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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黄丘仙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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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瑰慌忙解释:“不是袭击,不是袭击,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下水,这么鲁莽对这……灵池太不敬了。”
他边说边把曲漓拉起来,把他摆正,跟自己排排坐。
“额……”曲漓怔了怔,面对如此认真的敬仰者,他忽然觉得不好意思。
骊瑰转头郑重其事地对身边人道:“小薄,我跟你说,你万不可轻易对他人讲,这池水非寻常之物,对修炼有益,我以前遇到过,你既然遇到这池水,想必与之有缘,可得带着敬意,好好珍惜。”
想想小薄遇到灵池还邀请自己一同来享受,也算是自己的贵人,骊瑰便与之分享秘密。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的机缘到了,”曲漓捋了捋墨发,心情美好,“那好,你说说该如何下水才有敬意?”
确定了是灵池无疑,骊瑰赶紧起身,双眸认真,模样虔诚:“入池得有仪式。”
虽然他想早些入池,但表示自己的敬意也很重要。
曲漓饶有兴致地笑着:“如何个仪式?”
“嗯……”骊瑰环顾周遭风景,思虑了片刻,“咱们得设坛拜拜此灵池。”
“嗯嗯,”曲漓猛点点头,模样乖巧,“那咱们设吧。”
有趣有趣!
“我回家拿点祭祀用品,小薄寻些清雅的鲜花香果来。”话还没说完,骊瑰的身体就从下而上化为白烟,语毕,骊瑰整个化为一道泛光的白烟向洞府的方向飞去。
“好,好,我这就去办~”曲漓回应骊瑰一声,望着人家离去的方向,满面春风得意,“真是可爱啊~”
他望望四周,背着手,唇角勾着笑,口中哼着小曲儿,悠哉愉快地向果林走去。
晴空下的青山中,一潭绿水旁忙碌着两道身影。
向西面对着池水,一张檀木八仙桌上方,香炉中点燃三支香,两边置鲜花两束,花前各立一烛,前面摆着香果糕点各三样,中间还有一只飘着肉香的油润发亮的黄澄澄的大烧鸡。
八仙桌前,骊瑰和曲漓双双跪下,手中各握一支香。
曲漓转头看身边仍旧戴着面纱的家伙,说道:“小瑰,要祭灵池不是不能不敬吗?你不显露真容,会不会不敬啊?”
骊瑰一愣,转头看曲漓,声音微弱:“对哦……”
沉默了一下,骊瑰眼眸露出窘迫:“我长得丑,小薄看了可不许笑话我。”
开玩笑的口气透着底气不足,骊瑰双眸带着坚持看曲漓,没动手摘面纱,好像在说不答应他就不摘。
曲漓摇摇头,赶紧打包票:“怎么会?小瑰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笑话朋友?我也不许别人笑话我的朋友。”
曲漓举起拳头,鼓着腮,认真的脸上露出一丝凶悍。
骊瑰笑了,双眼微微弯起,相信新朋友的话,抬起右手摘下面纱,边轻声道:“我,我脸上有胎记,很难看的……”
言语中明显的自卑。
闻言,曲漓心想,胎记算什么,等会儿下了水本大仙给你治治就好了。
随着面纱落下,骊瑰的容颜展露无遗,曲漓满不在意地道:“谁说你丑的?这不是挺漂亮的嘛……”
骊瑰的五官清俊秀丽,气质柔和,配上那双大眼睛,是个柔美可爱的少年。
可惜的是,这张漂亮的脸上多了一条紫黑色斑纹,从额头向眼睛两侧延伸,蜿蜒丑陋,像树根散开细小的根须般刺眼。
骊瑰一听,咬唇不快地瞪着曲漓,他干嘛睁眼说瞎话?这样别说安慰人,简直是侮辱。
曲漓赶紧解释:“小瑰别误会,只要没了这胎记,小瑰可比那小鹿崽子好看多了。”
骊瑰叹了口气,抬手轻抚那痕迹,满脸愁容:“谈何容易?化形之前这胎记有毛发遮住,本以为化形成功渡过一劫便能消去,哪知别说消去,淡化都办不到,反而愈发明显,连母亲大人都没办法治好,我总不能一直用障眼法欺人欺己。”
曲漓指指池面,颇为自信:“现在不是有希望吗?这灵池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可比你母亲厉害多了。
提起这个,骊瑰双眸便闪亮有神地望向前面的池子,乐观起来了:“但愿……”
或许,或许泡一下灵池就好了呢?
俩人手奉香,挺背直跪,面向清池,虔诚拜下:
“天地浩然,万物有灵,今日弟子骊瑰……
“曲小薄……
“……偶遇灵泉,我等珍惜此缘,特献贡品祭拜,大胆借灵池一用,望灵泉宽恕鲁莽之罪!”
