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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蒋家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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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箐英堂弟子在一个小境界停留数年甚至十数年是很正常的,筑基期对于以后的修炼之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聪明些的弟子宁愿多花些时间打好基础,日后才能受益无穷。然而杨意筝出身世家,周围天才层出不穷,又有堂兄堂姐作比较,心态难免急了些。可修炼一途越急躁越难有进益,她自己也明白筑基期的重要性,即使再急也不愿借丹药法宝等外力突破,只能停留在原地看同窗一个个超过自己,因而更加急躁。如此往复循环,停留在中期也就无可厚非了。
这时被贺归雨点到痛处,她强自忍耐才将脸上的火气压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看归雨妹妹近些年来真是越来越喜欢管别人的事情了,这可不大好。”说罢,有意无意地瞟了一边的晁谦一眼。
晁谦不在意这小小的挑衅,甚至一边欣赏她们拌嘴一边和浮蚁传音:“杨意筝这样的段位,想要超过杨意笙和杨意萧,恐怕此生无望了。”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复,叹道,“女修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她们这样拐弯抹角地骂来骂去,如果碰到个听不懂弯弯绕的,岂不是精彩了?”
浮蚁在脑内还原了一下自家少爷说的场景,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正在这时,宗门大阵云雾翻滚,一艘黑色宝船悄无声息地驶来。这是撼海峰的战船,船身涂了隐风晶沙,如果提供足够的灵力可以整艘船隐入风中,只要顺风行驶,很难被神识发现。
船上首先下来的是一队筑基修士,深色冷肃,法度森严,显然是战场上厮杀过的士兵。只见他们分立两侧,让出一位年轻的银甲战将,其人大约金丹初期修为,寒光盈目,神色坚毅。他大步走到队伍前列,向蒋煌一抱拳行礼:“属下赤鳞军蒋煜钊,见过大人!”
蒋煌抬手免礼:“辛苦了,峰上已经摆了宴,你带将士们进去略作休整便可开宴了。”
蒋煜钊婉言谢绝:“大人好意本不敢辞,奈何军情紧急,属下将人送到就要归队,还望大人海涵。”
蒋煌一又让了几句,但他也是战场拼杀出来的,知道对方执意要走必然是有军令在身,倒也不强留,只吩咐身后的撼海弟子将船上的伤员和物资抬下来。
一行人都伤得不轻,其中秦蕴瑾犹甚,他没让人抬着,而是半靠着一位弟子被扶出来的。虽说同往常一样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色滚边劲装,却脸色憔悴,嘴唇都泛着白,即使努力想要直起腰来,却不得不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一旁的弟子身上,完全没有了以往稳中藏锐的风姿。然而这一丝都不减宗内弟子对他的拥护,他的身影一出现在甲板上,周围就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贺归雨完全没有身为菁英弟子的矜持,跟着周围的人喊得声嘶力竭:“秦师兄!好样的!堪为我辈楷模!”
就连一向冷静的贺归霜脸上都浮现出几分激动,一片狂热的氛围中,嘴角噙笑安静地站在一边的晁谦就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了。好在也没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于是他又忍不住和浮蚁传音入密:“浮蚁啊,你有没有觉得这场面有几分眼熟?”
浮蚁深知自家少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于是决定不要随意搭话。
晁谦也不在意他的冷漠,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答,自顾自地补齐了接下来的话:“我记得当年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曾领我去看过凡间的戏班子……”
后面的话,无须他说浮蚁也懂了——把迎接英雄的欢呼声比作为戏子捧场,若是自家少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凭他是什么英烈遗孤,也免不了要被生生打死吧?
一队英雄都受了伤,围观人群也不好多做阻拦,只略表钦佩之情后便让出了通道,伤员被抬入准备好的车架中腾空而去,围观群众便也各自散开。
回落霞山的路上,贺归雨看晁谦若有所思,笑嘻嘻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好奇那蒋煜钊呀?”
