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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门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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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钥匙是什么样的东西?”瑞卡好奇地问。
“啊,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布莱先生说,“当然,都是看上去不起眼的东西,这样非巫师就不会把它们捡起来摆弄……他们会以为这是别人胡乱丢弃的垃圾……”
他们步履艰难地顺着黑暗潮湿的小路,朝村庄的方向走去,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穿过村庄时,天色慢慢地亮了一些,原先的漆黑一片渐渐变成了深蓝色。瑞卡的手脚都冻僵了。布莱先生不停地看表。
他们开始爬白鼬山了,脚下不时被隐蔽的兔子洞绊一下,或者踩在黑漆漆、黏糊糊的草叶上打滑,根本匀不出气儿来说话。瑞卡每喘一口气,都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双腿也渐渐挪不开步子了,就在这时,她终于发现双脚踏在了平地上。
“哟,”布莱先生摘下眼镜,用身上的球衣擦着,气喘吁吁地说,“不错,我们到得很准时——还有十分钟……”
玛丽最后一个登上山顶,她的一只手紧紧揪住衣襟。
“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到门钥匙,”布莱先生说着,戴上眼镜,眯着眼睛在地上寻视,“不会很大……快找一找……”
大家散开,分头寻找。可是,他们刚找了两三分钟,就有一个喊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在这儿,亚瑟!过来,儿子,我们找到了!”
在山顶的另一边,星光闪烁的夜空衬托着两个高高的身影。
“阿莫瓦!”布莱先生说,笑着大步走向那个喊他的男人。其他人跟了上去。
布莱先生和一个长着棕色短胡子的红脸庞巫师握了握手,那人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个东西,像是一只发了霉的旧靴子。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阿莫瓦·迪戈里。”布莱先生说,“他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工作。这是他的儿子塞德里克,我想你们都认识吧?”
塞德里克·迪戈里看起来和雷基或瓦亚年龄差不多,是一个长得特别帅的男孩。在阿森特奇,他是丘之漠学院球队的新任队长。
“嘿,你们好。”塞德里克说,转头望着大家。
每个人都应了声“嘿”,但雷基和瓦亚没有吭气,只是点了点头。去年,塞德里克在一场练手赛中打败了他们炼之都队,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原谅他。
“走过来很远吧,亚瑟?”塞德里克的父亲问道。
“还好,”布莱先生说,“我们就住在村庄的那一边。你们呢?”
“两点钟就起床了,是不是,塞德?不瞒你说,我真愿意他早点通过幻影显形考试。不过……没什么可抱怨的……世界杯嘛,绝不能错过,哪怕要出一口袋金比索——实际上,买票也确实花了那么多钱呢。不过我总算对付下来了,还不算太难……”阿莫瓦·迪戈里和蔼地望着周围的布莱家三兄弟、瑞卡、查理和玛丽,“亚瑟,这些都是你的孩子?”
“哦,不,黄头发的才是。”布莱先生把自己的孩子一一指出,又道,“这是查理,爱丽丝的朋友——这是瑞卡,也是爱丽丝的朋友——”
“哪个瑞卡?”阿莫瓦·迪戈里说,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前年报纸上登的那个击败黑魔法仆人的瑞卡·达尔维拉?
“呃——是的。”瑞卡窘迫地说。
瑞卡其实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昔日里登过报纸的小小名声光环,这总是使她感到很不自在。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布莱先生及时救场地说道,把怀表又掏出来看了看,“你知道我们还要等什么人吗,阿莫瓦?”
“不用了,奥里薇亚一家一星期前就到了那里,皮革尔一家没有弄到票,”迪戈里先生说,“这片地区没有别人了,是吧?”