俩人起身,将香入炉,便双双入池。
骊瑰一如既往的谨慎,先坐在岸边,双脚伸入水中感知池水,试着探水池有多深,只觉池水深不可测,仿佛无底。
在池中使用妖力也没被排斥,骊瑰大喜,转头朝同伴笑着点头,然后高兴地整个人入水。
他盘膝悬于水中,专心修炼,清晰的感受池中的灵气汇聚至自身,也将自己的力量蔓延出去,与池中灵力互相交融,缓缓操纵汇聚而来的灵气,将之化为自己的力量,待感觉掌控自如后,便将灵气往脸上引,试着消除脸上的痕迹。
曲漓在一旁,身体没入水中只露出一颗可爱脑袋,明眸凝视骊瑰的脸,隐约露出一丝迷惑。
他早已通过池水的灵气检查过骊瑰脸上的痕迹,没感觉那痕迹有何特别之处。
骊瑰说那痕迹是胎记,随出生而现的痕迹,常理下,在其通过了化形一劫,身上不美观的胎记、伤痕之类的痕迹会随雷击而消,拥有完美之姿。
骊瑰脸上的胎记没随渡劫消失,那定是特别的,虽难以治愈,但一向自负的曲大仙有自信对付这胎记。
曲漓也盘腿于水中,操纵池中之力化为无形之手,轻抚上骊瑰的脸,将无形的灵气凝聚于那道狰狞的斑纹上,试图将之淡化,然后彻底消除。
“啊!”忽然,骊瑰痛呼而起,急忙抬手捂住脸,双肩颤抖,水波荡漾,远远展开。
曲漓眉头一蹙,赶紧撤了神通,上前托住骊瑰的肩:“怎么了?让我看看……”
眯着的眸子透着不解,他感觉骊瑰的疼痛并非胎记消失带来的。
“有点疼……”骊瑰抬起头,放下手,明亮的双眸蒙上一层不安的水雾,“怎么样……”
曲漓是老实人:“胎记还在,没有其他不良现象,放心。”
这不就是没用?
骊瑰抿了抿唇,叹了口气:“算了,我想待我成为大妖,就有办法解决了。”
“也是,小瑰还小嘛,待小瑰成了大妖,什么都好解决。”曲漓笑着安慰骊瑰,揉揉他的脸,“不痛了吧?”
骊瑰恢复心情,把曲漓玩弄自己的脸的手扒开:“不痛了……”
“你以前治愈时有出现疼痛吗?”曲漓不安分的手改抚上骊瑰那紫黑胎记,眼底深思。
这胎记看似没什么特别的,但刚才他试图强硬消除这痕迹时,那一瞬间有被排斥的感觉,这就不一般了。
“没有。”骊瑰摇头,不管曲漓的手了,感受到朋友的关心,心里高兴。
曲漓收回手,自信道:“小瑰放心,待你变强,再渡劫,一定能消除这玩意。”
骊瑰的胎记是有些奇怪,但曲漓并没有太在意,妖是非寻常生灵,无奇不有,骊瑰亲属一方是斑马妖,或许是骊瑰的斑马亲人修炼了什么邪功,使还在腹中的骊瑰受到什么影响,被遗传下来了。
曲漓顺势问问自己好奇的事:“小瑰,你母亲是斑马?”
骊瑰刚才提过,他母亲也消除不了他脸上的胎记,没见他不提父亲,看来他与父亲不熟。
骊瑰点点头:“嗯……”
顿了顿,骊瑰看着身边关心自己的朋友露出笑容:“我母亲长得很美哦,比旋风岭公认的大美人还美,大家都很喜欢母亲,只是有些女子不喜欢母亲,母亲说她们是妒忌她的美貌……”
骊瑰款款而谈,活泼开朗,之前的胆怯不知不觉已不见。
曲漓摸摸下巴,笑笑:“大美人啊,有机会真想见见,能否知道小瑰母亲的名讳?”
小家伙与他有缘,他便好仙做到底,帮小家伙治治,这胎记不一般,曲漓要了解清楚情况,才好对症下药。
骊瑰犹豫了一下,想曲小薄关心自己,是朋友,回道:“母亲叫枣。”
曲漓点点头,骊瑰应该是随母姓。
顿了一下,骊瑰又忙道:“母亲很疼我的,放我独自住在这里是为了让我好好修炼,不受杂事打扰。”
曲漓拍拍水面,漫不经心似的问:“小瑰,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知道。”骊瑰没什么异常反应。
曲漓转头看他,颇为意外。
骊瑰大方地笑笑:“我没见过父亲,母亲给我看过父亲的画像,说父亲答应以后来接我回家认祖,父亲还送过好些灵丹妙药助我修炼,母亲说若父亲食言,她就找上门去……”
骊瑰叹了口气:“我不想去,若我们找上门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反正认不认祖我都长大成人了,旋风岭也挺好的……”
骊瑰边说边划划水,池面被挑起无数水花。
这么看来,骊瑰父亲还不错,是个负责任的,曲漓微微点头。
想必那马族贵公子是打算待骊瑰能够独当一面,再接儿子认祖归宗,这也是为骊瑰好,若骊瑰从小在马族长大,日子定不好过。
云上。
与小妖愉快的玩耍了一天,曲漓带着美好的心情回家,脚步轻盈,衣袂飘飘,手里提着篮子,其中飘出丝丝肉香,俊颜端着愉悦的微笑,走在通往自己仙居的路上。
“哎呀,黄丘君,你可回来了!”
