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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风波(上) ...

  •   (八)风波
      一转眼,离月末只差三天了。酒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可是客栈的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冷清。老板和老板娘商定后,打算借着赶集的机会去城中各处打探消息。赶集通常都是五天的,这样老板和老板娘就要下个月三号才能回来,所以客栈的日常站柜和月末结账之事就又交托给我了。
      “请问你们这里缺人手吗?”一大早,刚刚打开店门,就有一个英俊书生站在门口询问。
      “不缺。”我道。
      “那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真的缺钱。”英俊书生面带焦急地道。
      “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你改天再来吧。”我用平和地语气道。
      “那好吧。”英俊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想到了我的两哥哥。
      “刚才那人是谁?”陆晏见我看着远去的书生好奇地问我。
      “一个来谋生的人。”经过这一阵的相处,陆晏的脾气我已经摸清了。你和他讲得越含糊,他就觉得你懂的越多,然后就会好好向你讨教。
      “谋生?为什么现在净是些小白脸跑来谋生呢?”他满腹疑问地道。
      “你陆晏大哥自命英俊潇洒,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现在有了你,他已经觉得够别扭了,要是再来一个,他还不彻彻底底地疯了。”老马在一边说道。
      “这是天意。”我看了看老马,微微一笑道,“跑堂的都长得漂亮点,也没什么不好,更加赏心悦目嘛。”
      “什么是天意?”他追问道。
      “不可说。”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也许遇见他这就是天意吧。
      “钟离,你就别和他绕了,你不觉得他更像是在指桑骂槐吗?”老马在一边看我为难,赶紧过来帮忙。
      “谁指桑骂槐了,人家就是喜欢钟离嘛。”陆晏撒着娇道。
      我狂捏了一把汗,本姑娘现在可是女扮男装啊,怎么能接受某个男人的爱呢?真是欲哭无泪。就在这时,我看见两个男人走近客栈,在门口站了下来,于是抢在老马前面迎了上去:“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要两间上房,一会儿再弄几道小菜送上来。”一个穿着红色宽袍,留有络腮胡子的男子道。他人高马大,声音粗犷。
      “哎,好嘞,您这边请。”我将他们二人引到柜台前。老马知道我是为了要摆脱陆晏的纠缠所以才抢了他的生意,于是代我站岗。我对老马道:“两间上房。”
      “好了,请在这里签个字。”老马在账册上记录下两房间的号码和客人住店的时间,在下面留空,然后把账本转了半圈,移到了两个客人面前,并且将笔递给了他们。
      “老杨,这里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吗?”和红袍男子一起到来的白衣男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展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对红袍男子道。
      “有话上去说!”那个被唤作老杨的红袍男子瞪了白衣男子一眼,微怒着道。随后又把自己签好了字的账本扔给了他。
      那白衣男子不再作声,乖乖地在账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我引你们去房间。”我拿上老马给我的房间钥匙,准备将客人带上楼去。
      “不必了,你只消告诉我们房间的位置,我们自己会上去的。”那个被称作老杨的男子对我道。
      “在二楼的东头。”我回完他的话,然后把钥匙塞进他以摊开的手掌心中,用关切地语气叮嘱道,“这是钥匙,请您二位妥善保管。”
      目送两人上了楼,我和老马换回了各自原来的位置。
      “这两天的客人好像越来越少啦。”陆晏主动跑来搭话。
      “是少了不少,不过今天还是有人来了不是?”我以为是陆晏的神志又不清晰了,所以想让他碰一个软钉子,让他知难而退。
      “不过你不觉得这两个客人怪怪的吗?”陆晏似乎并不理会我的意图,自顾自地道。
      “哪里奇怪了?”虽然我也觉得这两个客人怪怪的,但是却不想和这位神经错乱的人胡扯,于是把话头转给他。
      “你和我结拜我就告诉你。”陆晏讲出了出乎我意料的提议。
      “我为什么要和你结拜?你又病了吧。”我害怕地道。
      “我没有病,想知道就要认我做哥哥。”陆晏却像是在说真的。
      “那我不想知道了。”我回绝了他的提议。他被我拒绝,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晚上我还是照常去赵老板的酒馆里打工挣钱,只是没有用夜宵就回到了客栈。今晚我必须要对那两个客人来此的目的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样有利于为我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做出服务。
      悄悄来到向东走廊的尽头,在门外倾听。