“据我所知是没有了。”布莱先生说,“好了,还有一分钟……我们应该各就各位了……”
他转脸看着瑞卡和查理。
“你们只要碰到门钥匙,就这样,伸出一根手指就行——”
由于大家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大背包,他们好不容易才围拢在那只旧靴子周围。
他们站在那里,紧紧地围成一圈,一阵清冷的微风吹过山顶,没有人说话。瑞卡突然想到,如果这时恰巧有个非巫师从这里走过,这情景该是多么怪异……一群人在昏暗的光线中抓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旧靴子,静静地等待着……
“三……”布莱先生盯着怀表,低声念道,“二……一……”
说时迟那时快,瑞卡觉得,似乎有一个钩子在她肚脐眼后面以无法抵挡的势头猛地向前一钩,她便双脚离地,飞起来了。她可以感觉到爱丽丝和查理在两边,他们的肩膀与她的撞到一起。他们一阵风似的向前疾飞,眼前什么也看不清。瑞卡的食指紧紧粘在靴子上,好像那靴子具有一股磁力似的,把她拉过去,拉过去,然后——
她的双脚重重地落到地上,踉踉跄跄地撞在雷基身上,雷基伸出手臂将她固定住。啪的一声,门钥匙落到地上。
瑞卡抬起头来,抱歉地对雷基笑着。看到只有布莱先生、迪戈里先生和塞德里克还站着,但也是一副被风吹得披头散发、歪歪斜斜的样子,除了雷基被自己撞到,其他人也都跌在了地上。
“五点零七分,来自白鼬山。”只听一个声音说道。
他们来到的这个地方很像一大片荒凉的、雾气弥蒙的沼泽地。
在他们前面,站着两个疲惫不堪、阴沉着脸的巫师,其中一个拿着一块大金表,另一个拿着一卷厚厚的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两人都打扮成了非巫师的样子,可是太不在行:拿金表的男人上身穿一件粗花呢西服,下面却穿着一双长及大腿的长统橡皮套鞋;他的同事穿着苏格兰高地男人穿的那种褶裥短裙和一件南美披风。
“早上好,巴兹尔。”布莱说道,捡起那只靴子,递给穿褶裥短裙的巫师。那人把它扔进身边的一只大箱子,里面都是用过的门钥匙。瑞卡可以看见一张旧报纸、一个空易拉罐和一只千疮百孔的足球。
“你好,亚瑟,”巴兹尔疲倦地说,“没有当班,嗯?有些人运气真好……我们整晚上都守在这里……你们最好让开,五点一刻有一大群人要从黑森林来。等一下,我找一找你们的营地在哪儿……布莱……布莱……”他在羊皮纸名单上寻找着,“走过去大约四分之一英里,前面第一片场地就是。营地管理员是罗伯茨先生。迪戈里……你们在第二片场地……找佩恩先生。”
“谢谢,巴兹尔。”布莱先生说,他招呼大家跟着他走。
大家穿过荒无人烟的沼泽地,浓雾中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渐渐地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扇门,然后是一座小石屋。瑞卡勉强可以分辨出石屋后面成千上百顶奇形怪状的帐篷,它们顺着大片场地的缓坡往上,那片场地一直伸向地平线上一片黑乎乎的树林。他们告别了迪戈里父子,朝石屋的门走去。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正在眺望那些帐篷。瑞卡一眼就看出他是这一大片地方唯一一个真正的非巫师。那人一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就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早上好!”布莱先生精神饱满地说。
“早上好!”非巫师说。
“你就是罗伯茨先生吗?”
“啊,正是。”罗伯茨先生说,“你是谁?”
“布莱——两顶帐篷,是两天前预订的,有吗?”
“有,”罗伯茨先生说,看了看贴在门上的一张表,“你们在那儿的树林边有一块地方。只住一个晚上吗?”
“是的。”布莱先生说。
“那么,现在就付钱,可以吗?”罗伯茨先生说。
“啊——好的——没问题——”布莱先生说。
他退后几步,离开了小石屋,示意瑞卡到他跟前去。“帮帮我,瑞卡。”他低声说,从口袋里抽出一卷非巫师的钱,把它们一张张地分开,“这张是——嗯——嗯——十块?啊,对了,我看见了上面印的小数字……那么这张是五块?”
“是二十块。”瑞卡压低声音纠正他,同时不安地意识到罗伯茨先生正在努力地想听清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啊,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这些小纸片……”
“你是外国人?”当布莱先生拿着几张正确的钞票回去时,罗伯茨先生问道。
“外国人?”布莱先生不解地重复了一句。
“弄不清钱数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罗伯茨先生边说边仔细地打量着布莱先生,“就在十分钟前,有两个人要付给我毂盖那么大的大金币呢。”
“真的吗?”布莱先生不安地说。
罗伯茨先生在一个铁罐里摸索着零钱。
“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他突然说道,目光又一次眺望着雾气弥漫的场地,“几百个人预订了帐篷。人们不停地涌来……”
“有什么不对吗?”布莱先生问,伸手去接零钱,可是罗伯茨先生没有给他。
“是啊,”罗伯茨先生若有所思地说,“什么地方来的人都有。数不清的外国人。不仅仅是外国人,还有许多怪人,你知道吗?有个家伙还穿着一条百褶短裙和一件南美披风走来走去的。”
“不可以吗?”布莱先生急切地问。
“那就像是……我也不知道……就像是在玩把戏。”罗伯茨先生说,“他们好像互相都认识。就像一个大聚会。”
就在这时,一个穿灯笼裤的巫师突然从天而降,落到罗伯茨先生的石屋门边。
“一忘皆空!”他用左手指着罗伯茨先生,厉声说道。
顿时,罗伯茨先生的眼神就散了,眉头也松开了,脸上显出一副恍恍惚惚、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神情。瑞卡看出,这正是一个人的记忆被改变时的状况。
“给你一张营地的平面图。”罗伯茨先生心平气和地对布莱先生说,“还有找给你的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