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姐姐怀了小范大人的娃》风鉴

8、第 8 章

　　8.
　　费介离开后，五竹仍站在一旁，使谢必安心惊胆战。
　　谢必安道：“既然你遵守承诺，现在为何不离开！”
　　五竹一脸平静地说：“我可以帮忙。”
　　谢必安没料到他会说这话，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正好缺个差遣的人，内心又不信任五竹，便道：“那好，你去烧桶热水来，我给主子擦拭。”
　　五竹竟就离去。
　　之后谢必安一直守护着二皇子，而二皇子的阵痛越来越强烈，已从一开始的低头忍耐变成了一声声低哼。谢必安见他将手中的褥子几乎捏出水来，随着身体的颤抖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气息则从沉重几乎到了几次停滞。
　　但谢必安不敢离开他去找大夫，而五竹又不靠谱，于是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费介身上。可这次费介来得很慢，过了快半个时辰还没回来。
　　而这时二皇子已经压制不住地大声呻吟起来，一阵一阵挺动着肚腹，抓着身后的软枕，或是大声惨叫、或是低头闷哼使劲。可二皇子的肚子只有发出一阵阵无情的收缩和舒张，将这将满九月的胎儿牢牢裹在体内。
　　二皇子早前在医书上看过，刚开始疼痛之时，要保存体力，之后疼痛渐强，达到一定程度，便要用力向下推挤，不久胎儿便可诞生。可他现在已是疼得浑身筋脉都快尽数撕裂两半，肚腹紧紧收缩之时只想叫谢必安用剑剖开他的肚皮。
　　这一定程度的疼到底是何种疼法？胎儿多久又会降生？
　　二皇子在剧痛之中，不由挺起身子激烈惨叫，脑中对医书的记忆也愈发模糊。到后来已对他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到了又一次要命的阵痛之时，他已只顾着张嘴大叫，胡乱喘气，原本惨白的脸色竟就腾起一阵红晕。李承泽疼得神智尽散，痛叫不止，按着自己沉重的肚腹在榻上吃力辗转、不停翻身。他按着那铁块般冰冷坚硬的肚腹，冷汗淋淋之下，痛哼着来回翻动了数次。
　　谢必安只能按住他的胳膊，使他不得动弹，可二皇子还在艰难地踢蹬着双腿，不时挺动着巨大的肚腹。二皇子脸前的发丝已全然透湿，有一些甚至含在了口中，而他左肩伤口流出的血已染透了亵衣，伤口中心染得发黑，而周围晕得鲜红。
　　二皇子被谢必安按住之后，又被谢必安粗糙地擦干净了脸、整理了头发。二皇子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半睁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由谢必安掀开他湿透的里衣，擦拭他肩上的伤口。
　　谢必安将一块染红的巾帕丢在一旁，又取了另外一块，将二皇子的脖子、身子上的汗大概地擦拭了一下。而他感觉到二皇子浑身滚烫，肌肤也有些异样地发红，显然还在发烧。
　　谢必安小心将二皇子放下，替他拉过被褥盖在身上，又转身去找干净的里衣。他在寻找之时，就隐约听到二皇子在呼唤一人的名字。
　　二皇子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耳不可闻，可谢必安却听见了。
　　他在呼唤范闲。
　　谢必安拿着衣服回来，掀开被褥，再次解开二皇子的衣服，将他的身前和肚腹擦拭干净。谢必安擦拭到那高隆的肚腹时，那圆滚的肚子忽然发出一阵蠕动，接着他听到二皇子呼吸发紧发沉，而那肚皮也开始慢慢地收缩绷紧。
　　“呃——”
　　二皇子再次痛哼起来，张着嘴哈气不止。忽然，他揪住了身下的褥子，不觉间抬起了身子，吃力地在喉间发出一声极为压抑而又痛苦低沉的叫声，涨红了脸本能地往下憋着劲。
　　“嗯——”
　　而谢必安正见二皇子那本是松缓的肚子极紧极紧地绷成了一团，似有无形之力自四面八方将这巨大的肚子硬压成坚实的一团。二皇子发了狠的用力推挤更使得这铁块般的肚子从里发出一股抵抗之力。可怜的世子被这两阵力气夹击，在二皇子腹中不停踢蹬，却仍不愿下去。
　　待二皇子脱力地倒回榻上、又开始大口喘气之时，谢必安刚刚擦干的肚皮又透湿了一片，二皇子身下的里衣又湿透了一层。
　　世子还未降生，在世子降生之前，这只是数次疼痛中的短暂一次而已。
　　谢必安替二皇子换好衣服，在一旁安静守护。二皇子又一次脱力倒下之时，他低声叫着谢必安，要他去请大夫过来。谢必安不安地望了望还守在门口的五竹。
　　二皇子已是气若游丝，只用气声道：“他不会杀我……他答应过我。去请大夫来，用你的剑，剖开我的肚子，把世子……”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松松地咬着牙关，已无法再发出声音来。
　　谢必安跪在他床前，不肯答应。
　　二皇子又叫了他的名字，谢必安一脸平静地道：“主子福大命大，定会平安把小世子产下。”
　　二皇子大口呼吸了一声，却无法说出话来，只有那半睁的眸子凄凉地望着谢必安。
　　谢必安并不看他，只是看着地面，依旧语气平静道：“主子一定得活着，”他忽然顿了顿，平静的面上出现了一丝颤抖，咬了咬牙近乎残忍道，“就算没有这个孩子，主子还会有小世子。主子会长命百岁，实现您的宏图之志！”
