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景然》三千弱水0

8、无为有处有还无

　　活着，那么生活继续。
　　和霍景然一起生活，也挺好。至少他尊重她，让她自己做决定。看似一个强势的人，在你需要的时候会给你建议；而顾安，那样一个明朗的人，给你的呵护总是显得那么霸道。霍景然，就像她茫然前行路途中的拐杖，路就在那里，但得靠你自己走下去。
　　在忙碌的工作中，她开始寻找自我。她倒不是一个多有毅力的人，因为顾安是她的羽翼，她不需要考虑什么；只是，她现在需要一个东西来转移她的思绪。幸而，工作之余还有霍景然。
　　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工作狂，不同于顾安，他的事业心很强。大概，这样的人不容易有弱点。只是生活上，他还不如她。
　　许脉脉没来之前，李阿姨照顾霍景然的起居，她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人，就像是世上最好的妈妈。但也仅限于生活上，她很聪明，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尽心尽力，但也是适可而止。
　　许脉脉很喜欢她，偶尔也会跟着她做做饭、干干家务，她知道她是想她的母亲。虽然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她，他们可能不在了，但她不愿相信。她找过霍景然，但他告诉自己，凡事先求过自己，再去找别人帮忙。明面上是让她不要依赖他，但她知道，他暗地里有在打探，只是毫无头绪。毕竟顾家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且霍景然也是活在顾家羽翼之下的。
　　一年又一年，转眼间，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这是她和霍景然完完整整的一年，她期待着新的又一年。
　　尹素事件就像是一段片尾曲，在她和顾安之间画上了句号。其实，她有时候也会想尹素出车祸到底是顾母的安排还是她自己的安排。倒是顾安，再没联系过她。
　　离开顾安之后，她偷偷去过几次公寓。明面上是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她内心多少还是希望看到顾安的，听他说，萋萋，我想你了。然后她就又重蹈覆辙了吧。可遗憾的是，那个公寓，他再没有去过。就连顾安偶来公司视察工作，她躲在角落里看他，对上眼神时，都很快移开了，仿佛看见的只是许脉脉而已。
　　然后，她又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还要对他心怀憧憬？明明当初他要为了尹素杀了自己。但至少他说不让自己好过，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不是吗？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脉脉，今年的公司晚会你是不是要和霍总参加呀？”说话的是她的同事，正打量着她的表情，好像在等待一个肯定的回答。
　　有些人，明明心中对事情有了自己的判断，却还是要不厌其烦地问别人。明知道别人也许不会回答，还是要以一副旁观者清的姿态挑明一切。
　　“嗯。”许脉脉偏冷淡地点了点头，不给别人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事实上，霍景然昨晚和她提过这件事。他一直毫不避讳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公司。
　　犹记得当初他抱着自己从公寓走出来，送她去医院。第二天就冒出了花边新闻，“辰星总裁霍景然冒雨送女员工去医院...关系不明...”后来又说，“辰星总裁携女员工归家...”
　　许脉脉看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周之后了。她先是震惊、惭愧，可一看到霍景然跟没事人一样，道歉的话就到了嘴边也咽下去了。这种无聊花边也是平常，再说了，霍景然又怎会在乎。
　　倒是她一直住在他家，后来这些新闻倒少了许多，偶尔看到说的也是她。她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独立生活，可霍景然根本就不同意。倒是那一次，许脉脉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冰山总裁”，不同于平时在公司看到的严肃样子。

　　“怎么了？”许脉脉接了电话，是霍景然。
　　“请你吃饭。”他的语气轻快，心情不错。
　　“霍总不忙吗，天天陪我吃午饭。”
　　“知道我忙，怎么感动不到你呢？”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撒娇，她大概能想到他眉头微蹙的样子，轻笑出声。
　　“办公室等你。”
　　许脉脉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半晌，她承认，和霍景然在一起，她是自私的。她需要有人陪伴她，不是霍景然，也会是别人。可是现在，她不知道是她离不开他的陪伴，还是他需要她。他从来不会将想你、爱你轻易说出口，可她却感受到了。只能说，在这份来得及时的感情里，她有着三分旁观者的冷静。
　　办公室里，茶几上摆着打包好的午餐，霍景然看到许脉脉进来，才从办公桌前站起身。
　　“每次都要墨迹半天。”霍景然搂过她的肩膀，一起坐在沙发上，“还有二十五分钟。”他一直很忙，但只要有时间，他都会陪她吃午饭，有时候三分钟就解决了。她还笑话他，堂堂辰星总裁，好歹是个教育工作者，吃相也太狼狈了些。他也不恼，就板着张脸，匆匆走了，还不忘提醒她好好吃饭。
　　“够优雅地吃顿饭。”她故意打趣道。
　　他不理睬，只道，“今天下班带你去买衣服。”
　　“难得你能准点下班...不过，给我买衣服？”她疑惑地看着他。
　　“年底总部晚会，你打算穿什么？”他抬眼看她。
　　“也是哦...我自己去就好啦，省得又给你造什么花边。”
　　“我介意吗？”他很严肃地问到。
　　“我不是为你着想吗...不过，你不介意的话，那我求之不得呢，刚好有人买单。”她笑得很开心，只是多少有些迎合的意思。
　　霍景然还想说些什么，但也只是说了句吃饭吧。最后也只是吃了几口就走了，他有点不开心了，她感受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留有几分的爱，是因为吃一堑长一智，还是因为对霍景然始终无法像爱顾安一样。
　　快下班的时候，许脉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霍景然发了条消息。
　　“还有十分钟，别忘了陪我去买衣服哦！”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消息。
　　没过一会儿，电话响了，是霍景然。
　　许脉脉压低声音，“你怎么打电话来了？”言下之意，现在是上班时间。
　　“你倒是胆大，公然藐视规章制度呀！”虽然是吓唬她，但话里掺着笑意。
　　“我是...”