晁谦见她点破也不否认:“还望师姐解惑。”
贺归雨眼珠转了转,突然想看这位向来温和的师弟露出点窘迫,于是道:“那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
晁谦面色不变,从善如流:“求师姐解惑。”
贺归雨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他如此痛快,而且求是求了,这场面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一边的贺归霜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吧。晁师弟应该知道煜字金偏是蒋家现任族长之子才能用的,这位蒋真人是蒋家这一辈的族长嫡次子。”
“嫡次子?”晁谦之前猜测的不过是庶子上不得台面才不为人知,没想到居然是嫡子,这便有趣了。
贺归雨接过话头:“哎呀这件事说起来就有点话长了。什么蒋煜锋蒋煜铎的,其实是蒋家老三老四!他们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刚刚的老二蒋煜钊,还有一个老大蒋煜钟你八成没见过,其实论身份他们才是元妻之子,结果被续弦的儿子压到抬不起头,你说这蒋家是不是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
话说到这里,晁谦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贺归雨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把细节补充了一些。
蒋氏族长蒋潮定的原配是宗内一个世家梁氏的嫡女,生下两个儿子后就在一次外出时陨落。彼时蒋潮定还不是蒋家族长,只是几大候选人之一,急需强有力的后盾支持,而梁家因为几代没有出过元婴尊者已经逐渐没落,嫁过来的女儿也已经离世,更不会倾力相助。因而蒋潮定选择了联姻,他的续弦是另一世家刘家的嫡长女。
刘家虽只是个中等世家,但在清衍宗也已经传承千年,嫡女为续弦算是十分委屈了,于是蒋潮定为了安刘家的心,将两个儿子安排到距其居所极远的地方,不闻不问,这才得以在刘家的推动下坐上家主之位。
刘氏也是个厉害的,对两个继子吃穿用度一个不少,但从来不在蒋潮定在的时候叫蒋煜钟兄弟到主院来,到了年龄也不依蒋家惯例送到宗门学堂教导,而是自己请了夫子教。这本也无可摘指,许多世家都会请优于宗门的夫子教导子弟,但蒋家兄弟因此被圈在蒋家,没有任何交际圈,也几乎见不到唯一可以作为靠山的父亲蒋潮定,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修真者生育本就困难,若是刘氏生不出孩子,还得靠他们两人养老送终,倒也不至于太过分。因而两人筑基之后,刘氏将蒋煜钊送到了撼海峰学习兵法,而颇有几分丹道天赋的蒋煜钟则被留在家族学习炼丹。
可就在蒋煜钟即将及冠的时候,刘氏怀孕了。
为了给自己的孩子铺路,刘氏动用蒋家的势力将蒋煜钊送到了南轮境前线,而蒋煜钟,更是被变相软禁在宗门之中,一边为蒋家炼丹,一边作牵制蒋煜钊之用。等到刘氏又生了二子蒋煜铎,蒋煜钟兄弟两个更是像从未出现在蒋家一样,不仅不为外人所知,年份浅些的蒋家仆役都不知道族长原有四个嫡子。
“他们倒想捂着呢,可外面的人不知道,难道我们圈子里还能不知?”贺归雨作总结陈词,“掩耳盗铃罢了,可笑!”
贺归霜也蹙了蹙眉,有些看不上这种作派:“若是在我们家,一户能有四个孩子,且天赋都不算差,真的算是上天赐福,要让这家兴盛了。我一直也想不通,蒋家伯父为何要将他们打压到处境连旁支弟子都不如。”
晁谦知道她在说蒋煌一,便笑道:“蒋真人虽是蒋家旁支,却也是家族培养出来的兵法奇才,而那两位,想来族中也不好插手族长自家孩子的教养吧?”
贺归雨重重地点头:“就是!蒋潮定虽是族长,也不能在蒋家一手遮天。可若是他硬是不把孩子交给家族培养,家族还能逼他不成?所以归根结底,还不都是他错!作为一个男人,连孩子都……”
“大姐姐!”贺归霜见她越说越过分,出声打断,“妄议长辈可是要受家法的。”
贺归雨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交浅言深了,止住了嘴上的话,却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蒋潮定算我哪门子长辈嘛……”
晁谦面色自若,恍若未闻,转而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听说百年会盟就要到了?”
提到这个,贺归雨又兴奋了起来:“对啊对啊,听说会有其他坤的人来呢!我还从未见过长和坤以外的修士呢……”
几人闲聊中结伴回到了落霞山,各自回家不提。
晁谦像往常一样往塌上一歪,接过浮蚁泡好的茶啜了一口,随口问道:“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浮蚁难得地没弄明白晁谦的问题:“少爷您是说?”
晁谦自己一捋,也发现今天得到的消息有点多,他先挑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蒋家。”
浮蚁想了一想,道:“今日这位蒋真人,不像是会被人要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