　　二皇子的气息激烈地发颤着，他微微睁大眼睛，瞪着谢必安，双手死死围住自己的肚腹不肯放开。
　　谢必安深深拜倒，又抬起身来，不敢看向二皇子，只是麻木地说：“这是主子教导必安的。弃车保帅，必安不会让主子受到任何伤害。即使主子服用了费介的丹药，折损了些许寿命，但主子的命还是会比那些宵小之徒长得多，主子还是……”
　　“什么丹药？折损了什么寿命！”
　　谢必安听见来人的声音，当即飞身抽出宝剑，护在二皇子身前。
　　门口，范闲正按着腰间的伤口被费介搀扶着，而范闲那失了血色的脸色也不必承受产子之痛的二皇子好上几分。
　　谢必安望了身后的二皇子一眼，对范闲喝道：“范闲，你来得正好！你师傅费介为了保全你的孩子，要二殿下服下折损寿命的丹药。殿下所受之苦，今日就由你来偿还！”
　　范闲大手一伸，喝道：“慢！”接着他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费介，声音微微发颤地问道：“师傅，真有此事？”
　　费介慢慢垂下目光，便是默认。范闲挣扎地推开费介的手，捂着伤口脚步不稳地朝着二皇子走去。而谢必安还护在二皇子身前。
　　范闲只有低沉的一声怒喝：“滚开！”
　　谢必安仍不肯让，直到身后的二皇子叫了他一声，谢必安才退到一旁，满脸愤懑。
　　二皇子看见范闲惨白的脸色，看着他放下手后腹前的腰带被血染得发黑。明明此刻腹痛尚缓，可二皇子却气息发颤起来。他看着范闲弯下身来，跪倒在自己榻前，伸出手来摸自己的脸。二皇子习惯性地闭上眼睛，要去享受他的抚摸，可范闲的手却没有落下。
　　他睁开眼睛，看见范闲满手是血，看着范闲的脸色凝重严肃得像个老古板，看着他用尚是干净的小指轻轻拨开自己额前的发。接着，他看见范闲回过头去，那严肃的神情蓦然换成了一脸怒意，听范闲对费介道：“师傅……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是我孩子的父亲！”
　　费介只能低垂着目光，不敢看着范闲：“他用我们几个去威胁你的性命，还派人杀你。他对你这般狠辣无情，我只想试他一试，看他是否会为你保下这点血脉。”
　　“好，这下您知道了。”范闲伸出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毫不客气道，“解药拿来。”
　　费介道：“没有解药。那并不是毒药。我只是试探他罢了。那是根据你娘留给院长的药方研制出的药，我们院里的人都曾试过。”
　　范闲回过头来，紧张地看着二皇子，又回过头去急道：“可他看起来怎么这样！”
　　下一刻，谢必安的剑就悬在了范闲颈边。谢必安怒道：“费介说的是假话！”
　　范闲红着眼睛，回头盯着费介，面露恨意。
　　费介心道：这小狐狸精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他身边这只豺狼也不是好招惹的家伙！
　　他正要解释，可又如何解释得通？这时一直安静的五竹道：“范闲，费介不会骗你。他是你的师傅。”
　　范闲重伤未愈，其实神智也不是极为清醒，何况他此刻着急二皇子的身体，竟就被谢必安三言两语挑拨。待得五竹这话开口，他才忽然清醒过来，泪眼望着他的师傅，低声道：“师傅，徒儿错了。”
　　费介叹了口气，又瞥了谢必安一眼，背过身去。
　　可这时谢必安的剑还指着范闲颈间，谢必安也无撤剑之意。这时二皇子低声叫道：“必安……把剑放下……”
　　谢必安立即将剑收回，他正要后退，却听二皇子用范闲与谢必安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伤，不要紧……已经服过费老的药……”
　　范闲闻言，顿时惊道：“伤？什么伤！伤在哪里！”
　　二皇子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范闲看到他左肩的血迹，便扒开他的衣服，赫然看见一个撕裂开的、此刻正在流血的细长伤痕。范闲转头瞪着谢必安，谢必安抬起头不屑看他。
　　范闲沉声道：“是谁干的？”
　　费老闻言转过身来，对范闲温声道：“徒儿，你莫要被他主仆二人挑拨！”他口气虽然温和，可话却说得很重。
　　范闲撑着手臂艰难地站起身来，转过头满脸冷汗地盯着费介，道：“师傅，您一定知道。”
　　费介道：“他杀了你，这些人都是在为你报仇！他们都是因为爱护你！”
　　范闲却长长呼出口气，发颤着手心，指着身后的二皇子，双目含泪，哽咽着说：“可他怀着我的孩子。这伤定然不久，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师傅，你们这样做，和他又有什么区别！他尚且不会害他的孩子，可你们却要他一尸两命！”
　　费介哀声叫道：“徒儿，你糊涂了！你重伤未愈，我就不该把你带来！你如今轻易被他二人挑拨，只是失了神智。快和我回去，日后不要再见这狐狸精！”
　　二皇子听见那声狐狸精，微微眯开了眼睛。
　　费介就要上前拉走范闲，却见五竹上前一步道：“人是我伤的。你要报仇，我无怨怼。”
　　费介万万料不到他便这样当场承认，正是中了这小狐狸精的下怀，可这下他也无话可说，只能转头看向范闲，低声道：“徒儿，你要想清楚了再说下一句话。师傅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