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过》迷路寻路

2、新同桌

　　办公室内顾盼填了一些开学信息统计，高中两周回家一次，除了离家近的学生基本安排住校，缴上学费，签了走读协议书。
　　文理分班后，课程比例详略得当，各科有条有理的进行着进度，一切步入正轨。
　　顾盼看着名次表上的排名，都是上学期期末的成绩，他因缺考的七个“零蛋”整齐划一的并排着，暂时坐在了倒一宝座。
　　顶端是断层式的第一名。
　　正一和倒一做成同桌，这画面像一个满级大佬带着一个菜鸡小弟。
　　积雪融化成冰，体育课上，操场活动场地湿滑，都三五成群的坐在观众台上。
　　“老班和你说什么了？”方文和彭翔杰立刻给姗姗来迟的黎遇腾出了位置。
　　黎遇四下搜寻了一下，抬着下巴一指：“跟我说了说新同学的情况。”
　　方文凑过去：“快跟我们说说。”
　　“说是我们本地的，小时候去了南方读书，现在分文理班转回来了。”黎遇刚从办公室出来，冷风袭来拉上拉链继续说道：“老班说他性格内向，让大家多照顾一下。”
　　彭翔杰：“开学一周了，除了上课被老师提问，都没听他跟谁说过话，他是怎么忍住的呢？我都怀疑他是哑巴。”说到最后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坐在底下的顾盼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方文一下子捂住了彭翔杰的嘴别开了头，压低声音：“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是话痨？”
　　只剩下黎遇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从开学至今，顾盼一直独来独往，身边没有结交到新朋友，也没有主动说一句话。
　　虽说是重新分的一个新班级，但毕竟都在学校里过了半年，他是作为一个陌生的外来者进入大家已经熟稔的班集体，在他来之前，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混了个面熟，加上有共同的朋友，或多或少的建立了自己的小集体，短暂的就成立了立竿见影的友谊。
　　以一个新面庞加入一个大环境，收到最多的还是被打量审视的目光。
　　一阵冷风吹来，树枝上的雪纷纷扬扬落下来，顾盼弹走身上的雪，换到了一个干净的角落。
　　被坐在高处的正在分析他的三个男生尽收眼底。
　　“快走，昨天‘光头强’在隔壁班抓体育课后上课迟到的学生，逮到了一排，教育了半节课，罚抄三遍《劝学》，还要去办公室找他背诵。”
　　“杜宇，开学不到一周，我抓到你三次上课迟到了！”第一个违规学生送上门来，老高开始口头教育。
　　被抓到的学生掏了掏耳朵准备认命，看到后面匆匆赶来的顾盼，盘算着小九九，把手搭在顾盼肩上，流里流气的说：“高老师，新同学不认路走错了地方，是我带他回来的。”
　　这人身材精瘦，比顾盼矮着半头，顾盼矮着身子将就着他，闻到了他身上呛人的烟味，想要挣脱。
　　搭在他肩上的手拍了拍，示意他配合。
　　他面露不悦，他根本不认识这人，却利用他在老师心中作为新学生独有的偏爱与关照，也就是看准了老师不会为难顾盼，来蹭这份殊荣。
　　教室里的个别学生开始伸头朝外看，一边回过头来跟大家汇报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顾盼如芒在背，刚要开口解释，黎遇搬着一摞试卷大步赶了过来把顾盼拉到自己身边解释说：“老师，是数学老师要我去办公室拿今晚作业，我让顾盼和我一起去数试卷。”
　　顾盼顺着黎遇的话接了下去：“我们下次会注意。”
　　老高让二人回了教室，接着给杜宇算上欺骗老师罪加一等。
　　二人落座后。
　　“怎么迟到的？”落座后收到来自同桌的关心。
　　顾盼很不愿意承认：“进错了教室。”
　　作为十乘十的路痴，痴到不带含糊的人，出门跟着导航能走错，听到最多的就是“您已偏航，正在重新规划路线”，看着太阳也分辨不清东南西北，总之就是“跟着感觉走”，无奈，感觉不常有，迷路是常事。
　　听到旁边的人低笑了一声，笑声中不知包含的是嘲笑还是怀疑，显然，黎遇以为自己在胡乱搪塞他。
　　可是天地良心啊，顾盼好不容易从教学楼的正门入口分清教室的排列，体育课后只能从偏门进，从卫生间出来便掉了队，七拐八绕的才找到了教室。
　　课堂后半段，老高拿出课上时间背诵课文，支撑了一上午再加上体育课上的消耗，肚子里陆陆续续的发出了要进食的信号，临近午饭时间，食堂里飘过来的饭菜香味就像是一只无形的诱手。
　　偶有几人频繁喝水垫饥。
　　一个个的有气无力，蔫了吧唧。
　　“下午课间我抽人去我办公室背！”一道威令下来，开始扯着嗓子大声了起来。
　　在朗朗书声中，方文后靠倚着桌板问黎遇：“遇哥，今天中午食堂有酥皮大鸡腿。”
　　未得到回应。