正想着回家享受贡品的曲漓耳畔传来一声招呼,遂望去,见一道灰色身影向自己靠近。
这不是邻居五方君,是谁!
曲漓扫了一眼手中篮子,立刻将其转至身后,背手迎接仙友:“五方兄,你等我许久?可是有了事务?”
五方仙君打开手中折扇,扇面无字无图,镶着红边的灰衫在轻风下飘动。
“可不是等了许久嘛,”五方君笑着抱怨,“你出去不久,古山上仙就找你,你迟迟不回,叫我这得了仙座吩咐的听差如何复命?”
说着五方仙君抬起袖口擦擦没汗的额头,目前往曲漓身后飘:“你这是收贡品去了?我可是闻到了烧鸡的味道。”
曲漓将篮子从背后转出,一颗青皮光泽的果子从篮子中飞出落入他手中。
大方地将果子抛向五方仙君,曲漓得意道:“这是今日刚刚献上的贡品,新鲜着呢,便宜你小子了。”
鸡你就别想吃了。
上界仙人在下界多少都有几处祠堂之类的受供奉之地,百姓的祈愿无时不刻,而仙人并非时刻留意香火,每每查看之时,贡品往往已摆放数日,品相、味道也入不得仙眼,受供奉者也就不理会了。
不理会贡品,自也是不理会供奉者所祈之愿,腐烂了的贡品,仙人怎么可能下口?
若是刚好遇上祈愿者奉上新鲜的贡品,那可真是缘,受供奉者不帮信徒一把都过意不去。
五方仙君不客气地接下,看看手中这下界普通果子,抬眼对曲漓笑了笑:“收了你的好处,日后得还啊。”
“你记得还我两个,”曲漓随口回了一声,转而问正事,“说吧,上仙何事召我?”
五方仙君等他许久,应该不是要事。
五方仙君将礼物收入袖中:“没那么严重,去了便知。”
曲漓点点头:“多谢。”
没再多说,他立刻去拜见上仙,虽不是急事,但让上仙等太久也是不敬。
五方仙君目送曲漓远去,轻松地抛抛手中的青果,摇摇头轻笑:“这家伙,吃你一个要我还两,这债可不好还啊。”
他看着手中果,嘟囔了一声“倒是挺香的”便一口咬下去,发出“卡兹——”的一声。
“天地浩然……今日弟子骊瑰……特献贡品祭拜……”
飘渺的祈愿声在五方仙君耳畔出现,很快便如风散去。
“嗯!”五方仙君对祈语充耳不闻,不甚在意,瞧着咬开的雪白果肉,俊颜上露出满意之色,“脆而多汁,不错不错。”
百山堂。
古山上仙俯首在案,正书写一道文函。
“仙尊。”曲漓向书案行了一礼,举止优雅,文质彬彬,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全然不见。
“嗯,”古山上仙没有抬头,笔尖不停,斜歪着的头使一缕青丝散落案上,衬着他雪白袖子越发光洁,“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蛇魔白相的封印的修复之日?”曲漓下意识的就想到这个。
这是他和另外一个仙人负责的事务,那封印牢固得很,远不到需要修复的地步,负责修复之人按例去瞧瞧情况就行。
古山的目光专注眼底白纸:“非也。”
修复封印之事确实还没到时间,曲漓眼露迷惑,思索片刻,仍不得要领,惭愧道:“黄丘愚昧,请仙尊指点。”
片刻后,古山上仙将笔置于笔山上,抬起了头。
他容貌俊雅,气质斯文,乍一看像是个普通的书生,细看会发现此人不显示不露水,无法看透他分毫。
古山上仙双手捧起文函,吹吹墨迹,说道:“你自黄丘飞升至此已百载,至今似乎唯负责修复白相封印一事。”
这是看我无所事事,给我找活儿……曲漓的思绪不由得飘动,面上平静等待上仙安排新的职务,却听上仙道:“白相封印一事暂转五方接手,你下界走一遭吧。”
愣了一下,曲漓才反应过来上仙的意思:“仙尊,您是叫我历……哇!”
他话没说完,就见古山上仙丢出手中文函,白纸向他迎面飘来,看似缓慢,却瞬间便砸中他的头,直直盖在他脸上,他只来得及扫一眼,窥见三两词句。
“阎罗殿在上”、“投胎入凡”、“黄丘仙人”、“落地淮洲”……白纸黑字,平平无奇,但这些字眼落入曲漓眼中之时,他感觉排山倒海之力压来,想动却发现身体不知何事动弹不得,就这么直接被拍倒,身下地面已化为浓雾,白雾将他吞没,顷刻间便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