，“方老师偶尔会拿它给我们放电影。”

　　“是吗？”阮悠悠挺惊讶的，抬手扯了扯门上的锁。

　　二狗立刻道：“钥匙在方老师那。”

　　阮悠悠“哦”了一声。

　　几个人在教室门前的台子上打了会乒乓球，便各自散了。回去的路上，阮悠悠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肚子也有点胀痛。
　　果不其然，晚上洗澡时在内裤上发现了一点血迹，例假来了。

　　回房后，阮悠悠把两个行李箱从角落里拖出来，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要用的东西，只好拿了床毛毯铺在身下。木乃伊似的躺了一整晚，第二天醒来床单还是弄脏了，她略微有些烦躁，也没了睡意，等天色亮的差不多了便穿好衣服出门，直奔小卖部。

　　小卖部刚开门，老板娘打着哈欠问她：“买点什么？”

　　“卫生巾有吗？”

　　“有。”老板娘弯身，从柜台底下拖出一个大号透明袋，往柜台上一搁，灰尘四溢，“要多少？”
　　说着，转身去拿塑料袋。

　　“没有独立包装的吗？”阮悠悠轻轻皱眉，比划几下，“一小包一小包的那种，密封的。”

　　“我这只有这种散装的。”老板娘说，“你说的那种得去镇上买，太贵了我们这没人要。”
　　“用这个的都很少。”她又补了一句，“要吗？”

　　“不要了。”阮悠悠摇头，转身出了门。

　　清晨湿气太重，她出来的太急，没走几步，就感受到一阵凉意，不由加快了步伐。

　　路过村委会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一阵拖拉机的声响，大院里很热闹，三台拖拉机同时冒着浊气，一行十几个村民正往拖拉机上搬运东西，方辉站在他们之中，高高的个子尤其醒目，旁边还围着个穿红花衣的女孩，看上去年纪跟他差不多大，阮悠悠顿时来了精神，慢吞吞的走过去，问其中一个村民：“这是要去哪啊？”

　　村民们都知道他们村来了个城里女娃，家里了不得，隔三差五就给周边几个村捐物资送东西，都对她挺客气。

　　“去卖笋。”
　　阮悠悠点了点头，往一旁站了站。

　　方辉明显是村搬运队的主力成员，别人搬一趟的功夫，他最少能搬两趟，看上去挺瘦的，劲还挺大。

　　一会的功夫，三辆拖拉机全部装满。

　　“大壮小辉两个娃娃跟我去。”村长跳上车，冲四周的人摆手，“其余人都回去，下午过来拿钱。”

　　大家应一声，陆陆续续离开村委大院。

　　方辉早就看见阮悠悠来了，趁着村长跟人说话的功夫，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阮悠悠笑着摇头，“你们要去哪啊？”
　　“镇上。”
　　“镇上？”阮悠悠愣了愣。
　　“嗯。”

　　一个长得又黑又壮的男孩在拖拉机上催他：“走了阿辉。”
　　方辉应一声，回头跟阮悠悠说：“回去吃早饭吧，中午想吃什么跟小霞说，她今天在家。”
　　阮悠悠点了下头。

　　方辉看她两眼：“还有什么事吗？”
　　“没。”阮悠悠说，“你快走吧。”

　　方辉点点头，快步走到拖拉机旁，大壮把他拉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大壮便戳了他一下。
　　“怎么了？”他抬头看着大壮。
　　大壮指指他身后。

　　阮悠悠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仰头看着他，拖拉机声音太大，只能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怎么了？”他弯下身，耳朵对着她。
　　“你能帮我买点东西吗？”阮悠悠大喊，说了两遍方辉才听清。

　　“什么东西？”他问。

　　“就是……”阮悠悠抿唇，余光看见大壮往这边看了一眼。
　　“卫生巾。”她小声而快速的说了句。

　　“什么？”方辉显然没听清，耳朵凑得更近了。
　　阮悠悠盯着近在咫尺的侧脸，犹豫三秒，叹一口气。
　　“算了。”她再次拔高音调，“我能跟着去吗？”
　　方辉看向她。
　　“我想去镇上逛逛，行吗？”
　　方辉说：“你等一下。”
　　说着，走到车厢的另一头，跟村长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就折返，冲阮悠悠伸出手。

