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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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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温度宜人,外面寒风侵肌天空暗暗沉沉,暖气片烧的热烘烘的,前两节又是听天书的数学课,本就睡的还没回魂的顾盼遇上天时地利人和,开始半阖着眼哈欠连天,不一会儿两眼水汪汪,眼前一片朦胧,维持着一种最舒服的认真听讲的姿势昏昏欲睡。
数学老师叫韩津,样貌清秀身形挺拔,年届不及而立,鼻梁上的黑色细丝眼镜添了几分韵味,要说学校里其他的数学老师不是地中海就是啤酒肚,唯独六班的数学老师,是学校里公认的最年轻帅气的一个老师,没有被数学“摧残”,这个看脸的时代走到哪里吃香到哪里。
若换成个大腹便便又没威严的老师保证睡倒一片,韩老师凭着出众的颜值挽留住了部分抬头听课的学生,抬着头的这些学生三分听讲七分欣赏。
顾盼费力的抬眼欣赏,虽样貌清新俊逸,但还是周公可亲。
在滔滔不绝的长达四十分钟的催眠下,顾盼一觉安稳的睡到了下课,一开始还能勉强用胳膊支撑着,到了后半节课摇摇晃晃的一头趴了下去,底下的半张脸被压的泛红还被书棱硌出了几道印记。
第二节课,睡饱了的顾盼同学看着数学课本的非人类符号无语凝噎,望着韩老师在黑板上一边画图一边讲解四顾茫然,数学白痴表示完全不懂。
自己的学霸同桌正在跟着老师的讲解步骤一边画图一边推算,用着好几只不同颜色的笔来回倒换画着快成清明上河图的坐标图。
顾盼见证了人类智商的参差,但转念又想着:上帝打开了一扇门必定会关上一扇窗,来自我安慰。
“咕噜噜——”
橡皮被黎遇从课桌上扫了下来,落在了二人桌腿中间附近,他正画的不亦乐乎,于是顾盼就目测了一眼橡皮的位置,撤了一下板凳侧着弯腰去捡,刚捏住橡皮,突然有一双暖和的手覆了上来,许是黎遇画错了图想急着修改,干脆利索的一把抓住就往上拿,睡醒不久的顾盼手还没暖和过来,猝不及防的被温暖包裹没有立即挣脱,等到二人反应过来,看到那颗白花花的橡皮还在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黎遇率先反应过来松开手。
顾盼手背的温暖瞬间消失,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二人并未因这件小囧事搞的不自在,一个该怎么做题还怎么做,一个该不会还是不会。
越听越迷糊的顾盼强忍着听了几道基础题,看着课本上扭扭歪歪的公式符号眼皮愈发沉重,突然胳膊被人捣了一下,老师开始下来巡视,从讲桌往后走,被女同学拉住开个玩笑夸几句,熬到了下课,老师还没走到最后一排。
“去卫生间洗个脸清醒一下。”黎遇提醒说。
……
“遇哥!遇哥!你同桌被七班的堵在厕所里了。”方文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说。
黎遇放下了正在解题的笔,觉得自己那对谁都离得八丈远的同桌不像是主动惹事的人,问:“七班那几个想干什么?”
方文来回踱步:“我也不知道啊,厕所里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我也是刚从办公室背书回来匆匆往里瞥了一眼就跑回来通知你了。”
黎遇放下笔起身而出。
彭翔杰迎面跑来:“遇哥,我知道了,七班那几个想借顾盼的走读通行证,正好我们明天周六自己自习,他们几个今晚想去网吧通宵,有个翻墙出去被抓到两次的,再发现一次就处分,这次他想借个通行证趁着放学人多混出去。”
描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黎遇蹙了下眉,他知道,主语是“那几个人”,“那几个人”是什么德行他也有耳闻,那这个“借”肯定不是用文明礼貌的方式去借。
“七班的那几个怎么会知道顾盼走读?黎遇边走边问:“又怎么起的心思会问顾盼借?”
“你可说呢,都八竿子打不着。”
三个人加快步伐。
卫生间里。
顾盼从隔间里出来就被三个看着眼生的人挡住了去路,试图从他们身侧绕走,接着又堵了上来,他明白这几人是特意冲着自己来的。
一个人挡在了顾盼正前面终于步入正题:“嘿,顾同学,今晚放学借一下通行证呗!”