      “老杨,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白衣男子问。
      “什么也没找到。”红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上封命我们到此处来寻找,想来应该不会有错。”
      “可是这鬼地方一共只有十来个人,到底会在哪儿呢?”白衣男子眉头紧锁着。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红衣男子问。
      “刚才我在整个客栈转悠了一下,发现今天迎接我们的那个伙计不在这里。”白衣男子道。
      “这个伙计看上去挺精明的,没准会去别处打杂。”红衣男子若有所思地道,“不过他也很有可能和我们要找的人有关系。”
      “这几日,按照上封的指令,我走南路,你走北路,把京城包抄着走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现在又被派到了这里,却还是毫无进展,难道真是出了什么差错?”白衣男子顿了顿又道,“还是有什么疏漏?”
      “这样,我们再把线索理一理。”红衣男子说着,到了一杯茶,有清空了桌子上的东西,一边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圈画起来,一边道,“这里是东关,这里是俞社,还有祁坛、临县、瓶瑶、谷源。”
      “我是从南面走的,出祁坛到东关,又折回,再往南过俞社、瓶瑶,到达谷源,没有任何发现。”白衣男子指着桌上圈画的点道。
      “北面是由我负责搜查的,和你一道从东关折回到祁坛后,我自临县到谷源,再到这里与你回合,也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红衣男子也很失望地道。
      “难道他真的插上翅膀飞了不成?”白衣男子唉声叹气地道。
      “飞了是不可能的,说他出关了我倒还比较相信。”红衣男子说。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白衣男子听后重新燃起了希望,问道。
      “要说有这可能那是肯定的,但是这样的概率极小。”红衣男子不假思索地道,“出关时那么容易的事情吗?那可是要通关文谍或是令牌的。”
      “那也有可能是他使了银子。”白衣男子道。
      “不会的,这一次可是有皇城卫率轮流做监督的,他们要是违背陛下的指令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红衣男子否决了白衣男子的话。
      “为了配合我们的搜查,各个关口都已被秘密封锁了,但是为了不使往来商路受阻,这样的封锁不能超过七天,所以重心就落在我们身上啦。”白衣男子失落地道,“如果办不好这件事,脑袋可就要落地了。”
      “是啊,七天已经过去了两天了……”红衣男子道。
      就在这时我听见有金属撞在木板上的声音,屋内两男同时低呼:“谁?”,然后有迅速的脚步声向门口靠近。这时一双少将我拉起,至房梁。
      “快回屋去。”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那是……陆晏的声音。
      “怎么是你?”我惊异不定。
      他推了我一把,催道:“快回去。”然后扭头就走。
      那两个客人见外面没有人,就又关上了门。我回到了屋中,擦了一把汗,躺在床上胡乱地思索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晏怎么会武功?而且他似乎一直跟着我,我却没有发觉,那么他的武功应该已经很好了,要知道我的武功搞定一般的大内侍卫还是没问题的,就算是高手行动,也不可能让我一点都察觉不到的。而且陆晏似乎很擅长侦查工作,这是我始料不及的。那金属碰撞木头的声音应该是飞镖之类的暗器打在了柱子上,那么这飞镖是谁发的呢?陆晏有为什么要帮我?他是不是真的疯颠?那两个男人听起来像是官差,到这里来像是要找人,这个人是不是我?我满心疑虑却按耐不住睡意来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还有两天,就要月末结帐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会武功,也不疯颠,那绑架是怎么回事?你受伤又是怎么回事?”我走到陆晏的身边,压低声音,冷冷地道。
      “什么武功?什么疯颠?你在说些什么?”他抵死不认。
      “也许是我认错人了。或者我还是我应该称你一声大哥,然后让你把好奇的事情跟我讲讲清楚,因为我也很好奇。”事情到了这一步,想要置身事外已经很难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不是也会武功吗?难道你会到处去说吗?”陆晏笑了笑对我道。
      “你终于还是承认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期待你早日告诉我答案。”我在他耳边轻声道。
      “到了时候,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他小声说道。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几天,月末的账也已经清了出来,那两个客人也于第二个月的头一天离开了。二号,赵老板照旧送酒过来,老板和老板娘不在,这个月的订单是我下的。
      “钟离呀,现在可是大权在握呀,都站在你们老板掌柜的地方了。”赵老板拿我寻开心。
      “哪里哪里,钟离只是新人,全蒙老板器重,老板娘赏识,才有了今天,钟离感激不尽。这不,他们让我站在一旁看着,多学着点儿哪!”