　　阮悠悠弯了弯唇，抓住了他的手。

　　车厢很挤，麻袋堆的很高，大概是怕阮悠悠摔下去，上车后，方辉搬了两个大麻袋把阮悠悠一左一右的围了起来，开始的时候阮悠悠还觉得他有些多此一举，她都这么大了，拖拉机开的又慢，还能摔下去吗？可等拖拉机真的上了道，她就明白方辉堆这两个麻袋的主要目的——挡风用的。

　　如果拖拉机的声音小一点，尾气再轻一点的话，应该还挺舒服的。

　　车子行驶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小镇不大，路两旁是两排长长的店铺，门头都灰扑扑的，一看就知道生意一般。

　　收购点设在路边，四周堆满了笋皮和一筐筐山笋，还有几辆大卡车。
　　村长让人直接把拖拉机开到了附近。

　　卸车的功夫阮悠悠在四周转了一圈，成功的找到一家杂货铺，货架上摆的卫生巾牌子她一个也没见过，随便拿了几包干净点的。

　　回去时，方辉正在过称，一袋袋麻袋被解开，倒进竹筐里，质量不好的直接就被丢到一旁。
　　阮悠悠看了一会，找了个马扎坐了下来。
　　村长正坐着抽烟，看见她坐过来跟她搭话：“娃娃，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阮悠悠说，眼睛却盯着不远处。

　　方辉站在半人多高的秤砣旁，微低着头，称重的人见他年轻，几次三番想在秤砣上动手脚都被他不声不响的戳穿了。

　　“你阿妈怕你不习惯，隔两天就打电话到村委会问你的情况哩……”

　　阮悠悠侧头看他。
　　“谁？”

　　村长愣了愣：“什么谁？”

　　“谁隔三差五给你打电话问我的情况？”

　　“哦。”村长反应过来，“你阿妈。”

　　阮悠悠皱了皱眉毛。

　　另一边，方辉跟大壮已经过完了称，正在计算价格，村长起身，将手里的烟卷捻了捻，丢在地上。

　　阮悠悠怔住，盯着那个烟头看两秒，莫名其妙的抬手扯住老头。
　　“给我根烟。”她轻声说。

　　村长愣了一下，而后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我抽的是旱烟，你个小女娃抽不惯的，别抽了啊。”

　　“抽的惯。”不等他收回手，阮悠悠起身，从他手里拿过塑料袋，径直揣进自己口袋，她问村长，“您一般都上哪买这种烟啊。”

　　村长微张着嘴，好半天才说道：“集上称的。”

　　“哦。”阮悠悠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应了一声，往方辉那边走了。

　　方辉正在数钱，见她过来，侧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老村长紧随其后，过来问他：“卖了多少？”

　　方辉把手里最后的几张毛票数完，这才抬起头，把钱递给他：“两千四百六十九块零两毛。”
　　村长点点头，接过钱揣怀里，走过去跟卖笋的商贩说话。

　　“走吧。”方辉看向阮悠悠。
　　阮悠悠抬头看看：“去哪？”
　　“逛逛，买点东西。”
　　阮悠悠点点头。

　　已经快中午，小镇比之清晨稍稍热闹了一点，道路两旁已经有了摊贩，阮悠悠心不在焉的跟在方辉身后，看他挑挑拣拣，不一会手里便多出好几个塑料袋。

　　两个人回到拖拉机旁，又等了一会，村长才回来。
　　返程时，车厢空荡荡的。大壮直接在车斗里铺了个麻袋，倒头就睡。

　　阮悠悠跟方辉一边一个分坐在车斗两边。没了货，村长又展现出阮悠悠第一次坐他车时的精湛车技，硬是把拖拉机开出了赛车的气势。她本来就因为例假有点不舒服，这么猛颠下来，登时便冒出不少冷汗。

　　她兀自撑着，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但事与愿违，小腹越来越疼，疼的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绞在一起。

　　终于，在经历了一个大颠簸之后，阮悠悠再也忍不住了，弯腰趴在了膝盖上。
　　不一会，她的胳膊被人轻轻晃了一下。

　　阮悠悠睁开眼，方辉蹲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她听不清，但猜也能猜到，这人一定是在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什么的。

　　虽然她跟方辉的接触加起来也不过才几天的功夫，但这个人的细心和耐心已经刷新她的认知。
　　怪不得能一个人把奶奶和妹妹照顾的那么好。

　　阮悠悠懒得说话，也不想说话，她看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见对方仍旧皱着眉，阮悠悠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从身侧的黑塑料袋里摸出一个滑溜溜的小方袋，举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