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17、改良洗髓丹

　　“我有同感。”晁谦食指轻叩茶杯，若有所思，“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见浮蚁有些茫然，晁谦把自己在翰墨海遇到过蒋煜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时觉得他是个温吞且有些内向的，可见了他弟弟，我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浮蚁点点头，突然提起另一件事：“少爷还记得望月城那个孩子吗？隔了一年多，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晁谦将茶盏放在几上，抬起头来，笑眯眯地附和道：“你说得对，是该过去看看了。望月城如今也算我的地盘，空着手去总不大好。你说带些丹药如何？”

　　浮蚁同他对视一眼，不甚走心地赞道：“少爷想得很是周到。”

　　晁谦命浮蚁挑了几样品质不错的草药，又加进去他筑基之时陈遇送的一株宁息草并几册市面上少见的丹道典籍，用弟子令联系了蒋煜钟。

　　蒋煜钟接到联络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却没有拒绝他见面的邀请。

　　两人约见的地点在金蟾院的辖区。金蟾院作为清衍宗十二辅峰之一，专司买卖交易，宗门内外只要涉及到灵玉灵石的事项全归金蟾院管辖。因而金蟾院所在的大峰四周，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了大片坊市。

　　姜鸿飞承袭了姜家的生意头脑，将这里一间快要倒闭的首饰铺子盘下来，大刀阔斧地改成了茶楼。不同于别的茶楼有大堂的设置，他将两层的空间全部改成了大大小小的雅间，且专门请人设了隔音阵法。这个偏僻的茶楼很快成了宗门内许多修士知己小聚或谈事情最喜欢去的地方。

　　晁谦还往这茶楼里投了些钱，因而得以有一间自己的包厢。这包厢比茶楼里最好的雅间都要大上几分，分了里外两间，外间置桌椅摆件，还留了空地可以召人进来表演：内间则铺了厚厚的绒毯，放了一张软榻，可以用来休息。内间有暗门，从暗门而入则别有洞天，待客间、卧房、静室一应俱全，俨然是一个隐秘的别居。

　　晁谦来得早了些，却难得地没有瘫在榻上，而是要了壶招牌灵茶，坐在桌前一边饮茶一边欣赏博古架上的鸾玉瓶。他叫住了送茶点进来的掌柜，问道：“这博古架上的东西，换过了？”

　　掌柜微微躬身，道：“是，两年前您入了菁英堂，姜师兄说了，您日后用到这包间，接待的客人身份必然要不同了，就吩咐换了些上得了台面的摆件来，免得怠慢客人。”

　　晁谦点了点头，挥手让人退下。之后摸着下巴细细端详了那瓶子一番，抬头问浮蚁：“是不是觉得姜鸿飞对你们家少爷还真不错？”

　　浮蚁看了看自家少爷，模棱两可地应道：“少爷同姜少爷一向走得近。”

　　晁谦摇了摇头，对浮蚁的天真感到痛心。他指着博物架上的鸾玉瓶：“看到没有，这上面最值钱的就是这瓶子，用的是据说鸾凤栖身过的鸾玉所制。是当时这破茶楼修缮的时候，我拿出来充门面的。”

　　“……”浮蚁嘴角抽了抽，为自己方才升起的一丝丝动容而羞愧。

　　等了不多时，蒋煜钟被掌柜带了进来。晁谦起身将人让到桌前坐下，将桌上的单子推了一推：“师兄需要些什么？”

　　蒋煜钟有些局促地扫了一眼，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晁谦：“我第一次来，劳烦晁师弟推荐一二罢。”

　　晁谦像是没看到他的拘谨，神色如常地提议道：“我也不常来，不过听闻此间雪片安神茶很是不错，不如今日我们尝一尝？”

　　雪片安神茶是灵茶中较顶尖的一种，以茶叶呈六棱雪花状得名，可以定心安神清火去毒。蒋煜钟作为炼丹师体内自然会有火毒，本就需要定期炼化清理，这茶对他自是十分适用。

　　掌柜得了指令，不一会儿就领了人来，将桌上的茶点撤了换上了新点的一批。

　　晁谦等人退下去，这才开口道出自己的目的：“这次冒昧请师兄来，是有一事相求。”

　　蒋煜钟听闻忙道：“晁师弟请讲。”

　　晁谦温声道：“前些日子出门交了一位好友，听闻他有后辈在宗内修行，想去探望一番。我手头也没什么合用的东西，就想着带些丹药一类的，想来想去我熟识的同门中也就蒋师兄是丹师，想请教一二。”

　　蒋煜钟问道：“晁师弟这位晚辈境界几何？”

　　“大约练气中期，金水双灵根，是个灵牧。”

　　蒋煜钟想了一下，欲言又止。

　　晁谦补充道：“我对丹药只略知皮毛，本想送些洗髓丹过去，但门内流通的洗髓丹都是中下品级，杂质过多，若师兄有渠道能购入几枚上品，晁谦感激不尽。”

