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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只是当时已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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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景然!!!”许脉脉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身上温情后的痕迹,一股羞耻的怒火“蹭”地冒了起来。
而罪魁祸首满面春风、正得意地笑着,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
许脉脉一个轻跳,出其不意,像只袋鼠一般灵活地扒拉在他身上。霍景然整个人后撤一步,可他反应那么快,就着她的脖颈咬了一口。许脉脉想要阻止却也是来不及了,结果她的脖子上又添了一处新痕,而他的却很淡很淡,穿上白衬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恼火极了。
在他身上,许脉脉占不到半分好处。
许脉脉是不敢提出请假这种理由不去参加晚会的,可他挑选的礼服又是一字领,后来没辙,找了条丝巾才能勉强遮住。
“谁不知道你是我霍景然的女人,有必要这样遮来遮去吗?”他伸手挑开丝巾,指尖划过肌肤上的红色印记。
许脉脉白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说,“这么说,你很喜欢别人盯着你的女人看啰?”说完,还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他。
霍景然一把搂过许脉脉,两人笼罩在丝巾织起的小小空间内,仿佛时间就静止在此刻。
“只能我看。”
这大概是从他嘴里听过最坚决的一句话,是要求、更是请求。
“好。”
许脉脉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绝不是一时脑袋发热,更不是为了应景。她带着三分理智地爱他,所以她很明白自己的决定。
放在以前,她可能会想这辈子她只爱顾安,全心全意。可过了七年、经过了再次沉沦,没有什么痛苦比得上自己的偏执。宽慰的语言千万种,不如一瞬间的看开,大概就像是掉落在牛顿头上的那颗苹果吧。她不知道霍景然是不是她的一生,但她确定她的此生可以不是霍景然,还可以是别人。
当然这心里的想法是不忍心说出口的,她还是希望霍景然能陪伴她到老。至少,他现在爱她。
酒店很大,密密麻麻地站着很多人。但也只是A市的总部和分部,不得不承认,顾氏不容小觑。
“不得不承认,你的魅力很大,走到哪都有快门。”许脉脉微笑着看向霍景然,小声说道。
霍景然扫了一眼那些记者,闪过一丝不悦,但看向她的时候却是勾着嘴角,“你早该发现了。”
然后摸摸她的脑袋,替她拢了拢丝巾,“你先去吃点东西,待会儿结束了我去找你。”
许脉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台上的顾安,很快撇过头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好。”
霍景然看着她的背影,他的腹稿不过三分钟,可是他隐隐担忧,怕那站上台的三分钟,她就不在了。他苦笑着摇摇头,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不自信了?
许脉脉拿了样甜品,她不太爱吃甜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甜食也很美味,可能觉得吃进嘴里的那一刻很甜蜜。又或者,台上的那个人爱吃甜食。许脉脉笑笑,旁人估计想象不到,霍景然那样一个人,还会喜欢吃甜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他们之间隔了很多人,可她清晰地看见他的嘴角噙着笑。
他很优秀,不同于顾安与生俱来的自带光环,他的一切成功都来自于他的努力。虽是顶着顾氏的名头,但他的辰星绝对是A市的一颗璀璨明星。旁人惊叹于他的成功,但她知道这些来之不易,他实至名归。
“萋萋。”
顾安叫得很轻,仿佛再大一点声就会碎了。许脉脉转身看向顾安,点头微笑,下一秒准备向霍景然走去。他讲得很快,她知道他来找她了。她也有点想快些看到他,告诉他,你讲得很好哦,很有魅力。
肩上的丝巾被人扯住,她淡然转身,伸出手接过,很自然地拢了拢。再对上那张脸,他脸色变了又变。许脉脉心里有些好笑。
“不想见你父母了吗?”
声音里带着厉色,不似刚才的温柔。
看到许脉脉皱起的眉,他有些自嘲,他们之间也就这个还能让她变了脸色、乱了阵脚了吗?这之间不过一年半载而已,还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许脉脉回头朝人群看去,始终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跟上。”顾安不耐地催促道。
他走得很快,她小跑着才能跟上,又不敢跟的太紧。
电梯开了,他按了八楼。她迟疑着,没进去。
他一把拉过她,“怎么?怕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音乐声、人群声都隔绝在外。
“他们在八楼?”