      “你们老板器重你,难道我就不器重你了吗?怎么还削减了你们老板在我这里的订单哪?”赵老板忽然拉下了脸,严肃地说。
      “瞧您那不高兴的样子,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呀,”我思量了一下,对他解释道,“我们老板和老板娘这次一起去城里赶集,您应该是知道的。我们这里最近生意不好,老板和老板娘这才打算一起进京,想要多打听些消息的。上个月,我们库里还剩下八十坛酒,如果再想您这里要两百坛,那哪里还存放的下呀?所以才不得不少进点酒。”
      “行啊,精打细算!继承你们老板的行风啊,难怪你们老板会那么欣赏你!”赵老板笑了笑又道,“只是你这样帮着你们老板抠门,你就不怕我抠你的工钱。”
      “这事儿当然还是由您说了算,但是我想您是不会扣我工钱的!”我想了想道,“因为如果您这样做,您酒馆的彩酒生意可就要与日俱减了,这可比少订五十坛酒的损失大多了。”
      “人小鬼大!都学会威胁我啦!”说着撩起拐杖,抡了我一记。
      “老人家,这可都是您交得好啊。”又不是第一次了。居然敢打我,我不以牙还牙,让你吃哑巴亏,那我可就枉费您这样疼我了。
      赵老板无言以对,跳上了已经空荡荡的马车,然后转过头对我道:“晚上记得来结账啊。”伙计赶着车,他们一路远去了。
      晚上我干完活,拿到了我在酒馆打工所应得的九千零八十两银子,然后将写有九种彩酒的调配方法的一张纸条交给了赵老板,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向他辞了工。
      “怎么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又身体不适了?”赵老板关切地问。
      “太累了。”我早有准备。
      “那就去休息几天吧,如果哪天还想来,那就再来。”赵老板嘱咐道。
      “多谢了。”我对他拱手作揖,离开了酒馆。
      今天回到客栈已经很晚了,想到老板明天就能回来,我的还债任务也可以提前宣告结束,我很快进入了梦乡。原以为可以干更少的活,赚更多的钱,但事实告诉我‘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老板、老板娘你们回来啦。”第二天的巳时刚过老板和老板娘就回到了客栈,我赶忙上前迎接。
      “钟离啊,吩咐你的事情都做了吗?”老板问。
      “账我已经结算完毕了,请您过目。”我拿出账册递到了他面前。
      老板一页一页翻看后问道:“你家里过去不是经商的?”
      我摇了摇头,道:“家父本是朝中官吏。”
      “那你这账还真是记得像模像样的。”老板夸奖了一句后又道,“难道这官宦人家的子弟也学记帐?”
      “那到没有。”我否认了,我们家后来名义上是大嫂当家,但来往账目却都是由我过目的,不过我并不喜欢看我家的那本账,触目惊心!