　　“是什么？”
　　“我是在提醒我男朋友下班来接我。”许脉脉说完“啪”地挂了电话，因为激动脸还红红的。
　　不过这句话倒是很受用，霍景然对着电脑发着呆、傻笑着。事实上，他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就有些出神，像是故意捉弄，他忽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倒是助理走进办公室有些受惊，霍总竟然对着电脑笑，关键笑得有点...憨。他吓得赶紧退了出来，还好没有发现他，不然被老板看到自己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会有点尴尬的吧！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霍景然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心情很好，还不忘提醒他们早点下班。他更是石化在原地，早点下班...
　　“今晚吃什么？”他把玩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她问道。
　　“哎，你专心开车...现在还不饿，中午吃太多了。”她抽出手，别过他的脸。忽而，一枚轻吻落在她的掌心，软软的，叫她心一颤。
　　“那我们先去买衣服，饿了再吃。”他的眼角满是笑意。
　　许脉脉点点头，也不管他有没有看到。
　　挑选衣服很快，霍景然从不是一个拖拉的人，他看中了一件温柔的裙子，上面绣着简单的小藤蔓，倒是颜色说不好。像是蓝色和绿色的混合色，很淡很淡，倒是好看。他的眼光很好，这不得不承认。她试穿后，霍景然转头对导购说就这件，包起来。
　　这样也倒是省得她费心挑选，盲目试穿了。
　　“你给我挑套正装。”他低头凑近她的脸，眼里满是深情。
　　她有些脸红，亏旁边的人还一直说，你们真恩爱云云，更叫她一张脸红得发烫，倒是霍景然笑得更欢了。
　　“你们男人的衣服不都一样，有什么好挑的。”嘴上说着，但还是认真挑起来，不过是缓解情绪罢了。
　　她选了一套简洁的西服递给他，“喏。”
　　“不用心。”他有点不高兴地撇撇嘴，衣服尺码不对。
　　许脉脉想到什么，忙说，“这领带才是关键。”说着认真地挑起来，拿起一条藏青色领带，摸起来有淡淡的纹理。
　　她喜欢简单，可生活过得最复杂。
　　“现在想想吃什么？”霍景然看向许脉脉，眼睛里的蜜意都要将人融进去。
　　许脉脉心里一动，踮脚亲了一口，很轻很淡，他甚至都很难察觉，只是在别人看来却亲密无间。
　　“这么心急呀？”霍景然坏笑地凑了过去，一丝羞涩、甜蜜都不能逃过他的眼。
　　许脉脉伸手推开他，好叫他站直身体，离开自己点。却落尽一个深沉、缠绵的吻里，若不是还在商场里，霍景然应该会当场扒光她吧！在一起这么久，她不是第一次主动，只是每一次都像是讨好，只有今天才是爱他的模样。
　　霍景然眯着的眼慢慢清晰，手指划过她的耳畔，惹得她一阵酥麻。而他却看向她的身后，嘴角噙着微笑，疏离与敌意意味明显，“好巧。”
　　许脉脉转过身，尹素挽着顾安的手下意识地垂下，好似被抓了包的情人急着撇清关系。顾安握紧她的手，温柔地看向她，眼波流转，满是情意。
　　“景然，你们...来买衣服吗？”尹素看了看许脉脉，又看向购物袋。其实她想问的是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她不是没看到过那些新闻，只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些诧异。许脉脉有多爱顾安，她看得一清二楚，那天她像个泄密者一般告诉她真相。许脉脉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不是猜不到她话里的意思，可她宁愿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要装作听不见。
　　后来，她想明白了，大抵她们都是一样的女人，活在梦里都相信爱情。
　　霍景然还是笑笑，不置可否，眼睛却是有意无意在顾安和许脉脉之间流转。很显然，他们都没有看彼此，就像是两个透明人一样。霍景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奈，两个人在一起越久性格越是相像，他们还真是曾经的恋人呢！
　　就在霍景然感到自己的内心又一团无名烦躁慢慢升起时，却听见许脉脉说话，“对呀，景然今天来陪我买衣服，”说着还抬眼看了一眼他，眼睛熠熠生辉、闪亮着光彩，“不打扰顾太太和顾总了，我要陪景然去吃饭了。”
　　说完，很自然地靠在他的怀里、搂过他的腰，留给身后人一双背影。自动扶梯上，许脉脉有些好笑地打趣霍景然，“你今天倒是不正常，还是我今天太好看了，叫你看到现在。”事实上，从许脉脉对着尹素波澜不惊地说话，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他。
　　“好啦，”许脉脉推了一下霍景然，提醒他注意扶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走了几步，停下来仰头看着他，他今天倒真是有些孩子气了，她再不说话，估计都要被他看穿了，“现在有你，我很知足。”她的口气像是在对他承诺，更像是给自己打气。