　　方文侧过头去，看到黎遇压着声音在和顾盼说话，准确的说，是黎遇单方面说着，顾盼听着应着，完全没注意到他。
　　“翔哥，回头看。”方文捅了捅彭翔杰的胳膊。
　　方文彭翔杰齐齐的回头看了一眼。
　　二人全然未觉。
　　前面二人频繁的向后偷窥，终于吸引了窃窃私语的两人。
　　“遇哥，周五食堂酥皮大鸡腿。”方文又靠过来拿书半遮着说道。
　　“我不挤了，出去吃，吃完回家睡一觉。”黎遇打了个哈欠回答。
　　放学铃声一响，似离弦箭般奔向食堂。
　　人流高峰拥挤过后，顾盼才从桌洞里掏出手机离开教室。
　　在一排小餐馆前来回踟蹰。
　　今天刘婶请假了，她是顾盼妈妈在本小区找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家政。一方面，能够让在顾盼上下学吃到热乎饭；另一方面，有家事也能及时赶回。这不，天冷幼儿园放假，儿子媳妇带着大孙子来看望老人家。
　　“进去尝尝？”永远等到班级最后检查关好门窗和电的班长黎遇说：“这家板面挺劲道的，味道也好。”
　　顾盼看着这家板面店虽然小却干净，从里面飘出来的腾腾热气在天寒地冻中是最好的招牌，别提多引人了，在黎遇的推荐下点了招牌牛肉板面。
　　可能今天食堂里是有“鸡腿的诱惑”吧，在外面吃饭的人寥寥无几，店里清闲，即刻就把一碗面端上了桌，二人面对面的坐着，店面小桌椅布置的都紧凑，俩人都身形颀长，腿随便一动就能触碰到对方。
　　顾盼把大碗里的板面往自己面前的小碗里夹了两筷子，把大碗朝黎遇一推：“这些你够吗？”
　　“这一碗都是你自己的。”黎遇刚说完，服务员又端上了一碗。
　　眼下顾盼觉得这个堪比脑袋大的容器里盛的是双人套餐，一时间对这个不知是像碗的盆还是像盆的碗作何反应。
　　黎遇看着他分餐碗里三口就能吃完的饭把碗推了过去：“再不多吃点就被风吹跑了。”他注意到，顾盼夹着筷子手指用力就能看到手背上绷起的筋骨，瘦削的手腕上腕骨凸出。
　　熬制到浓稠的骨汤上油花翩翩，几根烫的微卷的包菜叶静伏在碗侧，点缀着几粒俏皮的黄豆和油汁诱人的肉块。
　　顾盼便也没再说，淋了好几圈醋和辣油，捞起一筷子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可能是天冷消耗的热量多，也有可能是面前有人陪着一起吃，吃的格外美味，头上冒出了小汗珠，一碗面渐渐见了底，打了个饱嗝。
　　吃饱后服务员拿出收款码问：“一共16，一起付还是分开付？”
　　“分开付。”顾盼边从口袋掏手机边说。
　　按了两下电源键，屏幕没亮。
　　又按了几下，屏幕还是黑的。
　　服务员笑着说：“不会是冻关机了吧？”
　　顾盼一愣，向黎遇投去求助的目光。
　　“还是我来吧！”黎遇拿出手机，一并付款。
　　“回去转你。”
　　“没事。”
　　俩人都是走读生，饱餐后自然是回家小憩一下，二人顺路拐了弯走出了两百米依然还是同路。
　　下个路口，二人依然并行同路。
　　“你家在哪？”顾盼面对还未分道扬镳提出疑问。
　　黎遇抬手指了一下：“在你隔壁小区。”随即解释道：“我有咱们班的统计表。”
　　“茗水居……”
　　茗水居和上林苑之间交界的地方建了个“茗苑公园”，各种花植果木，假山瀑布，凉亭花园，休闲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竟然才知道同桌竟在隔壁小区，不过这也不怪他消息滞后，班长总是班级里最后一个安全检查完才能走的，而自己基本是踏着放学铃声出门。
　　“那以后一起走了，正好顺路。”黎遇提出建议。
　　顾盼应下。
　　回家后顾盼立刻把钱转了过去，接着躺下去睡觉了。
　　“铃铃铃——”
　　是一个电话，眼睛睁开一道缝点开了绿色按钮，电话里传来了好听的声音：“起床了吗？我到你单元楼下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顾盼突然清醒过来，点开闹铃一看，响的时候凭着手感全关上了。
　　掀开被子冲了下楼……
　　一推门就看到黎遇插着口袋不知等了多久。
　　“闹钟被我按上了。”顾盼搓了搓眼。
　　他很久都没睡过这么踏实的午觉了，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一顿舒服的午饭的缘故，醒来后身上还渗出了一层薄汗。
　　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样，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有几缕卷翘着，微长的碎发下端遮着一半后脖颈，黎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递给他，透明糖壳里包裹着一个青色的圆滚滚的糖。
　　顾盼剥开吃进嘴里的瞬间有一股凉风从鼻腔吸进钻进脑袋里，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