      “哦,那就是你自己喜欢。”老板断言。
      “算是吧。”我答完老板的话,就把前一阵发生的事情一一汇报:“前几天来了两个客人,陆大哥说他们怪怪的。还有一个书生,天天到我们这里来,说是缺银子花,所以要在我们这里找份工作,我让他去别处,他也不听,想来是家离这里比较近。”
      “这个陆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多管闲事,还要拉上钟离。”老板娘听了我的汇报,对陆晏很不满。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是看着他从十来岁长成现在这么大的,都十几年了,算了吧。”老板一改以往的抠门态度。
      “你现在倒是宽容了。”老板娘瞟了老板一眼道,“要不是因为前几个月他倒霉,我才不会可怜他。”
      “我们都老了,孩子又在外地做生意,以前陆晏神志清晰的时候对咱们百般孝顺,不比咱们那两个亲生儿子差。”老板意味深长地道。
      “是啊,也难为他了,只是他命太苦啊。过去为人挺和善的呀,伙计们也爱和他在一起,就是那件事情之后,他就活脱脱变了个人啦。”老板娘赶上道。
      话说到这里,那个英俊书生又准时出现了,我对老板道:“来了。”
      “谁来了?”老板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
      “您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吧,我想在这里找一份活计,您看成吗?”那书生对老板一个作揖道。
      “以后这种事就问钟离吧。”老板看着我,对书生道。
      “钟离?是哪位?”书生问道。
      “老板,这样成吗?”我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不行?”老板说完,独自走进后堂。
      “看你的穿着应该是有功名的人,到现在这个境地,也确实不容易,就留下吧。我先从账上支五两银子给你,拿去给你家人看病吧。”
      “你怎么知道我家中有人生病?”
      “你的气色不错,只是熬夜多日才致使眼圈红肿不退。满身的药味,既然不是你生病,那就是你的家人生病了,而且应该是你的双亲吧。”
      “钟离兄真是观察入微,的确是家母生病急等钱用。前几日你们这里不允诺,我只能在外头搬木头,所以只要晚上才能侍奉母亲。”
      “你一个书生,还能搬木头?”我又惊又疑。
      “我的身板还不错,过去和父亲学过些功夫,只是不成样子。”他挠了挠后脑勺道。
      “明白了。今天你就回家去休息一天,明天记得来干活。”我对他道。
      “哎,好。”他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少了许多,毕恭毕敬地道,“您可真是我的恩人哪。”
      “恩人不恩人不重要,记得给你母亲看病。”我叮咛道。
      他一边应着我,一边傻笑着倒退着走出门去。
      我走到后堂向老板询问门庭冷落的原因。
      “老板,我们上个月可是冷清得紧啊,这次上京可有什么消息?”
      “前几日封关,所以来往客商减少,不过马上就会好起来的。”老板笑了笑道。
      “那您可知为何封关?”我又问。
      “好像是缉拿皇城盗匪吧。”老板拍了拍脑袋,终于想了出来。
      “唔,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地方也越来越不安全了,我心中暗想。
      “对了,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吧,今天就不用当值了,放你一天假,去休息休息吧。”老板今天格外客气。
      “可工钱……”能休息当然好,可我是怕你让我不停还债啊。
      “不会扣你的工钱的。”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去吧。”
      “哎。”我会心一笑。
      昨天正愁没时间把从酒馆拿到的银子存到钱庄去哪,今天机会就来了。来到了城中的通德钱庄,路过了久违了的国府,我想视而不见,却还是偷偷看了几眼。
      “公子,您是来存钱吗?”钱庄的伙计认得我,此地不可久留。
      “把这九千零五十两存到钟离曲的柜上。”我把银子给了伙计。
      “哎,好嘞。”伙计将银子称斤过两,开出了取款凭条,拿来递给我,笑着对我道,“您收好。”
      我接过凭条离开了钱庄,回到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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