　　上品洗髓丹至少要中级炼丹师才能炼出，又只有练气弟子适用，并没有多少赚头，因而很少有丹师愿意炼制。清衍宗内门练气弟子倒是每月可领到一枚，但几乎没有人会傻到拿出来卖。

　　蒋煜钟道：“上品洗髓丹倒是不难，师弟若是需要，我可以为你炼上几炉。只是……”

　　晁谦心中一动，能炼出上品洗髓丹，这蒋煜钟至少也有中级炼丹师的造诣，可谓天赋十分出众了，若是放在别的家族，怎么也不会默默无闻这么久，可想而知这蒋家家主糊涂到了什么境地。

　　那边蒋煜钟自己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道：“我近日改良了一下洗髓丹，效果比上品要好一些，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洗髓丹改良？这下晁谦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洗髓丹虽说是练气期丹药，但也是经过上万年一代又一代丹道天才的不断完善，到今天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改进的余地了，若是真的能被蒋煜钟改良成功，那必然是震动整个修真界的大事，他却一点都没有听到风声。这个蒋煜钟，看来真的不太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软弱且对人不设防。

　　可他不会不清楚说出改良洗髓丹的消息会遭到怀疑，如今确实说了，想是有所求。

　　不过，不管对方什么目的，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晁谦想到这里，洒然一笑，道：“师兄能将改良洗髓丹透露与我，晁某承师兄一份情。”

　　蒋煜钟连连摆手：“师弟快不要这样，这洗髓丹我也是刚刚做了改良，迟早要拿出来的。不过师弟可以放心，这药仅是做了提纯，绝对未添加任何揠苗助长的虎狼之药。”

　　晁谦笑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师兄的，既如此我便只要那改良后的丹药，不知师兄能匀给我多少？”

　　蒋煜钟想了想，道：“若是师弟现在就要，我手上也只有两瓶而已，不过你若能等上三日，我可以再为你炼出一瓶。”

　　洗髓丹一瓶三十六颗，三天一瓶，这速度可以说是十分惊人了。晁谦不动声色地道过谢，示意浮蚁将自己准备好的储物袋交给蒋煜钟：“这是我备好的谢礼，却没想到师兄能拿出改良洗髓丹，如今看来这礼倒有些轻了，还望师兄不要介怀。至于洗髓丹本身，师兄出个价，我到时候派人给你送去。”

　　蒋煜钟愣了愣，没有接，而是正色道：“洗髓丹我是要收你的灵石的，但这个我不能拿。”

　　浮蚁干脆将储物袋放在蒋煜钟面前，后退一步站到晁谦身后。

　　晁谦安抚道：“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炼丹师能用得到的，师兄也不必推辞，且不说你拿出的丹药之贵重，就说宗门里谁请人炼丹不备上一份礼？我不过依例而行罢了。”

　　炼丹师身份贵重，抬抬手就能决定修士所用丹药的杂质多少，因而为炼丹师备礼的确算是惯例。话说到这份上蒋煜钟也不好再推辞，将储物袋收了起来：“如此便多谢师弟了。”

　　晁谦与蒋煜钟敲定了交易的时间地点，又闲聊了几句，有意无意地透了些消息给他，两人相谈甚欢，直至日暮低垂才各自告别离开。

　　经这一次交谈，晁谦愈加肯定，这蒋煜钟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单说他年纪轻轻就达到中级甚至可能是更高等级的炼丹师水平，却既没有传出风声也没有引起蒋家主母的忌惮，就足以证明他的心机深沉——这同他初遇时的腼腆怯懦完全不同。

　　姜鸿飞不在宗门，晁谦能商量事情的对象除了浮蚁也就只剩下个杨潇云。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杨潇云的小院里，将事情的经过完整地转述给她——当然，是借浮蚁之口。

　　一手把晁谦养大的杨潇云显然对他的懒惰有着深切的认识，面色如常地听完了浮蚁的描述，托着下巴开始从头梳理这件事：“就你们所说，初见时的蒋煜钟应当是他平日里对外表现出的样子。”

　　晁谦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样的蒋煜钟，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

　　“我托人问了，蒋煜钊入撼海峰习兵法前，也没如今身铁血之气。若说是战场狼烟铸就的这通身气派，倒也说得过去，可这兄弟二人早年间虽在蒋家处境艰难，却从没吃过什么亏，若两人都是软性子，光那些阳奉阴违的灵仆就足以让他们吃尽苦头了。”杨潇云摆明了不信这二人本性纯良。

　　“如此说来，这两人中至少有一人是在藏拙。”晁谦沉吟了一下，道，“在我看来，两个人都在藏拙。”

　　“没错。”杨潇云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单看蒋煜钟能在刘氏连生两子后依旧能在蒋家学得一手精妙的炼丹术，就绝非庸人能做到。可他为何偏偏要对你露出破绽。”

　　晁谦摸了摸下巴，语气真诚：“大约是折服于我的无双气度罢。”