　　霍景然勾起唇角，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看来我的魅力很大嘛！”当然，迎接他的是一记白眼。
　　回家的时候，霍景然开车的速度很快，脸上却是从容的笑容。许脉脉怎么示意、提醒，他都恍若未闻，最后只能气呼呼地看着窗外疾驰闪过的车辆，抓着安全带的手更紧了。明明吃饭的时候氛围还很好，就连上车前他还亲了她，真不知怎么一坐上车就变了个人，倒也不见他生气，就是车速快得像不要命。
　　难道是那通电话？吃饭的时候，顾安打来了一通电话，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又挂断了。难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
　　就在许脉脉琢磨着到底是什么地方惹恼了霍景然，车子已然停进了车库。她坐在副驾驶上犹豫着要不要解释，就被霍景然从车上抱了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向房子，眉头微皱、表情凝重，可钥匙就像是和他杠上般掉在了地上。许脉脉一落地，立马眼疾手快地捡起钥匙打开了门，站在玄关处正思忖着...却被霍景然抵在了门后，隐忍的深吻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
　　“...景...然...”他的名字淹没在唇齿间。
　　不知道吻了多久，许脉脉感觉自己就要溺死在这莫名奇妙的深情中，霍景然稍稍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她。
　　“景然，你刚才怎么了？”许脉脉因急剧呼吸胸脯起伏得厉害，声音还带着些嘶哑。
　　霍景然情难自控地在她脖颈间咬了一口，脸就靠在她的颈窝里，轻笑出声，像是极度忍耐，“这就是你刚才走神的原因？”见她染上绯红的脸颊，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许脉脉大概不知道此时的她令他多么着迷，他又问了一句，“嗯？”
　　许脉脉发着呆，偏头看向霍景然，刚被肆意掠过的嘴唇还带着热气，轻扫过他的脸颊。
　　“许脉脉，是你惹我的。”
　　霍景然抱起许脉脉往房间走去，两人缠绵悱恻，趁霍景然脱衣服空档，许脉脉才得空，“景然，你...”
　　和霍景然在一起半年之久，他们拥抱、亲吻，像最平常的情侣一样，却唯独没有今天这样恋恋不舍、情难自控。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懂得自制的男人。
　　“脉脉...”
　　霍景然低呼着她的名字，她心里一震。今天看到顾安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可是今天的霍景然叫她无法心怀内疚，她觉得自己有点乱、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两个人之间挣扎的？
　　“脉脉...叫我的名字。”
　　大概是意识到她的走神，在这种意乱情迷的时候霍景然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他对她还是没有信心的吧，不然怎么会这般没有安全感地让她喊自己的名字呢？
　　许脉脉心中微痛，搂紧他的后背，轻声低呼他的名字...
　　激情之后，霍景然疼惜地亲了亲她的头顶，她脸上的绯红更深了，眯着眼睛乖巧地躺在他的臂弯中，急促的呼吸渐渐缓了下来。
　　“脉脉，现在你真的要对我负责了。”
　　怀里的人听得不太真切，哼唧了一声，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睡着了。霍景然恶作剧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她皱了皱眉头，怕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吃痛也不做声。
　　霍景然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看着手机的熟睡的人儿，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欣喜，是他的许脉脉。
　　几十条未接电话和短信，他瞥了一眼，随即关机扔在了一旁。然后抱着怀里的人亲了亲才闭上眼睛睡觉，再不像以前那样背对着她。有些东西，在这一刻变得不重要了；有些人，在这一刻悄然改变。
　　第二天两人醒得很迟，像是从没睡得这样安稳过。
　　“景然,几点了？”许脉脉迷糊着说道。
　　霍景然摸索着手机递给了她，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他又抽回手机扔到了地上。这一下，两人倒是清醒了。
　　“嗯？还没看几点...呢？”
　　霍景然一个翻身，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景...然...”更像是调情的呢喃，消失在深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