“怎么?才多久没见,你连我都不相信了?”他从没骗过她,从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许脉脉拿出手机,刚点开霍景然的电话就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给我。”许脉脉伸手去夺手机,却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这留一手的好习惯还真没变过。”
最后一次见顾母前,她们还单独见过一次,不过她录了音,事后和他一起想办法对抗他的母亲。那时候以为彼此坚定,互不欺瞒,一切阻碍都可以扫除。
可现在她还是想告诉霍景然一声,她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让他怀疑什么。
现在,她索性任由他搂着走。只是握着包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我爸妈呢?”房间很明亮,她小跑着巡视了一圈,根本没有看见她熟悉的面孔。
不是没想过空欢喜一场,只是她太想他们了。
顾安打开电视,照片上,她的父母就躺在病床上,只是那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
亲眼看见,让最后仅存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扯裂,叫她疼得没有知觉。
他们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谎言让他们含笑离去。模样就停留在她最后的印象里,原来,七年前他们就去世了,可她竟然为了一个骗局躲躲藏藏这些年。
许脉脉抹了脸上的泪,转身向外走去,却被他一把拽住。她没有转身,闭着眼睛仰起头,声音出奇地平静,“顾安,不要逼我恨你。”
连恨他,都不愿意。
顾安闻声一惊,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你还想去找他吗?”他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去路,“是他害死了你父母。”
许脉脉莞尔一笑,“我是要去找他。”忽而慢慢凑近他,仰视着那张天然无公害的脸,“顾安,你说过从不骗我。”
许脉脉足够理智,她不是没和霍景然提起自己父母的事情,那坦然的神情不会有假。他虽不承诺自己从不欺她,但他从不会骗她,他们之间不需要谎言来维持。
他慢慢垂下眼眸,“哦?你这么相信他?”虽是反问,更像是酸涩地喃喃自语。
电视里播放着两个男人的对话。
“...只要报复翟萋萋?”冷峻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疑虑。
“嗯,等完成了这件事,辰星就脱离顾氏,完完全全地属于你。”笑声很清澈爽朗,却摄人心魄。
... ...
顾安打量着许脉脉,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顾安,”她笑得有些苍凉,“我一直很理智,不是吗?”她顿了顿,“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意图,”她伸手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他感到插在心口上的餐刀不停地翻搅着。
他一步一步靠近她,无非是想报复她,报复她曾经刺了他心口一刀。而霍景然是他的一步棋,好叫她情人身份暴露时上了他的当,然后戳穿事实叫她崩溃。可是尹素提前暴露了他的阴谋,在这之前她就想到了,只是...
“只是,我心甘情愿地相信你、爱着你。”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甜甜的香味叫她忍不住离开,“如果不是你叫我死了心,大概我会永远待在那个公寓里等你吧。”她的眼睛闪着光亮。
而他的脸愈发苍白,他颤抖着双手捧着她的脸,连亲吻都变得颤颤巍巍。她偏过头,他僵硬地扯起嘴角,声音都变得心碎,“萋萋,你总是这么心狠,终究是我输了。”他亲上她的发丝,“我不让你等我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无数个日夜,他逼迫着自己不去见她。可现在才发现,那些见面的时光竟成了最后的回忆。他知道自己再不能挽留她,从前没有、现在更是不能。可他还是想卑微地期待着。在这场分不清谁爱谁多一些的爱情里,他终是败了,败给了自己,也败给了她。他想,报复完她,还能继续爱她。
但他忘了,连母亲都称其理智的女人,他怎么就记不住呢?从前的天真烂漫,不过是因为他们心无旁骛、真诚地相爱着;而现在中间相隔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他对她恨意和她对他的愧疚。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刚刚好,可是他从再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顾安。”许脉脉抬脸看向他,笑得一如当年初见时撞入他怀里的模样。他有些怔,双手不自觉地滑下身侧,“你要对我负责”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许脉脉轻轻地后撤几步,利索地从包里掏出餐刀,一如当年的那把,直直地插进自己的心口。
“顾安,不要再为难景然了。”
顾安惊愕地抬起脸,那件不知是蓝还是绿的礼服此刻染得鲜红,淡雅间沾上了艳丽,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母说得没错,她们很像,但许脉脉从不会背着仇恨。就算她的父母死了,就算顾安报复她、霍景然骗她,她都不想去恨。如果说这些年改变了翟萋萋,让她变成了许脉脉——一个心境平和的许脉脉。
她其实没怎么用力,刺那一刀也不过是为了霍景然。但眼皮沉重得有些睁不开。顾安抱着她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那张冷峻的脸,只是却一点一点地模糊...
“你今天讲得很好哦...我和顾安在八楼...”她不知道这些话她有没有说出口,或者他能不能听见,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可她还是不敢睡过去,但大脑根本就不受控制。
眼前的画面突然清晰,爸爸、妈妈、顾安还有萋萋一起坐在桌前吃饭。可是她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到处找都找不到,也不知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她听见顾安说,萋萋,我想你了...我爱你...嫁给我吧!萋萋笑得很开心,两人相依相偎,幸福极了。可是,她又依稀听见有人对她说,你真得要对我负责。
草地上,萋萋依偎在顾安的怀里,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一阵风过,她却闻见了烟草气,叫她安心。
咖啡厅里,萋萋用力地刺向顾安的心口,明明疼得是他,可她却痛得入骨。她想抓住顾安,可身后的人一把拽走了她。刺眼的光亮叫她看不清他的脸,身后痛苦的呻吟让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