顾盼虽然纳闷他怎么知道我有通行证?又为何会问我借?但并未搭理,绕过他们去了洗手台,他们几个都跟着过来倚着洗手台沿,抱着手臂盯着顾盼,顾盼视若无睹按照七步洗手法慢慢的洗着手。
几个人喋喋不休的讨好,见顾盼依然无动于衷。
有个人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又来了一个人,带上谄媚的语气:“顾同学,你这次可一定帮我啊,上午你没帮我我可伤心了老半天呢,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班同学,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顾盼认出了那个人,隐约记得叫杜宇,上午迟到拉自己垫背的,现下他们几个互相认识都是同伙,他瞬间明白了,是知根知底的同班同学卖出自己有通行证的消息,那显然,这个厕所堵人的办法自然和他脱不开干系。
这种人的处事风格顾盼是了解的,不能让他们尝到一点甜头,否则日后就像狗皮膏药甩不掉,毕竟他刚刚也说了作为同班同学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息事宁人并没有换来风平浪静,而是把忍让当成懦弱好欺负。
杜宇那位在“兄弟团”里他是被呼来喝去的小弟,因此总希望多获得一点虚荣的脸面,于是把主意打到更软弱的人身上。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一次容忍换来的是飞扬跋扈。
好话说尽,耐心告罄,顾盼依然在自顾自的洗着手。
众人见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在众人面前赚到面子的小弟转到顾盼跟前,用指肚堵住了哗哗的水流,接着松开了一道缝隙,水流在压力之下急剧的滋向顾盼脸上,即使迅速躲开,额前的碎发已经往下滴着水珠。
顾盼一言不发的瞪着他,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好吓人啊,我好害怕。”说完,还推了他肩膀一下。
肢体碰撞正式开始。
顾盼被推的退了一步,转身打算离开。
看到被推了都没反应更没还击,这大大的增加了小弟的嚣张气焰,既害怕枪打出头鸟又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于是他大步追上,趁顾盼出其不意掰过他身子一只手攥住他衣领往前一拉又大力向后一推。
顾盼重心不稳顺势一仰,蓦地一只手撑在了背后,把他稳稳的扶住。
来人是黎遇,顾盼愣了一下:他不是在教室里埋头解题吗?
突然黎遇抓住对面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胳膊狠狠往旁边一甩,站在了顾盼前面,方文和彭翔杰也跟了上来,三人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黎遇向来是和善礼貌的风姿待人处事,到是第一次见如此粗鲁的举动。
下一秒,黎遇又挂上他那招牌微笑,天生的笑唇,唇角微扬,双眸清明,看起来依然品貌端庄。
乍一看还是和颜悦色,对视久了让人心感发怵。
对面四人失了面子看了一眼顾盼,拨开人群便走了。
……
周五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课,讲了半节课,剩下的半节就是开班会,高一周末没有早晚自习,再就是提醒住宿的学生安分守己,扣了分周一找他算账的警告。
等到晚自习还没结束外面又飘飘扬扬的落起了雪,旧雪还没化完,又铺上了一层新雪。
临近放学,黎遇拍了拍前桌的肩:“放学借你伞用一下。”
方文从桌洞里抽出伞,不忘吐槽:“你居然也有忘记带东西的时候。”还是向后递了过去。
虽然雪势不减,好在方文住寝,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隔了不到二百米,毫无顾忌的把伞借给了走读的黎遇。
黎遇未答。
严寒天气可以在暖和的被窝里睡个小懒觉是个无比幸福的事,放学铃声一响,所有人蜂拥而出无比振奋,前后门被围挤的水泄不通,在后门的顾盼还没离座就被推挤的前仰后合。
拥挤高峰过去,顾盼盖上帽子抬步离开,本该在这飘雪的鬼天气要快步回家,却为一句不知是不是玩笑的“以后一起走”慢下了脚步,等着还在教室收尾检查的黎遇。
在路灯下驻足停留,雪瓣在光线的照映下飘落的轨迹清晰动人。
在不见月的夜里,整个世界只剩静谧的黑和舞动的白。
白瑕的华羽依依袅袅的落在了顾盼脸上,接着就融化成了冰凉的小水珠,只有落在额前发丝上和睫毛上的能短暂的停留一小会儿。
黎遇缓缓朝他走来,头上有一把伞将落雪阻隔开来,伞柄被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握在手里,手背和指骨节已经冻的发红,看见等到的人,心里莫名踏实了一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
“彭翔杰,你倒是把伞往我这边斜一下啊,雪都吹进我脖子里去了。”说完,方文一把抢过彭翔杰手里的伞。
“你好意思的吗?抢了我的伞还不给我用?”彭翔杰没抢回来。
“我的伞借给遇哥了,人家走读,离家远,乐于助人不行吗?”
“你乐于助人我没意见,但你别祸害我行吗?可我怎么记得遇哥带伞了啊?我看到他那把伞挂在桌子上了。”
“他要是有伞还借我的伞干什么?难不成他长了俩脑袋要撑两把伞?”
……
二人撑着伞一前一后的走在一排昏黄的路灯下,顾盼慢下步子等到和黎遇并排才说到:“今天谢谢你。”
“以后有事尽管找我。”接着又补上一句:“没事也可以找我。”
在安静的黑夜里听到旁边人轻笑了一声。
地下的人影逐渐交错,伞外朦朦胧胧的世界,一切如真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