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128、第23章 皆非（十一）

　　莫语回到房间后，盯着另外那个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发了会儿呆。回过神后才把箱子放倒，打开。
　　她之前打开的那个行李箱里面都是衣服，那这个箱子里面应该都是书，这也是她想打开的原因。刚刚淋着雨走了一会儿，不知道里面的书会不会渗水了。
　　打开后没有发现有水迹，倒是看到了一封信。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行李箱应该是罗伊收拾的，因为这衣服的折法很符合她的风格。那么，这封信，多半也是她留下的。
　　所以，这里面会是什么内容呢？莫语把那封信拆开，取出了里面的纸。
　　纸上的字迹很熟悉，和自己的笔记有七八分相似，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是自己写的。只不过细看的话，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细节处有罗伊的特点。比如，她每次写“的”时，喜欢把右边的那部分连写；每次写语字旁的时候，总是喜欢往左边弯，和原来的方向完全相反……
　　为什么要说字呢？因为那一个个字连起来所表达的内容，她看不懂。每句话看过去，字都认识，可是那一句句话的意思，她看不懂。不想懂。
　　什么叫做“感谢你这几个月来的陪伴，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什么叫做“我马上要去国外了，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什么又叫做“你是个好姑娘，很荣幸曾站在你身旁”？谁能告诉她，什么叫做“我们分手吧”……
　　这就是她等了一个星期，等来的东西？一封全篇都透露着“分手”两个字的信？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罗伊文笔很好，好到能把分手这件事，说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嫌疑。
　　莫语反复看了好几遍那封信，把那信上的每一句话都印在了脑海里。记下之后，把纸放回信封里，和那箱没有打湿的书放在了一起。
　　她明天要去趟罗家，想去见见罗伊，想当面问问她，她想说的，是不是都在这封信里了？她还是不信，或者说还是有几分侥幸的心理，万一这封信不是她写的呢？万一…总归应该是有个万一。
　　后来她才想明白，自己其实是去要一个肯定的回答，让自己好彻底死心的……
　　这一晚，莫语注定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莫语便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有点不通气。也只是这一个感觉，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一夜失眠，昨天晚上又没睡着，现在这症状，实属正常。
　　莫语洗漱完之后，和顾奶奶吃了顿早饭，之后便开始写作业。周末的作业不少，她多少想做一些。这样，晚上到学校之后会轻松一点。而且，现在去罗伊家的话，太早了。
　　集中精力做作业什么的，只要她努力，应该是可以的，问题应该不大。但是，这准确率就很难保证了。
　　等到了下午一点，莫语又和顾奶奶一起吃了一顿饭，吃完之后她便背着书包走了。跟顾奶奶说是提前去学校了。至于顾奶奶信没信，她现在顾不上考虑了。
　　等坐着公交车到罗伊家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按了门铃。很快就有人回复，听声音应该是王妈。只是，王妈在看清是她后，果断又掐断了电铃。意料之中，之前有过一次。
　　莫语退到一边，静静等着。她总能等到一两个人，无论是谁，只要能经过门口，她都可以拜托对方，让对方帮忙带一句话。
　　最后，她先等到的是一辆货运车，带着个大大的铁箱子，是搬家常用的那种车。司机大叔下车之后按了门铃，里面的人很快有了回应，把门打开了。
　　莫语跟在他的后面，走了进去。那位大叔以为莫语是来这家做客的，还热情地和莫语聊着天。莫语全程只是笑了笑，间或点点头，以示回应。
　　等走到客厅的时候，王妈从厨房走出来和这位大叔交接，等看到后走进来的莫语的时候，立刻质疑道：“你进来干什么？”
　　莫语坚定地道：“我想见见罗伊。王妈，我只是想见见她。”
　　王妈正欲说些更难听的话，但是被从厨房走出来的王叔止住了。王叔看了看她，指了指楼上，示意她自己上去吧。但是要注意时间，因为先生还有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莫语真诚地向他鞠了一躬，之后便背着书包往楼上走去。走到罗伊门口的时候，她敲了敲门。得给自己一个准备的机会，得确认，罗伊在里面。
　　在她敲了三下之后，里面确实传来了罗伊的声音，不过是不耐烦地话语：“没事别来烦我。”
　　中气十足，话音嘹亮，看来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莫语在沉默了那么一会儿后，对着门说道：“伊伊，是我。”
　　说完等了半晌，里面没有人回应。莫语想了想，又敲了敲门。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也许罗伊是没有听到。间隔一会儿，又敲了三下。这是她敲门的习惯。
　　又这么等了会儿，还是不见里面有动静，莫语又抬起了手。只是，这次还没有敲响，面前这扇门便打开了一条缝。真的是一条缝，见不到里面丝毫的光景，只能传递声音那种的细缝。
　　莫语把手放下，等着里面的人开口。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又是半晌，罢了。莫语率先开口道：“你这个星期过得好吗？”里面传来一声清晰的“嗯”。
　　只是“嗯”吗？
　　莫语抓紧了自己书包的带子，再次开口道：“我拿到行李箱了，里面的书没有湿，衣服也没有。”
　　说完之后，便等着里面的人给自己回应。这次是更久的沉默，沉默之后，她等到了：“那封信你应该看到了，信是我写的。”
　　是了。字迹那么有特点，只有罗伊可以写的出来。
　　莫语嗫嚅道：“为…为什么？”
　　罗伊这次回答的很快：“我后悔了，和你在一起很累，我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
　　后悔，很累，对不起。莫语从这句话中，提炼除了这三个词。所以呢，接下去该说什么？挽留吗？妥协吗？挣扎吗？还是哽咽着说，不要，我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这次是莫语长久的沉默。书包带子已经被她抓扁了，手痛。心好像更痛。还有很多的不明白，不敢相信，晦涩。原来，人可以同时在一瞬间有这么多的情感。人可真是复杂。
　　那天的后来，莫语对着里面那个一直不肯露脸的人，说了一句“打扰了”，之后便转身下楼，离开。她的孤勇从那天起，消散的一干二净。
　　之后的那个星期一，学校进行了三模，她考了读书以来最低的分数。分数下来之后，被老班叫去谈了两个小时的心。那是发生在高考倒计时二十天的时候。
　　最后全力冲刺的二十天，她没有再和周围的人说过一句话，和寝室里的人也没有。一直到高考结束，考完最后一门，支撑着回到顾奶奶家的时候，她才敢倒下。这一倒下，便是很多天……
　　后来啊，再没有人可以走进她的心里。而她对身边的人，认识的人，也再也没有了从前那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